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偽教的修為心術,一向講究不將喜怒哀樂形諸於色,使對方難於在言形中,推測出自己的心意來。
如今北伯譙一森怒形於色,透露出欲殺展鵬飛的心機,已犯了大偽教心術之忌,東君子華人豪自不能讓他與展鵬飛動手,因為必敗無疑。
所以華人豪迅即走到誰一森之前,冷冷道:「師弟!你怎麼啦?」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使北伯譙一森猛然醒悟,恢復了原有的冷靜。
他露齒一笑,放鬆了神情,道:「展鵬飛,我很羨慕你……」
展鵬飛道:「為什麼?」
譙一森想想道:「羨慕你年輕英俊、有一身武功……最重要的一點,是羨慕你有一個冷靜、靈敏的頭腦……」
展鵬飛失笑道:「彼此,彼此……你的心術使我有點兒招架不住,再扯下去,我可就要被你耍猴子了……」
這話並非展鵬飛信口扯淡,實在也有幾分賞識;因為像譙一森那種從怒急攻心的情形之下,迅即恢復冷靜的能耐,就非尋常人可以做到的。
展鵬飛說過之後,突然將寶刀晃了一下,道:「閒話表過……你們哪一位有興趣陪我走幾招?」
華人豪和譙一森的心靈,好像與展鵬飛相通似的,一聽見展鵬飛之言,立刻意會到該是決一雌雄的時候了。
不錯,大偽教不讓展鵬飛離開,而展鵬飛也無意跟華人豪他們一齊走,那麼這場架豈不打定了。
是以展鵬飛之言一出,華人豪及譙一森已不再存有妥協的想法。
看來只有硬打一戰,才有解決的可能,於是東君子華人豪道:「我來陪老弟玩幾招……」
展鵬飛道:「可以!但以二十招為限,二十招之後如不分勝負,就該輪由譙一森下場……」
華人豪訝道:「這是為什麼?」
展鵬飛道:「因為如果我同你纏戰不休,到最後既使打贏了,也得費上百招以上的工夫,那時譙一森可趁我功力耗盡之時將我擒下,那麼這一仗我贏了你又有什麼用?」
華人豪道:「你說得有道理,我也不願譙師弟坐享其成……」
誰一森道:「好吧!就照展老弟的辦法,每人二十招為限……」
他歇了一下,又道:「可是,萬一你跟我們各對了二十招之後,仍不能分出勝負,接下去該怎麼辦?」
展鵬飛道:「當然重新來過,但要減半為十招……」
譙一森想了想道:「好,就這麼辦,這樣我們贏了你也體面一點兒……」
這話是由衷之言,展鵬飛既然面對兩名強敵,他要使自己處於最有利的地位,也只有這麼一個方法。
而對大偽教的那兩名高手來講,他們既不好意思聯手對付人家一個人,又怕輪番上陣有企圖以車輪戰取勝之嫌。
此刻展鵬飛的辦法,至少稍稍可以免去車輪之嫌,譙一森當然深表同意。
辦法既已定了下來,東君華人豪當然不再遲疑,架式一擺,就要出招動手。
冷不防有人出聲道:「華人豪,等等再動手……」
那人還未現身,四下的大偽教門人,已全部伏身在地;東君子華人豪以及北伯譙一森兩人,也露出恭謹的神情,俯身迎接來人。
只見黑暗中走出一名華服錦衣的中年人,在八名侍衛的陪護下,緩緩走進場中來。
展鵬飛不禁將目光凝注在那中年人的身上,但覺那人一團和氣,宛如晉紳善士。
他微笑的對華、譙兩人道:「兩位師弟辛苦了……」
華人豪恭聲道:「有勞教主慰問……」
展鵬飛聞言心裡一動,忖道:「這名和氣的中年人原來是名聞天下的大偽教教主中州大善人農潤霖?」他默默的注視農潤霖,真不敢相信這名看來像是慈祥員外的中年人,會是無惡不作的大偽教教主?
中州大善人農潤霖業已將目光移向展鵬飛,一眼之後,才徐徐說道:「展老弟!本座可是久仰你了……」
展鵬飛欠欠身,道:「不敢!小可武林末學,值不得教主關心……」
農潤霖像欣賞一件古玩般的,朝展鵬飛上下打量,最後嘖嘖稱讚道:「言語不亢不卑,外型激昂跌宕,光是這份氣勢,就令人激賞……」
展鵬飛笑笑不語,看不出他心中得意非凡,抑或是不以為然。
中州大善人農潤霖回過頭對華人豪說道:「本座巴不得見識一下展老弟的神采……師弟!我看還是由北伯打第一場。」
華人豪道:「是……教主已知道我們剛才的決定了?」
農潤霖點點頭,道:「不錯!否則本座怎麼要譙師弟替代你打第一場。」
他回過頭對譙一森道:「師弟,二十招是不是?你準備下場吧!」
譙一森行了一禮,迅即抽出一對判官筆,對展鵬飛拱拱手,禮貌甚是周到,不失為名家風範。
展鵬飛氣宇神定,手中藍電寶刀突然湧出一股令人心寒的刀氣。
農潤霖皺眉道:「師弟!這小哥氣勢驚人,譙一森想支持二十招,可真要一番力氣呢!」
他一言未了,那邊北伯譙一森已先下手攻向展朋飛。
華人豪看了一眼道:「教主!若是屬下打第一場,情況會不會比師弟好?」
農潤霖道:「你更不行!」
東君華人豪詫然露出不信的神情,道:「何以見得,師兄?」
農潤霖道:「譙師弟原就有與展鵬飛一搏的勇氣,可是由於氣勢比較差,所以在我沒有出現之前,他是穩輸無贏的……」
他看了一下場中譙一森與展鵬飛的交手的情形又道:「然而目下情況不同,他比你獲勝的機會要大得多了。」
華人在腦筋一轉,恍然道:「教主言之成理,屬下明白了!」
農潤霖笑道:「師弟想出其中的道理了吧?」
華人豪道:「是的!師弟有我們兩人押陣,可無後顧之憂,這是他心理上佔優勢的地方,此其一。」
他頓了一頓,接著道:「第二,他比我更有好勝之心,鬥志比我旺盛得多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心中已消除原先那股忿恨之氣,在如此心情穩定之下,他獲勝的機會,確是比我要大……」
農潤霖道:「師弟分析透徹,實不失為本教高手……」
華人豪欠欠身,謙恭的道:「不敢!教主誇獎了!」
他們兩人說話之間,展鵬飛和北伯譙一森已很快的互攻了二十招,一齊躍出圈外。
農潤霖見狀道:「展老弟名不虛傳,這一場平分秋色,你調息一下好準備應付下一場!」
展鵬飛依言調息一番,道:「這一場莫非教主想親自賜教?」
農潤霖道:「老弟料得不錯,本座正要領教二十招……」
展鵬飛聞言一震,心想:他們三個輪流上二十招,累都累死我,我豈有獲勝的機會?但他雖有如此想法,卻沒有提出抗議,道:「晚輩已調息好了,教主請出手吧!」
農潤霖緩步走到他的面前,道:「老弟外表剛猛,內性堅韌不拔,如非本座親眼目睹,委實很難相信各門派全力爭取你的事實……」
他作勢將衣袖一拂,又道:「咱們仍以二十招為限,二十招之後,本座假使仍未能制伏你,就算你贏!你看如何?」
展鵬飛道:「雙方不分勝負該怎麼辦?」
農潤霖道:「也算你贏!」
展鵬飛道:「那很公平……萬一我輸個一招半式,也決計聽憑發落,不再反抗!」
農潤霖道:「果然是英雄本色!小心了!」
語音才落,農潤霖袖管拂動,一股強大的內勁,立刻湧向展鵬飛。
展鵬飛料不到他內功已如此精湛,事先竟然絲毫沒有發現他真氣作勢,而狂飆已然如排山倒海般湧至。
他「呼」地旋身後撤,一面反手拍出一掌。
農潤霖高叫一聲「大北斗玄功」,兩袖加勁,將他的內力透至七成以上。
兩股功力一撞而上,展鵬飛搖晃了一下,雖在劣勢之中他的藍電寶刀依然及時捲向農潤霖。
這一刀實出農潤霖意料之外,他忙不迭收回內力,兩腳迅即移位,只見他人影一閃,欺進了展鵬飛身側,彈指攻他的左肋部。
這是大偽教威震武林的陰陽二十指中的一招,有個名堂叫「上天下地」。
因此展鵬飛本能的護住左肋之時,農潤霖指風居然改攻他的「雲門穴」。
農潤霖這一指原是一招一式而已,誰都想不到他有可能先佯攻左肋,再變指攻向雲門穴。
展鵬飛淬不及防,嚇得連滾帶爬,才堪堪躲過農潤霖的一招。
當他再度面對農潤霖之時,全身上下都染污了一身爛泥巴,弄得一頭一臉的,形狀甚是狼狽。
但他卻露齒對農潤霖一笑,道:「大偽教的武功真是名符其實,虛虛幻幻,令人防不勝防!」
農潤霖也笑道:一老弟莫非害怕了?」
展鵬飛連連搖手道:「不,不,不!有一次經驗我心裡已有數!」
農潤霖道:「那敢情好,我們還有十八招哩……」
展鵬飛頷首提刀,大喝一聲,老實不客氣的劈面給了農潤霖一刀。
農潤霖說聲「來得好」,腳步一錯,身形宛如飛花落絮,在展鵬飛一尺之遠,四下幻動。
展鵬飛刀發就收,凝目注定農潤霖的身形,唰、唰擊出兩刀。
這次他是窺準之後才出手,不想農潤霖的身形有如鬼魅,雖在一尺之前,然而無論如何就是砍他不著。
距離只有一尺而已,等於是逼在展鵬飛的跟前,他這兩刀落空之後,頓覺不妙。因為在那麼短的距離之內,既然無法避中農潤霖,那麼對方的反擊必然迅如疾電。
展鵬飛熊腰一挫,心念才動,人已彈躍後撤。
不料農潤霖不知何時已堵住了他的退路,拿樁未穩,腦後已有寒風襲到。
展鵬飛處在這種場面,根本無法發刀攻擊;一來他要閃開對方的指招,二來他深知農潤霖幾乎貼著他的背後發招的,縱使他反手一刀,也無濟於事。
他趕緊以大五行步法將雙方距離拉開,一面摔脫對方的貼身招戰術,一面伺機反擊。
大五行步法也是以虛幻變化見長,一經展鵬飛使出,農潤霖果然沒有再緊緊逼住他。
展鵬飛見計得售,「呼」的反手一指,以老狼谷的水火絕命神指回敬農潤霖。
指式才發,展鵬飛回身投以一瞥,手中藍電寶刀,又一招「手扳斗柄」,揉合了八成大北斗玄功,威勢委實不同凡響。
但展鵬飛並未存有僥倖,想以這一指一刀,打傷中州大善人農潤霖。
是以他的寶刀一出,人隨刀走,大膽的撲向農潤霖。
這是展鵬飛自雙方交手了六招之後,唯一的反擊機會,他豈肯錯過。
但見藍電寶刀金光閃爍,刀尖射出沸沸刀氣,疾如閃電,迎頭射向農潤霖。
雙方如此正面衝突,這一個照面等於是展鵬飛決勝負的關鍵,展鵬飛的心意,也正想逼使農潤霖在這一個照面,分出勝負來。
是以他這一御刀攻撲之勢,只要農潤霖正面迎上,雙方勝負立分。
目下但看農潤林的態度而定,因為展鵬飛雖系主攻,然而農潤霖仍有挪騰閃避的機會。
他只要避過展鵬飛的鋒芒,展鵬飛就只能重新變招。
照道理講,除非中州大善人農潤霖在這一招之內,有絕對獲勝的把握,否則他應該先避過才對。
因為他並不是已被逼非與展鵬飛硬拚不可的地步。
然而農潤霖並未避開,他在東君子華人豪及北伯樵一森兩人驚愕的注視之下,硬是迎了上去。
雙方身形終於迅速碰上,但聞鏘鏘一聲,兩人飛快的對了一招。
人影一接即分,兩人隔著五尺多遠,互相凝神立著。
中州大善人農潤霖首先緩緩舉起他寬大的衣袖,神情甚是凝重的道:「展老弟!你早已算定本座一定會跟你硬拚這一招,是不是?」
展鵬飛搖晃了一下,道:「以前輩身膺一教之主的身份,再怎麼樣也不好意思用閃避的方法,避過我那一擊之勢的……」
農潤霖道:「嗯!老弟委實很能忖度人的心理……不過本座告訴你,剛才設非是你的話,我是決計不會與人硬拚那一招的,你信也不信?」
展鵬飛沉默不語,農潤霖道:「你應該相信才對,因為在那個時候,只要我稍一移位,以避過你的攻擊,我便有三、四種手法,可以在三招之內取你性命……」
展鵬飛道:「那麼前輩為什麼不那樣做?」
農潤霖道:「第一,本座不願咱們的勝負之分趕超十招,第二,因為本座不願取你性命;何況硬拚之下,本座雖冒點兒危險,還是有致勝的把握;本座又何必閃開呢?」
展鵬飛突然激烈的咳嗽起來,農潤霖又道:「我為了保全你的生命,逼得雙腕幾乎斷送在你的寶刀之下……」
他將袖管一撩,果然衣袖上有兩道裂口;那必定是被展鵬飛劃破的。
農潤霖又道:「可是畢竟沒有使你受很重的傷,這個險冒得甚是值得!」
展鵬飛在他說話之間,已忍不住咯起血來。
看來他確已傷在農潤霖的手下。
農潤霖目示華人豪,華人豪立刻掏出治傷藥丸,走到展鵬飛之前,餵他服下。
農潤霖等展鵬飛停止了咳嗽,又道:「你的任/ 督兩脈已運氣倒轉,被本座的陰陽十二神指逼住,因此稍感不太流暢,不過沒關係,調息個三、五日就可復元的……」
他接著又道:「今晚一戰,本座雖在第七招之上便贏了你,但老實講,不論你的武功或戰術策略,都已使本座留下深刻的印象。」
展鵬飛道:「可是我畢竟無法支持到十招以上……」
農潤霖道:「你的戰術並沒有錯,只是你的經驗和內力不如本座而已,此敗非戰之罪……」
他怕展鵬飛不信他的話,又道:「比如說你逼我在第七招與你硬拚,正可以表示出你的魄力非普通人可及……」
農潤霖並沒有半點兒捧場之意,設使展鵬飛不在氣力棄沛之際與他硬拚的話,拖延下去,恐怕連硬拚的力量都沒有。
所以農潤霖誇讚展鵬飛斷然決定在第七招之時,全力一拼,誠非胡亂捧場。
展鵬飛調息一會兒,緩緩將寶刀收起,道:「我敗在前輩第七招之上,願意聽憑發落……」
農潤霖也不客氣,道:「那麼請礁師弟將他押回總壇……」
譙一森答應一聲,走到展鵬飛之前,道:「有煩展老弟隨我來……」
於是展鵬飛隨著譙一森,首先離去。
農潤霖望著他那昂首闊步的背影,不禁感慨道:「本教要是能利用他奪得火狐內丹,不出一年便可脾睨天下,統率群倫了!」
華人豪道:「展鵬飛已落在咱們手中,這事慢慢進行,一定可以成功的!」
農潤霖頷首道:「我們首先要辦的是封鎖展鵬飛行蹤的消息,然後再花點兒工夫使展鵬飛就範……」
華人豪道:「是!我們不可操之過急……外頭已派出探查展鵬飛的小組,就讓他們繼續查下去,這麼一來,其他門派就不會疑心展鵬飛已落在咱們的手中……」
農潤霖道:「就這麼辦……還有,這些燃犀府門人的屍首,務必要小心處理,萬不可留下絲毫痕跡!」
華人豪道:「這事屬下會親自監督處理,請教主先回總壇去吧!」
中州大善人農潤霖兩袖一擺,在侍衛的簇擁之下,徐步走向觀外而去。
再說展鵬飛被譙一森帶至觀外面後,立刻被蒙上雙眼,由一輛四輪馬車,將他送走。
車行半日之久,已到大偽教的總壇仁善莊。
展鵬飛被安排在一間華麗的客房住下來,此後一日三餐,都有人侍候他。
就這樣展鵬飛被軟禁了三天之久,第四天一早,華媚娘卻突然出現在他的房間。
她翩然而來,看來神采愉悅,使展鵬飛放心不少。
華媚娘進了房門之後,迫不及待的追問展鵬飛道:「鵬飛!這幾天你還好吧?」
展鵬飛指著陳設華麗的房間,笑著道:「住在這麼一個地方,其舒眼可知……你呢?」
華媚娘掠出一陣愁色,道:「我沒事,只是讓你被軟禁起來,真抱歉!」
展鵬飛道:「這又不是你的錯,有什麼好抱歉的?」
華媚娘道:「不!如果我不自作聰明,沒有越過河來,也不會害你落在他們手中……」
她好像心有不甘,又道:「委實料不到那華平會說出實話來!」
展鵬飛道:「華平面臨死亡,在那種情形之下,說出實話,也是人之常情!」
華媚娘道:「偏偏我沒有想到這點,將華平估計得太高,卻原來他也是個貪生怕死的人……」
展鵬飛不願華媚娘為這件事煩惱,遂道:「你知道大偽教軟禁我的意思嗎?」
華媚娘道:「他們想取得你的合作,協助他們奪取火狐內丹!」
展鵬飛道:「這就怪啦?看來六大門派的人,都一致認定我有奪取火狐內丹的能力,為什麼?」
華媚娘道:「這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展鵬飛聳聳肩,道:「是啊!我自己都沒有把握取得火狐內丹,他們憑什麼斷定我有此能力?」
華媚娘笑道:「那是有一個人公開說出你有此能力之故!」
展陷飛問道:「是誰?」
華媚娘道:「鼎湖天池藥宮的紅藥叉雷芷君!」
展鵬飛道:「原來是她?可是我連她都不認識,她怎知道我能取到火狐內丹?」
華媚娘道:「這我就不明白了……反正六大邪派的人都相信紅藥叉之言不是無的放矢,所以拚命的想找你合作。」
鼎湖天池藥宮的紅藥叉雷芷君名重武林,她的話對六大邪派的人來講,等如綸旨。
以前六大門派所組成的屠龍小組不敢殺害展鵬飛,也是紅藥叉雷芷君的意思,目下各大門派到處找展鵬飛合作,說是出自紅藥叉雷芷君的主意,自然是不會錯的。
展鵬飛突然有一個感覺,只覺得紅藥叉雷主君從開始到現在,像似有意要使展鵬飛陷在六大邪派的糾纏,永無止休的樣子。
這是什麼道理?紅藥叉雷芷君何以要這樣做?這些當然都是不容易弄清楚的問題,展鵬飛不禁很想找紅藥叉雷芷君當面問個明白。
要找雷芷君,自然須得先逃出仁善莊才行,於是展鵬飛道:「媚娘!你能不能協助我逃出這裡!」
華媚娘道:「這事我已經在進行了!」
展鵬飛奇道:「真的?那麼什麼時候可以逃?」
華媚娘沉吟一下,道:「起碼也得再待上五天才能逃……」
展鵬飛道:「不能快點兒嗎?待久了,怕失去了機會……」
華媚娘道:「你怕大偽教的人將你移到別地方關起來?」
展鵬飛問道:「難道說沒有這個可能嗎?」
華媚娘道:「有當然有,不過再過個十天半月,他們不會來打擾你卻是可以肯定的。」
她說得很有自信,展鵬飛卻道:「你能確知如此?」
華媚娘道:「嗯!我敢保證!」
展鵬飛道:「他們如此軟禁我,一定別有用意了!」
華媚娘道:「當然!你知道一個人最怕的是什麼?」
展鵬飛想了想,道:「除了死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好怕的。」
華媚娘抿嘴一笑,道:「我倒認為有時候死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展鵬飛不知華媚娘突然談到這些有關人生死的話,到底有何用意,因此露出疑惑的神情來。
只聽華媚娘又道:「莫非你不相信我的話?」
展鵬飛道:「不,不,我相信,的確死在某些時候,不一定是最可怕的事!」
華媚娘道:「那麼我問你,除了死之外,還有什麼可以使你擔心害怕的?」
展鵬飛恍然道:「失去自由,對也不對?」
華媚娘螓首微點,道:「對!他們將你軟禁下來,讓你舒舒服服的過日子,可是你能安心住在這裡嗎?」
展鵬飛道:「當然沒法安心。」
華媚娘道:「於是你想逃,卻又逃不出去,心情漸漸的開始煩躁起來,終於連最後僅存的那一份定力,也會因之消磨殆盡,這時假使突然間有人提出交換你自由的條件,你會不答應嗎?」
展鵬飛想想道:「除非是些傷天害理的事要我去做,否則委實很難拒絕!」
華媚娘笑道:「他們所提的條件,卻是簡單很得,而且不要你即刻履行,我看,等你被關的日子多了,你是非答應不可!」
展鵬飛問道:「是些什麼條件?」
華媚娘道:「只問你肯不肯跟他們合作而已,也不須你提供什麼保證,甚至將來能不能成功也不須計較,肯合作,立刻放你走路,怎麼樣?在那種情形之下,你會拒絕嗎?」
展鵬飛仔細一想,道:「大偽教這一手實在太高明……」
這句話等於展鵬飛承認他不會拒絕,因之華媚娘笑道:「他們早將人性的弱點看得清清楚楚,所安排的計策,莫不以攻心為主,自然是高明之至!」
展鵬飛道:「要是真被他們關在這裡,我想不出半個月,我一定會毫不考慮的答應跟他們合作!」
華媚娘道:「半個月是他們的估計,不過我看呀,只要十天你就再也憋不住了。」
展鵬飛道:「也許!放我一個人靜靜住。在這裡,心事起來越多,也就更急著想出去!」
華媚娘道:「這是誰都免不了的……瞧!才三天而已,你不就急著要我幫你進走了嗎?」
展鵬飛有點兒不好意思,只好笑笑不語。
華媚娘又道:「你先別急,逃走的事我早已進行中,你何不趁這個空閒,將精神養好?」
展鵬飛道:一你既已計劃好逃走的事,我當然可以安心養神了。」
他沒有詢問華媚娘的計劃,足見他很信任華媚娘,使得她大有安慰之感。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話,華媚娘站起來辭行道:「你安心再待幾天,這次絕對可以成功!」
華媚娘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道:「有件事差點兒忘了……」
她重又走進屋內,道:「我有一個口訣,你沒事兒就記下來!」
展鵬飛道:「什麼樣的口訣?」
華媚娘道:「你只管記下來就是,不必多問……」
她很快的將口訣念了一遍,展鵬飛仔細依言念了兩句,便停下來道:「這口訣好像是一種指法?」
華媚娘道:「我要你別問嘛!」
展矚飛搖搖頭,道:「我不願隨便學人家的功夫,你不說個明白,我便不背口訣!」
華媚娘怔了一怔,垂下了頭。
展鵬飛訝道:「媚娘!你怎麼啦?」
當華媚娘再度仰起臉兒,只見她的美眸中,珠淚盈眶,不知何時已傷心的流下眼淚來。
展鵬飛見狀大急,扳著她的香肩,道:「媚娘!我說錯了什麼話?」
華媚娘輕輕拭去淚水,幽幽說道:「你沒有說錯什麼……我早該想到你不會有興趣學那陰陽十二指法的!」
展鵬飛道:「哦?原來那口訣是大偽教不傳之秘陰陽十二指法?可是我學不學它也不是頂重要的事,你何必哭得那麼傷心呢?」
華媚娘緩緩道:「你學不學陰陽二十指法雖不是要緊的事……可是,我為了學那指法的口訣,不知吞下多少委屈,想來不由得我泫然欲泣……」
展鵬飛道:「你這又何必呢?」
華媚娘道:「我覺得你能學會陰陽十二指法,就可應付農潤霖這個敵手,難道我所受的委屈就如此白費?」
展鵬飛聽得出華媚娘為了學口訣,一定受到很大的委屈,否則她的神情不會那麼激動。
同時他也感受得到華媚娘學陰陽十二指法的目的,是為了轉授給他。
在如此盛情之下,展鵬飛再固執,也不好再拒絕華媚娘的好意。
於是他道:「媚娘!你再把口訣念一遍。」
華媚娘破涕為笑,道:「好,請仔細聽清楚……」
她一句一句的,用清晰的口齒,將十二句口訣說了出來。
展鵬飛依言念了一遍,然後用心將它背了下來。
不到半個時辰的光景,展鵬飛已背得滾瓜爛熟,華媚娘露出滿意的笑容,道:「你趁這幾天的空閒好好去體會這套指法,我可不能再來見你了!」
展鵬飛道:「不來見我倒沒什麼關係,不過不要讓我久等就是了……」
華媚娘笑道:「放心,五天之內必有好消息……」
說話之時,華媚娘已一陣旋風似的踏出了門外,消失在展鵬飛的視野之外。
房內又只剩下展鵬飛一個人而已,他悻悻的推門而出,信步在屋外小花園溜躂。
這小花園雖有高牆圍住,但展鵬飛自信還可以一躍而過,只是他並沒有想逃的念頭而已。
一切看來悠閒自在,可是展鵬飛深信高牆之外,一定有大偽教的大批高手,嚴密戒備著。
他在園中繞了一圈,找到一座石亭休息歇腿,然後開始背念華媚娘傳他的口訣。
這次他一句一句用心的思索,隱隱間似覺得這套陰陽十二指指法,與他學自老狼谷的水火絕命神指似有脈胳可通。
同時,他也發覺大偽教的陰陽十二指,亦深與大五行相契合,讓他學起來一點兒礙難之處也沒有。
這一來,引起展鵬飛莫大的興趣,因此他開始全神貫注的研究起來。
此後三天的時間,展鵬飛以研習陰陽十二指傲消遣,已不覺被軟禁之苦。
華媚娘沒有等到五天之約,在這天晌午,又翩然而來。
這次她並沒有停留太久,僅匆匆將陰陽十二指的招式比劃了數遍,讓展鵬飛學得發招的妙處,就告辭而去。
展鵬飛在她走了之後,立刻依照她所授的招式,仔細的演練。
兩天之後,也就是華媚娘約定要帶同展鵬飛逃走的那一天傍晚,華媚娘果然依約而來。
她一來就催促展鵬飛將隨身之物收拾停當,然後率先領路朝門外而去。
展鵬飛隨在她的背後,只見她大模大樣往外而行,不禁詫然問道:「媚娘!我們這麼走出去,不會受到攔阻嗎?」
華媚娘道:「放心,沒有人攔得住我們的!」
他們說話之間,已走出了國外,正朝仁善莊大門而行。
可是還沒有走到大門口,已有大批大偽教的高手,執械趕了過來。
展鵬飛見狀眉頭一皺,停步道:「媚娘,咱們已驚動了仁善莊,要想殺出重圍怕不容易!」
華媚娘指著那些遙遙監視著他們的大偽教高手,道:「莫非這些二、三流的角色,你也擔心收拾不下來?」
展鵬飛道:「這些人我自然不怕,就怕他們的教主中州大善人農潤霖親自趕來……」
華媚娘笑道:「農潤霖目下已作怪不得,你根本無須怕他!」
展鵬飛心知她意有所指,問道:「是不是你算好他不在莊中?」
華媚娘道:「暗!那邊來的不是農潤霖嗎?」
大偽教教主中州大善人農潤霖,果然在北伯譙一森的護衛之下,出現在展鵬飛的面前。
展鵬飛深知農潤霖功力比他高出許多,當下微感緊張,迅即掣出藍電寶刀。
但華媚娘卻神態自若,笑臉迎著農潤霖。
他們很快便走到華媚娘和展鵬飛之前,只見農潤霖望著華媚娘一眼,皺眉道:「媚娘!
你想放走展鵬飛?」
華媚娘仍舊笑容滿面,輕鬆的道:「是呀!」
農潤霖表情甚是凝重,他轉臉目注北伯譙一森,緩緩說道:「師弟!你替我將他們拿下!」
北伯譙一森現出為難的表情,囁嚅道:「啟稟教主!那展鵬飛不是屬下一人之力可以收拾的……」
農潤霖還待說什麼,華媚娘已道:「教主何不親自動手?」
她言下之意,生似巴不得農潤霖親自動手的樣子。這情景實叫展鵬飛大惑不解。
比方說,華媚娘面對著大偽教這兩名頂尖的高手,為什麼還蠻不在乎,毫不膽怯?
還有,大偽教教主中州大善人農潤霖的神情,也沒有早先的光彩,莫非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展鵬飛正感詫異之際,那華媚娘已道:「教主!你恐怕也沒把握對付展公子吧?」
農潤霖臉部一陣曲扭,表情甚是難看,道:「本座承認栽在你的手中……你們可以走了!」
農潤霖居然如此輕易便表示要放走展鵬飛,使得展鵬飛大感意外,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露出不解的眼色,凝注華媚娘。
只見華媚娘倏地縱聲大笑,笑了好一陣子,有點兒樂不可支的樣子,道:「農教主!我們要是不立即離開這裡呢?你打算怎麼辦?」
農潤霖臉色倏變,變得極為駭人,瞪大了一雙眼,冷冷道:「華媚娘!你不要以為本座無力收拾你們!」
華媚娘叱道:「你和譙一森聯手的話,或許還有取勝展鵬飛的希望,可是,你可問一問譙一森,看他肯不肯聽你的指揮?」
農潤霖聞言駭然的將眼光投向北伯譙一森,只見譙一森的嘴角含著冷笑,神色不動的看著他。
從譙一森的表情,也可以意味著華媚娘之言,不是故作驚人。
農潤霖突然歎了一口氣,徐徐道:「譙師弟,你早已和這賤婢串通好對付我了?」
譙一森撇擻嘴,神情已失去原先對農潤霖的恭謹:「只怪師兄貪色誤事,橫刀奪了小弟之愛,我才和媚娘合作算計你!」
農潤霖大喝一聲,道:「混蛋!你竟然敢對本座如此無禮!」
說話之間,他倏地長袍一拂,就要發招攻向北伯譙一森。
譙—森退了兩步站好,冷冷道:「師兄!別忘了你全身功力已被媚娘的房中媚術耗盡,若再擅發力氣的話,恐就會走火入魔呀!」
農潤霖果然收回架式,低頭沉吟。
展鵬飛從譙一森剛才的話中,恍然悟及農潤霖此刻果真內力難聚,功力不及。
他深入一想,所有心中的疑問,登時全部煙消霧散,忖道:原來媚娘在這些日中,利用她親近農潤霖的機會,以她擅長的房中媚術,使農潤霖在不知不覺中,只顧貪戀享樂,而致功力消退?
如果這個猜測不錯的話,那麼媚娘所授的陰陽十二指不正也是她利用這些機會,央請農潤霖教她的嗎?
展鵬飛越想越覺得他的推理合情。
禁不住大為後悔,後悔不該學那「陰陽十二指」法。
因為他突然有一個感覺,好像是他在利用華媚娘的肉體,去騙取陰陽十二指法似的。
他恨不得拔腿開溜,尤其當他想到華媚娘用她媚術向農潤霖施展的情景,心裡更有絞痛之感。
場中四個人各懷心思,華媚娘極力想挑起農潤霖和譙一森兩人自相殘殺,而譙一森也正計劃如何奪得華媚娘這個嬌娃。
一時之間,展鵬飛竟像是看一場好戲的觀眾。
可是激盪在他胸中的,卻是農潤霖和譙一森兩人的那副無恥嘴臉。
一個不惜以一教之尊的身份,污辱他自己的侄女輩。
另一個則是不惜貪戀美色,妄圖殺兄。
展鵬飛外表雖很沉住氣,但在他剛才一念之間,卻已下定了決心,不論情況如何,也決計要將農潤霖和譙一森兩人誅除之後才走。
他按刀屹立,耳中傳來農潤霖的聲音道:「媚娘,你真的要和譙一森合作?」
華媚娘冷叱一聲,道:「農潤霖,你後悔了是不是?當初你在享樂之時,為什麼不後悔?」
這陣話說得農潤霖啞口無語,是的,他的確非常後悔,後悔不該恣意縱情。這件事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著,如今想來,委實有悔不當初之感。
不過農潤霖在轉念之間,突然將心中那股恨意,完全移注在北伯譙一森一人的身上。
他想:如果沒有北伯譙一森在一旁撩撥,華媚娘必不至於用那種惡劣的方法對付他。
農潤霖甚至於想,既使華媚娘早已心存不軌,北伯譙一森要不是從中煽火的話,今天他發覺功力難於凝聚之時,也可以發現華媚娘的陰謀,予以防範。
總之農潤霖將一切罪責都推到北伯譙一森的頭上去,於是他開始思忖如何殺他的方法。
這時北伯譙一森已站在農潤霖之前,道:「師兄!你將本教教主信物陰陽符令交出來,我看在同門份上,或許可以饒你一命不死!」
農潤霖惻然道:「你設計利用華媚娘致我功力消散,原來是要奪取教主之位?」
譙一森道:「不錯!你快將陰陽符令交出來……」
農潤霖突然哈哈一笑,道:「譙一森,你錯了!」
譙一林把臉上抽搐一下,道:「我錯了?哼,一旦我拿到陰陽符令,我的陰陽十二指法頃刻間即成正宗,就這一點我強取符令之舉已甚合算,我錯在哪裡?」
農潤霖道:「你說得不錯,有了陰陽符令,你確是可以根據符令的記載將你的指法修正好,可是,你逃得掉東君南神西儒他們三人的聯手制裁嗎?」
譙一森道:「這事我早有計較,老實告訴你,今天算計你的事,東君子華人豪也有份,至於西儒裴宣和南神應高保兩位師兄,早已行蹤不明,我根本無須擔心他們兩人……」
農潤霖道:「你想造成既得事實,迫使西儒和南神事後服從你的指揮?」
譙一森道:「誰說要他們服從我?」
農潤霖道:「你一旦奪得陰陽符令,不等於是大偽教教主,難道你要本教的人聽從別人指使?」「
譙一森笑道:「師兄你確是糊塗一時,難道說我不能將陰陽符令交給二師兄東君子華人豪嗎?」
農潤霖恍然道:「嗅?原來你在替華人豪賣命……我問你,你得到的代價什麼?」
譙一森指一指艷絕人寰的華媚娘,得意的道:「她!華人豪答應將她送我為妾……」
農潤霖冷冷道:「為她一個人,你居然不惜叛逆我?」
譙一森道:「也未必盡然,我還可以得到華媚娘房中術的協助,參證陰陽十二指內力收發之妙處,哈……哈……既可練成睥睨當世的指法,又有艷福可享,你也怪不得我會背叛於你吧?」
農潤霖濃眉更皺,他深知譙一森貪戀華媚娘甚久,是決計不會放過這口肥肉的,更何況他色、藝兼得,哪會顧慮到什麼同門之情?
然而農潤霖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肯承認失敗的人,他毒念電轉,迅即說道:「譙師弟!你以為東君子華人豪甘心讓你佔那麼大的便宜?」
譙一森道:「我們各得其利,他同樣可以取代你的教主地位,說來他佔的便宜比我還大,華師兄還有什麼不心滿意足的?」
農潤霖冷笑一聲,道:「如果你有這種想法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譙一森詫然道:「你意思是說這件事過後,華師兄會過河拆橋?」
農潤霖堅決的道:「不錯!他一定有方法整得你後悔莫及……」
華媚娘聞言一驚,心想:這農潤霖真老奸巨滑,如讓他扯下去,譙一森說不定會被他說動了心,打消背叛農潤霖的主意。
因此華媚娘盈盈一笑,道:「譙一森!你不知道農潤霖正在用心計挑撥我們嗎?」
媚笑蕩漾在她的眉宇之間,使她看來越發美艷眩人。
譙一森愣了一下道:「嗯!農師兄善用心計,說出來的話,決計相當動人,不過,媚娘這不打緊,我不相信他能說動我,咱們反正閒著無聊,讓他扯個痛快……」
華媚娘心下大急,道:「不,不行!農潤霖道行甚高,不能讓他有機會說話,否則事情要糟……」
展鵬飛對華媚娘那副焦急的樣子,生出莫大的興趣,心想:看她的情狀,似是對農潤霖的心計有很深的忌憚,難道姓農的在這種情形下,還能使出什麼厲害的心術?只聽農潤霖已道:「譙師弟!那賤婢不敢讓咱們兄弟倆作一次深談,正表示她心存不軌,你看不出來嗎?」
就這句話已足以打動譙一森的心,但見他聳然動容,將目光凝注在華媚娘的粉臉上。
農潤霖在一旁又道:「當初她自動對我投懷送抱,也不相信她居然敢施出她的房中媚術,消散我凝聚的功力……譙師弟,你不能光只注意到她美麗的外表呀?」
譙一森神色甚是複雜,足見他胸臆之間,正激盪著難決的意念。
華媚娘卻放鬆了緊張的表情,笑道:「你的話不錯……不過你要知道。我和譙一森早就這麼計劃算計你,而且主意是譙一森出的,你想,他會覺得,我的作風太陰險嗎?」
一席話將譙一森心中的疑慮盡釋,只見北伯譙一森露出欣然之色,道:「是啊!這事是我央請媚娘去做的,我還一再要求媚娘施出她渾身解數,致你功力盡散……師兄!你剛才的話不太好笑嗎?」
農潤霖卻神色不動的道:「師弟的話誠然不錯,你何不仔細想想,華人豪既敢如此對待我,難道說他不會對你存有圖謀嗎?」
他不待譙一森說話,又道:「我的意思很明顯,華人豪目下所行的正是連環之計,他想先利用你殺掉我,然後再除去你,你信也不信?」
譙一森聳聳肩,道:「我自然不會輕信……」
農潤霖突然呈現出相當凝重的神情,道:「師弟如若不信,十天之內的我的話必然應驗,你能不能等到十天之後再殺我?」
譙一森道:「你想多活十天實不可能……」
農潤霖道:「那就太可惜了……其實我並不是有意貪戀那十天的時間譙一森訝道:「那你為什麼要我在十天之後殺你?」
農潤霖道:「我想當面證實十天之後,華人豪會不會殺你!」
譙一森道:「哦?這倒有趣!你敢肯定華師兄不出十天便會殺我?」
農潤霖道:「道理淺而易見,我當然敢如此斷定!」
譙一森哈哈大笑道:「可是!我卻容不得你度過一個時辰,奈何?」
他的語氣充分顯出他必殺農潤霖的決心,根本沒有絲毫同門情誼,令人聞之膽寒。
農潤霖道:「你必欲殺我的心情,我非常瞭解……」
譙一森陰沉一笑,道:「當然!不要說十天,也許三天不到,你的功力便可恢復,那時我如何殺得了你?」
農潤霖低吟一會兒,道:「假若我此刻當著你的面,自斷奇經八脈,廢掉我全身武功,師弟!你是不是可以等上十天之後再殺我?」
農潤霖如果這樣做,譙一森當然可以放心等上十天半月。
問題是以縱橫過一世的農潤霖,他為什麼要如此忍辱偷生?這是譙一森不能不注意的問題,就是華媚娘和展鵬飛聽到農潤霖如此請求之後,也均大惑不解。
農潤霖如是想利用這十天的時間,發動反擊,可是他既已失去武功,還能有什麼作為?
那麼,他的圖謀何在?為什麼寧可自毀全身武功,來換取十天的光陰?這裡邊一定有問題,北伯譙一森心裡如此嘀咕,可是他卻猜不透問題在哪兒。
因此他露出疑惑的神情,將眼光投向華媚娘。
華媚娘一時不知農潤霖安著什麼打算,拚命的運用心思付度著。
她心知假使在這種情形下,在沒有使譙一森有釋然瞭解的答案的情形下,出言催促譙一森殺掉農潤霖,將是最笨拙的舉動。
因為譙一森此刻已有不知如何的感覺,催迫他下手,僅能增速他偏向農潤霖的決定。
那麼該怎麼辦?華媚娘一時三間竟對農潤霖興起了很大的畏懼。
試想,他只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便置譙一森於手足無措的境地,不要說是華媚娘,就是展鵬飛也不禁對他的心術大表佩服。
華媚娘望著中州大善人農潤霖詭異的笑容,忍不住泛起無助之感。
就在這個時候,農潤霖的背後響起一陣朗爽的笑聲,西儒裴宣已不知何時,邁步走了過來。
他一身儒服,配上一臉笑容,使人一望之下,頓時留下很深的印象。
裴宣很快的走到眾人之前,向中州大善人農潤霖施了一禮,道:「參見教主!」
農潤霖突然看到西儒裴宣出現在他眼前,心中大喜,道:「師弟什麼時候回來的?」
西儒裴宣恭聲道:「屬下今日才回,聞說教主在此,就趕來拜見!」
農潤霖頷首道:「師弟回來得正是時候……」
裴宣問道:「莫非教中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農潤霖道:「倒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有你回來一起解決,那是最好不過的……」
裴宣道:「譙師弟!教中到底發生什麼?」
他反應很快,一聽農潤霖之言,旋即意會到事情與北伯譙一森有關。
譙一森表情甚是尷尬,不知怎回答裴宣才好。
華媚娘卻道:「大偽教發生了閱牆之爭,裴宣!你看不出來嗎?」
西儒裴宣聞盲目注華媚娘,這一望,同時也看到了站在華媚娘背後的展鵬飛。
他露出驚喜的表情,道:「展兄!你怎麼也在這裡?」
裴宣役有繼續追問自己教中發生的大事,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展鵬飛身上,足見他對展鵬飛的興趣比什麼都要大。
農潤霖心念一動,心想裴宣和展鵬飛必定有不尋常的關係,假如能利用這層關係,將他們兩人爭取過來,必可立於不敗之地位。
華媚娘和譙一森雖也同時感覺到裴宣那不尋常的舉止,但卻不像農潤霖那般,一下子就想到利用他們。
裴宣向展鵬飛打過招呼之後,立刻快步迎了上前,又道:「展兄!別後思念得緊,小弟有消息奉告,咱們找個地方聊聊!」
他不等展鵬飛表示意見,回頭對農潤霖大聲道:「農師兄!等小弟與展兄敘過之後,再來聽師兄吩咐,好是不好?」
農潤霖表現得甚是大方,笑著道:「師弟請便!」
裴宣遙作一禮,轉向展鵬飛道:「走!咱們進莊中敘一敘……」
展鵬飛微笑道:「裴兄請領路!」
於是裴宣和展鵬飛兩人相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