「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緊接著火光沖天,濃濃的黑煙夾雜著火焰竄上雲霄。
四周的人群紛紛轉頭看向爆炸的建築物,指指點點的圍觀過去,那是一家有名的餐廳,許多政商界的人士都會到那裡用餐談事,看來這一定是明天的頭條新聞。
消防車發出尖銳的譬笛聲迅速趕來,立刻開始灌救。
就在前方正鬧烘烘的亂成一團時,餐廳後面的巷子走出一名男子,他並沒有加人圍觀的人群,反而朝另一頭走。突然一輛車停在他旁邊,他開門上了車,沒幾分鐘車子就遠離了身後那團混亂。從頭到尾,沒人注意到那名男子。
「怎麼會弄成這樣?」羅芸替他脫去染血的襯衫,他的背後被碎玻璃劃傷好幾處,有的地方還有小片的碎玻璃插在上面。
「有個笨蛋在廚房開槍。」那男人語氣淡淡的回答,好似他滿身是血沒什麼大不了的。
羅芸瞪著他傷痕纍纍的背皺眉,拿了把鑷子道:「忍著點,我把碎玻璃弄下來。」
他沉默的喝了口酒,沒有回話。
過了一會兒,羅芸才將他的背清乾淨,然後替他上藥包紮,不悅的質問:「為什麼不帶我去?」
「不為什麼。」
「我是你的保鏢!」她生氣的停下動作,這傢伙,今天竟然趁下班人多時甩掉她,若不是她早知道他的行程,他現在可能還帶傷在路上走,真是該死,剛才她若也在餐廳,他就不會傷得這麼嚴重了。
他站起來回身冷冷的看著她,然後扯出一記嘲諷的笑容,「你不是,你是我的生日禮物。」
「我才不是!」羅芸跪坐在床上氣惱的反駁。
「你是。」他捏著她的下巴,低頭肆無忌憚地攫取她的紅唇。
羅芸沒有退開反而吻回去,她喜歡他的吻,雖然這人是個惡棍。而且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經學到,她要是退縮,只會讓他高興,這人向來以捉弄她、折磨她為樂。
他停下來,瞪著她。
「現在可以讓我繼續包紮了嗎?」羅芸迎視他的目光,努力克制不讓呼吸太急促。
半晌,他鬆開手轉身又坐了下來,羅芸繼續在他身上纏了幾圈紗布,盡量不讓手發抖,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那麼容易受他影響,那她的日子又要開始難過了。
終於弄好了,羅芸鬆了口氣,將東西收一收打算出去。
她才下了床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放這裡就好。」
羅芸看著他,知道他怕她去找那個多嘴公通風報信,她順從的將東西放到地上,反正就算她不去,那人明天看到新聞也會自己跑來。
他拉著她躺上床,雙手環抱著她,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羅芸輕輕地環著他的腰,盡量讓他靠向自己,以免他一不小心翻身壓到背上的傷。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總是喜歡抱著她睡覺,三年下來,她早已習慣了,現在若是一晚上沒有他在身邊,她反倒會輾轉難眠。
聽著他規律的心跳,羅芸的思緒開始神遊,一開始她並不曉得事情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這件任務竟會一拖三年,真是破了她的紀錄,而且看這樣子,還會繼續拖下去。那該死的臭老頭,她早該知道兩百萬美金沒這麼好賺!
三年前,她在飯店樓下咖啡廳找到了古月誠,那個人長相很斯文,戴著眼鏡在看書。不過她萬萬沒想到找保鏢的主意是他想的,古傑一點也沒那個意思,以至於古傑到現在還不肯承認她是他的保鏢,只認為她是他的生日禮物。
事實上她的確很像他的生日禮物,羅芸嘲諷的想。去見古傑的那天,古月誠只差沒在她身上綁上蝴蝶結。
第一次見到他,就是在這裡,一棟海邊小屋。她和古月誠來的時候,他正在海裡游泳,距離岸上至少還有幾十公尺遠,但她敏銳的感覺到他正在看她,雖然他離她很遠,但她仍然有種想逃跑的慾望,覺得自己就像被盯住的獵物,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卻無法動彈。
她就這樣看著他游上岸,從被夕陽染成橘紅的大海走到地面前,髮梢不斷滴著海水,他那黑色的雙瞳像兩潭深淵,那是惡魔的雙眼帶著魔魅的深藍,在-那間,她不禁有些迷惑,只能呆愣的看著他。
古傑沉默的凝視著她,半晌後,他嘴角微微揚起,伸出手指,從她的額頭輕撫過臉頰,在撫過她的雙唇略微停了一下,然後來到她的下巴,接著她看見他那抹嘲諷的笑容,他輕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吻上她的唇。
有如滔天巨浪般的感覺席捲了她所有的意識,她並沒有反抗,因為她整個人呆住了,直到他抬起頭來。她喘著氣,心裡除了想逃還是想逃,但她仍是沒動一下,只能怔怔地看著他,動也不能動。
「很好的禮物。」古傑的語氣帶著一抹興味,雙眼仍盯著她沒有移開。
「你滿意就好。」古月誠淡淡的笑著,扶了扶眼鏡說:「沒問題的話,我先走了。」
「我不是禮物!」羅芸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反駁。
「你是。」古傑微揚起一眉,大手突然撫摸她的短髮,「把它留長。」
「為什麼?」這句話是古月誠問的。
古傑終於移開視線轉向古月誠,冷冷的開口,「我不喜歡。」
「我以為你……」古月誠張嘴說到一半,在見到他眼裡的寒光後,隨即識相的閉上嘴。
「你可以走了。」古傑下完逐客令,立即轉身走向屋子。
羅芸看著他冷傲的背影,轉頭看著古月誠,不解的問:「為什麼要說我是禮物?」
「你是他的保鏢,從現在起你必須不擇手段的跟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全。今天是他的生日,說你是禮物,你才能留下來,他一向不喜歡屬於自己的東西離他太遠。」古月誠笑著解釋。
「我不屬於他。」她懊惱的瞪著眼前的笑面虎。
「從現在開始你就屬於他,直到事情結束為止。」
羅芸惡狠狠的瞪他一眼,「我會完成的,你可以滾了!」說完,她忿忿的轉身進屋。
「祝你好運。」古月誠語氣柔和,但若羅芸曾回頭看的話,就會見到他臉上嚴肅的表情,他是真有希望她能有足夠的幸運,這樣才能有命活下來。
從那天開始,她就跟在古傑的身邊,替他打理一切事物,包括保護他的安全。
令她覺得奇怪的是,當初老頭給的資料說他是藍星集團的總裁,但古傑並未住進家門大宅裡,更沒有成群的傭人,羅芸後來才知道,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所以他身邊除了她之外並無其它保全人員。
誇張的是,在古傑身上發生的「意外」,多到他簡直像被死神給纏上了,一天裡來上幾次交通意外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此外每隔幾天就會有人送特製「花生米」,不時還會來些滴答作響的蛋糕。說老實話,她實在很懷疑這男人是如何長大的,這三年他能平安的活下來,連羅芸都很佩服自己。
還有,她發現他身手很好,槍法也很好……事實上是比她好上很多。可是每次在她解決那些殺手時,他向來不插手,只是帶著那抹嘲諷的笑容冷眼旁觀,像是在看戲一般。起初她常常在想,萬一哪天她要是失手了,他會不會救她?後來她知道他會救,不是因為她真的失手了,而是因為她變得較為瞭解他。在他的觀念裡,是不容許他的玩具或東西受到侵犯,那是他的,只有他可以動!
思及此,羅芸不禁暗自歎了一口氣。
這三年裡,他真的將她當成生日禮物,一個很有趣的娃娃,會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還會替他處理麻煩的娃娃。其實她到現在都還搞不憧,為什麼古月誠會想替他找個保鏢?依他的身手來說,根本就不需要,這個人比她厲害多了。她總覺得自己像是被請來的女傭或者保母,只不過她還得負責他的喜怒哀樂和陪他睡覺。
說到睡覺,羅芸想起第一天差點被他嚇死,她還以為他想幹嘛,結果他只是很單純的抱著她睡覺。不過這也太誇張了,哪有當保鏢的還得陪僱主睡覺的道理?即使他並未逾矩。她登時就想打退堂鼓偷跑。
誰知道她才起身,原本睡得正熟的他立刻醒了過來。蠻橫的將她抱回床上,二話不說的吻住她的唇,在她陷人意亂情迷的時候,惡狠狠的咬了她的唇直到滲出血絲,他才低沉的在她耳邊警告道:「不准走。」說完,他乾脆整個人壓著她睡,一點空隙也不留。
老實說,她可以走的,有許多機會可以讓她離開這危險的男人,為了幾千萬元丟掉性命並不值得,她不喜歡這種事情失控的感覺,可是每當她想趁他開會時離開,她眼前就會浮現他帶著嘲諷的笑容和那雙深邃、冰冷的黑眸。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就這樣走開,於是戰戰兢兢過了一個月,在確定他不會亂來後,再加上那兩百萬美金的引誘下,她只好將就著過,過了好久她才能真正的安心睡覺。
只不過她很懷疑,這樣霸道的男人怎能在商場上每戰皆捷,因為他看起來真的不像商人,直到她見過他談生意的手腕,她才知道藍星集團會成長如此快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也終於知道為何他叫「藍蠍子」,因為只要他參加的生意,沒有一宗不賺錢;他看中的公司,沒有一家不被藍星合併,若對方不肯合併就只有倒閉一途。也許這就是他老碰到意外的原因,他太冷血無情了。
羅完皺著眉看向他濃密的睫毛,這男人到現在對她來說仍是個大大的問號,但不知為何,她一向冷靜理智的腦袋,一遇到他就完全沒轍了。
輕輕地歎了口氣,她的思緒回到他背上的傷。
明天古月誠要是見到他的傷,大概又要念上半天。這兩個男人的相處方式很奇怪,古傑還似很討厭古月誠,其實又不盡然。
唉,不想了。羅芸調整了個姿勢,將他的手臂當枕頭枕著。
也許她是上輩子欠了他的,這世是來還債的,所以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 ※ ※
「羅芸。」
她站在工具梯上,停下檢查自動防衛系統的動作,回頭看向一身白色休閒裝的古月誠;刺眼的白、看似溫文的微笑,這傢伙一貫的標記。
她面無表情的開口說:「你最好回去。」
「為什麼?」他笑笑的揚了揚眉。
「他不想見你。」羅芸語氣淡漠的回答。
古月誠聞言有點訝異,「為什麼?」今天是星期天,又不用上班,古傑為什麼不想見他?
「笨。」羅芸懶得理他,回頭繼續檢視監視器的鏡頭。「他現在在屋子裡,記得敲門,小白兔今天脾氣不好。」
「他知道你在背後這樣叫他嗎?」古月誠饒富興味的問。
羅芸瞄了他一眼,嚀道:「廢話!」古傑當然不知道,要知道的話,她哪還有命在。
「說得的,的確是廢話。」他笑著說。伸手握住門把打開門。
羅芸見狀大叫:「記得……」話甫出口,一顆子彈便打掉了他的帽子,幸虧她及時踹了他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才沒讓古月誠丟了性命。
她生氣的跳下工具梯,沒好氣的站在門口看著有點狼狽的古月誠說:「你耳聾啦!跟你說他今天心情不好,你還傻傻的往裡面衝。」
「喂!你搞什麼鬼!不知道是我嗎?」古月城爬起來拍掉塵土,對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憤怒的大吼。
就是因為知道是你,他才要開槍,白癡!羅芸在心底咕噥。古月誠那麼愛嘮叨,古傑要不想見到他。
「不知道。」古傑拿下耳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我在聽音樂。」
「要是進來的是她怎麼辦?」古月誠不悅的指著羅芸。
豈料他倆竟然異口同聲道:「我(她)會敲門。」
「門後面的鈴鐺,有人敲門就人震動,他會看到。」羅芸雙手抱胸的回答。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古月誠瞪大了眼有點不服氣的問:「要是你忘了呢?」
「就算我忘了,我也不人被他打到,才不像你那麼蹩腳。」她收起工具梯走進屋裡。
他蹩腳?古月城有如啞巴吃黃連,悶悶的跟在她身後進門。
「昨天那場爆炸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你不是去那裡和鎖世談購併案嗎?聽說鎖世的陳老闆吸了過多的二氧化炭被送進醫院急救,對了,你沒事吧?」古月誠皺著眉坐下。
羅芸則走進廚房,泡了壺茶。
「沒事。」古傑接過羅芸送來的杯子,暖了暖手再輕吸一口。
「沒事?餐廳都燒掉了,還叫沒事?那件購併案有沒有談攏?」古月城自動拿起杯子倒茶喝,他才沒那麼好命,等羅芸替他倒茶,下輩子吧。
「已經簽了約。」古傑說著挺直的背,感到傷口一陣陣的刺痛。
古月誠感到有些不對勁,這傢伙的背好像挺得太直了,他看向羅芸揚眉無聲詢問。
羅芸牽動了下嘴角,沒有理會他。
古月誠見她不肯回答,乾脆伸出右手就要拍上古傑的肩……
另外兩人同時反應,古傑向另一邊退,羅芸則抓住了古月誠不安分的手。
「你竟然讓他受傷?」他生氣的領悟到古傑受了傷,不悅的責問羅芸。
羅芸看了眼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男人,突然一言不發的放開手。這男人實在很欠修理,她還護著他做什麼,讓他被這多嘴公念死算了!
她直直的看向古月誠,直到他自知理虧的收回視線,她才神情漠然的轉身走出去。
「你又甩掉她。」古月誠知道自己錯怪了羅芸,語氣滿是指責的說。古傑老是喜歡自找麻煩,這三年來羅芸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非常厲害了。
古傑木然的著向遠方,當做沒聽見他的話,過了半晌,他突然開口問:「那件事進行得如何?」
「下遊子公司的股票已經收購得差不多,萬事俱分,只欠東風。不過。」古月誠輕皺眉頭,「你確定真要這樣做?」
「怎麼,你捨不得?」古傑一臉冷笑的看向他。
「不是,你應該知道我對那裡的觀感,只是把她拖進來似乎不太好。」
「別忘了,是你把她扯進來的,不是我。」古傑閒適的向後靠在椅背上,臉上不見絲毫的良心不安。
古月誠聞言暗歎了口氣,這樣的結果他早該料到才是,只不過他心中還帶著一絲希望,希望古傑能有一點人性,而不是精明冷血得像台計算機。
「對了,你的傷還好吧?嚴不嚴重?要不要回去休息一陣子?我看你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做事,明天外婆大壽,你好幾年沒回去了,乾脆回去休息一下,剛好又可以讓羅芸放假,她三年沒放假了,你也該為人家想想。」他再次努力想讓羅芸置身事外。
「用不著。」
「古傑你……」古月誠為之氣結,他就像石頭樣頑固。
「你很煩。」古傑皺起眉頭,不想聽他的長篇大論,起身打開門對著在屋外測試防衛系統的羅芸說:
「把這傢伙弄走。」
羅芸拿著搖掛器看了他一眼,在瞧見他難看的臉色,知道他傷口在痛,她這才不情願的走進屋裡。
「你不會真的要聽他的話吧?」古月誠不敢相信這兩人竟然要趕他出去,最氣人的是,他是在幫她呢,偏又不能明講出來,真是有苦難言啊!
「我把防衛系統打開,你要是能靠自己的能力進來,再來說這些有的沒有的。」羅芸冷漠的回話,對他無法置信的表情不為所動,反正這種事每隔幾個月就要演一次,她早就不會對他感到同情,這人臉皮厚得很,連人家不歡迎他都看不出來。他把古傑惹毛了,到時候倒楣的又是她,還是趁早趕他走比放好。
「羅芸,難道你不想回去看看老頭?」
羅芸冷冷的道:「不想。」
古月誠一時語塞,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你……你已經三年沒休息,剛好可以趁現在放假啊!」
羅芸還未來得及開口,一股寒意就從門口襲來,古月誠不禁打了個冷問,他回頭瞧見古傑冰冷的黑色眼珠,連忙道:「古傑,葉鈴今年也會回來,事情拖了這麼久總是要解決的。」他想盡辦法讓古傑放棄,卻用錯了計。
古傑在聽到那名字,眼中寒芒一斂,他冷冷的開口道:「我會回去。」在他的計劃裡,本來舞台就是搭在那裡。
古月誠聞言鬆了口氣,「那她?」他指著羅芸問。
古傑臉上露出冷笑,他走向前伸手將羅芸拉到身旁,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娃娃當然得跟我一道,是不是?」
羅芸看著他不帶溫度的眼珠,很想問他葉鈴是誰?不過她還是沒有開口。他每次叫她娃娃的時候就表示他心情槽透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糟。
「可是那邊……」古月誠苦者一張臉,古傑還是不肯放棄,他擔心的看向羅芸,若她去了,可有得她受了。
「什麼時候去?」羅芸開口問,不想讓這男人心情越來越不好。
「明天。」古傑滿意的輕輕添了她雙唇一下,他就是喜歡她這點。
古月城看著他們兩人,搖搖頭歎了口氣。算了,以古傑的個性,一旦決定了就絕不會改變,現在只希望羅芸心臟夠強壯,而且在知道真相之後不會把他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