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破舊的四合院門前栽了一棵古槐樹,從樹下走進去,沿著青石小路踏上小台階,便可到右邊的屋子。
屋門上刻畫著五蝠捧壽桃的圖案,希望屋內的人能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些圖案都出自屋內人的手筆,是為了她最尊敬的親人祈福。
李蘭穿著一身青藍色粗布衣袍,手中捏著抹布,努力擦拭屋內的舊方桌和炕邊地上的灰土,免得灰塵讓炕床上的老人家呼吸不順,加重不適。
近來,她每次看到爺爺病魔纏身的模樣,內心都很難過,也有了心理準備,最疼愛她的親人可能即將離她而去。
可她就是不想接受事實,只要能多延爺爺一天壽命、讓爺爺高興,她什麼事都會去做。
傍晚時分,炕床上的李偉錦終於幽幽轉醒,而李蘭也算準時辰準備好湯藥,等爺爺醒過來服侍他喝下。
「爺爺,您今天覺得好點沒?」李蘭見李偉錦睜眼,便上前幫他坐起身。
「還不錯。」李偉錦難得精神舒坦,直覺認為這是迴光反照,對自己的大限之日心裡有數。
「那就好。」李蘭嫣然一笑,小心翼翼地餵他喝湯藥。「等一下我把晚飯拿進來,陪您一起吃吧。」
「你爹怎樣了?」李偉錦問。
「爹剛才說沒胃口,不想吃飯,我煎完藥送過去服下後,他也休息去了。」爹身體不好,長年病懨懨的,沒多大精神,但大抵上只是老毛病,沒有爺爺的病來得嚴重和急切。
「邦兒呢?又不在家?」說到這個不成材的孫子,李偉錦歎了口氣。
李蘭點點頭。弟弟游手好閒也不是這幾天的事,現下不知又閒晃到哪兒去,她也習以為常了。
「好孩子,這些日子以來,你忙著照顧我和你爹兩個病人,累得兩頭燒,又要掛心你還未定性的弟弟,真是辛苦你了。」李偉錦微微一笑,伸手憐愛地摸摸孫女的粉臉。
「爺爺,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她微笑,再多的苦也比不上爺爺的健康。
「爺爺從來沒有讓你過好日子,還事事要你操勞,甚至連你的婚事都被耽誤,真是對不起你……」
李蘭聽見爺爺忽然說這些話,不禁紅了眼眶,想掉淚,又不願讓老人家看見,忙放下碗轉過頭去假裝倒茶給他喝。
「爺爺,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沒想過要嫁,我要留下來照顧你們。」
「蘭兒,你從小跟我唸書學道理,該知道生老病死乃是天理循環。我老了,走到這一步是天命所依,假如我真去了,你也不用太傷心,凡事看開一點,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才是對爺爺有交代,明白嗎?」
「爺爺,你是不是太累了?別說這種話嚇蘭兒!」莫非爺爺自知到了非交代後事不可的時刻?
「放心,我還有一口氣,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他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妥當,怎能安心而去呢?
蘭兒總是無怨無悔的為李家付出,又要掛心他們三個不濟事的大男人,他這個當爺爺的既慚愧也心疼不已。她這麼好,值得過更好的人生。
這些日子他好好想過了,只有將蘭兒交給一戶好人家,讓她在新的地方好好生活,她才能得到幸福。而這戶好人家他也決定好了,但只怕對方不願意。
「蘭兒,去我的書案上拿封寫著『壽安兄啟』的信過來。」
李蘭馬上拿來給李偉錦。她不知道誰是「壽安兄」,但見爺爺握著信封時的手勁,就隱約明白這個人和這封信對爺爺有多重要。
「蘭兒,你現在幫我把信送出去。」
「那麼急?」她怔了一下,但仍露出微笑,點頭道:「既然這樣,我速去速回好了。」
「麻煩你了,如果可能,就請壽安兄來一趟吧。」
「好,那位置呢?」
「北京內城,敬謹親王府。」
分隔內外城的厚重城閣、細長曲折的胡同、層層相連的灰色屋簷,在暗夜裡顯得格外神秘。
雖然李蘭從未進過只准貴族和高官居住的內城區,更不知敬謹親王府在哪裡,但她一副粗衣打扮,似乎讓路人誤以為她是哪個府邸負責送信的丫鬟,好心指示她目的地。
李蘭停在大門前,從匾額確認這裡就是敬謹親王府後,轉頭打量著四周。
敬謹親王府正面是一扇厚重的銅門,門前有一對巨大的石獅子,門上有一個嚇人的獅子頭門環,要是想進去,必須先敲那個厚重的門環通報。
她注視著威嚴的大門,小臉有絲猶豫。
到底要不要敲門?她很清楚住在這裡的人是她得罪不起的,稍有差池的話可就完了。
可是……「壽安兄」就住在這,而他是爺爺急於想見的人,她真怕再猶豫,爺爺會……會等不及啊!
為了爺爺,她必須進去!
當她正想上前敲門時,門突然打開了。
「哇!你是什麼人,怎麼站在王府外面?」一個出來更換燈籠蠟燭的小廝見到李蘭,嚇了一跳。
「我……我是來找人的。」李蘭見有人出來,立即從懷內掏出信函。「我爺爺差我來把這封信交給一位叫壽安的人,請問他在這裡嗎?能否代為通傳一聲?」
「都晚了才來送信,下人主子都要休息去了,有什麼事兒明早再來!」
「不行,我一定要把信交到他手上,這攸關人命。」爺爺會叫她現在送信來,無非是急事。
「什麼事這麼吵?」小榮子從小廝身後出現,疑惑地看著眼前的情況。「是要吵到主子們才高興?」
小廝見是素有交情的小榮子,便道明李蘭的來意。
小榮子仔細看著面容討喜的李蘭,閱人無數的他很快就認為她沒有惡意,也同情她身為「下人」做事盡心的態度。
「兩位大哥,現在仍不算晚,說不定壽安還沒睡下,即使我不能進去,也求你先把這信轉給他看看,行嗎?」李蘭幾乎要跪在地上求人了。
小榮子見李蘭殷切的模樣,沒法拒絕她的請求,便叫小廝接過信函,支吾道:「好吧,我們替你轉交好了,但小姑娘也別讓我們難做,快回去吧。」
「可是我要帶人回家見爺爺……」她見小廝和小榮子又一陣不自在,便連忙說出四合院位置,請他們轉告壽安,然後就離開了。
小廝見李蘭終於離去,才關門跟小榮子進去。
「等下你就把信交出去吧。」小榮子交代,準備回宣慶的院子去。
小廝望著「壽安」兩字,一直在腦海裡搜尋著這個人,可惜府內的下人差不多有一百人,一時間他實在想不出是誰。
「榮大哥,你知道王府內有個叫壽安的人嗎?剛才那丫頭說要替她爺爺送信給壽安……」
「你肯定是……『壽安』?」小榮子一聽,臉都綠了。
「對,你看,信上都寫了,哪能有錯?」小廝把信遞給小榮子。「莫非你知道是誰?」
「是……王爺、王爺的信!」小榮子責怪地看向小廝。「難道你不知道王爺的名諱就叫壽安嗎?」
「什麼?」他真是不知!他一個下人哪會知道那麼多?
小榮子握著信,馬上趕去老王爺的房間,就怕晚一步會耽誤了大事。
天啊,那秀氣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直接拿著給王爺的信上門來?
當天上的月亮依然懶洋洋的散發微弱光芒,滿天只有幾顆星還在努力閃爍的時候,四合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跨進門內的,是一個衣冠楚楚的銀髮男子,他的鬢角、鬍子比他的髮辮更白。
他看見炕床上的李偉錦臉色蒼白、全身無力地躺著,聲音就像鴨子叫般低沉粗啞時,威嚴的臉上只有無奈和擔憂。
「偉錦弟,我來了,你聽得見嗎?」
在夢裡跟病魔掙扎的李偉錦聽見久候多時的聲音,慢慢清醒過來。
「壽安兄,你終於來了……」李偉錦緩緩睜開眼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恍如隔世。
「你醒啦。」敬謹親王——壽安探上前去,對他含笑點頭。
李偉錦試圖想起身,無力感和劇烈的疼痛卻將他逼躺回床上。他放棄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目前的身體再也直不起來了。
「偉錦弟,你別起來,躺下就好、躺下就好!」壽安見故友病成這個樣子,不由一陣心酸。「咱們二十年不見,你又何苦到現在才肯讓我來見你呢?」
「壽安兄,你貴為敬謹親王,我只是無名小卒,又怎敢妄想能跟你來往、害了你?你今天肯來見我,我已經萬分高興了……」
壽安和李偉錦年輕時是好友,更一同陪皇上讀書,感情自是深厚。無奈後來世事無常,一身硬骨的李偉錦在落難後沒再與任何達官權貴往來,包括貴為敬謹親王的壽安。
「你……又是何苦呢?我又不是那些勢利之徒。」壽安嗓子極其沙啞,聲音跟他一貫的沉厚截然不同。「你知道嗎?不單是我,連皇上也常想念偉錦弟,甚至覺得昔日有負於你。只要你願意回來,皇上一定可以還你安定無憂的生活。」
「知道皇上還掛念我這個小書郎,我已經死而無憾,還奢望什麼?」李偉錦不勝唏噓地說:「我……怕是不行了,才不得不叫我孫女去找你……」
「你宅心仁厚,一定會得到上天庇佑,會好起來的,要不我馬上差僕人進宮通知皇上你病重的事,請他接你進宮給太醫看看。」壽安安慰他道,心中真誠盼他能闖過這一關。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李偉錦忍住一陣劇痛,愁眉苦臉地握著好友的手臂。「我只有一件心事未了,只盼壽安兄顧念昔日情誼,成全我……」
「好,你說,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答應你!」壽安面對此情此景,一滴老淚滑下臉頰,滴在緊握病人枯瘦的手背上。
「我最疼愛的孫女叫蘭兒,早就沒了娘,蘭兒的爹身體又不好,大半輩子都是藥罐子;她弟弟年紀不大,但性子吊兒郎當,終日游手好閒……
這個家都賴蘭兒努力守著,其它人沒有能力照顧她,只會拖累她。這樣下去,她一個姑娘家跟著她爹和弟,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李偉錦心裡只有這個念頭。「我知道你有一個孫子,我想把她交付給他……」
「宣慶?讓他們成婚?」壽安有點意外,但他想了一下,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辦法。
「蘭兒是個秀外慧中、知書識禮的好姑娘,不至有辱敬謹親王府……咳咳!」李偉錦以為對方嫌棄李蘭的出身,心急了,不小心咳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怎會迂腐至此?」壽安馬上倒了杯茶給李偉錦。「我只怕委屈了蘭兒……不如我跟皇上商量一下怎麼辦最好。除了蘭兒,我答應你一定會關照李家其它人,你別擔心,安心養病才是。」
「壽安兄,謝謝!」心願了結,李偉錦蠟黃的臉上浮起滿足的笑,是他自病重後笑得最安心的一次。
李偉錦跟壽安深夜密談的事,除了一同前來的小榮子外,李家和王府都沒人知曉。
甚至連李蘭,也不知道「壽安」已來過,更何況知道自己的命運從這刻起已有重大的改變?
自從上回進宮打探恪純的指婚後,除了必須上朝的日子,宣慶已經快兩個月沒進內廷請安了。
今早下朝時,他才收到皇上請他留宮、下午在御書房召見的口諭。雖然感到奇怪,但他也沒有懷疑,在指定時間來到御書房門口,卻赫然見到四龍堡二堡主——皇甫軒。
「軒,你怎麼在宮內?」宣慶見到與他交情甚好的好友,有點意外。
「我今早才抵京,下午聽公公說皇上找我,便過來一趟。」見到宣慶在皇甫軒意料之外,但他仍關心地問:「你最近還好嗎?」
他人不在京城,但對京內的事仍瞭如指掌,自然知道宣慶沒法得到恪純格格的指婚。雖然他覺得宣慶和恪純之間不是刻骨銘心的男女之情,但原本篤定會得到卻被搶走的感覺,也挺不好受的。
而皇上本來明天才要他進宮商討江南水患的事。但提早今天宣他進宮,聽公公說,是皇上希望他來談一下宣慶的事。
至於皇上為何同時召兩人進宮面聖,他倒不清楚。
「還能好到哪去?」宣慶黯然,心中仍對恪純嫁給蒙古親王介意不已。
可是只能由它去,只要蒙古親王好好待恪純,他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二堡主,貝勒爺,皇上宣兩位進去。」一個公公出來道,然後引他們進御書房。
「參見皇上,皇上吉祥!」兩人一同行禮。
「起喀!」乾隆隨即示意身旁的大太監宣旨。
「聖旨到!敬謹親王府宣慶貝勒接旨。」
宣慶見大太監已經拿著聖旨站在他面前了,索性就直接跪著,沒有起來,靜心等候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吾大清國運昌隆,九世安居,朕傳承諸位先皇遺訓,秉承滿蒙漢一家之諭,乃至全國上下民心安穩,百姓得以安居樂業。
鑲黃旗鈕祜祿氏宣慶,因盡職維勤,方寸自持,深得朕心,特將追諡翰林院掌院學士李偉錦之孫女李蘭,指婚給宣慶為嫡福晉,並於三個月內完婚。欽此!」
宣慶聽見這突如其來的聖旨,怔得睜大雙眼,望著一臉笑意的乾隆。
「貝勒爺趕快接旨謝恩吧,奴才在這給您賀喜了。」大太監討好的說。
宣慶伸出微顫的手,起身接過聖旨。「宣慶……叩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除了震驚和迷茫外,他還能對皇上說什麼?
「皇上,臣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宣慶,朕知道太后在前陣子指婚的事上忽略了你,實感不妥,現在得知有合適人選,馬上替你指婚,好讓你也趕快成家立室。」
乾隆就是怕宣慶對恪純不死心,導致和親失敗,因此特要他盡快另娶別人,好讓他斷了懸念;二來他從壽安那接到李偉錦病逝的消息,更得知其遺願,悲傷之餘便破格准了此婚配,好慰李偉錦在天之靈。
「皇上,對方究竟是哪家姑娘?」皇甫軒雖感意外,但皇上應該也知道宣慶仍在意恪純另許他人的事,他實在好奇,因為他從未聽過李偉錦這號人物。
「李偉錦是朕仍是寶親王時的伴讀書郎,朕登基後他也做過文部官員,後來因朝中的誤會而被貶。最近李偉錦因病去逝,朕念在他的學問和交情,追諡他為翰林院掌院學士。至於李蘭,她既是李偉錦孫女,應當天資聰穎、文采了得,配得起當你的福晉。」
「皇上,您不會這麼做吧?」宣慶心裡湧出強烈的不滿,開始找各種理由反駁這個荒謬的指婚。「我是滿人,那女人是漢人,滿漢不通婚,這怎麼可以?」
「這點只限於宮內之人,再說從順治爺開始,已有滿漢通婚之詔,多次下諭准許滿漢通婚,你和漢家姑娘成婚也只是迎合聖意,有何不可?」乾隆早知宣慶會用這個理由反對,為了以理服人,他把祖宗的訓詔搬出來。
「宣慶,相信皇上早已安排讓李家歸入旗籍,就算李姑娘是漢家女子,好歹也是旗人,跟你不就門當戶對……」皇甫軒說著好話,相信這也是皇上叫他來御書房的原因。
「門當戶對……跟我門當戶對的女子何嘗只有她?皇上,您明知道我……」
「宣慶,別再記掛恪純了,她已是他人之妻,這點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乾隆的臉沉了下來,語氣不容反駁。
「再說,李蘭嫁給你除了是朕的意思,也是你瑪法(注)的意思,就當是完成李偉錦唯一的遺願。你不願意也罷,既是聖旨,也是家命,你必須娶她!」
「皇上,宣慶他可能一時接受不了,請皇上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明白皇上的苦心。」皇甫軒適時介入,緩和氣氛。
乾隆歎了口氣。「你們跪安吧!」
宣慶及皇甫軒走出御書房,在外等候著的小榮子隨即跟上。
他見主子臉色陰沉,心感形勢不對,只默默跟在後面,靜靜聽他們對話。
皇甫軒以為宣慶會氣極敗壞,可是相反的,宣慶一直沉默不語,似乎剛才御書房內發生的事不存在。
「宣慶,沒事吧?」
「還能怎樣?娶一個連名字也沒聽過的女人,皇上給我的難題可真大!」宣慶諷刺。
「她叫李蘭,這下你記得了嗎?」皇甫軒沒好氣地分析利弊。「別忘了你是敬謹親王府的繼承人,你要愛一個不屬於你的女人,還是自己的性命和府中上上下下百餘人的命?」
宣慶怔住,所有怒火都冷卻了。敢怒不敢言雖然不是他的行事作風,但面對一國之君,他必須忍!
假如他不依這次指婚,那王府眾人可能會因為他而活不成;而且他該遷怒的對象不是皇上,而是平空出現的女人——他未來的福晉!
肯定是這女人想攀龍附鳳、嫁入貴族家當少奶奶,才使計利用她爺爺和皇上、瑪法的情誼達到目的。
他不會饒恕這種工於心計的女人!
「宣慶,你是我的好友,我希望你能多笑。或許你真的很痛苦,但是你要永遠帶著這個痛嗎?人生只有短短數十載,浪費不是太可惜了嗎?有些事情該放下就要放下。」
放下,把那麼多年的感情放下?真的可以嗎?他做得到嗎?
「對,有些事該放下了。這件親事我會接受。」
小榮子從宣慶和皇甫軒的談話中聽到李蘭這名字時,不禁大吃一驚。
那叫李蘭的姑娘,不就是當天替她爺爺送信到王府,請老王爺深夜去探望的故友孫女嗎?
天,剛才主子說皇上要他娶李蘭?那……這姑娘豈不是未來的敬謹親王福晉?這可是大事一椿啊!
他對那位秀氣的姑娘挺有好感的,但主子……可能就不太喜歡她了吧?
他們真要成婚嗎?這事究竟會如何發展,他可真不敢猜下去了。
作者(注):滿人稱祖父為「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