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不定地聽著會議桌上冗長的報告,瀧宮戀眼神縹緲地盯著被冷氣強風撩起的百葉簾。
她會在這裡全都因為渡邊圭吾的一句話,或許要她坐鎮辦公室只是他開始不信任她的一個小動作吧。
她很明白自他和樓羿對壘之後,渡邊在霸氣的態度裡又多了一味緊迫盯人,只差沒搬進家中和她同住而已。
「是不是覺得無聊?」主持會議的他一心二用,因為有令他心不在焉的人兒在場,所以他只肯花兩分心思在公務上。
她連忙捉回飄遠的心思,臉蛋微紅地搖頭。
因為他的出聲促使會議中斷,拿著報告書的人一時手足無措,不知繼續或就此打住。
「你不要這樣,我沒事。」她輕聲解釋,耳根子幾乎燒疼了。
渡邊圭吾屏息盯了她好一會兒,而後宣佈:「散會!例行月會報告送到我辦公室就可以了。」
瀧宮戀感覺到幾十道目光全衝著她來,她好想鑽洞或乾脆破門而出。
渡邊仍是太平無事的臉。他挽著她走出會議室。
「他們明明還有重要的事必須報告。」他怎能這樣。
「什麼事都抵不過你重要。」
「你——」
渡邊圭吾眼光由烈轉熾,雖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可是他多想吻她那欲語還休的唇,多想將她如絲的發捧在手中戲玩,他惟一不想的就是繼續留在公司,因為他只能望著她,什麼都不能做。
「橫豎再一個鐘頭就下班了,我送你去吃飯。」他不忘她的小外套,慇勤地替她披上。
「我來公司還沒做什麼事,這樣人家會講閒話的。」雖然她是老闆,可是就是頭頭才更要身體力行,給員工們做出好榜樣。
渡邊圭吾斯文地笑了笑:「你以為我要你來公司做什麼?我只要你待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就行了。」
她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手腳忽然發冷起來。
「我也有工作能力的,你不要小看我。」
渡邊圭吾雖寵溺又不許她反抗地低聲道:「你不需要做那些低下層的工作,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瀧宮戀勾起一抹自嘲的戲謔,喃喃自語:「或許芭比娃娃比我更適合你。」
「你說什麼?」渡邊圭吾自眼睫迸出一抹凌厲。
「嘎?」她被他嚇了跳。她分明只是自言自語。
「不要小看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不准你看輕自己。」她究竟明不明白她是無人可替代的?他一生情全傾注於她,再也無人能替。
她瑟縮地垂下頭。她怕他的眼神:「我……明白了。」
渡邊圭吾暗恨自己的沉不住氣,明知她禁不起一絲絲的嚇唬,他卻……:
兩人相偕走出帝都航空,他並沒如往常地去拿車。
「公司後頭開了一家新的中國菜館,我帶你去嘗新。」
「晤。」她可有可無地點頭。
有許多事並不需要她決定,和他在一起,渡邊圭吾需要的只是一個應聲蟲,至於那裡頭有沒有她的意願,反倒是其次了。
乾淨的街道,流動著白領高階層的文明動物,似乎連步伐也是精緻的。
說什麼她都不可能聽到那縷越過馬路。兀自飄進她耳中的低喚。
「……戀?」
她循聲望去,機械的步子緩緩停住。
不是錯覺,那消失了一整天的影子就站在對街的紅綠燈處。
屬於他身上那清冷的孤寂像道絲線,由無形中牽繫了鵠立兩岸的人。
看見他,她的心竟有些悵然……和更多無以名狀的情緒。
渡邊圭吾在她一停住的當口,就發現了詩人的存在……還有,掛在他身上,像只無尾熊的是啥東西?
他們逐漸接近,他終於看清手腳交纏在詩人腰側的是個小娃兒。
她也睜著詭計多端的眸子盯著渡邊圭吾瞧,直到詩人站定。
今天,樓巧嫣換了套鵝黃柔的鳳仙衣,衣擺、袖口、褲邊滾著大紅邊,好看極了。
她撇開渡邊圭吾,抬頭望向她身貼著的「樹」:「爹,他就是你的情敵?看來長得不錯,堪稱一表人才哩!」
小妮子!居然也知道以貌取人。
詩人拍拍她的頭不置一詞。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膠著瀧宮戀。
「我們正要用餐去,失陪了。」他們那誰都忽視不了的情感火花,使渡邊圭吾熾熱的眼逸出黯然,繼而變成森森的冷寂。
愛是自私的,為了保護他守護至今的摯愛,說什麼他都不會再給詩人有可乘之機。
他和瀧宮戀不會有交集的。
「爹,嫣兒也要吃飯,我肚子裡的蛔蟲又喊餓了。」抱著肚子,她五官誇張地皺成一團,活像飄洋過海的難民餓伴。
詩人拿她沒轍:「你十分鐘前不才吃了兩份定食,三份壽司,現在又餓,不會吧!」
「我就是餓呀!」她耍賴得如魚得水。
瀧宮戀被動的腳步又停下來:「她……是你的孩子?」
她有些眩目。他居然有那麼大的孩子,而且這般精緻,隱約可看出父女間眉梢眼睫十分相似。
詩人還沒來得及答話呢,嫣兒已溜下他的懷抱,走向瀧宮戀,甜滋滋地喊道:「娘親。」
瀧宮戀有那麼一瞬間的啼笑皆非,她瞅向詩人,接收到相同的靈犀。
原來如此。可兩人也相似得過火了。
她蹲下,平視嫣兒水晶靈亮的眼:「是阿姨喔,不是媽媽。」
嫣兒可沒把她的話聽進耳去,扮著天真爛漫的靚笑和酒渦攀住瀧宮戀的皓頸:「娘,嫣兒要跟你一道去吃飯。」
任誰對這麼甜蜜的笑容也難說出不字,瀧宮戀只覺心頭有塊不知名的角落融化了,繼而氾濫出前所未有的柔情,雖然不太明白那情愫從何而來。
她喜歡這有雙軟軟小手的中國娃娃。
「我們帶她一起去可以嗎?」她眺向渡邊圭吾。
「好吧!」饒是有千萬個不願意,看在瀧宮戀希冀的秋水雙瞳裡,他也只有應允了。
樓巧嫣露出得逞的笑靨。
自一打照面開始,她就不看好老爹泡妞的方式,都什麼年代了,那套含情脈脈的示愛不只不人流,還根本落伍哩。
依她老爹悶騷的個性,求妻堪虞。
他找不到老婆事大,因為沒了老婆哪來的她,為了自己的「人格」權及「生存」權,看來她不自力救濟也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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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得暗濤洶湧,狀況迭生。
就因為使出粘字訣的嫣兒使渡邊圭吾坐了一中午的冷板凳。他心裡不是沒有疑竇。
太像了!那一大一小的臉簡直像是同一張模子套出來的,要不是他太過瞭解瀧宮戀,他真會認為那小不點是她的私生子。
他挫敗地在心底承認他們看起來的確像一家人。
這種沉溺醋海的感覺是不合乎理性而且可笑的,但它就是該死地影響了他。
走出餐廳,瀧宮戀依依不捨地放下嫣兒:「禮拜天來找阿姨,我們到迪士尼樂園去玩。」
「不如現在就去。」她可不知道什麼叫不好意思或害羞,擇期不如撞日、撞日不如馬上是她做事的原則。
「唔,好哇!」瀧宮戀璨笑如花。
她的生活一如軌道,日復一日固定地行走,偶爾出軌應該不壞。
「戀!」渡邊圭吾不贊同地喊。
瀧宮戀瞅了瞅烏雲密佈的渡邊一眼,小心翼翼地說:「我好喜歡她,你知道我從來沒姐妹,就希望有個妹妹可以寵,就這一次……」
「娘,你也是小孩嗎?不然為何什麼事都要問他?」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問,完全不把渡邊圭吾放在眼裡。
「嫣兒!」詩人難得出聲。
「嫣兒說的是事實嘛!」她嘟嘴。
「別怪她。」瀧宮戀心裡有數,她的懦弱和沒主見連小孩都看不過去了。
她修長的睫毛半合在純淨的臉蛋上,微抿的紅唇像是在思索重要事件似的,好一會兒,她才揚起眼臉,聲音微微高亢:「我想去。」
「哇!萬歲!」兩個大男人尚未做出反應,嫣兒已在人行道上蹦來躍去,興奮得宛如上緊發條的機器人。
渡邊圭吾臉色鐵青,但風度仍在:「外面風大,記得不要玩太晚了。」
「謝謝。」瀧宮戀鬆了好大一口氣。
看著三個人走掉,渡邊圭吾的心竟有些說不上來的悵然,感覺自己是被拋棄的一方,那種陌生的澀意在胸口鼓噪,疼痛起來。
☆ ☆ ☆
兩大一小在華燈初上時回到詩人的落腳處。
花園的投射燈是開著的,一盞盞朝天放射的暈黃素光將滿園花色融人絲絨的夜裡,空氣中徐徐瓢來浮動暗香,有種屬於黑暗的魅惑。
「好漂亮的花。」瀧宮戀十分驚艷。
她就踩在鋪滿落花的石板路上,感覺花和她密不可分,就好像鳥和花粉、蜂與蜜汁的關係一樣。「既然喜歡就在這裡多待一下,我去去就來。」抱著已然熟睡的嫣兒,詩人怕她著了涼。
「嗯。」她已被花的精靈迷了去。
這花兒在白天又會是怎樣美麗的顏色?
在這裡,她有種回到家的感覺。多奇妙,初來乍到的地方居然令她心生滿腔惻隱之情。
「我一下就回來,你……別走。」前腳已進了門檻,詩人的聲音奇異地多了絲瀧宮戀察覺不出的不確定。
「我不會走的。」她回眸一笑,暗燈烘托下的眼明媚異常。
詩人心中一突,幾乎要捨不得走開。
「這裡的花那麼美,我真想倘佯在這裡。」她旋身,輕盈的裙擺飛出一朵雪白的裙花,她是真心喜歡這裡。
他的溫暖像條絲線,慢慢在瀧宮戀心裡密密匝繞,牽繫她猶豫不決的心。明明,自己也喜歡上他那神秘又魅惑的氣質,為何不肯跨越兩人那道無形的鴻溝?她不明白。
若有所思輕觸綻放的嬌嫩花瓣,微涼的風似有還無飄來少女的曼吟。
「你是戀?好標緻的姑娘。」
一個水靈清筠的中國仕女忽地位在瀧宮戀呆愕的面前。
銀衫、湖色裙,一頭烏黑秀髮挽成髻,以一柄銀簪固定,髮絲冉冉拂動,衣袂婷婷嫣嫣,縹緲得彷彿仙女。
官凝燕是被瀧宮戀身上的冷香吸引而來的。
她身上的味道和花園中的花兒相呼應,此地的花彷彿依附著她的存在而生,所以官凝燕很自然地感應到瀧宮戀特有的異香。
雪膚花貌參差是,她有些明瞭樓羿癡心非找到瀧宮戀不可的感覺了。
即使不是為了膚淺的皮相,她直覺地以為兩人原就是天生一體。
「對不起,我的中文很差,你會說英語或日文?」瀧宮戀迷惑地看著一身唐風打扮的她,她只差沒披上絲帛,否則便是活脫脫的宮裝仕女了。
官凝燕好像看穿她的想法,改說日語:「我穿慣了這種衣服,是不是有點奇怪?」
「是我大驚小怪了。」在日本要看到純正中國風服飾的機會少之又少,就連本國的傳統日式和服都已式微了,何況是外國衣飾。
「我是羿兒的師姑,你可以跟著嫣兒叫我祖奶奶,還有,我比較中意後者那個稱謂。」以她托大的心理,當然被稱作「祖奶奶」過癮囉!
「你好年輕!」年輕得不像話!她看起來比眼帶風霜的樓羿還年少。
「真的?!」沒有比讚美更受用的名詞了,何況官姑娘最愛的也是這套,瀧宮戀這一誤打誤撞可把蜜全灌進她心坎裡。
原來就對瀧宮戀抱持好印象的官凝燕,這下加分直達百分之百了。
「你有空要常來玩,我得走了。」遠遠地,她聽到樓羿的腳步聲,她還是消失為妙。
「唉!」瀧宮戀還有話要說呢,卻只見眼一花,官凝燕的身影驟然不見。
她究竟是人或是……
瀧宮戀惟一確定的是,她心裡沒有懼意,即使她不是人,卻如此和善,這樣說來即使是鬼也是個好鬼哩。
「我聽到你跟人說話。」詩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很微妙,每每只要他出現或待在她身畔,就算不言不語她也有心靈貼近的踏實感,就連微沙啞的嗓音也有獨特的魅力。
她總不知不覺地被他吸引。
「是師姑。」她忘了問她名字。
「你見過她了?」他越走近,鼻扉愈嗅到她散發的那股冷越香氣。
「嗯,她是個有趣的人。」
「也是個頑皮鬼。」他搖頭。
「唉!別背地道人長短,不厚道喔!」一顆榛果猛地扔到詩人腳邊,幽微的夜色裡傳來官凝燕的抗議聲。
「師姑!」她居然躲到暗處偷聽。
「好啦、好啦,原來是想偷點濃情蜜意之類的心得,誰知道這麼快就被發現。」可不是她自己露出馬腳的,還嘀嘀咕咕地抱怨。
確定「摸壁鬼」真的不見了,兩人相視一笑,原先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詩人的眼坦蕩蕩。
「就這樣?」他們相處半天下來,中間多了個嫣兒,幾乎什麼話都沒說到。
詩人一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是勾引誘惑嗎?
他的心急速撞擊。
「那天,你不是急著要帶我走,現在,我在這裡了。」難道他只是一時的心猿意馬?
詩人靠近她,向來帶愁的瞳漾起濃情一片,磁性的嗓音悠遠柔亮:「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不怕我一貧如洗?」
瀧宮戀舉起雙手,溫柔地包住他的:「你瞧!我有健全的四肢,你也一樣,與其擁有錦衣玉食、無歡無愛的生活,自食其力又有什麼不好。」
「你不後悔?」
「我比較怕你後悔要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我,我很笨的。」她輕聲細語,羞赧地垂下皓白的頸子。
他全心全意地將她擁進渴盼得發疼的胸膛,尋著他渴望了千年般的紅唇。
原先被烏雲半遮的月華在這對有情人的見證下緩緩褪去陰霾,皎潔地綻放銀漾光芒,它的亮照射靜謐大地,也射進詩人打開的房間。
他把瀧宮戀放在柔軟的席夢思床上,直視她含羞帶怯的姣好容顏。
「別這樣看我。」她羞不可遏,不知道該遮住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才好。
「別怕,我好想你,想了千百萬個日子,就讓我這樣看著你。」他握住屬於她的細白足踝,她的十指潔淨小巧而可愛,順著圓潤的腳踝到結實的小腿一路沿伸,他感覺到她的戰慄。
「羿——郎。」他溫暖的觸摸宛如電流,她感覺到自己的連身裙被簇擁到腰際,腰部以下繚繞著他充滿男性的氣息。
「你知道是我對不對?」晶瑩的包扣下顯現出月光潤澤的肌膚,他幾乎要屏息了。
「我像是認識你好久好久了。」她的聲音多了分情慾的低嘎,他的手來到她的上半身,使她全身為之酥軟。
他的聲音滲入一縷痛苦,不知是感情或生理的:「我愛你,你可知我找你千百年之久?」
「千百年?」她迷幽了的眼眸混合了許多說不清的感情,「你都一個人嗎?」
他堅毅地點頭。
她輕喟,將一縷青絲偎進他的腋下:「別怕,以後你有了我,不必再一個人過日子了。」
什麼情況下男兒不該彈淚?詩人只知道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已失去人類該有的情感,尋覓成了他惟一的目標。
老天爺彷彿也察覺了他的苦楚,在人海飄泊數載後,把她給還了來——他一半的靈魂。
他挺胸剝開自己全部的衣物,讓她可以看清自己:「你不問我為何活了這麼久?」
她被他強健的體魄半迷去心思,眼簾半睜:「不管你是什麼,我只相信自己的心。」
詩人激越地吻住她的檀口,久久才分開。
「不悔?」
「永不!」
誓言其堅如金石,他信她,不管還有多少來世,今生今世她是他的了。
鳳求凰,曲譜琴瑟,兩個相依的寂寞靈魂用亙古最原始的語言合奏著不悔的盟約。
月掛梢頭,也為縫縫的一對壁人默掬祝福。
☆ ☆ ☆
瀧宮戀微動不甚自由的身子,才發現她和樓羿是手腳交纏著睡,就連她的頸也側在他的肩窩下。
她忽然想起古有大雁,每每交頸而眠,因為這分突來的遐想又配紅了頰。
試著以不驚醒樓羿的方式抽回自己的手腳,也不過動了那麼一動:
「別走。」她的柔荑又落入他的掌握中。
她對上詩人半是惺忪的金眼,他將她密密箍進自己光裸的身軀。
「這樣太羞人了,天已大白,被人看見就不好了。」她從來都是獨睡,從沒想過竟以這樣曖昧親呢的姿態和他過了一夜。
「天亮又如何,我可還不打算放你走。」一手掬起她漾在胭體上的青絲,那令他為之神馳。
有多少年來他已不知睡眠是怎樣的一種滋味,這夜有她相伴才得一覺好睡。
「我……該回去了。」一晌貪歡後,她又回到惱人的現實。
詩人看出她眼中的不安。
「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打仗的,渡邊那方面我替你去說。」如今,他萬萬不可能放回她了。
「不,」她悄聲呢喃,「於公於私,他對我瀧宮家都有天大的恩惠,我已經辜負他的情,我不能再負心。」
「我陪你。」在她額上印上烙痕,他起身替她著衣。
「我自己來。」她淺帶著欣喜和羞意,像浮在池中的白蓮,清香幽謐,惹人憐惜。
「在中國古代,幫妻子畫眉點胭脂可都是老公的權利。」他由瀧宮戀的皮包找來眉筆,果真細膩地描起她修長入鬢的眉。
蛾眉修畢,他拿起一管口紅。
「至於胭脂——」詩人別有所意地一笑,然後將那管粉膚色的紅印往自己的唇塗上。
瀧宮戀錯愕地看著他的舉動。
「好,就這樣。」趁著她紅唇微分,他托住她的後腦勺,印上自己的唇。
他輾轉廝磨,胭脂的香味混合著男性特有的陽剛味,令瀧宮戀如癡如醉,癱軟了嬌軀。
須臾,詩人依依不捨地結束這封緘,盯著她粉紅微腫的唇和粉馥馥的嫩頰,他再度侵入。
要不是有個不識相的小鬼驟來乍到,瀧宮戀相信自己又會迷迷糊糊任著情慾將自己交給他,重溫昨夜的翻雲覆雨。
「爹、娘,情敵叔叔來了,他氣得像河豚……吹了氣的那一種……啊……」她看見倏然分開的兩人,確信自個兒的到來破壞了人家的好事,她用胖短的五指摀住眼睛,訕笑,「我什麼都沒看到……嘻!」
瀧宮戀好不容易等羞意褪去:「他在哪兒?」
嫣兒張開指縫,露出滴溜溜的黑瞳:「嘎,結束了?」語意間還有些意猶未盡哩。
「小鬼頭,有話快說。」詩人扳下她不安分的手指頭,給予警告的一瞥。
「你放心,他進不來的,祖奶奶自告奮勇去會他,那情敵叔叔的心臟還好吧?!」她可不是真擔心渡邊圭吾的心臟,是怕他一旦昏厥還要料理他後事麻煩。
「要糟!」他飛快穿起衣服。
官凝燕的脾性又老又小,就是俗話裡的老小老小,讓她看順眼的人就算要她把心肝送你都沒問題,要不對她的味可會整得人上天下地求救無門。
他一點也不怕渡邊圭吾傷了她,他擔心的是送上門來的他。
「我先出去。」瀧宮戀不敢回頭看詩人著裝的模樣。
「不,我們一起去。」著裝完畢的他踱到她面前,解下長年帶在身上的紅繩鏈,「帶著!它是你的了。」
他寡言又少語,在旁人眼中甚至是孤僻的,那是因為經年累月的寂寞和走盡繁華而看淡了一切。
生命的路走來,功名利祿再也不是重要的事,惟一能令他在乎的只有她。
「這麼珍貴的東西……」她小心翼翼地接過。
「我已經擁有比它更珍貴的你,把它收起來。」松露曾是他們兩人共有的記憶,物歸原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一圈紅繩緊系兩顆相依的靈魂。
他擁著她的腰,並肩走出房門。
外面即使有風有雨,他們確信可以勇敢迎視而毫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