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廢話?!”
嚴百川獰聲喝道:“你敢抗命?”
常百樂一凜,咽下一口惡氣,向魏、鄧二人一拱手,道:“咱有錯說之處,請包涵。”
又向汪浩然一躬,道:“臣下知罪。”
魏世才沉聲道:“彼此皆一殿之臣,此需合力同心,效忠主上,一旦主公大業告成,彼此風去際會,同沾恩澤,毋須意氣用事。”
鄧中儀也肅聲道:“我們同為主公大業效為盡忠,毋以確怨介意,三位令拜弟尚未可斷定不諱,即使有個萬一,也是為主公克盡忠義,簡在帝心,主公自有軫念表示,我們當盡力為己成仁捐軀之同僚報仇洩恨才是。”
嚴百川道:“但願如此,老二還不謝過?”
常百樂只好抱拳致歉。
這也難怪!
常百樂原以為魏、鄭二人這番必然吃癟無疑,極想快意私心。
本不,汪浩然在赫然震怒之下,常百樂方以為魏鄭二人必受酷刑,可是,在魏世才一番回話後,汪浩然就雷聲大,雨點小,真的應了嚴老大的話兒了。
常百樂恨怒之下,無處可洩,才口不擇言。
結果,又是自討沒趣。
他到底也是老奸一個,除了沒有魏鄭二人那份口才及那一份深謀思慮外,也懂得鑒顏辨色,一見苗頭不對,也只好忍氣吞聲了。
魏、鄭二人的話,也確實使人無反駁余地。
嚴百川向汪浩然一躬,道:“老二性直口快,一片忠心尚祈主公三思明察。”
汪浩然頷首道:“二卿忠誠直諫,孤甚嘉慰,孤自有主張。”
嚴百川退回原位。
汪浩然一凝神,目注魏世才道:“重去方家堡,是孤已決定之事,唯面對大敵,關系至大,如謀定後動,右丞相有以教孤否?”
“不敢!不敢!”
魏世才躬身道:“主公雄才大略,當代一人,必然胸有成竹”
汪浩然接口道:“右丞相勿謙,昔日姜尚,子房,諸葛溫伯等皆帝者師,當前,正是各位愛卿大展抱負,各展奇才之時,應當言無不盡,孤適才有失態,乃一時心情不佳,現已平心靜氣,敬納眾卿進言。”
一捧金斗,大笑道:“眾位卿家,孤敬酒了,務必盡歡,暢所欲言!”
他這一手,頓使全場有“受寵若驚”之感。
大家一致起立舉杯,躬身道:“謝主公恩典”
全場一致干杯盡觴。
氣氛也為之一松。
汪浩然震聲道:“各位卿家,當前是為山九仞,只差對付符某人與這一簣了,務必全力以赴,事成之日,孤家決不相負,當與眾卿共享尊榮。”
大家頓時有“鼓舞”之心情,無不振奮。汪浩然又注目魏世才,道:“請右丞相先抒高見。”
魏世才不慌不忙的道:“沖盱大勢,仍是我們占了優勢,主公手上握了幾張大牌,每一張打出,皆可使符某人手忙腳亂,何憂之有?”
汪浩然軒眉道:“右丞相能為孤一借箸否?”
“當獻獻曝之枕。”
魏世才緩緩地伸出一手,屈指道:“第一,符某人與章某人之家眷”
汪浩然截口道:“這一點,孤已有腹案。”
魏世才一哦,又屈一指道:“第二,曾經大鬧方家堡的符家小兒,可茲利用者大矣!”
汪浩然接口道:“關於此子,孤已早傳令命彼暫時藏身一處隱密之地,等孤安排。”
魏世才一攤掌道:“第三”
話聲甫出,錦衣武士入報:
“姜總巡閱使在外求見!”
“哦!”
汪浩然虎地起立,道:“姜賢弟回朝,真天助孤也!”
一揮手,喝道:“說孤有請”
錦衣武士暴喏退去。
汪浩然大笑不已道:“孤當親迎姜總巡閱使,眾卿隨孤出迎。”
全場應聲起立。
汪浩然已龍行虎步,在八個宮女雁翼簇擁下,大步下階。
“活曹操”
魏世才以下紛紛離座,肅然緊跟在他身後,只聽一聲:
“微臣姜傳遠回轉復命”
在兩個錦衣武士引誘下,一位玉面朱唇,儀容俊朗的中年人卻是穿著一身北方莊稼佬打扮,倏然由甬道走來。
此人正是“玉面子牙”姜傳遠。
大約看到了已經步出宮門,寧立階上為首的“四絕諸葛”
汪浩然等,呆了一下,立即大步上前,一拱到地,道:“傳遠何德何能,怎敢驚動聖駕暨各位”
話未了,汪浩然已歉步下階,親自扶起姜傳遠,大笑道:“卿有大功,且有苦勞,孤賞罰分明,理當迎卿於十裡之外,惜目下有礙於敵方耳目,委屈愛卿了。”
說著,執住“玉面子牙”
姜傳遠的右手,並肩上階。
那兩個錦衣武士已迅速退回甬道。
魏世才看了鄭中儀一眼,彼此心中明白
那因為,四面甬道中都已由錦衣武士輪值而這班錦衣武土,總共不過十八人,原無汪浩然的記名弟子,本來是分為錦衣,黃衣二隊,由連城壁與尉遲玉各領一隊,除了汪浩然外,不受任何人指揮。
因此,這班人無異是汪浩然的貼身心腹。
派出心腹弟子把守四面八方出入口一一證明汪浩然已經動了殺機,一則准備殺人,特別戒准嚴密,二則封死四面出入口。
在這種森嚴周密的部署下,的確是無異地獄,外面的固然無法進入,內面的人也別妄想企圖逃出。
而且,汪浩然可能准備下毒手的對象,開刀上刑的第一個或第二個,就是他魏世才與鄭中儀!
魏鄭二人也暗自抽了一口冷氣。
只不知何故?汪浩然竟“放過”
了他二人。
而且,又是“言聽計從”
,完全是一副汪洋大度的樣子。
更不清楚汪浩然何以獨對“玉面子牙”
特加寵眷?
姜傳遠立了什麼不世大功?
至少,魏、鄭二人還不知道。
他二人也只好除了暗中戒備外,也無別策。
汪浩然挽著姜傳遠的手,直到玉案之前,才放了手道:“來人,為姜總巡閱使特設金花席。”
宮女應聲照辦。
“玉面子牙”
姜傳遠忙遜謝道:“主公如此厚待,臣下萬不敢當—不勝惶恐之至—”
汪浩然道:“卿有大功,當受殊遇,卿當以有功受上祿為榮,勿辭也。”
官女們已經花團錦簇,踵事增華的白宮們律移來一張鋪錦石案,滿綴金花的金交椅,象牙箸,紫金夜光懷,果然一切比眾不同就設在汪浩然玉案之前。
汪浩然已入座,再次舉手道。
“為姜總巡閱使奏‘齊天樂’,進摩加舞—”
樂聲立時悠揚而起。
姜傳遠顯得有點局促不安。
嚴百川、常百樂等皆有不勝艷羨之色。
汪浩然手捧金斗,道:“姜愛卿,孤敬你三斗。”
早有侍立在金花席旁的彩衣宮女盈盈奉袖,纖纖玉手捧玉壺,款款,淺笑為姜傳遠酌酒。
姜傳遠忙肅然捧杯過頂,站起。
“君”與“臣”,各盡三大斗。
汪浩然四掃一眼道:“眾位卿家,同賀姜總巡閱使”
魏世才首先起立。
鄧中儀續之。
他二人以次,依序起立,奉杯,為姜傳遠賀功。
姜傳遠玉面飛紅,一因被酒,二因激奮,酡顏陪笑連連致謝。
香風先到,在細樂“宮門”,後悅耳賞心中,由宮門後板檀輕響,兩行只御輕紗繞繚的美女,載舞回旋而出。
在座的除了汪浩然身後八個宮女及侍宴執壺,上餚進酒的宮女,由於同是姑娘家外,幾乎都為左右各八,兩行紅粉妖艷的無遮色相吸住了眼光。
因為,她們是等於裸體。
除了臍下妙處,各綴了一朵五彩金花外,寸絲不掛,半縷無存,那些輕曳生姿,回旋起舞的輕紗繞繚,有等無奈眼光下,盡是活色生香的凝脂嗣體也。
本來,萬紫千紅皆是色,動人情處不須多。
而現在的十六位美人兒,卻是個個天姿國色,燕瘦環肥者有之,高短合度者有之,有美皆准,無麓不臻。
只見酥胸如雪,點點雞頭肉,滑膩猶如塞上酥,隨著她們每一動作,酥胸起伏間雞頭肉鮮紅欲滴,抖顫不止。
柳腰輕擺,是不勝情,有叫人緊摟一把之非非想。
最妙的是她們好像存心挑逗,無限春情,都洋溢在每一回旋舞步間,包括了她們的眉毛、眼睛”
此時,大家都能感覺到她們的柳眉在說話。
媚眼斜-處,也是在“傳情”。
眼波才動被人猜?
此時無聲勝有聲。
她們的舞步,是由輕緩曼妙,而逐漸急蕩加驟。
玉股由導動而至玉腿頻挑
常百樂第一個直了眼,口水流到下巴上,他還一點不知道哩。
同樣差不多的,都津津有味,只顧看,忘了吃,酥麻了半邊,如癡似醉
漸漸的,大家都感覺出一點“異狀”那就是,她們好像是專為表演給汪浩然與姜傳遠二人欣賞似的?因為,她們每一動作,充滿的肉的惑誘,欲的挑逗,而她們的引誘“對象”,挑逗“目標”,應該說是針對姜傳遠一人而發。
連高坐在上的汪浩然,也只沾了坐在正面,和姜傳遠一同直綿的光而已。
大家先是為色相所迷,並不怎樣。
等到發覺了這點“秘密”後,都感到不是味兒。
卻在心中暗想:
“原來奏樂是給姜某人聽的?”
摩伽舞,也是給姜傳遠看?好呀,姓姜的獨邀“聖眷”,等於一人受用。
大家只是癩痢頭趕亮借光罷了。
除了“活曹操”魏世才與“妙手伯溫”鄧中儀二人心中有事,目不在色,不當一回事,只是虛應故事的故作欣賞狀嘗,其他的在座群雄都有多少感到受“冷淡”而影響到了額外心情。
這當然都在汪浩然意料之中。
他正在肚子的鬼八卦,轉著害人的念頭哩。
因為,他已經有了極惡毒的“構想。”
不錯,他真准備再去方家堡。
可是,他豈能對魏世才與鄧中儀釋然無疑麼?但他知道,魏鄧二人皆是深沉多謀,所學不在他之下的人,在未取得確切證據之前,對他二人無法藉詞加罪。
要怎樣才可證明自己心中所疑呢?要如何才可抓住魏鄧二人背叛他的真憑實據呢?這就不是簡單易舉的事了。
他明白!他必須先咬牙忍下來。
他必須先穩住魏鄧二人。
而後,才好一計接著一計,只要證實了魏鄧二人背叛了他,那時呀!哼哼
他更清楚,他現在面對的,不止於外患要全力和“四海游龍”符振揚,“關東大豪”方不同,及加上一個可能仍在人世的“八方一劍”章大鉤等全力周旋,假定此次奇襲方家堡之意外失敗,是由於魏世才和鄧中儀窩裡反,洩了密所造成的話,他還得對付這種內憂!
而這種內憂,屬於心腹大患,較之外患,猶為嚴重。
如果兩者相較,他深知內憂比外患更可怕!
因此,他必須先安內,再御外,或者,一石二烏,同時下手。
要如何才能運用得恰當呢?這就是汪浩然要借這場分散別人心神的細樂妙舞空間,仔細斟酌了,當妙舞正到妙處,
他心中已叫: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