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銘。」柳揚一顆腦袋打橫伸出來,恰恰好擋住史清銘辦公桌上的電腦螢幕。
「哇!」
「啊!」
第一個驚呼是史清銘嚇了一跳發出來的。
第二聲慘嚎則是史清銘下意識反擊,一拳打中那突然出現的腦袋,頭顱的主人柳揚叫的。
「清銘,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竟然下此毒手!」柳揚以手-著前額叫道。
「你……」史清銘深喘口氣。「好端端的,你幹麼裝鬼嚇人?」
「我哪裡像鬼了?就算要裝,我也是你的守護神、真理的捍衛者、道德的第一防線……」
史清銘頭好痛,就知道不該跟柳揚辯論的……下,連跟他說句話都不行。一旦讓柳揚開了口,除非天不下雨、改灑黃金,否則是不會停止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點,拜託,我還有一大堆工作,晚一點還要跟工會代表開會,我很忙的。」
「難道你以為我就很閒?你這種見不得人好的想法實在太要不得了。」柳揚的手指又開始欺壓史清銘的鼻子。「你這是在嫉妒,你眼紅我工作效率此你好、收穫比你多、人長得比你英俊、談吐比你有深度,所以用言辭誣蔑我的人格、以拳頭減損我的風采。」說著,他還委屈地伸手撫了撫前額的紅腫。「清銘,你這是失敗者才會產生的小心眼,大凡成功人士都會唾棄你的。你若不想一生沈溺於失敗的深淵,就要學會以更寬廣的心胸去看待這世聞的人事物。但我也明白,以你凡人的智慧要理解這麼困難的事是不可能的,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只要有我這天才在,我一定可以帶領你突破層層難關,直奔成功的殿堂。」
史清銘比較想搬起桌上的電腦砸他的腦袋。
不過為了柳揚這種人犯下殺人重罪一點都不值得,史清銘努力深呼吸以平復心底的怒火。
「再過十分鐘就要跟工會代表開會了,你有任何問題,都請等開完會再說好嗎?」
「天哪!你難道不曉得『等待』正是所有遺憾的來源嗎?」柳揚一本正經地端起教育者的架子。「做父母的總是要孩子等待他們賺夠錢,就可以多抽出一點時間陪孩子,可是等父母賺到足夠的金錢,孩子也已經長大到不需要父母陪伴了,結果就是,親子問題將成為雙方心頭永遠的痛。一對年輕男女各自努力打拚,等待他們功成名就的一天,就要攜手共組家庭。但當成功來臨的時候,卻總是發現,過去的濃情蜜意已在不知不覺中消散於時光的洪流裡。年輕人拚死命工作,最大的心願就是存夠老本,可以無事一身輕地環遊世界去。然而,當他們存夠了錢,還有體力滿天下到處跑嗎?」
柳揚自問自答:「放棄等待吧!清銘,那只會浪費你的生命。只有活在當下的生活才是最精彩、充實的。」
史清銘腦中轉的是,如果他現在遞辭呈,人生能否立刻從被柳揚欺負的地獄直升天堂?
可是柳氏規定,辭職得於一個月前提出。
算了,不想那些不可能實現的事,要專注處理眼前的麻煩--六分鐘後的會議。
他抽出一迭厚厚的申訴單。「這是工會代表遞上來的抗議書,總共九百二十一份。員工們非常不滿今年的年終獎金和明年的調薪幅度,他們不排除罷工抗議,請問董事長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你真是個工作狂耶!連片刻的放鬆也不要,小心過勞死。」柳揚把整迭抗議書都扔進垃圾桶裡。「況且,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員工們不滿意的東西,我們就討論到他們滿意為止啊!」
「他們要求四個月的年終獎金和最少百分之三的調薪幅度耶!」
「這個要求還算公道啊!」
「哪裡公道?」奇怪,有關勞資問題,史清銘這個員工怎麼反比柳揚這位公司老闆更在乎?不是史清銘不正常,而是柳揚瘋了。「我們原本只打算發三個月的年終,預估明年調薪百分之二點五的。」
「但那是綜合前三季的營業成績算出來的結論。本季的呢?」
「這一季都還沒過完,怎麼算?」
「所以才要預測啊!不需要精準數字,就憑你過去的經驗想一想。」柳揚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再提醒你一件事,把第四季公司產品售價調漲的幅度一起考慮進去。」
史清銘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打算提高年終獎金和調薪幅度?那你為什麼不發公告,要讓員工們抗議成這樣?」
柳揚伸出兩根手指在史清銘面前搖了搖。「兩個原因。第一,誰都不喜歡被命令來、命令去,尤其是在薪資、獎金這方面,如果能夠自己作主該有多好?有以上想法的人絕對佔多數。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事事為員工們拿主意,要多少讓員工們自己來爭取,賓主盡歡,多好?第二,從第三季開始,員工們的工作情緒明顯下滑,根據公司專屬醫生的觀察,這是生活壓力造成的。我們都知道,今年的物價上漲幅度比起往年要高出許多,但薪資的調漲卻始終趕不上物價的飄漲,這讓很多人對生活感到緊張和悲觀,自然就生出許多毛病。要驅散這些問題,單靠心理輔導和藥物是行不通的,只有讓員工們感覺他們的生活受到保障,一切的煩惱自然消除。」
史清銘突然想到一件事。「莫非那個年終獎金的發放和調薪消息也是你散播出去的?」
柳揚理所當然地點頭。
難怪才十月,工會代表就吵著要跟公司商討年終獎金和明年調薪幅度的問題,那種東西明明還在內部商議中,根本也沒結論。
現在史清銘知道是誰搞鬼了,真的好想暴打柳揚一頓。
「你要散發這種消息就不能事先通知一聲,讓管理階層有個心理準備嗎?你知不知道突然接到大量抗議,大家都忙瘋了?」
那樣就不有趣啦!柳揚心裡是這麼想的,但看在史清銘已經快瘋掉的分上,真的把他玩掛了,還有誰能陪他玩?
柳揚很善良地隱藏了真實想法。「沒有大喜,如何沖淡累積許久的不安?不管是管理階層還是一般員工,在沈悶了這麼久之後,我相信大家都需要一點刺激來振奮生活。」
史清銘真的不太信任柳揚,但他又說的很有道理。
他想了許久。「以後再有類似問題,至少你要通知我一聲。」
「那好吧,我現在就通知你,下班後買份禮物上我家。」柳揚說。
「幹什麼?」
「拜謝你的救命恩人啊!」柳揚指指他的頭。「你該不會忘了幾個星期前在飯店被個美女救了一命的事吧?」
史清銘腦子轉了一下,大驚失色。「那個女人遺留在你家沒有走?!」
「叫美女,不然金金小姐也行。」柳揚橫他一眼。「這麼沒禮貌,人家好歹救過你一回,所謂點滴之恩,湧泉以報。我也不要求你做到那種程度,但買份禮物、親自登門道謝,你總辦得到吧?為了不讓你成為忘恩負義的壞蛋,我可是費盡心思,你不必太感激我,記得六點準時到我家吃飯就行了。」而這也是柳揚計劃帶領金金踏出悲傷牢籠的前奏曲。
她剛住進柳家的時候,就像具行屍走肉,柳揚捨不得逼她太緊,選擇在一旁悄悄看護她,讓她自行舔舐傷口。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心傷沈澱,人總算有了生氣。
直到昨天,她露出相識以來的第一抹笑,像歷盡寒冬,迎著春風吐露枝芽的嬌蕊,風華絕代。
柳揚知道她就要擺脫悲傷的陰影、邁向新生了,只要一個契機,她便會脫胎換骨。
而柳揚選中了史清銘做為金金重生的踏板。一來,他方便使喚,二來,史清銘和金金互救過對方一次,算是有緣嘛!
忘不忘恩那種事,史清銘自己心裡有數,他比較煩惱的是--
「你怎麼可以留一個陌生女子在家裡一住近月?孤男寡女的,萬一出事怎麼辦?還有,你根本不瞭解她,誰曉得她是不是蓄意混進你家,有所圖謀。」
「我相信她。」柳揚說得好認真。
史清銘一下子呆住了。柳揚如此慎重的表情,他還是頭一回見到,但保護柳揚身家安全的重責大任促使他勉強開口。「你……你憑什麼說得如此篤定?你們……你跟那個女人才認識多久?」
「那個啊……」柳揚笑得好神秘。「我們在夢中相識好幾年嘍!我對她的瞭解也許比她自己還要深。」
史清銘額上爆出青筋。「你就不能有片刻的正經嗎?」
「那麼困難的事我怎麼可能做得到?」柳揚擺擺手,自顧自邁步往外走。「另外,提醒你一聲,開會時間到了。」
「喂,你不要跑,我的話還沒說完!」史清銘追在他身後。
「開會遲到不好喔!尤其是與工會代表開會,任何失誤都會被嚴厲指責的。」柳揚回頭給他一抹壞笑。
史清銘霎時一驚,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那你還不快一點?」說著,他已越過柳揚身邊,往會議室跑去。
柳揚兩手圈在唇邊對著他的背影喊:「喂,你忘了開會資料。」
「啊!」史清銘趕緊跑回去拿文件。
當然,有關金金究竟適不適宜在柳家長住,這個問題就被忘卻在柳揚的有意、史清銘的大意之中了。
金金刷完最後一個鍋子,舉起被清潔劑和水泡得發白、起皺的手,抹去滿頭大汗。
終於結束了。整整三十一個鍋子啊!她在一天內洗刷完畢,累得夠嗆。
金金撐著幾乎斷掉的腰桿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腳麻得連感覺都消失了。
手中的鍋子匡啷一聲,又重新砸回地面,她也沒有力氣撿了,就這麼癱坐在地上,努力喘息。
近幾天大概是她這輩子過得最累的日子,不停地打掃、洗衣、刷鍋……幹的事比她幾年前為了籌錢讓程萬里讀大學、一人身兼數份工作更多。
但是……隨著汗水不停排出,好像也帶走了她體內某些陰霾,讓她的精神體力逐漸恢復健康。
她有一種就快邁向新生的預感。
才一個月啊……她幾乎淡忘了程萬里的傷害。
其實是沒有時間想起,柳揚每天都要搞一堆事煩她、逗她、氣她……從前以為那是作怪,現在想想,那其實是他拐彎抹角的呵護。
他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自己身上了,她怎麼還有空閒去悲傷程萬里的背叛?
她不再哭泣,便有餘力注意身旁其他的東西,比如這堆-髒的鍋子。
她一直記得她痛苦得心神俱喪的時候,有一個人總是不停換花樣,西餐、中餐、日式料理……弄來了各武各樣的食物,擺滿她觸目所及的每一處。
她不想吃東西,可是摔了一碟又會出現一碟,更讓人心煩。
迫不得已,她會吞上幾口,然後,那些食物就消失了,還她一抹平靜。
就因為那幾口食物,她熬過了最痛苦的時候。
她看看骨節突出的雙手。如今雖然瘦了一大圈,但她活下來了,再次睜開眼瞧瞧這雖不完美,卻仍然有其可愛地方的世界。
而這都是柳揚的功勞。昨天她才知道,柳揚弄給她吃的那些東西有一半是出自他的手上功夫。那份量和種類都很多耶,他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在烹飪?
他廚藝很好,不過……瞄一眼身邊推積如山的鍋子,她唇角彎出一抹柔軟的笑弧。
柳揚是個怪人,會做菜居然不會刷鍋,還說那種困難的事不要找他。
拜託,做菜比較難吧--
叮咚、叮咚,門鈴響起。
金金心跳急了一拍,該是柳揚回來了。
她跳起來,又踉蹌了幾步,果然太累了,連路都走不穩。但她還是盡量趕快去幫他開門。
今早他去上班前,特地拐到她房門口,隔著門板喊,晚上要給她一份神秘禮物。
但他的認知一向奇怪。他說世上最美的花是豆花,因為香濃可口又好吃。首號胸大無腦的美女是白雪公王,否則哪會被壞皇后騙了一次又一次?睡美人其實是吸血鬼德古拉的後裔,所以能一睡百年,容顏不改。
在走去給柳揚開門的時候,金金不停地想起他漫天渾話的樣子,唇角的弧度也越揚越高。
素手拉開大門,迎著夕陽餘暉走來的卻是名長髮美女。
好可愛的女人,十四、五歲的娃娃臉卻配上一副魔鬼身材,豐胸、蛇腰、圓臀,整個人融合了一股天真又妖嬈的風情。
金金不禁看得一呆。
「看什麼,快幫我提行李。」女人硬擠進玄關,抬頭望去。「咦?你是誰?這裡不是柳揚家嗎?難道我走錯房子了?」她一溜煙又跑出去,盯著門牌發了會兒呆。
「地址沒錯啊!莫非……」女人突然又衝過來,纖指點著金金的鼻子。這個動作跟某人真像。「你這個小偷,主人都回來了你還不快跑,要我報警捉你嗎?」
女人靠近後,身上傳來一股微帶青苔和泥土的味道,那種氣味好像一根釘子打進金金的心底。
金金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蒼白臉色變得更加晦暗。她不會弄錯,這個女人身上沾著程萬里的味道,她到底是誰?
難道……程萬里發現她的行蹤,又讓人來殺她?
金金猛地跳離長髮女人三大步。
「誰把這麼大堆的行李堆在走廊上?不知道好狗不擋路嗎?」一個低沈卻不沙啞,反而顯得磁性動聽的聲音自大門外傳來。
是柳揚!金金像只脫免似的閃過長髮女人身邊,迎向柳揚。
柳揚看到她飛撲的身影,以為是一記投懷送抱,大方地張開手,準備提供他寬闊的胸膛做她停靠的港灣。
誰知道金金的身影靈活一閃,竟然鑽過他腋下,躲到他背後。
柳揚呆呆地看了落空的胸懷一眼。可惜啊……差一點點就軟玉溫香抱滿懷了。
但想想,金金哪有這麼容易卸下心防,願接受他的肢體碰觸。她現在不防備他,肯對他笑就已經夠好了。
他不應該太貪心,連話都沒講上一句、手也沒牽上一回,就想直接進展到擁抱的階段。
戀愛的醍醐味就在於按部就班慢慢來,他得要有耐性才行。
柳揚收拾起沮喪的心情,轉向金金,正想安慰她兩句。
「樹哥。」一個柳揚最討厭的稱呼直接砸了過來。
柳揚瞪圓了一雙虎眼。「小枝,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現在的名字叫柳揚,把那個樹字給我抹掉。」
你不喜歡叫柳樹,難道我就喜歡叫柳枝嗎?柳枝在心裡咕噥著,但看兄長一副氣勢「凶凶」的樣子,還是不要在虎口上拔毛了。「是,大哥。」她扮出一臉乖巧喊道。
柳揚收起怒容。「你怎麼提前回國了?旅行不好玩嗎?」
柳枝嘟起嘴。「我說要去旅行一個月,時間到了自然就回來啦,有什麼不對?」
一般人照既定的時間表出國遊玩是很正常,但柳枝卻是那種玩高興了隨時可以延長几倍時間的人,她會準時回來才叫反常。
「小程呢?小倆口一起出去做婚前旅行,總不至於才相處一個月就吵架鬧分手吧?」柳揚也只是隨口損損自家妹子,哪知道就這麼準,什麼事情都讓他說對了,
柳枝的臉色黯淡得跟街邊一把十塊錢的青菜有得拚。「什麼事不好提,說那混蛋,樹∼∼哥。」她給惹毛了,還不一箭射向柳揚最忌諱的地方。「你是不是每天求神拜佛祈禱我和小程分手呢?也對啦!你一直都不贊成我們在一起嘛,樹∼∼哥∼∼」
柳揚給她一棵「樹」、兩棵「樹」,搞得腦袋都脹了。
「得了,我不過問你們小倆口的事,你也別拿我的名字來說嘴。看你幾大袋行李往這裡扛,大概是不想回家了。要住我這裡可以,約法三章。第一,房裡有客人,你要有點禮貌,別把我的客人嚇跑了;第二,如果小程來找你,你們愛怎麼吵都隨便,但不許在我屋裡吵。第三,別在我屋裡開宴會,想唱歌、跳舞,打架……都要遠離這棟大樓--就百公尺吧!」
聽他提到客人的事,柳枝兩隻眼睛都放光了。
「大哥,你說的客人該不會是你身後那一位吧?」看柳揚對她的緊張,那兩人間的關係肯定不尋常。
不過柳枝覺得自己大哥的眼光真差,天下美女何其多,怎麼會看上一個瘦巴巴又膽怯,活似只小老鼠的女人?
「這是金金。」柳揚為她們做介紹。「金金,這是我妹妹柳枝。」
金金飛快露出半個腦袋,對著柳枝點了一下,又立刻縮回柳揚身後。
那個柳枝,跟她在一起越久,金金越感覺到她身上傳來可怕的氣味。那分明是程萬里的味道,而且沾得很牢。
不知道柳枝跟程萬里是什麼關係?但會沾了這麼多他的氣味,他們兩人一定曾經很親密、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相處了好一段時間。
金金忍不住猜想,該不會程萬里發現她的行蹤,所以指使柳枝來殺她吧!
不過,金金心裡也知道這個可能性極低。畢竟,柳枝才剛回國,哪能這麼快被程萬里說服?
還有一點,柳枝是柳揚的妹妹,柳揚……那麼好的一個人,金金相信他的妹妹也不會是滿手血腥的惡魔。
金金對柳揚有一股說不出的信任。
但柳枝卻對她的態度很不滿。搞什麼鬼,她又沒長著一副青面獠牙,金金有必要這麼怕她嗎?
「大哥,這……就是你為我找的未來嫂子?」她眼裡有著深深的蔑視。
「小枝……」柳揚剛想教訓一下失禮的妹妹。
「董事長……咦,小姐,你回來了,這次提早了喔!」
史清銘帶著禮物來拜訪了,他是被柳揚逼著來答謝救命恩人金金的,兩人本來同車,應該一起到達目的地,但臨上電梯時,柳揚發現他的禮物只有一束花,覺得太寒酸,就讓他再去多買些東西。
因此史清銘遲了十來分鐘才到柳家,卻想不到這裡如此熱鬧。
「我哪有提早回來?」柳枝撇撇嘴。「我說去一個月,到今天正好滿三十天,我回國有什麼不對?」
「但你從來沒有按時回國的紀錄啊!一向是玩得高興,就延長日期。何況這回是婚前旅行,我以為小姐一定會晚個十天半個月才回來的。」史清銘實話實說。
柳枝惱得眼睛都往上吊了。「史清銘,你真是個討厭鬼,你知道嗎?」
「我……」史清銘不解地眨著眼。
柳揚哈哈大笑。他一直覺得柳枝跟史清銘才是最速配的一對。瞧,他們說起話來多麼有默契。
偏偏柳枝看中一個姓程的小子,也不過臉孔長得好看幾分,就-得二五八萬,活脫脫空心大老倌一個。
所以柳揚對於柳枝的婚姻一直抱持反對的態度,不過他也沒認真去干涉。柳枝都這麼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家人可以給她意見,但說到要左右她,恐怕她會先翻臉,到最後好心被雷劈,多無辜啊!
「有什麼好笑的?」柳枝鼓起了雙頰。
「小枝。」一個溫柔得像是一團棉花糖的聲音從遠處直瞬過來。在場每個人反應不一。
柳枝憤怒地跺了跺腳,嗔罵:「這麼晚才追來,還不如不要來!」
柳揚和史清銘對看一眼,各自搖頭。他們都不看好柳枝的婚姻。
而金金聽到那個聲音,像是被蛇咬了一口,整個人顫抖得都要散了。
她不會聽錯的,那個聲音……那是程萬里的聲音。
程萬里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慌得六神無主。
其實她從來也沒有對不起程萬里,反而是程萬里虧欠她比較多,兩人一旦見面,她大可以向他興師問罪。
但金金卻下意識地畏懼,只要是任何與程萬里有關的東西,不論是氣味、聲音……都讓她感到生命深受威脅。
她想也不想,就往反方向的安全門跑去。
她不要再被殺一次了,她要趕快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