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穩,那清俊陰狠,滿身富貴的人總是不時跳出來,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還是活生生的,恍如昨日一樣,真的已經再也看不到了,卻還要去想他做什麼呢?好不容易到了後半夜,模模糊糊睡過去,剛剛打了個盹,漸漸卻覺得身上熱起來,燙人一樣,想要掙扎身體卻被制得緊緊的,竟是—動也動下了,心下一急,猛然睜開眼睛,眼前—片漆黑,竟真有一個人俯在我的身前!
「……信蘭?你這是在做什麼?」
腦中一片糊塗,我眨了眨眼睛再睜開,這才認出他來,近在咫尺的深琥珀色的眼睛,裡面竟像也有火焰在燃燒—樣。他整個人都壓在我的身上,我小心移動了一下,只覺得身體軟綿綿的,竟是舉起一根手指都覺得吃力……難道竟是不知什麼時候著了別人的道了?地牢之中一片夢魘,那卻是沈靜曾給我的。冷汗涔涔流了下來:「信蘭,你快下去,事情好像有些……不對頭……」
信蘭的表情掙扎,卻輕喘著說道:「不行……楚寒……我控制不住,身體好熱……我……」他俯下頭來,牙齒輕輕地竟咬在我的下唇上——
「楚寒……我忍不住了,我……我要你……」
「什麼?!嗚……嗚……呃!快住手!信蘭!我是楚寒,你師父楚寒啊!」
信蘭卻像是瘋了一樣,力氣大得驚人,執著的說什麼都不肯放開,隱隱地嘴裡滿是血腥氣,我好不容易才把臉轉開,他的唇卻就勢一下子就落在我的鎖骨上,我這才驚覺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上身的衣服竟已經被他解開,大半個胸膛都露了出來,黑髮鋪床,白衣為被,可是再怎麼樣,這個人不可以是信蘭,他是我的弟子,我於他來說,如朋如友,更多的卻是如兄如父。
「信蘭!」
只不過是普普通通—覺醒來,怎麼就會變成這樣?!再也忍不住掙扎起來,卻只能輕輕地推拒,兩隻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欲拒還迎一樣,被他一手就輕易制住,高高地舉過頭頂,另一隻手也越來越不規矩,順勢竟向下伸了過來。
「信蘭!快住手啊!」
他的手越來越不放肆,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我猛地一股急勁把他推開,力道用盡,自己也一下子摔到地上,疼痛已經管不了了,微涼的地面讓人恢復少許神智,黑暗中的信蘭看上去像野獸一樣,我的身體卻也同樣煎熬,這並不是普通的春藥,可是……就算被下了藥,就算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是被我一向都視為子息的信蘭,待之家人一樣的人啊。
「信蘭……你……」
只是抬頭一看,心變得更涼了,他的眼中閃著異光,樣子絲毫未變,一副隨時準備撲上來的模樣,這時候同他說什麼似乎都要沒有用了,究竟是誰,在什麼時候對我下的手?事先竟是一丁點的徵兆都沒有,難道竟是拓邑?可若真的是他,到了這個時候又怎麼會還不出現呢?
不管是哪一個,皆是陰狠毒辣至極,若滿心滿意要置楚寒於不堪之地,這確是天底下最妙的一招,這個時候,我寧可是拓邑,寧可是江潭,天底下任何人皆可,這個人就是不可以是信蘭。
「楚寒,你還是這麼天真,小信蘭又怎麼會放開你呢?畢竟這藥就是他給你下的啊!」
這聲音……我身子猛地一震,一下子像是被雷擊中一樣,帳篷的簾子突然被人從外面掀開,夜色瀰漫,月明星稀,一個高挑的人影悠閒的站在門口,背著光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
「沈……靜?!」
原來你真的還活著啊……
那一剎那,說不上是喜是悲,敵友莫辨,情仇……難分。
沈靜悠悠閒閒踱了進來,滿屋子狼狽於他無半點影響一樣,拿出火石先把油燈點亮,—邊上下打量我一邊口中嘖嘖連聲:「只不過一陣子沒見,怎麼又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楚寒,想不到你的臉傷了也一點都損不了運道,還是一樣桃花滿天飛啊。」
我驀然驚覺,忙把衣衫攏住,被他如此貶損卻也是忍不住生氣,咬牙說道:「我好我壞都跟你無關,你出去!」
「這才叫不識好人心呢!」沈靜輕哼了聲,一轉身卻在那臨時搭起的床塌上坐下來了,笑吟吟地瞅著信蘭,道:「賢侄真是好手段,連本王都要佩服了,幸好哈森在鎮上看到你們,及時通知我趕了過來,不然我的人豈不是就這樣被你染指了去?」
我一驚,回過神來,這才有功夫細想沈靜話中含義,竟是句句指向信蘭,那又怎麼可能呢?看向信蘭,燈光下只見他的臉色慘白,牙齒深深地咬在嘴唇上,幾乎就要滴出血來,心裡面不由得大是疼惜:「沈靜,你少在那裡血口噴人,難道天下人都跟你一般卑鄙下流不成?!」
沈靜冷笑—聲:「人愚蠢也要有個程度,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哈森,立刻給我殺了裴信蘭!」
帳外一條黑影應聲而出,身高腿長,一柄大斧直直向信蘭頭上劈下,我雖看不清他的面目,那身形依稀竟真是哈森,不由得大驚失色,忙喝道:「住手!」
哈森卻是聽而不聞,我只瞧得肝膽皆裂,電光火石之間斧子眼看就要落在信蘭頭上,一動不動的信蘭卻突然翻身向右滾去,動作矯捷,正是我這些天來教他的本事,可是哪有半點中毒的跡象?哈森的動作也就此停在半空中,—時之間,沈靜陰陰冷笑,—聲不出,小小的帳篷之中只聽得到各人喘氣的聲音,信蘭低頭注視自己的雙手,一語不發,竟似癡了。
事實就在眼前,原是一個字也不用多說……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要涼透了,良久才能說話,啞聲問道:「信蘭,為什麼?」
信蘭抬起頭來,盯著我看了半晌,微微一笑,目光含柔,全不似他這個年紀的少年,輕聲說道:「還能為了什麼,我喜歡你啊,楚寒。」
平地又是一聲驚雷,我愣在當地:「……信蘭!我是你的師父!」
「我不管!你哪裡又是會重世俗禮法的人了?楚寒,你也說過你喜歡我,你說過不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生氣的……我不要求你會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只要讓我陪在你身邊,不要趕我走就好……難道就是這樣也還不行嗎?」
信蘭語聲倔強,眼底卻也有茫然。
怔怔地看他,腦子裡早已經是一團亂麻,對著那樣明澈的目光,明知道是不應該,明知道是不對的,卻一點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西域大漠裡跟威遠秀娘相依為命的信蘭,無爭廟裡跟沈靜相抗的信蘭,為了楚寒跟父親反目的信蘭,現在這個機關算盡只是想要喜歡著我的信蘭,就算我真以為自己於他是如兄如父,卻又為他做過什麼?楚寒何德何能,竟是得你所愛?!
我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我欠信蘭。
「夠了!」沈靜突然有了動作,走過來一把將我攬在懷裡,陰陰說道:「裴信蘭,你真當本王是死人不成?竟敢在我面前這等說話?!我明白告訴你,楚寒早已注定是我的人了,這輩子你就此絕了非分之想便罷,要是還這樣執迷不悟,你想怎樣死法,我給你選擇的機會。」
「隨便你!」信蘭抬眼睛瞅了瞅他,又把視線轉回到我這邊,淡淡說道:「七王爺,我不信你能在楚寒面前下手殺人了裴信蘭。」
他那副表情竟真的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我聽得連頭髮都要豎起來,沈靜卻把我攬得更緊,我努力掙了兩下,能推動也就只有衣服角,突然羞怒交織,不由得喝道:「放開我,沈靜!」
沈靜瞇起眼睛,舉起右手替我拭了拭額頭的冷汗,又把我的衣襟拉得更緊些,左手卻如鐵鉗一樣攬在我的腰間,低聲笑道:「怎麼呢?楚寒?」
「你……」我極不習慣跟別人離得大近,更不用說這樣軟弱的姿態倚在他的懷裡:「沈靜,你放了信蘭,楚寒只屬於自己,跟你們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侮我在先,卻又救我一命,我自當還你這筆債務,然後再算咱們的舊帳;信蘭,我一向也只把你當成弟子,你……威遠秀娘還在等你,你還是快點走吧。」
信蘭抿了抿嘴唇,卻一字字說道:「我是真的喜歡你,要走就跟我—起,不然我不走。」
「這話說得真好,楚寒,你可知道,裴信蘭現在想走,卻是已經遲了。」沈靜突然使了個眼色:「哈森!」
哈森應聲而動,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的手閃電一樣—下子切到信蘭的頸後,信蘭畢竟習武時間太短,哼了一聲,斜斜已經栽倒在地上,被哈森就手扶住,幾步就拖到帳外去了,心裡面頓時大急:「沈靜,你究竟想要如何?信蘭只不過還是個孩子,有什麼事自有楚寒一人承擔,快點放了他!」
沈靜卻不說話,微笑的瞅著我看了半天,突然把我又給放平在床榻之上,一手去拉我的衣襟,一手就來解我束髮的帶子,一轉眼的功夫頭髮已經全部披散下來,映著坦露出來的皮膚,連我都覺得這裡的氣氛淫色逼人。
「沈靜,你再不住手,我絕不放過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裴信蘭才是始作俑者,本王一片好心好意,楚寒好生偏心。」沈靜卻是一笑,道:「而且你早就不放過我了,本王又豈會怕了?我的楚寒,就從今夜開始,我等著你來纏我一輩子呢。」
「你?!」
我又急又怒,只覺得全天下人再沒有他那樣可惡的了,沈靜卻掬起我的一縷頭發放在唇邊輕吻,又是溫柔,道:「過去種種沈靜那樣待你,楚寒難道就不想要報復回來?現在我這樣一個活人在你面前晃上一輩子,打也由你,罵也由你,又有什麼不好?」
我為之氣結,天底下厚臉皮只怕無人能出其右:「簡直白日做夢!我才不要你!」
「那有什麼關係。」沈靜說得若無其事,語調愈形溫柔,手下動作卻漸漸更加不堪,眼睛深處像有—叢火焰在燃燒一樣,卻見驕傲,道:「沈靜生來不會愛人,誰料世間卻有楚寒;而沈靜現在既已真心喜歡上你,就絕容不下楚寒不喜歡沈靜。我們還有五十年好磨,到了白髮相對的那一天,我自信你喜歡我必然會如我喜歡你一樣多。沈靜又豈是好相與的人物?你既招惹上了,少不得就要奉陪到底。」
我只覺得昏昏沉沉,哪裡就有這樣子愛人的?那樣子高高在上的七王爺,看上去有多陰險狠辣一樣,究其本質其實就是無賴人家,沒品到極點了。
不過……總算沒死……
楚寒實在是受夠了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我而去了……
只是這一夜落在沈靜手底下,幾度想要睡去,又被他變著招數弄醒,難免又羞又憤,沈靜卻像立意要我知曉情慾滋味一樣,百般溫柔,千般忍耐,跟曾經地牢之中那時卻又是不同,竟是一夜春宵……
***
第二天一睜開眼睛就已經是日上三竿,帳子中一個人都沒有,稍稍一動就覺得腰酸腿疼,想想就這樣子被人吃干抹淨了,心底下更是不忿,恨不得馬上就把沈靜抓過來拳打腳踢一頓才好,正想得兇惡,門簾被撩開,沈靜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看上去像是—本正經的樣子,實際上眼角眉稍都是得意,便宜真是被他佔足了,我越想越恨,把臉轉過去不去理他。
沈靜卻是一點都不在意,笑道:「這就是猶抱琵琶半遮面麼?楚寒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這麼好看。」
「滾開!」
「哎呀,這可是我費心為你調製的解藥,真要灑了我倒是不介意,再想熬它可就得等到明天早晨了。」
他一臉色迷迷的表情,那模樣真把藥給掀翻了他倒更加高興些,我咬了咬牙,還是伸手接了過來,好了壞了都先解毒再說,說什麼也不想讓人再那樣為所欲為,一口氣把一碗藥都灌了進去,味道並不難喝,淡淡的苦味中還帶著絲絲縷縷的香氣,想是不知道用什麼東西給調過了……我不領情!
「信蘭呢?」
「一大早問他做什麼?早被我切碎了喂獅子去了。」
「你讓他過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我才不相信他說的一個字,沈靜眼睛眨了眨,突然拍了拍手,道:「你們把話都說明白也好,正好讓他死心,哈森,把裴信蘭帶過來。」
果然不過一會兒功夫信蘭被帶了進來,滿臉憔悴,眼神疲憊,看到我勉強笑了一笑,說道:「楚寒,我終究還是輸了。」
「……」
「從小到大我的身邊只有威遠和娘,村子裡的人只有來欺負我們的份,可是再怎樣凶的人也都有弱點在,我從來都不是可以任人隨便宰割的人,總以為只要夠聰明,只要努力到了,人就終究會成功,想不到現在才知道,不管再怎麼喜歡,原來有些東西注定就是得不到……楚寒,你真的就不能喜歡我麼?」
我心頭一痛:「信蘭,我向來都是把你當成孩子來看,情愛一事,想都沒有想過,你還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將來大一些自然就會好了。」
信蘭愣愣看我半晌,突然慘淡一笑,說道:「哪裡還有什麼以後?楚寒,我對你懷有非份之想,今天早晨這一面見過已可去你疑心,你真的以為,七王爺他就能放過我麼?」
……什麼?!
我猛地扭頭去看沈靜,他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一星半點的殺機,可是……他要殺一個人的時候,本來就從不會動一點聲色——
「沈靜,你待如何?」
沈靜笑笑,道:「裴信蘭再怎樣也是你鍾愛的弟子,沈靜負盡天下人,已是早就傷了你,到了今天,卻又如何能捨得再讓你來傷心?」
我也是一笑,真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他麼?
「那些都跟我沒有關係,說這太沒意思,沈靜,信蘭天生該是個長命百歲的人,我也不管什麼原因,我只知道他有一點三長兩短,我直接找你賠命就是了,倒看看憑哈森一個人能不能護得你周全。」
沈靜揮了揮手,哈森把信蘭帶了出去,笑嘻嘻瞅著我說道:「沈靜豈是那麼不識情趣的人了?但楚寒在我身邊一天,裴信藺,裴威遠,吳劍琴自然皆是無憂。除非……」
我挑了挑眉:「除非怎樣?沈淵現在已經做了皇帝,南安河一戰於你亦是損失慘重,差一點就自身難保,我偏不信你還有什麼花招能使得出來。」
沈靜面色嚴肅了些,一歎說道:「這些你說的都沒有錯,當時我被北蠻抓來,本來已經是必死無疑……如果沒有哈森及時趕到,又幸好有李利替我混亂之中李代桃僵,這次真就逃不過去了,不過沈淵與本王一奶同胞,兄弟情深,任何時候我都不必防他,楚寒你問這些,可是在為我擔心麼?」
「李利?」
沈靜若是知道兄弟情深這幾個字一絲絲的意思,盧陵那時也就不必死了,我對他睜眼說來的瞎話聽而不聞,卻一下子想起了北蠻軍中那個熱血青年,沈靜點了點頭,輕輕一笑,有些嘲諷,又有些遺憾一樣,感歎說道:「不錯,就是那個李利,本王也是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被一介升斗小民所救……聖天子有百靈護佑,這話果然不假,楚寒,似本王這等人才,對你一往情深,非卿不娶,你還有汁麼不滿意的地方?還是早早放下心結,我二人就此雙宿雙飛去吧?!」
「……你給我滾出去!」
「這要本王如何捨得?楚寒,沈靜一世自命聰明,負盡天下,卻偏偏折在你的手上,就算不是一見鍾情,卻也是二見傾心,那一日地牢之中我如此待你,你想我要如何後悔?如果時光能夠重來,回到你我相識之初,便是盡我所有,沈靜亦是心甘情願。」
「……」
「楚寒,你固然武功高強,罕有敵手,但京城之時,我幾次有機會置你於死地,偏偏又皆是手下留情,寧可縱虎歸山,甘冒性命之險,沈靜對你的心意,又豈是一朝一夕,好好惡惡?總算時至今日,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楚寒的絕世風姿,又豈是一張面具,一道傷疤遮掩得來的?沈季死去那一夜我只不過見你一招一式,恍然就如同見了天上的……仙子。」
他的手輕輕劃過我的臉頰,微涼溫潤,順勢又從領口沿了下去,食指輕佻,已經把我上面的一個衣鈕解開,眼睛中卻是隱隱兇猛,像是恨不得一口就能把我吃下肚去一樣,我慢慢按在他的手上,卻是了然一笑,道:「沈靜,你我相識之初,哪一個對劍琴勢在必得?京城幾度交手,若殺了楚寒你全無後顧之憂,你可還會手下留情?北蠻兵臨城下,你自己出去替我,救了楚寒一命,如果當時還有第二條路走,七王爺又會如何作為呢?」
「楚寒?」沈靜臉上全是錯愕,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漸漸卻又化開,突然大笑,看著我說道:「楚寒楚寒!天底下怎麼就可以有你這麼一個人呢!沈靜平生最愛美人,你當初相貌平庸,我自然看不上眼,像你現在面目半毀,好好—張臉折騰成這個模樣,我看了自然更是生氣,若是還有別樣美人能強似你,剔透似你,冰雪聰明,風姿絕代,縱是上天入地,沈靜自然非要尋他出來不可,但也只是可惜,天地間也就只一個楚寒而已。」
他歎了口氣,臉色竟略略有些發紅,淡淡笑道:「我的心思你已經明白,我的性子你更是瞭解,楚寒應了本王便罷,若是不答應,偏還要想些別樣手段,那沈靜自也有手段讓你自食其果,我固然捨不得動你,但吳劍琴,裴信蘭,裴威遠,黃秀娘,不聲不響我自也可以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讓人找不到半點把柄——就算這些你都不怕,殺上幾千幾萬個平民百姓,於沈靜原也不算什麼。」
「……」
哪有這樣子威脅人的?我瞪著他看了半晌,竟只覺得又想氣又想笑,萬馬軍中,言猶在耳,這時露出真面目,卻一下子就變成了這個模樣,雖然這就是他的本性,卻也從沒想過沈靜竟會直接就這樣說了出來,委實無賴已極,被這樣的人喜歡上,絕對就是已經注定的孽緣了,猛然把他的手揮開,我冷冷喝道:「放手!」
「楚寒?」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全天下的人都要順著你的意?!你今天既已落在我的手裡,自然就要按我的規矩來辦!先離我遠一點!」
「這個好辦,但得楚寒一人真心相待,沈靜又豈敢再有他求?」
他一反剛剛色狼一樣的常態,竟真的依言後退,規規矩矩地垂手坐著,卻也不過一分二寸的距離,突如其來的卻是微笑,竟是我從沒見過的,不帶任何矯飾的光彩,整張臉,整個人,整間屋子,一下子都亮了起來,連人的心都能照軟融化一樣,竟真的就似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對頭。他詫異遇到楚寒,我還要納罕會有沈靜這樣的人呢,怎麼就會碰得上他呢?
一瞬間腦子中嗡嗡作響,翻來覆去都只是讓人心驚的兩個字——「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