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為小人(下) 第二十四章
    於光磊方回府,便聽僕人報告了「卓煜」到訪,刻下正由許承接待在書房候著。見事情進展順利,於光磊心下大感寬慰,當下便直往書房去了,一時竟是忘了早先白熾予提過白冽予也一同入京之事。

    到了書房前,一推門,便見到許承正同一名身著墨色長衫的男子相談,身後還跟著名家僕。那男子相貌俊朗,年歲與他相若,眉宇之間可以瞧得出幾分與卓常峰相似的痕跡,令於光磊馬上確定了他的身份。

    判斷只是一瞬。於光磊一進門便即一個長揖:「在下於光磊,勞煩卓公子遠道來此,還望公子恕罪。」

    「於大人無須客氣。我雖身為人子,多年來卻未能克盡孝道,還有賴於大人長年來陪伴家父。今日前來相幫,便是為了一報此恩,也方能稍減我心中自責之意。況熾予與我亦是朋友,此番相助,本是應該。」

    東方煜起身回以一揖,神色平和,語調有禮卻不過分客套,舉手投足間俱有一種大家氣度。心下暗道不愧為一方之主,於光磊關上房門,伸手一比示意眾人坐下,並道:「不若我喊公子一聲卓兄,公子亦喊我一聲於兄。其餘客套話,便盡數免了吧。」

    「正合我意。」東方煜微微一笑,「卻不知於兄希望我怎麼幫你?」

    「攻其不備──偷襲左仁宴問出當年的真相,並找出有力的證據。」

    見東方煜直接切入正題,於光磊也不多提其它,簡單明瞭的道出了目的。怎料,如此話語卻換來東方煜的一個雙眉微蹙。

    「若欲如此,單以普通手法制住,怕是不易。若能佐以藥物,方能穩當些才是。」

    「藥物?」

    於光磊不懂武,事先自然未曾想到容易與否的問題,不禁微微一愣。他雖懂點歧黃之術,卻僅只皮毛,無論如何是派不上用場的。可若要托人製藥,就怕會落下把柄。這下,只怕是極難……

    心下正自苦思間,卻聽一陣淡漠低幽的語音入耳:「藥物之事,光磊無須擔心。」

    那語音極為熟悉,於光磊此時方憶起早先白熾予所言。目光略一逡巡,淡漠的目光那間與己相接,立時明白那名家僕便是白冽予所喬裝。

    如此認知雖有,但見一旁許承卻似毫不知情,看來白冽予方才應是特意傳音予他──當下一聲輕咳,並不說破,卻道:「藥物之事,便交由我準備罷。」

    「那便交給於兄了。至於其餘諸事,請於兄予我五日。五日之內,必能得到於兄想要的答案。」

    藥物的問題既已解決,東方煜當下便即做出了承諾。僅只五日的期限讓於光磊先是一呆,旋即大喜過望,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先謝過卓兄了──對了,卓兄遠道來此,定然十分疲憊了?我這就替二位安排廂房,稍作歇息。」

    所謂二位,自然是包括了白冽予。

    但東方煜尚未回答,白冽予便已略一上前,拱手粗聲道:「大人無須勞煩。請安排一間廂房便好,方便小人服侍公子坐臥起居。我家公子好靜,望大人能安排間清靜的廂房,好讓我家公子能充分休息。」

    「這點自然沒問題。」

    白冽予的要求他豈有不答應的理由?於光磊當下喚來家僕吩咐一陣,並讓他帶著二人往客房歇息。東方煜禮貌性的朝許承一個拱手後,才同白冽予離開了書房。

    見二人已經安排妥當,於光磊這才將目光移向方才一直默默不語的許承。由於白冽予身份特殊,故在他願意告知之前,於光磊並不打算告訴許承有關那「家僕」的真相。當下只是一笑,道:「許兄今日十分沉默。」

    「沉默?」許承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一陣苦笑:「我是驚呆了!光磊,你知不知在你來之前,我應對的有多麼緊張?碧風樓可是江湖上十分神秘的一個組織,更別說是他們的首領了。今日得見碧風樓主東方煜,我可真是不枉此生了。」

    「許兄忒也誇張了!卓……東方兄似是十分溫和敦厚,易於親近啊!」

    「或許真是如此吧。可我總覺得他深不可測,而那一份高手大家的氣度,更是令人望之懾服──說句不好聽的,我覺得他比大莊主來得厲害些哩!」

    「所謂高下其實極難論定……事實當然也有可能真如許兄所言。但無論如何,東方兄是助咱們一臂之力而來,故其餘論斷,也不過是徒費心力耳……許兄可有其它要事?」

    不想於此多加討論,於光磊簡單幾句將原先的話題做了結束,轉而出聲提問道。

    聞言,許承不由得莞爾:「光磊可是糊塗了?你是我的直屬上司,有否要事,不是該由著你決定?」

    「確實是我糊塗了。」

    方才隨口就問了,於光磊心下暗怪自己的不當心,並回以一個苦笑。「這樣吧。勞煩許兄助我收拾、整理一下此間證物,好方便待會兒交由東方兄觀看。」

    「沒問題。對了,白兄他可好?」

    「挺有精神的。我已問過獄卒,除了流影谷偶爾有人造訪外,倒也十分安寧。」

    「那太好啦!」

    回京後還沒機會去探望白熾予,故許承再得知他一切平安時顯得十分高興。瞧他一臉發自心底的喜悅,於光磊心下不由得暗感欣慰──白熾予確實有他過人的魅力,十分精於結交朋友。

    卻不知刻下的他正在幹什麼呢?

    手邊方自開始整理起信件,但於光磊的思緒,卻已因方才突然湧生的疑問而飄往白熾予的身上了。

    * * *

    用過晚膳罷,於光磊終於是找著了空檔私下前去見東方煜及白冽予。

    由於白冽予的要求,二人刻下住的廂房位於尚書府中十分偏僻的一角。不過在陳設上卻未比其它屋子遜色,故於光磊相信二人應該能住得十分舒適才對。只是路途上仍是有些不安。畢竟,他與東方煜僅是初識,而與白冽予也有八年未見了──更何況當年,他也只和白冽予共同生活一年罷了。

    白家兄弟中他最感陌生的,只怕就是白冽予了。而在分別如此之久的今日,彼此之間,只怕也沒比陌生人好上多少。

    思及至此,不由得一聲輕歎。腳步不久便已行至房門前。方欲抬手敲門,卻聽屋內低幽語音傳來:「光磊請進。」正是白冽予的聲音。

    當下推門而入,卻在望見屋中情景時愣了一會兒。

    白冽予所扮演的身份是家僕。然而,此時他卻望見那俊美端麗的青年正十分自然的讓東方煜替他褪下僕人的服飾,轉披上一襲白衫。心下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卻終是沒提出。目光凝向眼前取下面具後足稱無雙的面容,那神情之間依舊存著八年前的淡漠,卻更添了幾分不同的風采。

    那是種成熟穩練。而那份淡漠,也由單純的隔閡轉為一種教人摸不透虛實的存在。

    「你又變了好多……不知怎麼著,看著眼前的你,我總有種一切事物都逃不開你掌握的感覺,冽。」

    方闔上房門,於光磊便忍不住道了這麼一句,目光流露著幾許感慨。

    而白冽予只是唇角微揚:「如真能掌控一切,刻下又何須多費心思?光磊請坐吧!」

    「這……唉。」

    無法反駁他的話語,於光磊只能一聲歎息,同二人一起入了座。

    東方煜首先替二人倒了杯茶:「於兄此來所為何事?若是欲與冽敘舊,我可暫行避過。」

    俊朗面孔帶著一貫的爽朗笑容,與白冽予的淡然成了強烈的對比。

    於光磊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杯子,淺啜了一口後,才道:「勞煩樓主了……唉,此來我是想確定一下你二人的計劃,也順便看看還有沒有自個兒幫得上忙的地方。畢竟方才因著許兄的緣故,未能細談。」

    「許捕頭雖似正直之人,但畢竟並未相熟,故不便讓他知道太多──刻下既然只有我三人,我也不便越俎代庖,便由冽親自同你說明吧!」

    東方煜略為解釋二人方纔的考量後,便將主導權移到了白冽予身上。只見後者澄明眼眸閃過一抹深沉,抬手,自懷中取出了一個瓷瓶。

    「這,便是要讓左仁晏吃的藥──光磊『攻其不備』四字用得極好。而用兵之計,攻心為上。若欲化解他心防得到全盤真相,除用藥用武外,尚需備上一條攻心之計。」

    「如何攻心?」

    於光磊被他引起了興趣,神情立時專注了起來。而白冽予卻是雙眸一斂,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反道:「光磊還記得馮萬里是怎樣的人嗎?是否是為進退得宜,一派青年才俊──自然是指他年輕的時候──的模樣?又是否因出身世家,備受他人重視,堪稱天之驕子呢?」

    「正是如此──冽予研究過他了?」

    見白冽予說得精確,於光磊不由得一陣訝異,登時又是一個問題。但白冽予猶是未答,卻道:「那麼,比之我身旁這位卓公子又如何?」

    於光磊聞言一愣,尚且摸不透白冽予的心思,只能不大好意思的打量了東方煜一番。後者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介意,但於光磊猶是一臉歉然,認真思索一番後,才道:「若以身份氣質而言確實十分相似。不過卓公子少了馮萬里那等暗藏野心的味道,多了幾分江湖味。」

    「那就還算是相似了。此外,光磊有沒有想過,左仁晏何以會想殺掉馮萬里?」

    「……我想,應當是與溫玉松有關吧。雖說中間相隔了幾年,但這兩件事卻讓人感覺有著些關聯存在。而且,左仁晏在知道溫玉松與馮萬里之事後,似乎就逐漸與馮萬里疏遠了。」

    「他三人既曾形同兄弟,光磊不覺得……左仁晏會因馮萬里做出如此惡事,甚至逼死溫氏夫婦而氣憤難平嗎?不若如此做想吧!若今日東方樓主強逼我委身於他,光磊會怎麼想呢?」

    「自然是十分憤怒。」於光磊此刻已然隱約明白了白冽予的想法,心下不禁暗暗佩服。「你是想刺激他,讓他自行說出當年的真相?」

    「正是如此。」

    白冽予簡單一應表示他的猜想無誤。但於光磊卻反因此又起了其它的疑問:「要刺激他卻也不是易事。冽予打算如何下手?」

    「首先,自然是要先取來那溫玉松的日記看看,並想辦法找來左仁晏的看他有否寫下關於此事的只言詞組於其中再來,便是讓左仁晏見見咱們卓公子──並請他吃一頓晚餐。這一頓晚餐,必須讓他服下此藥,並在他心神恍惚之際施以攻心之計,方能手到擒來。」

    「那麼,我能幫上什麼忙?」

    心下雖對如何真正讓左仁晏受到刺激感到好奇,但於光磊卻仍是將之按捺了下轉而如此問道。

    白冽予抬手,將茶一飲而盡。斂起的眸子目光陡變,卻是換做了一池的纖細愁苦。先前的氣勢不再,竟似給了人一種極為纖秀脆弱的感覺。

    只見他目光幽幽凝向於光磊:「只望光磊替我們挑間酒樓吧──最好是能叫姑娘的──訂一間有內室的上房,用卓煜的名義。」

    「只需如此?」

    看白冽予如此神情,於光磊開始覺得有點不妥當,偏不知問題在哪。目光有些無措的移向一旁一直遲未成言的東方煜,卻意外的見到這位一方之主神色帶著幾分尷尬,面上更是隱帶了幾分紅。

    東方煜見他瞧向自己,忙尷尬的咳了一聲,道:「便只需如此。其餘便交由我二人處理,於兄無須擔心。」

    「那我先在此謝過二位了──對了,我帶來了馮萬里與溫玉松的信件,希望能對二位有所幫助。不打擾你們休息哩!告辭!」

    多想無益,既然事了,於光磊索性直接擱下信件,起身行禮便欲離開。但此時白冽予的神情卻又恢復了先前的淡然,唇角揚起,勾勒出了一抹不深不淺的笑意。

    「光磊也早些休息吧。聽說你連日縱馬,腿部是否有受了擦傷?我之前將傷藥交給了熾予,你早先去看熾予時,不曉得他轉交給光磊了沒?」

    「沒……」

    否定的語音才一字脫出,於光磊心下已是一驚,此時方憶起之前令他困擾不已的傷此時竟然不再隱隱作痛!加上早先在白熾予身旁睡的一覺,難道──

    俊秀的面孔當下已是一陣通紅,匆忙的又是一個行禮後便即奔出了屋子。

    依白冽予所言和他腿傷的情況而言,莫非,是白熾予趁他熟睡的時候替他上的藥?

    十之八九便是如此吧……心下如此判斷著,面色只有越來越紅,終是下定了決心,回房換了衣裳直往天牢去了。

    * * *

    隔著小窗望向外頭的一片漆黑,白熾予方欲就寢,卻聽到牢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心下正訝異於光磊怎會在此時來訪,便見牢門開啟,熟悉的身影緩步走進。燭光掩映間,俊秀容顏微帶著幾分緋紅,煞是好看。一時尚未想到他的來意,白熾予上前正欲同他說些什麼,卻見於光磊一臉尷尬,往旁邊一避,起首便是一句:「之前你是否替我上了藥?」

    詢問的同時,面色又是一紅。白熾予瞧得仔細,方明白於光磊所指為何,忙伸手一把將他拉入懷中。

    「我是捨不得見著你難受,所以才──」

    「若是如此,你直接將藥給我就好,又何必替我上藥?」

    於光磊也非愚人,又豈會不瞭解白熾予如此舉動背後所隱含的意味?向來平和的眸子因他的辯解而隱罩上了怒氣:「說穿了,不也是心懷他念?」

    「我……唉。」

    白熾予無法反駁,只得轉為一陣歎息,略一使力擁著他到榻邊坐了。

    「你別生我的氣好不?確實是我不好,心懷邪念……」

    「我生的不是你的氣,是我自己的──沒能把你教好,不能持身以正,安分守禮。」

    連語音都帶上了幾分怒氣,卻更多是自責。於光磊刻下確實在氣自己,還真的教出了一個小人出來。留連青樓便罷,連平時都這般不知禮數分際,要他如何對得起白毅傑夫婦在天之靈?

    見於光磊怒火似有越漸擴大的趨勢,白熾予心下叫苦,忙露出一臉無辜:

    「光磊,你難道就不肯相信我嗎?若非身旁的人是你,我是決計不會那麼做的。那時我真的十分擔心你的傷,而你又睡著了,我才……」

    說到最後語音已經帶上了幾分被冤枉的不甘,俊美的面容之上雙眉蹙起,反倒是一副生起氣來的模樣。於光磊見狀不由得莞爾,方纔的氣立時消了,無奈的苦笑著回摟住他。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一聲低歎,「可我也見不得你這般模樣。」

    「那就別氣了不是挺好?」

    見於光磊消氣了,雖然計謀被拆穿,白熾予還是嘻嘻一笑,一派毫不介意的模樣,甚至微一傾身吻住了於光磊。沒料到他會突然吻他,於光磊有些措手不及,只能任由他就這麼吻著了。

    不過這回白熾予十分收斂,極為溫柔的幾番摩挲碰觸後便即鬆開了唇,但雙眸卻已是一。

    「……光磊,你為何偏要如此清高,讓我自慚形穢?」

    低啞的嗓音在他耳邊問出了聲,連帶落下擾人鼻息。於光磊因而微微一震,摟著白熾予的力道瞬間加重,卻旋又鬆了開。

    「你錯了,我並不清高,所以不要刺激我,熾……」低歎著落下如此話語,俊秀的面容之上染著幾許複雜……「不要讓我在不當的場合失去自制。」

    「你壓抑太久了。偶爾放縱一次,又有何妨?」

    「要放縱也不該是現在,不該是在這個地方。你該懂的,不是嗎?」

    「……可,我也壓抑太久了……」

    白熾予語音至此倏地轉沉,一個俯首,湊近他頸邊便是一陣輕咬。於光磊身子一顫,險些驚呼出聲,匆忙間一把推開了白熾予。孰知竟是施力過猛,身子一個不穩,竟反將白熾予壓倒在榻上。

    氣氛瞬間凝結。目光落上眼前俊美無雙的面容,四目交望,總是平靜溫和的眼眸,已然不自禁的染上了一層陌生的幽暗……

    於光磊驀然俯身,主動吻上了身下紅艷的唇瓣。

    僅能以樸實形容的動作,卻十分溫柔綿長。交疊的唇瓣次次密合,彷若纏綿,難斷……

    淺淺響應著他主動落下的吻,白熾予深眸一,一把攬住他的腰際,抬手解落儒衫衣帶。四瓣初分,已然撐起上身吻上他的頸肩,以及火光中朦朧皙白的胸口。

    「熾……」

    於光磊俊秀的面容垂落,雙臂撐持著身子,卻仍是耐不下陣陣輕顫。那游移於胸口的唇勾起甜美的顫慄,衝擊著向來少有情慾刺激的身子,而使之終是難耐的軟倒。轉而被白熾予反身放倒榻上。

    火光搖曳間,於光磊衣衫已是半解,低喘著任由那張俊美的容顏貼近,俯下,再次於光裸肌膚上印下斑斑紅痕……

    「不該這麼著……」低喃間,語音微喘,眸子流洩出複雜的神色,卻仍是抬起雙臂攀上寬厚背脊……「我,不該這麼放縱……」

    可縱想停止一切將他推開,卻因一切都是自己所挑起,而未能出手──

    但白熾予卻於此時主動停下了。目光一瞬間染滿柔情。

    「我說過了……是你太過壓抑自己,光磊。」

    溫柔嗓音落下的同時,已然坐起身子並將他拉起,替他理好凌亂的衣衫及髮髻。於光磊因而一愣,而旋即露出了一個苦笑。

    「或許真是如此吧。」頓了頓,「一旦靜下心,便赫然發覺心底殘存的慾念……我,也十分想對你……」

    話說到一半就停了,面上不自禁的又是一陣紅。瞧他如此反應,白熾予雙眸又是一陣深沉掠過,卻終是壓抑了下,只是輕摟住他略顯單薄的身子。

    「你見到冽哥了嗎?他說了什麼?」

    「他與卓兄欲夾以藥物與攻心之計輔助,以收奇效。」

    「攻心之計?」

    「聽他們的意思,似是要以實際的情景來刺激左仁晏。」

    「實際的情景?莫非……」

    一聽到如此詞彙,白熾予眉頭已然蹙起。腦海中浮現早先兄長同自己問話時特別多加詢問的部分,心下已然暗暗猜到他們的做法了。

    這,不會太過大膽了些嗎?可能性極高的猜想令白熾予感到一陣頭疼。正想說些什麼,卻赫然望見於光磊疑問的目光:「你知道他們的打算?」

    「算是吧。」看來,是得花上一番功夫解釋了:「光磊,你可知道冽哥與他的關係?」

    詢問出生的同時,面上亦流洩出了複雜的神色。

    上回流洩出那樣的神色,是在得知馮萬里與溫玉松之事時。

    瞧著白熾予如此神色,之前東方煜替白冽予更衣的畫面浮現於腦海中,令於光磊神色當下就是一變。「你是指什麼?難道……」

    見於光磊明白了自己未竟的話意,白熾予一陣苦笑:「他們打從三年前就是如此了。而且,應該也早就有肉體上的關係了。」

    「……這樣嗎……」

    有些過於令人震驚的事實讓於光磊幾近無言。腦海中淡漠的容顏浮現,實在太難想像那好像與情愛無緣的白冽予竟然已……就像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與當年的白熾予有今日的情感一般。

    世事的變化,終究還是太大吧!

    「光磊?」見於光磊想出了神,白熾予柔聲低喚,「我告訴你這個,只是怕你到時嚇著──我有預感,冽哥會做出十分嚇人的事。」

    「我明白了。」

    知道白熾予不會胡亂說話,於光磊點頭一應,心下也自感到了些許的不妥當……不過白冽予的能耐他是曉得的,故至少於案情一點已無須多加煩惱。

    如此一番相談罷已是深夜,外頭已然傳些許獄卒不耐煩的低喃,只是礙于于光磊的身份不好真的出聲催促。心下亦是覺得歉然,於光磊當下起了身,又自輕吻一下白熾予額際後便即起身離去。

    卻,在即將離開的那一刻聽到低語入耳:「待到時機適當之時,我可不會再這麼壓抑了,光磊。」

    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於光磊心緒因而一亂,沒再回頭便匆匆離開了大牢。

    而牢中的白熾予只有一陣苦笑。

    真是有苦自己知。他之所以會甘願收手,礙於時地不合或許是原因之一,但另一個原因,卻是──

    對於兩個男子之間的情事,他沒有太大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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