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橋風雪飛滿天 第三十三章  一招解困 死裡逃生  二鬼信書 焦頭爛額
    「老俠乞」奔走江湖四十餘載,大小陣仗不知見過多少?生平一帆風順,想不到今日會葬身在漢水之畔!他閉目待斃,往事如煙,襲上心頭,不禁虎目淌下兩滴豆大淚珠。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老俠乞」忽覺一股勁風斜斜襲來,將自己震離原地!一聲輕嘯,一陣悶哼,緊接著是一連串兵刃落地之聲!

    「老俠乞」睜開淚眼一瞧場中情形,怔了!場中形勢,出乎他意料之外?五鬼全部兵刃出手,個個呆若木雞,場中卻多了一位儒生。

    別以為「老俠乞」一生精靈,數十多年江湖經驗,見多識廣,此時此境,也把他弄得暈頭轉向?

    他真以為在夢中?分明「鬼王」之鬼頭刀「泰山壓頂」而下,如今,場中五鬼,卻個個兵刃出手?咬咬舌尖,痛得「老俠乞」險些叫出聲來,心知這絕非是夢?

    自己這條命定是那儒生所救,但是,搜索枯腸,以自己所知,九大門派並無人能調教得出比自己功力更強之後輩?近年來亦未聞得有如此功力之儒生在江湖上走動?莫非他是一夜之間破蓼心洲,一招之內,擊敗「陰陽怪叟」的「神劍手」長孫驥不成?

    「老俠乞」思之再三,除非是長孫驥有此功力之外,誰能在自己雙目一閉、一開之間,使五鬼兵刃出手,穴道受制?

    他正想得出神,似是有人拉他衣袂?心中暗驚,忙暗蓄真力,功行雙臂,低頭看去,原來是老幫主之遺孤羅一青。

    見是與自己同行的羅一青,暗暗歎道:「近日來為了自己身上的半張羊皮紙,杯弓蛇影,處心細慮留意,誰知被人逼近身旁尚且不覺,若系敵人,豈不糊里糊塗喪生,自己死無足惜,設若羅一青有個三長二短,將何對老幫主於泉下?」

    「叔叔!」

    「老俠乞」聞聲,臉現慈容,將羅一青摟入懷中道:「孩子,剛才你哪裡去了?」

    「那位叔叔帶我到樹上去了!」羅一青指著場中之長孫驥道。

    「老俠乞」照指望去,只見那儒生正向五鬼說道:「念爾等初犯,不多留難,下次如再以?l行兇,定叫你等首級分家。」

    「英雄手下留情,我等兄弟深銘五內,盼能賜告大名,師承,令我等有生之年,得報今日之賜!」

    「在下江南黃清,師承未便奉告,你等去吧。」

    「既是黃少俠手下留情,我兄弟亦有一言奉告,今日少俠攪下這場是非,即與「五陰教」結下不解之緣,前途只恐怕凶多吉少,依刁某兄弟之見,少俠如能撒手不管,教主他日必有所報。」

    「「五陰教」崛起江湖,所作所為神人共憤,黃某今日敢插手,何怕「五陰教」?你等速去!」

    「既是如此,前途再見!」五鬼闖蕩江湖,從未灰頭土臉過,誰知今日陰溝裡翻了大船?竟不明不白地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之小子手裡?不但人家招式看不清,說是怎樣來的也沒弄清?只覺微風拂臉,一股無影潛力逼來,震得各個虎口發熱,兵刃如飛出手……同時,還讓人家做下手腳,點了穴道;這種事若傳到江湖去,豈不是令人笑落門牙!但是,對方武功不知強過自己多少倍「正反五行陣」僅只一招,連對方如何出手都弄不清?就被破去!

    武的不行,想用話套住對方,誰知他竟視「五陰教」如無物,那還有甚麼話說的?各人撿起自己兵刃,恨在心裡,如飛而去。

    其實,他等若知眼前儒生,就是江湖傳言之「神劍手」他們就不覺得冤了。

    「老俠乞」見五鬼離去,即趕上前向長孫驥致謝救命之恩道:「今蒙少俠仗義,他日若用乞幫之時,只需一個口信,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路見不平,舉手之勞,何必掛齒?」

    這時「-瘋道長」忙將「老俠乞」介紹與長孫驥,同時「老俠乞」亦叫羅一青過來叩謝救命之恩!隨即說道:「孩子記住,黃叔叔已是乞幫大恩人,他日如有寸進切勿相忘今日之恩!」

    「叔叔,小-緊記在心,定不相忘!」

    「記得就好!」隨向「-瘋道長」道:「你這假牛鼻子怎知我老叫化在此?」

    「-瘋道長」遂將林中得遇長孫驥之事說了一遍。

    「老俠乞」抬頭見月已高掛樹梢,即道:「小兄弟意欲何往?」

    長孫驥微笑道:「晚輩有事擬赴「地靈星」處。」

    「你這一聲自稱,豈不折殺我老叫化?如果你看得起這要飯的,叫聲老哥哥,以後別晚輩晚輩的自稱,誰知我是不是你的晚輩呢?」

    長孫驥心知江湖上奇奇怪怪的事太多,自已亦無須矯情,即道:「聽憑老哥哥吩咐就是!」

    「這才是我好兄弟!」

    「老俠乞」接著又道:「離此二十里即是武家林,莊主「追風劍客」武建德乃我道義之交,今夜既不能過河,何不在武家林暫住一宵?」

    長孫驥一想,如此亦好,反正「大同一怪」曾-自己保護老少一夜,既不能過河,何不前往武家林投宿?同時亦可瞻仰名震武林人稱「追風劍客」之武莊主。

    回思一想,自己與「追風劍客」素-平生,夤夜前往,豈不冒-?

    遂道:「兄弟與武莊主並無一面之緣,未便前往!」

    「老俠乞」又道:「小兄弟說哪裡話來?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不說武建德與我老叫化道義之交,就憑他廣交黑白兩道英雄豪-,生平好客如命來說,豈肯與你失之交臂?走!」聲落,人已出了三丈之外!

    長孫驥聞說武建德生平好客如命,不便推辭,隨即展開輕功追隨而去……

    「老俠乞」等均是練武之人,二十里路不消一頓飯時間,立即到達。

    這時玉兔早-,晚風徐來,轉過小巒就觸目滿山蒼翠與銀光輝映,極為瑰麗。

    加上不遠漢水波光閃爍,泛起萬道金鱗,端的青山綠水,是一所景色宜人的好所在;武家林,就在這山之麓,水之濱,倚山傍水,坐北朝南,三面環繞蒼松翠竹,牆垣清一色巨石疊成門前綠柳成蔭,下系平底沙洲,流水嗆嗆,清澈見底,林內一片極大的院落,亭台花圃,芬芳撲鼻;房屋一列三進,整齊美觀,雖然比不上城市中豪門巨戶,但在此家鄉僻壤中,已是絕無僅有了。

    長孫驥遠遠望去,見武家林靠山傍水而建,房屋連接,不下數百間,兩邊黑黝黝一片矮林,入莊處斗大三字「武家林」筆勁雄偉。

    正中一片平台,兩旁雜坡石銷石擔,此時,有不少年輕子弟在場上練武,幾個老頭在旁指點。

    老幼四人剛至練武場,正中兩扇大門突然一開,走出一位-發斑白,滿臉紅光的老者,只見他頭戴下字巾,身穿青袍,健步如飛,迎向「老俠乞」而來。

    「老叫化,甚麼風把你吹來了?」

    「別提了,讓我先替你引見一位少年武林奇葩!」

    「老俠乞」介紹過長孫驥,又命羅一青拜見武建德。

    武建德見羅一青生得眉清目秀,與羅幫主一模一樣!

    不禁觸景生情,問道:「老叫化,傳聞貴幫南北兩派不和,引起內-,羅幫主當場遇害,不知是否事實?」

    「一言難盡!」

    「老俠乞」見武建德提起故老幫主,一時默然!

    「-瘋道長」見「老俠乞」黯然神色,忙道:「武老兒,叫人在門口喝西北風,豈是待客之道?」

    「是我一時糊塗,假牛鼻子勿怪!」

    武建德隨即肅客迎入大廳,傳命備酒,不消片刻,酒已備便,酒席之間「老俠乞」故事重提,說到自己險些喪命在五鬼「正反五行陣」

    中時,即向長孫驥一亮手中杯道:「小兄弟請飲此杯略表謝意。」

    長孫驥起身舉杯道:「愚弟原是路見不平,老哥哥提它作甚?」

    「-瘋道長」從旁插道:「哪來的那麼多客套?」武建德在莊門處,聽「老俠乞」說眼前少年乃武林奇葩,以為「老俠乞」犯了江湖習性順口開河,替年輕人充門面;如今又說「關中五鬼」賴以成名之「正反五行陣」只一招之內敗在眼前的美少年手裡,不免盯視著長孫驥。

    只見他身穿一襲藍色儒衫,腰圍絲綆,頭帶生巾,面如冠玉,唇似塗丹,風度翩翩,瀟灑俊逸,英俊不群;看他一身裝束,哪像是練武之人?簡直是官紳後裔,富家的文生公子哥兒,年紀輕輕,除兩眼精光閃閃之外,已練至英華內蘊,蓄而不露地位,確是武林一朵奇葩,若能與卿雲匹配,真是天生一對!

    「老俠乞」慣走江湖,見武建德盯視長孫驥,臉色瞬息數變,心中想道:「「追風劍客」大約又在為自己打算了,待會好好地敲他一敲。」

    隨即說道:「武老兒,你看我這小兄弟人品如何?」

    武建德聞言哈哈一笑道:「堪稱武林奇葩!」

    「不是我老叫化說一句不知高低的話,目下武林中除老三之外,能找出像我小兄弟這樣身手的,只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甚麼找不到第二個?」屋外疾逾飛鳥般,穿進一條小巧身影,眾人定神一瞧,紅影閃處,大廳中已多了一位十四、五歲的紅衣少女,只見她身穿紅色緊身箭衣,腳下金蓮三寸,臉如滿月眉似遠山,櫻唇-角,經鼻通梁,纖纖細腰,兩頰間還印著一對深深梨窩兒,嬌中帶媚,秀裡帶俏,絕代風姿。

    此女乃「追風劍客」掌上明珠武卿雲,自三歲開始,武建德即傳以武功,初步根基,因此,別看她祗十四、五歲,由於「追風劍客」苦心調教,劍法已得武建德真傳,只是限於年齡,功力不足,火候尚差而已,已非一般江湖可敵。

    這少女一進門來,即向「老俠乞」及「-瘋道長」見過禮。

    羅一青卻上前叫道:「卿雲姊姊!」

    武建德向長孫驥道:「小女卿雲。」隨命卿雲見過長孫驥,武卿雲見過長孫驥後,小眼睛骨碌碌地一轉,已撲在「老俠乞」身上,問道:

    「叫化伯伯,你說甚麼找不到第二個?」

    「老俠乞」凝視武卿雲一陣,只見她已長得亭亭玉立,風姿迷人,一個金童再世,一個是玉女下凡,若能結為秦晉,真是天生一對。

    「叫化伯伯,你看甚麼?不認得了?」

    「老俠乞」哈哈大笑道:「認得……認得!」

    武卿雲撒嬌道:「那怎麼不回答我?」

    「老俠乞」又盯著武卿雲那張吹彈得破瓜子臉……

    「啊……」了一聲,遂又將漢水之畔得遇五鬼經過說了一遍。

    武卿雲嘴角一翹,直走至長孫驥面前細看一遍。

    只見他長得劍眉朗目,蜂腰猿臂,玉面銀牙,貌若瓊林映月,風度玉樹臨風。

    武卿雲左看右看,只看不出長孫驥有著驚人武功,能在一招之內將「正反五行陣」破去,但叫化伯伯將他說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心中實在不服。

    「喂!叫化伯伯說你武功很了不起,是不是?」

    長孫驥哭笑不得道:「在下略知一、二,豈可與姑娘已得令尊真傳,同日而語?」

    武卿雲微微哼了一聲道:「我看你很神氣?」

    長孫驥見此女天真得緊,不由笑道:「未知此話怎說?在下實難推測。」

    武卿雲雙眉一軒道:「甚麼在下、在下?哪一天我非叫你在上不可。」武卿雲見長孫驥說話慢吞吞地,氣得直跺足。

    「老俠乞」與「-瘋道長」同聲大笑,武建德雙眉緊鎖,向長孫驥道:「老朽髮妻早喪,管教無方,少俠勿笑!」

    長孫驥忙躬身道:「晚輩豈敢?」

    武卿雲怎麼也看不出長孫驥有何武功的象徵?遂道:「喂!你敢不敢與本姑娘比試比試?」

    長孫驥覺得武卿雲實在是無理取鬧?心中不由微呈不快,但追思一想,自己來做客,豈可與姑娘家計較?忙用眼色向「老俠乞」求援……

    誰知「老俠乞」似是未見,拈-微笑不語。

    武卿雲一頓足道:「你怕是不是?怎麼不說話?」

    長孫驥靈機一動道:「在下怎敢與姑娘動手?今略施小技,以博一笑!」

    話至此處,倏然住口,未見作勢,一雙竹筷,疾如流星,向窗外飛去,只聽得兩聲悶哼,接著是重物落地之聲。

    武建德驟然色變!

    「老俠乞」與「-瘋道長」不約而同,左掌護胸,長身外掠!

    武卿雲首先落到天井一看——只見兩個勁裝蒙面大漢,均被點了穴道。

    武建德忖道:「自己生平在黑白兩道,從未與人交惡,夤夜何來怪客,敢莫是「五陰教」教徒不成?」

    此時,早有莊丁過來將二個夜行人綁住。

    武卿雲上前想解開二人穴道,問明經過;誰知她用盡所學,換了各種不同手法,仍不能將穴道解開?暗道:「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憑人家隨手拋出兩支竹筷,點了來人穴道,自己用盡所學竟不能解?」

    回首見長孫驥佇立門口,面帶笑容,不禁耳赤臉紅,心中雖不是味,口中卻說:「喂!你不會解開他們穴道問問麼?」

    長孫驥道:「不必問了,此二人乃五鬼中之「急色鬼」與「赤髮鬼」來此目的不問可知。」

    武建德「-瘋道長」「老俠乞」均是內家修為有成之人物,尚無法看清來人,誰知長孫驥走在最後卻已看得明白,難道他內功修為已能看透面紗不成?

    三位同樣地想道:「此子真乃是武林近四十年來,難見的奇葩!」

    「我偏要問?」武卿雲翹著上唇,嗔道。

    長孫驥向二鬼隔空遙指,二鬼同時打個空栗,穴道應指而解!

    武卿雲看在眼裡,滿胸無限委曲,上前指著「赤髮鬼」叱道:「跳梁小鬼,夤夜到此何干?」

    「本香主奉諸堂主之命,到此約黃少俠、老叫化,明夜三更在雞公山小神廟一晤!」

    「嘿!既是如此,何必偷偷摸摸?你等心目中尚有武家林在?」

    武卿雲先時解不開穴道,已一肚子悶氣,現在聽說是來約長孫驥的,更是有氣!憑他文謅謅的樣子,竟有人來向他挑戰?同時,武家林響譽大江南北數十年,對方竟不按江湖過節,明來明去,未免有些欺人太甚?愈想愈氣,伸手就是兩個耳光摑去!

    但聞「啪!啪!」兩聲脆響「赤髮鬼」被打得身軀亂晃,向旁側移了兩步,滿口鮮血順著嘴角淌下!

    武卿雲尚欲伸手,已被「追風劍客」截住,「你等既劃下道來,今夜之事暫且放過,明夜三更要你還我公道。」

    武建德說完,隨命解去二鬼身上綁索接道:「回去稟你堂主,我武建德也算上一份,明夜三更準時到達。」

    長孫驥見二鬼向武卿雲瞪視,怒道:「今日寬恕於你,入夜又來,可見你等存心不善,看在傳信份上,死罪可免,但得帶點記號回去!」

    只見他右手虛張「赤髮鬼」與「急色鬼」左耳同時落下,迨二鬼抱頭鼠竄去後,眾英雄重新入席。

    武建德在席間突然想起一件事,向「老俠乞」問道:「老要飯的,你與「五陰教」如何會結下樑子?」

    「老俠乞」歎口氣道:「此事說起來,話可長了!」略停「老俠乞」

    接道:「敝幫不幸,南北兩派起了內-,老幫主臨終之時,將羅一青-孤與我,並將……」

    武建德見「老俠乞」欲言又止,哪有不明白之理,遂道:「執事退下!」

    莊丁一個個魚貫而出,未聞半點風響,可見平日訓練有素。

    「老幫主將一幅只剩下半張的藏珍圖慎重地交付與我,前往江南尋找武林「棲霞老人」求其指點墓隧途徑,卜他日小幫主,學成蓋世武功,重整乞幫,不知誰人將消息洩漏,沿途而來,已有數撥人物暗中跟蹤,只因我老叫化打狗棒不老,所以,一直安然無事,誰知在老渡河口險作刀下之鬼,若非」-瘋道長「及小兄弟及時伸手,老叫化我……」

    「叫化伯伯……」武卿雲伸手道:「藏珍圖一定有很多寶貝,甚麼樣子?借-女兒看看。」武建德及眾人都想看看這數百年來,使武林人物自相殘殺,蒙奪,巧騙的太公望墓隧藏珍圖是何樣子?俱都不便出口,如今,武卿雲伸了手,全都注視著「老俠乞」 。「老俠乞」見眾人都以祈冀的眼光看著自己,不拿出來似不可能?

    想想,在座眾人都是正義之士,亦是自己道義之交,總不至於對自己不利,隨即從貼身之處,取出一張羊皮紙。

    武卿雲接過一看,原來是一張一邊已被剪去已經發黃的羊皮紙,紙上只淡淡幾筆墨劃,看不出甚麼?隨手交還「老俠乞」道:「這東西放在地上,也沒人撿「五陰教」要它作甚?」

    「老俠乞」慎重地將圖藏入貼身袋內道:「我的好-女,你別看這是半張破圖,數百年來,武林正邪各派,誰不想據為己有?」

    武卿雲嘴角一翹道:「送給我都不要!」

    「-瘋道長」接道:「可是數百年來,有不計其數的武林高手為它喪命,為它流血!「

    少俠女不服地道:「有甚麼了不起?」

    「-瘋道長」見武卿雲又在使小性子,不由哈哈笑道:「說來,你會嚇了一跳,這半張圖是……」

    武卿雲小臉一仰道:「是甚麼?」這是在場眾人所想知道的,甚麼圖會使數百年來武林高手為它流血,喪命,這圖蘊藏著甚麼?秘笈?

    金錢?珠寶?錢財只能引起黑道人物的貪心,為它喪命!正派的人物不為錢,又為了甚麼,犧牲生命?

    「五陰教」竟派出五鬼主持此事,自然志在必得,那麼以「五陰教」來講,又為了甚麼?

    「老俠乞」此時放低話音談道:「是呂肖先生遺著,除六韜之文武、虎、豹、龍、犬、外、星家、五行、八卦、機關、-陣之外,並有內功至高修為,最令人嚮往的秘笈之外,尚有一領「羽衣」三粒「九轉金丹」。「羽衣」刀槍不入「九轉金丹」能起枯肉、生白骨,其次尚有「玉蟬」一隻「玉蟬」能解百毒,及鎮壓心神的妙用,若然身上佩帶此寶,百毒莫敢進,縱然碰上最驚心動魄的場面,心湖仍然不起波浪……」

    眾人正在靜聽「老俠乞」細說玉蟬妙用時,長孫驥驟然雙眉微皺,驀然微風颯然,接著人影一晃,一條身影疾若流星,輕如落絮,恰落入門內。

    來人的身法好快,除長孫驥之外,諸人猝不及防,只見人影晃動,方知有異,均不約而同,一齊功運雙臂長身察看來人!

    這名震大江南北響譽黑白兩道之武家林,今夜連出兩件驚人的事!

    「追風劍客」修養再好,也泛起怒火,江湖上的朋友,太不留自己的面子了?放目望去,看看到底是甚麼樣的人物?

    哪知,尚未看清來人面貌,卻聽得哈哈大笑道:「好哇!你們可真痛快,還有這份閒情逸致,在此飲酒取樂?可知一派、二海、三湖以及九大門派、八荒英雄,塞外魑、魅、魍、魎,均已往老河口-集,對付你這老叫化?」

    這時眾人已看清來人廬山真面目,竟是一位蓄著山羊-子的猥瑣老頭。

    武建德看清來人後,笑笑道:「」神偷「何來消息?」

    原來來的這猥瑣老頭,正是無門無派的「神偷」何六。

    他一聽武建德似有不信之色,不禁慍怒道:「難為你座鎮武家林,連這點消息都不曉得?我「神偷」何六哪有這份閒工夫與你批牙?「

    「-瘋道長」聞言,知事態可能嚴重,一捋長-道:「偷鬼,難為你千里送信,急也不在一時,先坐下喝一杯,再作詳談,如何?」

    「神偷」亦不客氣,遂移步入席。

    武建德即席引見長孫驥「神偷」略一打量,不禁捋著山羊-子道:「難得,難得,不知黃少俠尊師上下如何稱呼?」

    「徒忘師諱,前輩原諒!」

    「好說,好說!」

    「老俠乞」於「神偷」轉過臉來,敬了他一杯道:「偷兒古道熱腸,義薄雲天,不辭長途跋涉報信,深銘五內,僅借花獻佛,略表謝忱,但不知如何知我老叫化在此?」

    「神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日前,我偷兒見各路武林人物奔向老河口,心中甚怪,不知又出了甚麼事,發現許多均是久不走江湖的人物,親自出馬,就猜到絕不是件簡單的事……」

    「神偷」說到這裡,又飲了一大杯酒。

    武卿雲急急問道:「「神偷」伯伯,你知道出了甚麼事?」

    「神偷」乾了杯中酒,抹一抹鼠-上之酒星道:「當時我也不曉得出了甚麼事!」

    武卿雲聞言不由「啊!」了一聲。

    「神偷」瞄了武卿雲一眼,乾笑了一聲道:「但是,我「神偷」伯伯遇到這種機會,豈肯放過?不管甚麼事,只要是武林人物-集之處,必有熱鬧可看,說不定還可以撈它一票,因此我暗暗相隨,後來聽說是」玉虛秘笈「的藏珍圖出世,點子是一老一幼的叫化,我想一定與乞幫有關,所以,我就一直跟下來,今夜初更時分,傳聞「關中五鬼」截擊你這老叫化時,都被一位黃姓的少俠在一招之內,將五鬼鎮住……「

    原來「神偷」何六入晚暗隨各派人物奔向潼關時,就聽說五鬼敗在一位少年的手裡。

    「神偷」忖道:「老叫化入晚還未現身,必定仍在老河口,自忖武功雖然敵不過那久不在江湖行走的魔頭,但幫幫老叫化,總比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

    眼看左右無人,隨即展開無神功,在老河口各廟宇,土地堂,祠堂,客店暗查了一遍,就見到黑白兩道以及塞外諸魔之外,就是找不到老叫化。

    正想出城探查之時,卻見「急色鬼」刁虎「赤髮鬼」刁象,滿臉是血地閃入三元客棧。

    他靈光一閃,刁、像二鬼鎩羽歸來,必與老叫化有關,暗中竊聽,定可曉得一些蛛絲馬跡,心意一決「神偷」忙隨著二鬼進入三元客棧。

    此時二鬼已進入東廂房。

    「神偷」忙命店小二在緊鄰東廂房開一房間,並向店小二說道:「如無呼喚,不必入內!」

    店小二何等精靈,一見「神偷」那副尊容就知難惹人物,遇到這等顧客,怎敢不遵?連忙退下。

    「神偷」關好房門,即從百寶袋中取出小鑽,將隔板鑽一小洞。

    「神偷」不看還則罷了,一看怔了!

    東廂房裡滿滿地坐著一堆人,上首正是「五陰教」內五堂堂主,衡山「百步神拳」褚不明;左首是「陰陽扇」吳亮;右首是「鶴嘴鏢」周非一;其餘全都是「五陰教」高手,江湖一流名家「關中五鬼」卻不見在內。

    此時,衡山「百步神拳」褚不明正望著眾人說道:「各位香主,據報,那老叫化走向武家林,同行有一少年,武功不弱,明晚之會,必要時你等可用暗青子圍攻,除掉此強敵。」

    「褚堂主,諒那小狗有多大年紀?即使是一出娘胎就練武,也不過是廿年火候,何必勞師動眾,待陶某明晚取其首級。」

    說話的正是「五陰教」外五堂香主「喪門劍」陶夢龍。

    褚不明聞言隨口問道:「非我褚某長他人之氣滅自己威風,若以陶香主一人之力,比起刁家五昆仲連手「正反五行陣」之威力如何?」

    「這個……」

    刁家「正反五行陣」威力如何陶夢龍自然心裡有數,故一時答不上話,急得滿臉通紅。

    「並非本堂主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想那「正反五行陣」莫說你我,即使是老一輩人物,能在陣中保持一百招不敗者,已寥若晨星,那少年能在一招之內破去陣法,並將刁家兄弟制住,其武功可想而知……誰?」

    衡山怪目光如電盯住隔板,嚇得「神偷」大氣都不敢出,溜出客棧,趕來武家林。

    老叫化聽完「神偷」道及經過,說道:「各門各派既已派出高手,志在必得,如今,我老叫化只好先走一步!」

    說話之間已放下手中杯立起,伸手一拉羅一青,就向外闖。

    武建德及時攔住「老俠乞」道:「急欲何往?」

    「老俠乞」簡短地答道:「江南。」

    「追風劍客」武建德一盯「老俠乞」肩膀道:「照目前形勢來看,武家林可能已在敵人監視中,你單槍匹馬闖出,豈不是落入敵人陷阱?」

    「-瘋道長」捋-笑道:「這叫當局者迷,古語道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老要飯走得了今天,去得了明天?來,來!先灌足黃湯,再商量對策不遲!」

    「老俠乞」一聽,豪氣驟減,歎道:「不是我叫化不知,只是為了乞幫的事,令諸位捲入無謂的是非中,令我心中難安,所以……」

    「神偷」何六一聽,火可就大了,怒道:「老叫化,你將兄弟看做甚麼等人物?」

    「老俠乞」聞言苦笑忙道:「如此老叫化先代敝幫,向各位致謝!」

    長孫驥忙起立說道:「老哥哥何出此言,江湖中四海皆兄弟也,彼此肝膽相照,為老哥哥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小弟我倒想看看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物!」

    「小兄弟,憑你這兩句話,使我做老哥哥的豪氣陡增!」

    「老俠乞」歎口氣接道:「以你武功單打獨鬥,普天之下難遇敵手,但,雙拳難敵四手,目下各門各派齊集老河口,志在老哥哥身上的半張藏珍圖,一場惡鬥,勢所難免,你初履江湖,即為老哥哥之事,結怨九大門派,一派二海三湖正邪人物,尤其苗疆」百花門「將來如何行道江湖?」

    「小弟從師學藝,所為何事?若不能維護正義,不如老死田園,過了無憂無慮生活,豈不是好?」

    眾英雄正談論之間,有一莊丁模樣勁裝大漢入內稟道:「啟稟莊主,小的探得四川唐門,嶺南一賈,及苗疆「百花門」下,紛紛在老河口一帶出現,莊外亦有數起不明人物竊探。」

    「追風劍客」擺一擺手道:「你可退下領賞!」

    隨又傳知各人,加強戒備。

    「神偷」沉思一下,說道:「明日之會「五陰教」志在取圖,各派亦有此心,以在座各位來講,欲獲得藏珍圖……」

    「人手不夠麼?」「-瘋道長」接道。

    「神偷」斜視「-瘋道長」一眼,嘻嘻笑道:「你以為我想得不對嗎?」

    「待-女明夜殺他們個落花流水!」武卿雲初生之輩憤然道。

    武建德怒視著武卿雲道:「孩子……」

    「追風劍客」本想責備兩句,可是想起了老伴只留下這顆明珠,不忍過於責備她。

    長孫驥不由問道:「」神偷「前輩,你意思是在明夜,我們只好束手待斃?」

    「神偷」一笑道:「我們人手單薄卻是事實!」

    眾人聞言亦有同感,均停杯沉思,大廳內靜得只聽得各人的沉重呼吸聲。

    「老俠乞」突然說道:「不論如何,我叫化與藏珍圖共存亡!」

    「神偷」微微一笑道:「老叫化,如此對事何補?」

    「老俠乞」-發皆張道:「難道叫我雙手奉與他人?」

    他們在討論甚麼?除了在座諸人,誰也聽不到,因為他們正用一種「傳音入密」的內功在交談!

    翌晨,長孫驥在床上練了一陣內功,園內傳進兵刃破空之聲。

    他忖道:「莫非「追風劍客」在練功不成?盛傳「追風劍法」為武林正派劍法,不知威力如何?何不出去一觀,以長見識?」

    他順聲音步入後園,卻見一勁裝少女在練「追風劍法」。長孫驥見是武卿雲在練功,不禁暗道:「原來是這刁丫頭在練功夫?」

    他見那少女劍法雖然純熟,但內力不足,不過,以一個女孩子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追風劍法」能享譽黑白兩道,在江湖稱為正宗劍法,確有其長處,只見那少女左手劍訣靜中取動,右手長劍疾如脫兔,快若閃電,不愧稱為「追風」!

    武卿雲正在凝神靜氣地苦練劍法,突然聽著有人喝好,劍訣一收,凝立當場,見是長孫驥,笑容優-,嘴角一翹道:「誰要你講好?」

    長孫驥一怔忖道:「誰講你好?不害羞!」

    但卻講道:「劍法雖好,但是,內力不佳,亦不堪一擊!」

    這是甚麼話?

    武卿雲可急得滿臉紅霞,手中劍一指喝道:「來,來,來!看誰不堪一擊?」

    長孫驥見武卿雲含嗔帶怒的神情,不由笑道:「姑娘不信?」

    武卿雲自幼驕生慣養,在武家林誰不讓其三分,早就養成目空一切。

    如今聞長孫驥講她劍法不堪一擊,豈肯相信?遂怒道:「自然不信!」

    長孫驥少年心性,見武卿雲不信,隨口講道:「既是如此,你就出手試試!」

    武卿雲劍訣一指道:「你何不亮劍?」

    長孫驥雙手向後一背,道:「在下空手陪姑娘練也是一樣!」

    別講一個武卿雲,就是再加上十個八個也不在乎!

    但在武卿雲聽來,滋味卻不同,以空手對白刃,這簡直欺人太甚?

    「好狂,看劍!」

    聲到劍到,武卿雲含憤出手,一招「羿射九日」疾比電光,快如風F均A胸前九大穴,驟然一時被那凌厲劍鋒罩住。

    長孫驥驟見來勢,不由脫口喊聲:「好!」

    身形峙-不動,雙目注視對方劍訣,靜待長劍戮下。

    武卿雲雖是含憤出手,乍見對方不閃不避,不由驚得粉臉泛青,自己與他並無半點仇恨,若將他胸前刺個洞,怎向嚴父交代?

    何況他還是叫化伯伯的救命恩人!

    急欲抽回長劍,但招已用老,已是不及,眼看長劍即要戮下……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驀見長孫驥凹腹收胸,然有股千斤吸力,竟將武卿雲鋒利無比的長劍,牢牢吸住!

    這是甚麼功夫?使武卿雲大驚失色!

    她正想運力抽回長劍之際,只見長孫驥原式不變,身形乍然朝後疾退三步,那份快速,的確是罕見。

    頓然,武卿雲驟感右手壓力一輕,長劍業已脫出凝重吸力。

    至此,武卿雲可就是打從心底裡欽佩了長孫驥。

    她怔在當場,再也沒有進招。

    長孫驥見她怔在當場,遂笑道:「怎樣?」

    武卿雲雖是衷心驚服,但卻受不了嘲笑似的口吻,一股好勝狂傲之性,頓然興起,不由忖道:「你雖然狠,我也得鬥鬥你!」

    也不打話招呼,一柱沖天,剎然一片森芒劍氣掩蓋了武卿雲整個玉臉,漸漸那股冷芒幻成一片千層冷鋒。

    一聲嬌叱,冷芒暴漲,一招「追風掛影」直捲長孫驥而來。

    長孫驥乍見來勢,知是武卿雲聚全力而發,不由暗道:「看你又如何鬥得過我?」

    未見他身形如何排動,竟已甩脫了這凌厲的「追風掛影」?

    武卿雲著實未想長孫驥能如此輕易地避過這一招,不由從驚懼中激起萬分好勝之心,當即劍式一緊,招招均向長孫驥重穴進攻。

    頓然,劍氣雷動,風雲色變,眨眼間竟將長孫驥罩於凌厲的劍虹中!

    由於武卿雲好勝心切,是故劍勢驟變後,已封了對方的九宮方位,恨不得一劍劈下長孫驥,始可稍洩心頭憤火!見到這亡命似的搏鬥,能說他們沒有一點仇恨?

    名、利!這是武林中常見的,有甚稀奇?

    且講長孫驥見姑娘抑眉倒勻,杏眼圓睜,招招凌厲,劍劍攻取重穴,不禁微哂!只見他氣定神閒,倒背雙手,腳踩「六爻掠雲步」隨那森森劍氣進退裕如。

    場中且見劍光人影,一紅一白,猶如蝴蝶穿花,使到激烈處,竟分不出誰是長孫驥?誰是武卿雲?惟有那人影晃動,劍光如虹!

    武卿雲八八六十四路「追風劍法」已近尾聲,仍碰不到人家衣角?

    這委曲可就大了,一跺足,拋卻手中劍,掩臉坐在太湖石上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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