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比-斯諾此刻一定在等著他們,穿著她的高跟鞋卡噠卡噠地在「大都會」的入口處踱來踱去。凱茨告訴梅森她得去見她。「我開車送你去。」他說。
她暗示說沒有那個必要,她和他一樣,也有選擇的權力,她不需要他的陪伴,這難道不是與他共同的感覺嗎?他指責她不忠於職業,哪怕是暫時性的,他仍然是她的保護人,如果她出了什麼事,那麼他們第一個找的就是他。
梅森對她說:「我現在只是在工作,弗拉德。」
他們再次坐上了他的卡瓦利爾。他靜靜地開著車,一言不發。當他們到達「大都會」時,梅森陪著她一起下了車。德比-斯諾穿著一件長得一直到腳踝的開士米大衣走了出來。那件衣服看上去起碼值一千英鎊。門衛走上前來剛準備說車停得不是地方,梅森趕緊大聲說:「警察!」德比-斯諾伸出了手,梅森握了握,接著他們一同上了車。
天氣並不怎麼好,可以感覺得到寒風像刀割一般凜冽,大海看上去仍那麼恐怖,橋墩底部的周圍激盪飄落著白色的浪花。當梅森將車開出汽車泊位時,他極迅速地來了個急轉彎,把車開上了馬路,然後又擠進了兩輛挨得很近的汽車之間的狹窄通道,其中一輛嘟嘟地按著喇叭,而梅森卻跟沒聽見似地繼續開他的車。
「你總這麼開車嗎?」德比-斯諾問。
「我是個職業司機。」梅森說,「會很安全的。」
他們駛進了因克曼排屋。凱茨覺得這裡看起來冷清得有點奇怪。她的公寓外停著幾輛車,於是他們把車停在對面。凱茨看見那幅鑲花邊的窗簾急促地拉動了一下,她同梅森和德比-斯諾迅速地低語了幾句,說她只是想問個好。
「那是我隔壁鄰居,」她解釋說,「她是個和藹可親的好老太太,她一直很關心我,我只想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我們還有時間,」德比說道,「攝影師還沒來。」
當凱茨從車裡出來之後,她才第一次真正地意識到這風有多麼厲害。有時當歐洲氣溫驟降時,英國似乎就變成了那股來自俄國的惡劣寒流長驅直下的一條通道。她一邊躲閃著來往車輛橫過馬路,一邊向躲在窗簾後的勒蒂斯夫人招了招手。
「勒蒂斯夫人!你好啊!你知道嗎,我馬上就要搬回來住了!我只想向你問聲好,看看你怎麼樣了。」
「我很好,謝謝!」
「那次被盜後,我把我的房子重新裝修了一下。」
「我在報紙上看見你了。」
「是嗎?」
「他們說你會獲得一枚勳章。你還要離開一段時間嗎?」
「裝修!勒蒂斯夫人,你知道……」
「我想你會再回來借牛奶的,是嗎?」
「很可能,夫人。」
凱茨溜走了,她真希望能給勒蒂斯夫人一個擁抱,但她們之間存在太大的代溝,她們很少同警察話別。當凱茨走到台階底部時,勒蒂斯夫人已經輕輕地關上了她的前窗。凱茨抬起頭時,看見一輛大型白色篷車開了進來,勒蒂斯夫人也看見了,並像往常一樣作了記錄。凱茨沒有看見她,只看見了那幅泛白的鑲邊窗簾動了動,還有她那在前廳幽暗背景映襯下的棕褐色身影。德比和彼得同時從車上跳了下來。
大篷車停了下來,被噴得五顏六色的黑色反光擋風玻璃後面有兩張看不太清楚的臉。當車門打開時,凱茨把身子低下來以便看清楚他們的臉,她首先注意到一件T恤衫——紅色的眼睛,中間是個鏡頭,一條長長的磨破了膝蓋的牛仔褲——是蒂姆。
加雷斯-博克斯從駕駛座上跳下來,他臉上光彩異常,他斜著眼向大家問好。「看起來,」他說,「我們注定了要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