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寂心。
他,再度出現於「斷水堂」前。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他,「孤獨」再次出現。
對於胡嘯英此事,他彷彿有種堅持,似乎不到全盤解決,便不罷休的固執堅持。
她,司徒蕾。她靜靜地看著她身旁的孤寂男子。非常淒涼而深邃的眼神!她感覺得到他的眸裡,浮現的是怎樣的情緒。
但在這一刻,她更想做的事,是大罵他一頓!
因為,她想著:他到底是不是傻子?竟然想要再闖防備必然森嚴的「斷水堂」?再笨的人,都知道經他一鬧的「斷水堂」,必然有如龍潭虎穴一般。他怎能再闖?
而且,更令人生氣的是,她看得出,他百般不願她跟在他的身邊。
雖然,最後他還是讓她隨在他的身邊。但她很清楚,那不過是因為她是司徒千秋的妹子,無關於她本身。想到這裡,她不免有些怨憤。
哼!不解風情的大凱子。她好生地白了獨孤寂心一眼。
獨孤寂心被瞪得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只得佯做不見。
「你要怎麼進去?」
「直接。」
司徒蕾又是一陣氣悶。自從與他相伴而行後,他總是簡單的回答,簡單的問答,生似多跟她說句話,他便會怎樣一般。
然而,獨孤寂心卻全然不知,他一旁的女子在轉著這些念頭。他不過是沉醉於湛深的天藍下。
他,不禁想起他那悲憐的幼年。
也想起了,他的師父!
當年,他的師父趁傅洵、絕命力盡時,覷準時機,解了兩大高手喪命的危機後,便攜他返回「孤獨」的隱地:「禁域」。
師父費了三年時間,與他講述劍道武學,但卻不授他武功招式。
他亦不以為意,全心全神陶醉於溫暖的親情呵護下。
師父不談武論劍時,便與他嬉游名山大澤,享盡自然之悅樂。
那段日子,至今仍使他魂縈夢牽,傾醉不已。
可惜!一年後。
一年後的一個晨早,他起身後,卻遍尋不到師父。
他只找到一封信、一本「天地無極」秘笈,還有,一把劍:心劍。
心兒:
為師迫不得已,必須離你而去。
師父本亦是個孤兒。自被你的太師父收為徒後,一生汲汲惶惶,幾未享過安樂生活。
誰知,上蒼終究憫我,賜給我你這個好小子、好徒弟,讓我得以在有生之年,過一點平靜安樂的生活。
師父罹了一種怪病,已命余無多。
師父的離去,是不想讓你瞧見,師父的瀕死模樣。
請原諒師父!
記得師父曾告訴過你的「孤獨」嗎?
它是一種宿命性的沉淪與輪替,是一種苦切的職業。
然而它必須存在。必須!
至於為什麼必須存在的理由,也許等你成為「孤獨」之後,才能獲得到答案。
必須說明的是,師父我並不勉強你踏進這個無底深淵。
「它」太苦了,太苦了。
你的根骨之佳,實我平生之罕見,令師父不願以己身武功授你。因為,那種作法只是一種傳承,一種抄襲,一種沒有生命的武學。
你需要的是屬於你自己的招式、屬於你自己的武道。
一種真正與你的生命融合,一種真正的天智創造,一種真正的本不存於當世,只屬於你的新意武學。
如果,你願意跳進「孤獨」這個苦海裡,那麼就去吧!
去取我放在「禁域」第五重「天域」的「死神環」,去歷練「禁域」種種險境,以創出震撼今古的天道之境。
如果,你並不想要涉入,那就好好地過平常生活,永不要涉入險難的武林風波裡。
不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師父都永遠支持你。
另外,附上一本失傳已久的修心養息之法。
這是師父所能留給你的最後一件東西。
師父絕筆
他閱信後,神傷不已,腦中不斷地浮現他師父的音影。
他無法拋卻他師父的影子。
所以,他抉擇,抉擇了一條或許是他帥父最不願他抉擇的路。
他,獨孤寂心作了選擇,進了「禁域」,成了「孤獨」。
回首他的過往,他不免也有些慨歎。
在「禁域」的日子,是他這輩子最難忘懷的一段痛苦的歲月。
他搖了搖頭,便彷彿這樣就可脫棄那些哀楚的過去。
他大步踏了進去。
隔了一個月,「孤獨」再度造訪,這也許會為「斷水堂」再帶來一次錐心的血殺吧!
更何況,一旁還有惟恐天下不亂的「白手」。
「斷水堂」。
「震天吼」胡嘯英恬然落座於堂中。
獨孤寂心和司徒蕾一路無阻,直到堂內。
「哈!獨孤少兄,咱們又見面了。」
獨孤寂心寂冷的目光,緩緩掃過胡嘯英。
「如、何?」
胡嘯英輕撫長鬚,大笑道:「『孤獨』果然見豪勇不畏之輩。明知今日『斷水堂』,必是龍潭虎穴,卻仍是一無所懼。實在令老夫佩服啊!」
司徒蕾連連嬌哼。
「姑娘是哪裡人士?可知,在你身邊的小子,乃是當今最為凶殘的血手人物?」一個暴厲的聲音,如箭直指獨孤寂心。
這刮噪的聲音?嗯!又是「辣手」巴少冠。
司徒蕾秀眉一簇,反唇道:「你又是什麼混蛋人物?」她雖口出不遜,但嬌柔的樣態,仍是讓人醉心不已,別有一番風味。
巴少冠碰了個軟釘子,兩眼凶光乍現,悶哼。
衣抉翻飛聲,連響。
包含「九天女」在內,約有五十人上下的伏兵,一一現身。
「可真熱鬧啊!」司徒蕾擊掌笑道。
曾與獨孤寂心對決的「仙子劍客」雲破月,首先淡然若定地說道:「獨孤先生,這次會面,可算是久違?」
獨孤寂心一語不發。
倒是司徒蕾不知哪裡來的勁,嗔問道:「你與這野女人,何來的久違?」
「呃?」
獨孤寂心有點傻了。
只見司徒蕾直指著他,狠聲說罵著。
獨孤寂心深知,司徒蕾非是真的刁蠻之輩,她這麼做定有深意。
他明白,她的意思,也許,明白!
他明白。司徒蕾雖一副驕縱樣,但卻是個智可比天高的奇女子。
想來,她必是要用這樣的胡纏,搗亂現場的秩序,以令他有機可趁。不過,看她一副認真的模樣,真只是演戲?獨孤寂心質疑。
「你怎麼不說話?哦!你招認了,對不對?你真的與這野女人,有過什麼關係?對嗎?」司徒蕾嬌聲喝道。
雲破月被司徒蕾野女人野女人的叫罵,卻依然是淡靜地注視場上。
很顯然的,她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干擾。
司徒蕾氣呼呼地貼身過來,驀然低喊:「動手!」
此時,正是往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時候,每個人都等著看好戲,都等著看「孤獨」與女人的好戲。這的確是時機最佳的一刻。
哧!
獨孤寂心立即行動。他雙足一滑,來到胡嘯英面前,右手一長,捉向胡嘯英。
胡嘯英連忙翻倒,在地一滾,雙掌一推,座椅夾勁,砸往獨孤寂心。
獨孤寂心左足一點,一引,木椅做了個旋騰,反跌回胡嘯英。
胡嘯英兩手一按,借勁翻起,一個掌刃劈碎木椅。
同一時間,巴少冠欺司徒蕾是女流輩,又恨她掃他的面子,一個起身,含怒一掌,拍到司徒蕾背心。
司徒蕾也不說話,等到掌力快要及身時,這才舞袖翻飛。
蝶舞翩翩。
司徒蕾盈麗的身影,舞著迷人眼目的姿影。
一時間,巴少冠眩惑於司徒蕾的曼華丰姿,不自覺地緩下手,而當他欲收手時,卻見兩絲白亮光線,隱約突出,絞向他。
巴少冠駭然硬扭,避過刀刃加身的險境。
「『袖裡劍藏』!你是『白手』?」巴少冠滿臉冷汗,大吼道。
司徒蕾嬌聲一笑:「你可得小心了。本姑娘向來不懂得捉拿力度啊!」
巴少冠惡罵連聲。
這時,胡嘯英已迭逢險境。
獨孤寂心一步不松,誓要生擒胡嘯英。
胡嘯英連番旋動,欲要脫離獨孤寂心的掌握。
雲破月反應迅速。她最早欺身往獨孤寂心。
她秀掌柔柔虛擊,一道渾厚浩然的真氣,直打獨孤寂心。
獨孤寂心冷然哼,背上心劍,極速跳出,朝空飛彈。他右足前踏,左足後挑,正中落下的心劍劍鋒。
心劍一個飛騰,劍柄倒撞雲破月。
雲破月淡然而笑。她秀手微甩,靈問劍彷彿懷有莫測的神機,倏地躍現,擋格心劍。
靈問的劍尖,恰到好處地頂在心劍劍柄。
獨孤寂心隔空推出掌氣,圍往胡嘯英,再個後躍,跳回原處。他左手一招,被雲破月靈問震飛的心劍,剛巧落在手上。
雲破月也是一個輕騰,飛身取回靈問劍。
獨孤寂心握劍在手。
冷冽的殺氣,立即瀰散全場。
劍氣,如一縷幽魂,翻翻忽忽於大堂內。
血的氛圍,緩緩流溢。
司徒蕾旋身後退,迅速來到獨孤寂心身旁。
因為她很清楚,眼前這寒烈的肅殺氣勢,是代表什麼?
他,獨孤寂心,又要用血,來滌清,滌清他自己,滌清他的責任,和未來。
說來是很殘酷的人生和追尋啊。她想。
獨孤寂心揉身再上。他右腕猛顫,心劍疾抖九劍,一個勁地點到雲破月。
雲破月虛心盈氣,手中靈問淡淡拖開一道劍光,反擊。
就在靈問銀河似的劍光,頂散獨孤寂心的心劍擊襲時,一團濛濛的黑氣驀地爆散!
流亂開的黑氣,滿滿地佈於雲破月的眸前。
滿滿的滿滿的。
劍氣已把雲破月的天地,攬於黑暗之中。
「暗脈」。
「龍飄八脈」的第七脈。
雲破月靜立。她不慌不惶,秀指捏了個劍訣,靈問緩緩被提到胸前,微微斜起,指著虛無的閡音。
她的發無風自動,仿如一疊發海,一浪一浪的波動著。除此之外,她渾身便一動也不動。
「劍行月夜」。
她的劍。
「元劍」最頂級的劍。
「暗脈」與「劍行月夜」。
宿命的對決!
寒冰心。
另一顆新星。
於江湖疾速崛起的新一代高手,神秘、冷絕、霸煞。
「修羅海」。
一個生與死的極端的地處。
自「激驍部」一戰後,便備受矚目,從此掛在武林人的口中。
「修羅海」內。
寒冰心正與一身材矮小,不足五尺的幼童模樣的男子,談話著。
「主人,放走『激驍部』眾,可妥當?」聲音竟如天上奔雷,端的駭人。寒冰心神情不動。「放心。王尉必然會回來。其餘的人,就當是贈給王尉的禮品。」
又是一陣悶雷響:「那麼,下一步又該如何走呢?」
「雷鬼,先往探所謂的外族聯軍,到底有沒有他們的國家勢力滲入?或者,真單純是武林人士的例行之聚?」
「是!」被喚做雷鬼的男子,轉身欲走。
「等等。嗯?」
雷鬼躬身以待。
「聯絡師姐。還有其他成員。哼!也該是時候了。」
雷鬼應了聲,咻地一聲,彷彿疾風掃葉似的飛奔而去。
寒冰心冷冷地望著遠方。
空泛的眼神中,忽地,掠過了一抹死滅的血光!
獨孤寂心與雲破月仍舊對峙著。
雲破月完全捉摸不到,獨孤寂心的所在。
但她清楚,他在!
那純粹是一種直覺,沒有太多理由的。她就是知道,他還在。
他呢?
獨孤寂心並不妄動。
因為,雲破月與天地同化的渾然一體,使他不能任意出手。
他們不動。
其餘的人也不動。不能動!
兩人強旋深邃的精神異力,與動輒濺血的凌厲氣勢,令得在場諸人,紛紛墮入他們二人決戰天涯的無邊世界裡。
只有她司徒蕾例外。
因為,她在他的身後。
因為,他護著她。
她本想動。為了他動!
但很奇異的,她忽然有一種驀起的感覺和認知:獨孤寂心要她走,帶某個人,走!
非常非常奇怪的聯繫。她感覺得到。
所以,她暫時不動。
他的心靈,徘徊於她的身旁。
「走!」
於她的心底,一聲叱喝響起。
就如她方才向他說的一樣。
她動了,往胡嘯英的方向,無聲無息地移動。
沒人知曉。
燕孤鴻於「孤雁原」,無所謂而自在地待了十餘日。
他很舒適的躺臥在碧月夜的柔情中。
他們之間,處於一種奇妙的漂泊游移。
他只是暫時的休憩。她清楚。
然而,她似乎不在意。
她一似只要能在他的身邊,靜靜待上一陣子,就已足夠、就已滿足。
為了什麼呢?她沒說。
燕孤鴻也沒問。也許,因為他是「橫虹孤雁」。所以,他不問。
該走的時候,還是要走。所以,不必問。他想著。
或許那個該走的時間,已到。
他竟不覺的,也有些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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