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下午,陽光黃橙橙的一片幾乎讓人睜不開雙眼,一掃連日來的霪雨霏霏,嗅一嗅,空氣中隱約浮著乾爽的陽光味道。
為了只黃金鼠,戰台楓被宮城耀二狠狠的刁了三天,明知道他很不喜歡踩進他那天寒地凍的動物診所,還存心跟他作對,不但不接受黃金鼠小栗的住院申請,更逼迫他得當起臨時保母,除了要細心照料,並且得天天帶它回診,氣煞人也。
幸好小粟的恢復狀況良好,配合度也不錯,瞧,現在正歡天喜地的在被宮城耀二敲竹槓高價販售的籠子裡,依著運動膠輪愉快有力的奔跑著。
貴,真他媽的貴!小不拉幾的一個籠子竟然訛詐了他六千塊,宮城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一路上戰台楓禁不住滿口嘀咕,幸虧小栗還算喜歡這籠子,要不然他一定狠狠的把籠子砸在宮城臉上。
「小栗,別跑了,我知道你要回到主人身邊很高興。」戰台楓對著小東西輕聲說。
經過這幾天的感情培養,他已可以斂去暴戾,輕聲細語的對著黃金鼠說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只怕哪天山丹迭看到,會從椅子上掉下跌個狗吃屎。
不過,一想到可以把健康的小栗交到小麗手中,一股無以名狀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嘴角不自覺的牽引出一道弧度,被訛詐的不快也就不那麼在意了。
回到居住的公寓六樓,電梯門一打開,戰台楓被散佈的傢俱阻擋了去路,而他卻意外的沒發火,只是小心翼翼的拎著小栗的籠子,十分謹慎的走出電梯。
「哇,不會是來到福德坑吧?」跳呀跳的閃避這些傢俱。
他滿心的納悶,是小麗家更換傢俱嗎?不過,這些傢俱也未免太陳舊了點,根本不像是新買的。
「說不定是為了小栗的康復歸來,所以特地更換傢俱,讓家裡有一番新氣象。」雖然有點大費周章,不過他覺得這是比較有可能的說法。
而看見老家,籠裡的小栗奔跑得更快了,整個籠子像是要被肢解似的劇烈震盪,難掩興奮。
「小栗,安靜點,我知道你很想家,我這就去按門鈴,OK?」安撫了熱情的黃金鼠,戰台楓十分艱困的跨過這一堆傢俱,好不容易走到對門,按下門鈴。
門鈴突然高唱起來:雪霽天晴朗,臘梅處處香……惹得他一陣莞爾:心想,定是小麗的爸媽為了這寶貝女兒,特地更換的,真是標準的現代孝女雙親。
門裡頭一陣啪拉啪拉的拖鞋聲接近,鐵門一開,一個長髮略顯凌亂,身穿T恤、短褲,滿頭大汗的狼狽女孩出現眼前。
解嵐,一個單純、浪漫帶點傻氣的插畫家,脾氣勉勉強強過得去。
戰台楓知道這不是小麗的媽媽,瞧她,眼睛都還沒打開,嘟著嘴、指著外頭堆放的傢俱,劈頭就是一串抱怨的話。
「陳先生,你們搬家公司的服務怎麼這麼差勁,我不是說到了要通知我,你們得幫我把傢俱搬進來,怎麼全堆在門口就拍拍屁股走人,我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要怎麼把這些東西扛進屋子……」說話之流暢,完全沒有跳針之虞。
「咳,請問……」戰台楓趁著她換氣之際,趕緊出聲。
解嵐猛然停住話,抬起頭一掃,四目交會的瞬間,空氣中啪嗒的激出一道無形的閃光,兩人彷彿被一股電流竄過似的,駭然定住。
以戰台楓的專業角度來看,眼前這是一張極為細緻勻稱的臉孔,巴掌臉搭配小小的五官,粉頰、俏鼻、菱角嘴,小而圓的眼珠子明亮有神,唔,尤其是那張菱角嘴,聽說這種嘴巴不但伶牙俐齒,而且最會接吻了。
解嵐同樣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唔,發量、長度適中的頭髮一派瀟灑的垂在額前,五官俊俏有型,身穿同款的鐵灰色襯衫、西褲,領帶處於「公休狀態」,所以此刻他的襯衫衣扣是十分隨性的敞開,腳下踩著價值不菲的皮鞋,看起來全身比例完美,挺適合拿來當作畫的題材,怎麼看都不像是搬家工人。
戰台楓首先收回目光,「請問小麗在嗎?」
她依然打量著她,心中暗忖,瞧他穿得這般光鮮體面,誰知登門前來尋人是不是只是借口,萬一見她單身女子……這、這不會是歹徒作案的新手法吧?腦中閃過無數獨居女孩的安全守則,心中警鈴大作,解嵐決定安全第一。
「我不是小麗。」作勢就要關門。
拜託,當他是壞人啊!戰台楓搶先伸手阻擋鐵門,「我眼沒瞎,當然知道你不是,所以請問你,她在嗎?」他捺著性子說。
他覺得近日自己的修為實在可稱為上乘,竟然能夠這麼有耐心的活著,堪稱是空前絕後的大轉變,一方面為這陌生丫頭感到慶幸,另一方面也暗自佩服起自己來。
扳著動彈不得的門,解嵐畏縮的躲在門後,「你、你找小麗做啥?」
「我要還她這個小東西。」他把籠子提到面前。
「唔,那是什麼?」前一秒還懷著畏懼,下一秒她又滿心好奇的看著籠子。
「小麗的黃金鼠。」
登時,她飆高音頻,「啥,你說啥?」杏眼圓瞪。
奇怪,他發音有那麼不標準嗎?
「黃金鼠,倉鼠的一種。」戰台楓帶著勉強的微笑說。
……鼠!黃、金、鼠--
隱約一道閃電自天邊劈來,精準的擊上解嵐的心坎,擊得她滿臉黑線。
「啊--」一記淒厲的尖叫,足以震破眾人耳膜,「拿開,快拿開!我要把你驅逐出境!」
花容失色的她驚天動地的大聲嚷嚷起來,轉身抄起堆放一旁的畫架,拚命的驅趕著戰台楓跟他手裡的黃金鼠。
該死的老鼠,她解嵐從小即便不是膽大包天,但也絕不是個膽小鬼,可是,人總是有那麼一個要不得的死穴,而她的死穴就是鼠字輩的小傢伙,嚴重到她可以說是聞鼠色變。
「小姐,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戰台楓捂著耳朵沉聲喝止。
「走開,快走開!我鄭重警告你喔,你若是敢帶著黃金鼠再跨進一步,我、我就、我就……」
糟糕,她一緊張就會詞窮,冷不防看見一旁牆上守望相助的看板,解嵐強作鎮定的嚷,「我就報警!」說完還渾身打著哆嗦,顯見她有多害怕。
搬家第一天就遇上她的天敵,待會兒一定要拿大把的鹽巴,將屋子裡外狂撒一回,去邪保命。
臉色鐵青的戰台楓努力克制著怒火,因為他沉寂大半天的壞脾氣又隱隱作祟,凝聲道:「小姐,如果你認為警察會受理你的報案,我不介意你去報警,但是現在,你只要告訴我小麗在不在就好。」
有沒有搞錯,一隻黃金鼠就怕成這樣,萬一哪天他心情一好,養了一屋子的變色龍、鱷魚、蟒蛇……這位膽小鬼鄰居不就當場昏厥倒地!
「我不知道,前屋主他、他們已經搬家了,現在這房子是我的,我的。」明明語音顫抖,話尾還不忘加重語氣的強調所有。
「我聽得懂國語,不用那麼強調你的所有權。」腦子突然一個閃神,「什麼?你說他們已經搬家?!」青天霹靂,這下子換戰台楓想一頭撞死了。
小麗搬家了,那麼小栗怎麼辦?難不成真要它以身相許?!唉喲老天爺,他可不可以拒絕啊?頭疼欲裂!
「對,他們已經搬家了,先說好喔,那只黃金鼠一點都不關我的事情,你別想叫我養它。」
趁著戰台楓忙著苦惱,解嵐趕緊搶過自己的門板,砰的關上鐵門,把他跟可怕的黃金鼠阻隔在外。
絕對不可以讓鼠仔入侵她的新家,絕、對、不、可、以。
「等等,」隔著鐵門,他喚住那個倉皇逃逸的身影,「你有小麗父母的聯絡電話嗎?」
「沒有!」一不作二不休,就是沒有。
「怎麼會沒有,你是笨蛋嗎?那麼當初房屋交易是怎麼完成的?」戰台楓暴跳如雷。
火氣一起,他就很難會說出什麼好聽話來。
等等,他說的是笨蛋沒錯吧?
這個男人竟然罵她是笨蛋!解嵐噘著嘴,隔著鐵門很不爽的對他賣力狂吼,「你才是笨蛋,這世界上據說還有個叫房屋中介的職業存在。」
「那你還不快說是哪家中介業者!」
只見解嵐的菱角嘴漾著一抹賊賊的笑,「我、偏、不!」說完就關上第二道木門,把這個可惡的男人跟令人退避三舍的黃金鼠完全阻擋在外。
吃了閉門羹,他火爆的嚷著,「趕快把你的傢俱搬進去,不要阻礙他人行走!」真想一刀殺了這個有著菱角嘴的臭丫頭。
氣急敗壞的回到家,籠子裡的小栗張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直瞅著他。
「別看我,你的小麗已經搬家了,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她,不是我不問,你剛剛也看見了,你的老家已經被個刁蠻的菱角嘴佔據了,她抵死不說,我也沒辦法。」
憤恨的說完話,戰台楓索性打開小門,讓小栗從禁錮的籠子跑出來,只見可愛的小東西咚咚咚的跑到他腳邊,用那無辜的眼拚命瞅著他,一人一鼠就這樣無奈的對望了大半天,跟著滿心無奈的他坐下來,把它放到腿上,接著翻看起桌上的報紙……
一個小時後,門外鈴聲大響,「如果是對面那個瘋婆子,我一定要她好看。」戰台楓把小栗捧起放在桌上,起身去開門。
門外,一張淳良的面容掛著笑臉,是山丹迭,一手提著大包小包,一手擦著額上的汗水。
「笑什麼?牙齒白啊!」戰台楓一開口就是酸言酸語。
「不錯喔,你家對面搬來了新鄰居,是個可愛的小姑娘呢!」
「你怎麼知道?」嘖,可愛,他看是可憐沒人愛吧。
「因為我剛剛幫她把所有傢俱搬進屋了。」
「哇靠,山丹迭,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善心大發,你知不知道那女孩年紀輕輕,性子可夠刁蠻了。」
「原來你們見過面啦!台楓,這就你的不是了,也不幫幫人家。」
眼一睨,「你可以回去了。」他沒好氣的下逐客令。
「欸,看我幫你送東西過來的份上,多說幾句都不行嗎?」
「你已經說了太多句。這是什麼東西?」他翻翻山丹迭手中的塑料袋問。
「喏,這袋是宮城準備的,他說你參加他們動物診所的年度抽獎,得到寵物鼠飼料十袋,還有一些磨牙石、沖涼粉、木糠。」
「等等,我幾時參加了那個該死的活動?」戰台楓的尾音陡然拔升。
「宮城說只要有送寵物到他們診所看診,就具有抽獎資格。」
他真的覺得宮城耀二那傢伙分明是在玩他,光買一個籠子就狠狠敲他一筆大竹槓,然後再虛情假意的送上這些飼料、用品,這分明有強迫購買的嫌疑,還裝什麼抽獎活動!況且,這是別人的寵物,不是他的。
「好,那然後呢?」他鼻孔悶悶的呼氣,伴著一些火苗。
「這是小麗的媽媽托我交給你的,她說小麗的爸爸被調到香港工作,一切情況緊急,所以匆匆賣了房子就去任新職,至於黃金鼠小栗,她說要送你當紀念,這些是小栗的家當。」
「所以呢?」黑線在俊逸的臉龐上蔓延。
「恭喜你有新家人了。」山丹迭笑容可掬的拍拍他的肩膀,送上祝福。
戰台楓是個很怕麻煩的男人,寧可孤家寡人,也不找個伴來麻煩自己,這下好了,強迫中獎,只怕未來他家注定要增加個新成員了。
「去你的恭喜。」戰台楓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心裡有說不出的煩躁。一旁的小栗又用無辜的眼睛瞅著他,讓他更加心煩。
「欸,要不,你可以把小栗送給解嵐啊!」山丹迭打著敦親睦鄰的主意,慫恿著戰台楓。
「那是誰?」他對這個陌生名字一頭霧水。
不知道跟人家提在手上的謝籃是不是一樣的寫法,白癡才叫這種名字。
「就是你的新鄰居啊!名字挺特別的。」他拿起桌上的紙筆寫給他看。
戰台楓發酸的睞著他,心想,你這賊小子還真是交遊廣闊啊,才幾分鐘時間就知道對方叫啥名字。
「哼,原來是她!我說山大爺呀,你如果有辦法帶著小栗走進她家大門一步,我戰台楓三個字讓你倒過來寫。」他一副嘲諷的口氣。
「怎麼了?是她不喜歡小動物,還是你捨不得?」
他鼻子發出冷哼,「那位大小姐豈止是不喜歡,根本是怕到極點,一隻黃金鼠能要她的命嗎?說她是笨蛋還真是抬舉她了。」
一想到解嵐怕老鼠的模樣,他就覺得荒謬可笑至極。
「唔,火氣這麼大,你們吵過架啦?」
「吵架,吵架還抬舉她呢!如果你沒事就可以走人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該死的丫頭。」心裡不住嘀咕,這個臭菱角嘴!
「好好好,反正東西送到了,我也可以走人了,希望你跟小栗有個光明的未來。」竊笑不止的山丹迭摸摸鼻子識相的離去。
戰台楓抓起電話本子往他的背影砸去,「去你的光明未來!」
山丹迭離去後,屋子頓時又陷入了安靜。
小栗可憐兮兮的看著戰台楓,他伸出手讓它來到他寬大的掌心。
「別這樣看著我,我可能沒辦法時時刻刻的照顧你,不過還不至於把你扔到外頭去流浪,你放心好了。不過,小栗,咱們得先約法三章,你必須自己照顧自己喔,不可以三天兩頭就生病,要不然我的死對頭宮城耀二一定會拚命敲我竹槓,死命的勒索我荷包裡的新台幣,知不知道?」
小栗煞是認真的看著他,似懂非懂的,不過他就當它是聽懂了。
「去吧,在家你是自由的,高興去哪裡溜躂就去哪裡溜躂,別讓我踩到你就好。」
就這樣陰錯陽差的,戰台楓結束了多年來的獨居生活,正式與一隻可愛的黃金鼠建立新同居生活。
是好是壞他不知道,不過,來了個刁蠻膽小的新鄰居,肯定不會太好。
搬家實在是一件累人又繁瑣的苦差事,解嵐只記得自己渾身酸疼的爬上她的新床,隨即呼呼大睡,墜入夢鄉,一整晚連打呼的力氣都沒有。
月光自窗口邊灑落下來,她臉上有著淡淡的檸檬黃,興許是買下了新家,即使累垮了,她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恬適的笑容,淡淡柔柔的,就像是廣大寧靜的湖面蕩漾著些許漣漪。
隨著時間流逝,她臉上的月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晨曦的金黃。
這時,屋裡有個圓呼呼的小身影來回的奔竄著,咚咚咚,輕鬆的跳上她的床,早晨的陽光讓這個小東西也渾身在一片金黃色澤下。
它傻呼呼的看著床上的人沉靜安睡,移動了幾步來到她的胸口,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的臉孔。
「啊……」這時,安睡的解嵐猛然伸了個懶腰,閉闔的眼隱約開啟一條縫隙,轉過身去又抱緊被子賴床不起,「真舒服!」輕笑著呢喃。
這舉動叫她胸前的小東西差點不慎跌落,幸虧它還算機警,小爪緊緊攀著被子。
可心神舒朗解嵐隨即渾身一震,等等!剛剛她看見什麼東西了?!
猛然睜開眼、別過臉,她舒適溫暖的被褥上竟然高高站著一隻--黃金鼠。
「啊--啊--」她抱住腦袋歇斯底里的狂叫起來,嗓音尖銳得足以穿過十道金庫大門。
小栗受不了魔音傳腦,搶在她發狂施暴前,一溜煙的消失在房子一隅。
是它、是它,昨天那個可惡男人的寵物鼠,他竟然讓他的蠢鼠這麼堂而皇之的闖入她的家,真是沒家教的主人養出的沒禮貌的黃金鼠!
「啊--」忍無可忍的解嵐狂吼一聲,踩著她的趴趴熊拖鞋,帶著百分之八十的惶恐跟百分之二十的憤怒,挾帶銳不可擋的氣勢朝對面狂奔而去。
「他一定要給我一個完滿的交代,要不然我就、我就……」她又氣得腦子一片空白的詞窮,看到外頭牆上守望相助的看板,總算順利的大嚷出聲,「我就報警處理。」
只見一個女孩穿著睡衣,渾身跺腳尖喊不歇,直往對面的門鈴殺去,大有死生置之度外的闊然態勢。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被摁得狂響不止,還不時伴隨著尖銳刺耳的尖叫聲,戰台楓自睡夢中被吵醒,猛然的跳下床,發出一陣粗鄙的咒罵。
「我哩勒靠你老師,法克他娘……」
雙手狂抓頭髮之際,揚眸掃過一旁的時鐘,很好,非常的好,中原標準時間,現在是早上六點整,而且今天是適合睡懶覺的星期日。
叮咚叮咚……門鈴依然不肯歇息的狂響。
「我靠,是發生兇殺案啦,救命也不用這麼急吧!」
最好這個不知死活的人有什麼了不得的理由,要不然,他已經摩拳擦掌,隨時做好扭斷對方脖子的萬全準備。
叮咚叮咚……叮叮叮……萬籟俱寂。
可憐的門鈴已經捺不住索命連環壓,發出彌留的掙扎,最後壽終正寢。
感覺一群像征霉運的烏鴉飛過頭頂,戰台楓安靜了兩秒鐘,隨即大罵,「你他媽的真該死,一個門鈴也是錢欸!」
臉色鐵青的他抓起衣服套上,踩著雷霆萬鈞的步伐,刷的拉開大門。
「原來是你!」他咬牙切齒的瞪著眼前身材嬌小的丫頭,哼,這個菱角嘴!
「對,就是我,你叫什麼名字?」解嵐問。
「小姐,你一大清早又是鬼叫又是狂按門鈴,就只為了問我的名字?」想跟他搭訕也用個高桿的方法。
「不是縮頭烏龜就快說你叫什麼名字--」她手叉腰怒道。
「戰、台、楓。」齒縫勉強迸出三個字。
「颱風?你叫颱風?好好笑的名字。」
「那你呢,解嵐,你的名字又好聽到哪裡去了。」他故意做出手上提籃的模樣嘲笑她的名字。「我的台是台灣的台,楓葉的楓,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瞼色微赧,「你、你知不知道你的老鼠跑到我家去了?」
「那又怎樣,需要一大早就來按我家門鈴,還把門鈴按壞嗎?」
「你這渾蛋,為什麼不把你的老鼠關好,它私闖民宅,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我要控告它,當然還要連你一起控告!」解嵐狠狠的把受到黃金鼠入侵家園驚嚇的怨氣,通通一古腦的發洩出來。
「我還要你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外加門鈴修繕費呢!」
關好,幹麼老要關著?人都不喜歡被關,那為什麼老要把小動物關著?況且他就是喜歡開野生動物園,怎樣?有種扁他啊!
「欸,你這人怎麼這樣,你的老鼠闖入別人家裡,還爬到我床上偷看我睡覺,這麼沒禮貌的行徑還說沒怎樣。」她拚命跳腳。
「看你睡覺還是你的榮幸呢!」
「臭男人,我要你現在馬上去把你的老鼠抓回去,要不然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解嵐說得凶狠萬分。
一想到新家裡頭有隻老鼠在奔竄,她就渾身猛起疙瘩。
「大小姐,你不要乞丐趕廟公喔,在你還沒搬進來之前,我家小栗不知道在那裡住了幾百年,它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欽,當然對老家有感情,原本它昨天就要回去的,偏偏你這傢伙搬進來了,讓它回不了家,那麼你讓它偶爾回去看看老家,懷念過去跟它小主人的甜蜜生活是會怎樣?」
「可是它是老鼠欸,天知道它有沒有洗澡,反正我就是不喜歡老鼠!」她說得有些氣弱,心中充滿不安。
「我家小栗比誰都愛乾淨,天天都會用沖涼粉把自己洗乾淨,還會用磨牙石摩牙,而且它是黃金鼠,嬌生慣養的黃金鼠,不是在下水道瘋狂繁殖帶有病菌的野鼠好嗎,好歹算是系出名門。」
「我不管它是不是系出名門,總之我警告你,好好看住你家的鼠,要不然哪天少腿、少耳朵的,你就不要怪我。」
「嘖嘖,你這小女生怎麼這麼狠毒?」看,果然菱角嘴都比較恰。
「我陰險狠毒?分明是你們一人一鼠欺人太甚。」她已經氣得眼眶發紅,握拳的雙手不斷的顫抖,著實氣極。
「喂,你不是要哭了吧?」戰台楓天下無敵,就是不敵女人的眼淚,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接受小麗的拜託,結果現在只好成為小栗的新家人。
「我警告你喔,你最好趕快把它抓回去,要不然我就馬上叫滅鼠大隊來撲殺它……」咚的,一滴眼淚真的落下。
他翻了一記白眼,「媽的,馬上收起你的眼淚,要不然我把小栗扔進你睡衣裡。」他危言恫嚇著,隨即心不甘情不願的跨進對門的屋子,尋找戀家的小栗。
「它在哪裡?」他沒好氣的問。
「我怎麼知道?」解嵐含淚頂回去。
「小栗,快出來,我們要回家了喔!」戰台楓蹲在地上,沒好氣的哄騙著不見蹤影的小栗。
解嵐站到沙發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的蠢動作,「你看,你這主人真不討人喜歡,竟然連寵物都不理你。」哽著聲音,她不忘嘲笑。
「你再囉唆就自己抓鼠歸籠。」瞪了她一眼,他彎身又繼續哄騙,「小栗,快出來,你跑到巫婆家了知不知道,還不快回家,待會巫婆會殺了你的。」
「欸,你說什麼,我哪是巫婆。」她不甘心被污蔑。
「奇怪,我有指名道姓說誰嗎?你幹麼對號入座?」戰台楓睞她一眼。
這女孩還真容易扇動,一點點苗火,就足以讓她生起漫天大火,一張臉從剛剛就這麼紅通通的。
「你--」說不過他,解嵐只能縮在沙發上生悶氣。
「小栗、小栗……」他依然賣力的呼喚著愛鼠出現。
縮在沙發上的解嵐苦苦等著,右手不經意往旁邊一擺,一陣毛茸茸的感覺逼得她渾身雞皮疙瘩全冒起,她驚惶的別過臉去,黃金鼠澄澈的眼睛就這麼直直看著她。
「啊--」她尖叫的從沙發上跳起身。
戰台楓才站起,一個飽受驚嚇的身軀就這麼撲了過來,他本能的伸出雙手承接,她就這麼巴在他懷抱之中。
「它、它、它……它在那邊,還碰到我的手。」她覺得毛骨悚然。
他看著這天外飛來的禮物,一臉的無奈,順著她的手勢看去,小栗無辜的縮坐在茶几上看著他們。
「小姐,你是叫我來抓小栗的吧?那你現在把我的雙手佔據了,我拿什麼抓小栗?」戰台楓徹底被這個畏鼠的女孩打敗了。
解嵐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巴住他不放,忍不住羞紅了臉,帶著歉意離開他。
只見他走了過去,朝小栗伸出友善的手,小東西咚咚咚的爬了上去,看得她瞠目結舌。
「小栗,咱們快回家,要不然這個巫婆又要發神經了。」說完他便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去。
「戰台楓,你說啥渾話!」說著她抓起沙發上的抱枕,往那令人厭惡的背影砸去。
該死,竟然讓他逃過一劫沒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