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祥躡手躡腳的走到呆坐的阿文身後,輕輕的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頭頂吻了一下。髮際的清香幽幽的撲鼻而來,令林恩祥情不自禁的又深吸幾下。阿文笑了起來,他回過頭,主動的倚到林恩祥的懷中:「你回來的好晚。」
林恩祥有點哭笑不得,又不能如實說自己被他的弟弟扔到了百里之外的高速公路上。
「我去給你買禮物了,所以才會回來晚。」
說著,林恩祥將一個包裝精美的大禮盒伸到阿文眼前,帶著幾分孩子氣笑著說:「快打開看看!」
阿文用鼻子輕輕的聞了聞,微微笑起:「聖洛朗的Opium,頗富神秘色彩的東方香氣,最好的香水之一。」
林恩祥大驚小怪的叫了起來:「你這是什麼鼻子啊?」
阿文微笑著輕輕的聞著,他沒有看向林恩祥,但用有些低沉的聲音慢慢說:「你從不會無緣無故送我東西……除非,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阿文緩緩抬起頭,一向柔弱的眸子中,忽然多了一層犀利的光澤,使得林恩祥幾乎心虛的低下頭逃過他的目光。
「別胡說了,怎麼可能?我只是忘了給你買安眠藥,怕你生氣……」
林恩祥心慌意亂的找著毫無說服力的借口,腦中卻不斷浮現著那個彰顯「背叛」的深吻……
阿文慢慢站起身,貼近林恩祥的脖頸,輕輕的嗅了嗅,淡淡的笑了起來:「Adire草木香,阿武最喜歡的香水味。」
林恩祥的表情猶如被人抓奸在床一般慌亂無措,他急忙辯解起來:「文!你聽我說!」
阿文緩緩搖了搖頭,重新坐回到椅中,蜷起了雙腿,目光脆弱的如同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與我同樣長相的阿武……你當然會受到誘惑……他比我活潑,比我開朗,跟他在一起,你感覺很輕鬆是嗎?完全不像跟我在一起的這樣壓抑、痛苦,對嗎?」
林恩祥無言以對,原以為阿文一直不問世事的將他自己封閉在這個小小的空間內,卻沒有想到他的感覺如此敏銳,竟一下子看透了自己的心……
「你……會拋棄我嗎……?」
憔悴的眼神,黑色的眼珠浸泡在晶瑩的淚光之中,林恩祥一那心如刀絞,他當即將阿文纖瘦的好似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身軀摟入懷中:「怎麼會呢?我更怕你拋棄我啊!我怎麼會不要你?我恨不得付出生命那般愛你!我又怎麼會離開你呢?不會!永遠不會……」
「可是阿武……」
「沒有阿武!沒有!」林恩祥格外宏亮的聲音之中,有著不經意的顫抖:「我承認我的目光在追隨著他,可是我追的是你的影子,屬於你的影子!我對他好,是因為他是你的弟弟,那他也就是我的弟弟!我會替你保護他,關心他!可是這與親情之外的感情毫無關係!我的生命裡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
阿文彷彿輕輕的笑了,他將頭埋在林恩祥的胸前,輕盈的動作如同飄浮在空中的絨羽一般,柔弱縹緲,令人不自覺的產生一種憐惜。林恩祥低下頭,輕輕的吻在阿文的唇上。可是,那種朦朧的不充實感卻令他莫名的焦躁。他想深深的、用力的吻住自己心愛的人!但是那裹在衣衫下的纖弱身軀,卻令人覺得一個不經意的大力都會將它折斷,這叫他怎麼忍心?
有些認命的淺嘗即止,林恩祥將幾乎感覺不到體重的阿文抱回床上,小心翼翼的將被褥蓋到他的身上。阿文癡癡的看著無微不至的林恩祥,慢慢揚起一絲滿足的微笑。
林恩祥的心驀然失跳,他苦笑著再度親了一下阿文的雙唇:「小東西,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想要傷害你。」
阿文輕輕的說:「我知道你不會……」
說完,阿文心滿意足的闔上了雙眼。林恩祥輕握住他的雙手,白皙的近乎透明的小手輕盈的彷彿幻影一般,林恩祥愛憐的將它放在嘴邊輕輕的吻著。彷彿已經陷入睡夢中的阿文不經意的露出一線淺淺的微笑,屬於阿文的淡淡月下幽香在寂靜的空氣中緩緩飄蕩,不經意的撩動著林恩祥的靈魂深處。
第二天清晨,林恩祥早早的吻別了阿文便回到辦公室。正在他全神貫注的翻閱工作報告時,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思路。他剛抬起頭,便見肌肉強一臉緊張的走進辦公室,悄然俯到林恩祥的耳邊耳語一番。
林恩祥一怔,隨即緊張起來:「他沒事吧?」
「左臂骨折。」
一聽肌肉強的答覆,林恩祥立刻坐不住了,當即抓起外套就往辦公樓外跑。
大門前停著一輛面目全非的豪華敞篷車,完全變形的車頭還在冒著茲茲白煙。左手臂裹著白色紗布的阿武本還一臉沮喪的靠著車身,一見林恩祥出現,立刻僵直了身子,不自在的站在一旁,低著頭,十足的做了壞事而心虛的小孩子模樣。
林恩祥緊張的輕抬起阿武的手臂,阿武痛得連連唉喲。看著軟無知覺、染著紅色印記的手臂,林恩祥氣得渾身直哆嗦,一時克制不住大聲吼了起來:「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不是打架就是撞車,你有幾條命可以胡來!?」
一直被林恩祥柔聲細語對待的阿武,驀然間被他大喝一通,一時間露出錯愕發懵的神情。本就痛得恨不得掉眼淚的情緒被突如其來的訓斥激化,鼻子一酸,兩眼立刻不爭氣的覆起水霧,泫然欲泣的模樣令林恩祥當即傻眼。
「我……我是怕撞到那隻小狗才……我也不想撞車……」
林恩祥從沒想過那個暴躁的阿武居然也會流眼淚,立刻慌了手腳,手足無措的不知該如何安慰才好,只能頭腦混亂的不住強調「沒關係」、「再重買一輛」云云。阿武抽噎了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掛滿水珠的長卷睫毛不經意的一眨,微紅的大眼睛中忽閃出一種看似單純卻又有些狡黠的光彩。
「真的再給我買一輛?」
嗯?為什麼總覺得他好像是在忍笑……?
林恩祥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武馬上很配合的露出了純潔乖寶寶一般的無邪表情,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睫毛上的水珠在主人不老實的抖動下悄然流下,匯入本就佈滿淚痕的臉頰上,劃過或青或紫的傷口,滴落到扎有木板的白紗手臂上,輕盈墜落。
林恩祥不經意的長歎一口氣,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心疼。猶如無奈的主人看著淘氣惹禍的小貓咪,即使憤怒的恨不得打一頓才出氣,卻在看著那雙無辜而可愛的大眼睛後,萬般怒火無從發起。
「也是我的不對……」林恩祥心憐的輕握起阿武骨折的手臂,有些後悔起來:「明知道你生性好動還送車給你。」
一心想要疾馳的你,自然很難把握住尚未熟悉的汽車……
「什麼!?」誰知阿武完全理解錯誤:「那你是不想再送我一輛了?你說話不算數!?」
林恩祥怔了怔,隨即哭笑不得,眼見阿武馬上就要像只暴跳的失控小野貓一般撲上來,他慌忙安撫道:「買,買!一定買!你說買哪輛就買哪輛!」
而林恩祥先生似乎、好像完全忘記了他沒有任何責任或義務一定要給眼前的暴走小野貓再買一輛。
但是,此刻的林恩祥已經完全沉迷在阿武聽了這個喜訊後的笑臉中,那鼻青臉腫的小臉上綻放出比陽光更加耀目的燦爛笑容,如同一縷清新的暖風,令看著的人不自覺的湧起一份柔柔的憐意。
如果我所守護的,也是這般美麗奪目的笑容,那該有多好……
過於繁重的事務令林恩祥不能陪著阿武去購買汽車,當他看著阿武興沖沖的跟著自己的手下跑出去時,林恩祥竟有種莫名的羨慕感。悻悻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阿武纖瘦的身影,待看不盡清時又立刻俯到窗前看著阿武坐上汽車絕塵而去,目光中的極度羨慕令肌肉強不禁啞然失笑。
怎麼這麼像是被父母強留在家的孩子,可憐巴巴的看著其它朋友出去玩?
「祥哥,今天事務蠻多的,你還是先工作吧。」肌肉強忍著笑意說道。
「知道了……」
半死不活的回答完,林恩祥認命的俯到桌上哀聲歎氣的翻起資料。肌肉強笑著正欲告退,林恩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叫住他:「對了,阿強,一會兒幫我買點安眠藥。」
肌肉強怔了怔:「祥哥,你失眠嗎?」
肌肉強的目光中閃動著不易察覺的不安,那是一種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擔憂。
「不是,」林恩祥沒有抬頭,也因此沒有發覺肌肉強有些異樣的表情:「是阿文最近失眠。」
肌肉強眼中原有的擔憂神采瞬間轉化為錯愕,他似乎無法消化林恩祥的話語般怔了半晌,緊接著,眼中的錯愕即刻轉化為憤怒!他忽然失控的重重一拳擊到桌上,林恩祥嚇了一跳,抬起頭時卻對上了肌肉強複雜而痛苦的憤怒目光。
「夠了!你打算這樣下去到什麼時候?你醒醒吧!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現在我也在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阻止你跟文哥的事!為什麼你就不能放棄他呢!?再這樣下去你完了,東區也完了!」
林恩祥愕然的看著他忠心耿耿的夥伴露出如同沉積已久的火山驀然爆發般的洶湧怒火,眼眸中燃燒著看似熟悉卻不應該出現在阿強身上的眼神,也因此格外陌生。
這個眼神太過熟悉,因為有太多的人曾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林恩祥。眼神中所含的,是太多他無法瞭解的東西,像鄙夷、像歧視、像不屑,卻又像痛苦、像懊惱、像心痛……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你在說什麼?」林恩祥的口吻透著一絲茫然。
「祥哥,忘了文哥吧。現在還來得及,東區沒有你不行的!」
「什麼意思?」林恩祥的大腦緩緩的回過神來,語氣也變得陰沉起來:「東區的老大是我,我從沒有說過要離開!這跟阿文有什麼關係?因為他是警察?因為他是臥底?你們不放心他在我身邊?還是因為……你不屑你的老大愛著一個男人!」
到最後林恩祥幾乎是狂吼出來。不明白!不明白!最初自己發覺愛慕上阿文時,是阿強一直鼓勵著自己!在公開性向而接受著眾人審視的目光之時,也是他默默的支持著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現在變了?為什麼要用這樣的口吻質問著我對阿文的關懷?為什麼要用這樣痛苦的目光注視著沉浸在愛河中的我?為什麼我的幸福在別人看來卻是不幸?我的愛有錯嗎?不!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善變的他們!
「祥哥!」
「別叫我!最初你沒有阻止!你沒有!」
你沒有阻止我對阿文的愛!從一開始就沒有!為什麼現在卻來質問?為什麼!?
肌肉強怔住了,眼中的複雜神情變得更加苦不堪言。他的雙唇微微顫抖著,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某種幾乎要爆發的情緒。而林恩祥在大吼過後痛苦的-住自己的胸口,渾身抖動的如同寒風之中死死掙扎的枯葉……
為什麼情同親兄弟的我們,也會為這個話題而爭吵……?
「祥哥,我認識一個心理醫生……」
肌肉強的話尚未說完,林恩祥便哈哈大笑起來。心理醫生?你認為我是不正常的?我是有病的?讓我看心理醫生的人,是跟隨在我身後六年之久、出生入死、忠心不二的肌肉強?如果連他都認為我的感情是錯誤的,那麼,還會有誰支持我?
「滾……」
林恩祥不再說什麼,只用冰冷的聲音低沉的說出唯一一個想說的字。
「祥哥……」
肌肉強的聲音中依然帶著一縷不安和憂慮,微微發抖的聲音,為克制顫抖而緊握的雙拳,都在無形中昭示著他在拚命忍耐著什麼,或者克制著什麼……
許久……
「祥哥……下個月十四號……你會去嗎……?」
林恩祥無力的用手捧著腦袋,卻一時無從想起下月十四號是什麼日子。適才肌肉強對他造成的打擊已經令他無法清晰的思考,只能以沉默回答了他。
肌肉強露出了放棄的神情,他默默的轉過身,緩緩道:「我會去買安眠藥的……」
輕輕的關門聲彷彿不僅隔離出兩個空間,也將原本緊貼的心硬生生的劃開一道裂口。曾經堅信不疑的情誼突然間變得弱不禁風,本已偏離軌道的堅持驀然變成了完全脫離軌道的執著: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反對我與文的感情,那麼,我不惜與全世界為敵!
獨自坐在寂靜房間內的林恩祥,用一種令人心碎的固執堅定的對自己說道。
阿武興致勃勃的跑上樓梯,他的心情極佳。雖然凱迪拉克二○○四XLR並不是調調貨就可以買到的車,但是拜林恩祥的金錢和威名所賜,車行老闆已經承諾他最多不超過一個月便可再一次拿到那輛金棕色的奢華跑車。所以,阿武當即興高采烈的跑來向林恩祥炫耀,當然了,也要順便向他確認車款。
誰知剛上樓便迎面撞上了匆匆而行的肌肉強,本欲破口大罵的阿武在看到眼前這個一身彪肉的男子眼圈微紅後,一時杵在那裡呆愣住了。肌肉強一抹臉上的淚水,待看清對方是羅銘武時,瞬間呆了一下,但緊接著他兩眼一亮,倏然跪倒在阿武面前。
「武哥,你救救祥哥吧!」
阿武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五大三粗的男子跪在自己面前哭得肝腸寸斷,一時慌亂的無從反應。
隨著夜的寂靜,林恩祥再一次踏上歸途。遙遙望向不遠處那幢漆黑的別墅,那裡沒有一絲的光亮,彷彿也沒有任何生命的生息。阿文從來不開燈,即使是一點點昏黃的光亮。他彷彿喜歡沉溺在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猶如自虐般沉默著。
林恩祥不經意的輕歎了一口氣,強擠出一絲笑容,打開大門,沖樓上的臥房高喊:「我回來了!」
阿文並沒有出來迎接林恩祥,林恩祥毫不意外的慢步走上樓梯。
不知何時起,阿文甚至連房門都不願走出,更沒有林恩祥的記憶中每每高喊「我回來了」後,阿文微笑著從樓上跑下時那份如同沉醉於愛河般的甜蜜……
現在,除了永遠的黑暗,便只有沉寂。
林恩祥自嘲的一笑,將思緒從昔日的美好追憶之中強行抽回。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以後……再難回到從前……
打開房門,阿文果然又蜷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當中,怔怔的發著呆。林恩祥悄聲走到他的面前,動作輕盈的彷彿怕驚動眼前這個面色莫名蒼白的脆弱男子。
「一直沒有睡嗎?」
儘管聲音已經輕至再輕,但阿文依然反射性的顫抖一下。林恩祥忙握住阿文的雙手,笑著向他賠不是。已經記不情是從何時開始,阿文的神經如同一根已經被拉至極限的弓弦,彷彿一個不經意的驚嚇都會令其斷裂……
有時林恩祥會不禁奇怪,好像記憶中有一段莫名的空白,銜接著那件事發生之後、現在的局面形成之前的根本原因,卻怎麼也想不起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會一時間想不起來呢?好像仔細一想便能憶起,卻又好像根本沒有遺忘過,僅僅是自己的一個恍惚的錯覺。
「你回來了?」阿文的聲音總是有種飄渺的感覺,幽幽的溶解在空氣之中。
「我買了安眠藥,今晚吃兩片吧,好好睡一覺,你這樣下去身體會撐不住的。」
阿文輕輕的點了點頭。林恩祥拿出肌肉強買來的安眠藥,怔了怔,只拿出兩片放到了床頭櫃上,其餘的不著痕跡的重新放回口袋中。
「我給你倒杯水。」
「嗯。」
平平淡淡的語調,甚至沒有明顯的起伏。林恩祥忽然覺得莫名的煩躁,這樣忽冷忽熱的交流要持續到什麼時候?猶如一隻脫線的風箏,你永遠無法掌握它下一秒的走向。那種近在咫尺卻無能為力的乏力感令林恩祥幾乎抓狂!
強忍住怒吼的衝動,用僅存的一點理智拚命的提醒著自己,憤怒只會嚇壞眼前這個本就脆弱的愛人,所以,必須硬生生的壓熄這把怒火,再一次獨自一人默默的承受這份煎熬……
把安眠藥跟一杯清水放到床頭櫃上,林恩祥盡量以平常的口吻緩緩吐出有些發抖的字眼:「你吃了藥早點睡吧,今晚我有事要忙……」
「嗯。」
林恩祥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文,後者仍在呆滯的望著地板出神,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林恩祥靜靜的看了一陣,便轉過身走出了臥室,當門被輕輕關上的一瞬間,積壓的鬱悶感幾乎令他的心臟無法跳動!他像瘋了一般跑出別墅,拚命的吸入空氣,大口的喘息著,努力將那種幾乎崩潰的吶喊堵塞在胸口,痛得近乎麻木!
冷靜……冷靜!林恩祥,你傷阿文傷得還不夠嗎?怎麼可以讓你的情緒再度傷害到他!不可以!絕不可以!
理智與情感同時叫囂著,情緒的激烈反應最終在理智的強迫下無聲殞滅,就這樣,又一次平撫。
如果在林恩祥心中,阿文是個一觸即碎的瓷娃娃,那麼此刻的他又何嘗不是?
已被拉至極限的弓弦,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隨時……
「零點酒吧」的霓虹燈下,一個醉得東倒西歪的男子吐得一塌糊塗,翻騰的胃部將一切可吐之物無一倖免的翻出,到最後只有苦澀的膽汁味在口中瀰散,滿臉的淚水,一滴一滴悄然墜落。
林恩祥哧哧的笑著、哭著,像個精神病患者,偶爾經過的路人都下意識的避道而行。他醉醺醺的上了車,疾馳的汽車在空無一人的大道上搖搖晃晃,最後一頭直直的撞到了電線桿上。
轟鳴的車喇叭,柔軟的安全氣囊,狼狽爬出汽車的男子,以及,分不清是哭還是笑的喃喃聲。
「林恩祥!?」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林恩祥醉眼迷離的看著眼前神情驚詫的熟悉臉孔,本無焦距的雙眸慢慢泛出一絲零星的光點,他本能的抱住眼前的人,喃喃低喚著:「阿文……不要離開我……」
「你怎麼喝得這麼爛醉?還有,我是阿武,再叫錯我就扁你!」
一邊罵罵咧咧的,阿武一邊緊張而小心的扶起東倒西歪的林恩祥。
「阿武……?」林恩祥的神智已經完全不清醒了,他捧著阿武的臉像個小孩子一般笑著:「對對,你是阿武!阿文才不會管我的死活……他都不理我……」
說著說著,林恩祥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般痛哭起來。沉積的苦悶隨著麻痺的神智,完完全全的發洩了出來,也因此格外悲苦。
「你喝醉了!」
阿武頭痛的看看已經撞得變形的車子,再看看無法站穩、只能掛在自己身上的林恩祥,認命的站到路旁打算等出租車載他回家。
「武哥,你不是叫人家去你家嗎?」
一個嗲嗲的聲音有些不樂意的撒著嬌,阿武這才想起適才自己好不容易泡到了全場焦點之花首肯了一夜之緣,這、這、怎麼這麼倒霉?
「不好意思啊,我臨時有事,改天吧。」
阿武強擠出一抹笑容,同時在心裡暗罵自己是笨蛋!居然選了一個醉鬼而不是美艷動人的大美女?
「你……」美女難以置信的瞪著阿武,阿武只是衝她傻笑卻不收回適才的話,美女終於怒了起來:「好小子!有你的!」
說完憤憤而去。香風漸漸遠走,阿武幾乎欲哭無淚。再看看枕在自己肩頭呼呼大睡的罪魁禍首,阿武咬牙切齒的說:「要不是看在你給我買車的份上,我才不管你死活!」
嘴上罵著,目光卻盯在林恩祥熟睡的側臉上,眼中,閃過一絲不經意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