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凱茨覺得身上有什麼地方在隱隱作痛。她醒了,發現自己渾身濕透,仰面躺在路邊。自己這個樣於太可笑了。她想爬起來,可是身體一動,頭就劇烈地痛起來。她抬了抬胳膊,還好,手還聽使喚,可是卻抖個不停。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一道刺眼的光照到身上,她感覺到有一雙手抱住了自己。渾身濕漉漉、冷冰冰地被抱了起來。有個人正注視著自己,他也是渾身濕透;他管自己叫凱茨。
他真是個好人,把自己帶進屋裡。
凱茨濕淋淋地躺在床上,告訴他別忘了把手提包拿進屋。他說自己叫瓦萊麗。
瓦萊麗的頭髮濕濕地粘在頭上:「天哪,凱茨,你簡直把我嚇死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夾克也撕了。」
她覺得渾身疼痛,可還是想坐起來:「我想洗個澡。」
「別忙。」瓦萊麗說,「先好好躺著,我把這兒收拾收拾。」
他用一塊溫熱的白毛巾替她擦乾臉上的雨水。傷口還在流血,瓦萊麗要送她去醫院,凱茨執意不去。他終於妥協了,默默地替她解開鞋帶。
案件材料從夾克裡掉出來,它們被血水和雨水染成了粉紅色。
凱茨的頭部、頸部受了傷,她掙扎著說:「求求你、瓦萊麗,不要打電話告訴別人,我不會死……幫我脫衣服,洗澡。」
瓦萊麗深深地凝視著她,她像在作決定,隨後替她解開了紐扣。
門外好像有什麼響動。瓦萊麗回頭望了望,臉上閃過一絲恐慌。他把凱茨放回床,匆匆走出臥室。只聽他問了幾聲「誰在那兒」,然後「啪」地關上了門。
凱茨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只見瓦萊麗一手提著把切菜刀,一手拿著小刀出現在門口。他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恐慌和憂鬱。他放下刀,走近她:「凱茨,感覺好點兒了嗎?」她微微點點頭。
瓦萊麗走進浴室。床頭的鍾嘀嘀嗒嗒地響著,臥室裡一片寂靜,時間過得真慢。
瓦萊麗撩開她額前又髒又濕的亂髮,仔細察看著她頭部的傷口。他臉色凝重,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笑容。他捧起她的臉:「一切都會好的,別害怕,現在這裡除了咱倆沒有別人。」
凱茨躺在浴缸裡,瓦萊麗一邊輕聲說著什麼。一邊捧起水灑在她肩上,手臂上。她的胸前有一片青紫,頸部到胸部有一條細細的血印,鎖骨下受了傷,傷口結成棕色的硬癡。
「有多少傷……」她輕輕問。
「七處。」瓦萊麗用藥棉輕輕擦拭著傷口,「還有脖子上……不過,不太嚴重,親愛的。」
「還在流血嗎?」
「不流了。」
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問:「我的臉呢,瓦萊麗,臉上破了嗎?」她想起剛才有一樣冰冷的東西觸到自己的臉。
「不,沒有,你臉上被重重打了一下,倒是沒有傷口。」說著,他笑了,「凱茨,你還是很美。雖然臉被打紫了,可美是千真萬確的。」
「我胸口也疼。」她道。
「是嗎?」瓦萊麗想開個玩笑逗逗她,卻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凱茨比剛才活躍多了,她想喝茶。
水嘩嘩地淋在身上,觸到傷口時,疼得她直咧嘴。她懷疑是不是傷到了肋骨。凱茨背靠在浴缸邊上,就這麼想著想著陷入了沉思。
作為警察,她分析起剛才發生的事來。要說是巧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她明明看見那人也穿著一身淺色外套。她真後悔自己喝了那麼多酒,幾乎送了命,要是沒喝酒的話,她肯定能回想起剛才事情的全部過程。打在她頭部的那一拳,差點兒要了她的命。從那以後,她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直到瓦萊麗替她脫衣洗澡時才算完全清醒過來。
剛才擱在自己臉上的那東西,涼涼的,莫非是刀子?胸前那道傷幸好不深,不然的話會傷到肺部,看來那「刀」並不鋒利。
肩部到胸口的那道細細的刀痕顯然是用刀刃劃的。刀的確不鋒利,否則,自己非被開膛破肚了不可。想到這裡她不禁打了個寒噤。瓦萊麗端著茶走進來,他臉上明快多了。
「你過來看看我身上?」她輕聲問。
「我沒聽錯吧?」瓦萊麗笑了。
「想到哪裡去了,我可不是開玩笑。」
「抱歉,怎麼了?」
「這些青紫塊是什麼形狀的?」
「就是青紫塊,沒什麼特別的,是小塊的藍色腫塊。」
「它是圓的嗎?」
「好像是。」
「再看看。」
「是圓的。」瓦萊麗肯定地說,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傷口,「好像還有點兒呈橢圓的鑽石形。」
「這麼說來,它是橢圓形鑽石狀的青紫塊?」
「對,沒錯兒。」他很得意,「我是不是也能當警察了?」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話,」她道,「我的回答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