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林與賀雲走了約有半盞茶功夫,早已遠離現場,賀雲摘下黑巾道:「今日局勢好生危險,總算咱們運道不差,否則如何收場實難預料……」
杜天林微笑道:「只是於公子一定派人在尾隨咱們,他與金蛇幫的事一了,又會追趕過來。」
賀雲也想到這一點,默默無語,過了一會她忽然開日問道:「距那一條捷徑己沒有多遠了吧?」
杜天林點點頭:「咱們如能搶先利用黑夜掩護趕它一程,只要到了那捷徑之後,便不慮於公子手下的人尾隨了。」
杜天林頓了一頓,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賀兄弟,方纔你堅持以黑巾覆面,究意是何原因?」
賀雲沉吟說道:「我不願被人識破身份。」
於林啊了一聲道:「那於公子手下早就見過你了,你不願被人所識破,難道是指金蛇幫中之人而言麼?」
賀雲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杜天林忍不住說道:「倒未意料得到,那金蛇幫中你認識何人?」
賀雲又沉吟了一會才道:「那彭老爺子我認識的。」
杜天林吃了一驚道:「那彭老爺子虛實難測,便是於公子似乎也不知他的底細,不知究竟是何人物?」
賀雲想了一想說道:「他絕少行走江湖,而且從不出手,我只知他在金蛇幫中地位甚高,功力究竟如何我也不得而知。」
杜天林道:「原來有這號人物,那金沙門中林南飛功夫實是強絕一時,便是於公子本人也未必能強過他,彭老爺子既然指名索戰,必有幾分把握,由此觀之,彭老爺子的功力已是武林罕見的一流身手了。」
賀雲道:「他從不出手,金蛇幫中可能有多人尚不知他是身懷武技之人。」
杜天林見她說得奇怪,接口便問道:「那他在金蛇幫中的身份豈能居高?」
賀雲道:「他乃是獻計謀劃人物,金蛇幫中一切大權幾乎俱皆落於其手。
杜天林吃了一驚,他料不到彭老爺子竟是金蛇幫中這樣一位核心人物,突然他轉念問道:「賀兄弟對金蛇幫中情形知道不少,可否告訴我幾件事?」
賀雲搖搖頭道:「林大哥,那金蛇幫乃是當今武林最為神秘的一脈,我哪有什麼方法知道此中奧秘。只是識得這姓彭的,對他的身份略知一二而已,其他便一無所知了。」
杜天林啊了一聲,但想起那神秘的金蛇幫主,恐怕連他近身的幾人均未見過他的面目,這金蛇幫果是秘不透風,究竟是怎麼一個組織,實是難以打探。
賀雲側過臉來,見杜天林一臉沉思之色,只道他懷疑自己故意不願相答,心中暗暗忖道:「他要打聽這金蛇幫作甚?」
杜天林想了一會,突然想道:「那於公子與金蛇幫有了這次衝突,至少他們的注意力便得分散,若有機會能再與金蛇幫接觸一下,說不定便可打探出一些蛛絲馬跡。」
他心中思想,暗中下定決心隨時留意,賀雲見他久久不隨言,忍不住輕輕問道:「杜大哥,你在想什麼?」
杜天林想了一想道:「我在想那於公子的事……」
賀雲接口說道:「還有那柳青青是麼?」
她不說柳青青,杜天林一時倒來想起,她如此一提,杜天林嗯了一聲道:「嗯,對了,那柳姑娘為何與於公子在一路,可惜方才情勢太急,沒有機會細問她一下。」
賀雲低低哼了一聲道:「你問她她未必便會回答。」
杜天林想了一想道:「那倒未必,除非有什麼特別秘密在內。」
他話方說出口,立刻想到賀雲方纔的態度,連忙補上一句說道:「不過這也是我一人的想法,其實柳姑娘還認不認識我都是問題。」
這一句話連他自己也覺得太過勉強,不由尷尬一笑,那賀雲卻似乎相信了一般,啊了一聲,面上神色立時開朗起來。大凡一個人對某件事十分關心,而心中又切望此事不會發生之時,若有他人隨口告知此事不會發生,則必會有一種放心的感覺,事前越是費心思望,這放心之感覺越是殷切,雖則事後可能再細想此話的真確可靠性,但當時立即的反應便是深信不疑。這本是人之常情,杜天林隨口之言,賀雲卻不再多說。
杜天林不知這許多道理,只以為賀雲究竟年青純真,自己隨口之言便可使她相信。
賀雲頓了一頓,忽然嗯了一聲道:「杜大哥你說的不惜,只怕那柳姑娘真的將你忘了呢。方纔你忽然現身,她並未出口招呼,若是她還記著,必不會有這種態度。」
杜天林知道自己暗施「傳音入密」之術並未被賀雲發覺,這時聽她如此說,只好含糊的嗯了一聲。
賀雲接著又道:「據我看來,她對那於公子的交情倒似不凡。」
杜天林點了點頭,岔開話題道:「估計那於公子就算派出手下尾隨咱們,也未必有這麼快的速度,咱們且全力奔馳一陣,照理說便可將他們拋遠,只待突入捷徑之後,便再也休想追著咱們了。」
賀雲點點頭,兩人加快身形,在山道上急疾馳而過,杜天林發覺賀雲輕身功夫是不凡,奔走起來有如行雲流水,自己雖放足而行,賀雲仍能穩穩相隨,毫不落後。
奔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前面山丘起伏,這時天色甚是黑暗,杜天林收下足步,四下仔細打量了一陣。
只見靠左一方有一堆叢林,杜天林看清楚了,低了身來向身後細細望了一陣,確知無人追隨,這才低聲道:「過了這叢林,翻過山丘便是江南大道了。」
賀雲點了點頭,輕輕問道:「杜大哥,你去終南山由何處去?」
杜天林道:「我便仍沿此山道而去,過幾天便到了。」
賀雲道:「那麼咱們要分道而行了?」
杜天林聽出她聲調中充滿了依戀,心中一震,他想到終南山六指老人之約,一時怔然說不出話來。
賀雲見他不作聲,只道他有心與自己同行,不由心中大喜,忙說道:「我有一建議。」
杜天林怔了一怔道:「什麼建議?」
賀雲道:「我此去江南原是要回定一趟的,可突然想起家中此時無人,回去一個人冷冷清清,倒不如在江湖之中行走行走。」
杜天林奇道:「你怎知此刻家中無人?」
賀雲心中一驚,暗暗忖道:「我一時口快說漏了口。」
口中忙道:「只因家父經年外出,這時節正是交接生意的旺季,他老人家多半不在家中。」
杜天林噢了一聲,賀雲斜目望了他一眼,見他並未留意,便接口說道:「所以我有一個建議,你暫時也別去那終南山了。」
杜天林啊了一聲道:「可是我到終南山有約……」
賀雲登時怔了一怔,她原以為杜天林是不願與自己分道而行,沉吟難言,是以自己便先行開口,豈知杜天林並無此意,由此可知她只自己誤會而已,但此時話已出口,不禁大羞,心中有一種委屈的感覺。」
杜天林只說到一半,便發覺賀雲的神色有異,他雖在此方面沒有經驗,但頭腦到底靈活,立刻想通了原因,慌忙住下口來心中暗暗忖道:「這女子心胸狹窄,我如此說大是失當,此時她心中一定十分氣惱,我且趕快見風轉舵。」
他心中轉急,口中忙道:「其實那終南山之約並無時間上的限制,早去遲去並無多大分別,賀兄弟既說一時不回江南,在下也不去終南山,咱們再同道而行如何?」
他情急說出這一番說,才說出口,心中暗暗後悔如果賀雲答應下來,自己又得與這女扮男裝的少女一起行動了。
他心中不由暗暗感到奇怪,怎生自己對這女子的心意一再如此牽就。她才說出叫自己不去終南山的話,自己便立刻聯想到與她同行的念頭,雖說這是自己臨時所說,卻說得如此順理成章,難道自己心中早已有這個打算了麼?杜天林不承認,但他看見賀雲的面上開朗起來,心中便有一種說不出的輕快感覺這點卻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賀雲聽杜天林如此說,心中不由大悅,她連連點頭道:「兄弟正是這個意思。杜大哥一再護著兄弟,兄弟內心甚是感激的。」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賀兄弟那裡的話,只是咱們須要有一個目的地,否則在江湖中東漂西蕩也是沉悶無聊。」
賀雲點了點頭道:「我有一個地方,咱們可以一去。」
杜天林噢了一聲道:「哪裡?」
賀雲道:「咱們去探探這地圖上的秘密如何?」
杜天林吃了一驚道:「那秦嶺四俠所留的地圖麼?」
賀雲點點頭道:「正是,這地圖既然關係如此重大,於公子、金蛇幫兩方面均窮追不捨,咱們去看個究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杜天林沉吟道:「賀兄弟這個建議極是有趣,只是有兩處……」
賀雲不待他說完,便搶著說道:「你且說出來看看。」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這地圖乃是秦嶺四俠遺贈賀兄弟,看來這地圖既是如此要緊,我與賀兄弟究竟是新交,賀兄弟如此公開告訴我,也許並非秦嶺四俠的本意呢—一賀兄弟以為如何?」
他一口氣說到這裡,賀雲嗯了一聲道:「你先說那第二處為何?」
杜天林頓了一頓緩緩說道:「這一行動十分危險,恐怕難免會被他人發覺,看這地圖的重要性,咱們便有得應付的了。」
賀雲一直等他說完,微微一笑道:「便是這兩個原因麼?」
杜天林點點頭道:「不錯,你的意見如何?」
賀雲說道:「第一個原因,那地圖既然是送我的,我便有權處置它,要公開於你這是我的意思,又有何不可?」
杜天林見她如此說,笑著搖搖頭道:「賀兄弟既是如此說,這第一個原因便不成立。」
賀雲得意地一笑道:「至於第二原因,咱們只要盡量小心謹慎行事,便未必會洩露消息出去。」
杜天林嗯了一聲道:「可是那金蛇幫以及於公子的勢力極為可觀,行動江湖之中,往往到處都是他們的眼線,現下咱們兩人已成了標的,他們傳下命去,只要咱們一出現江湖,保管不出一兩日功夫,立刻將再被圍困。」
他說得嚴重,但賀雲轉念想想的確屬實,她沉吟了半響道:「那麼咱們便不能行動了麼?」
杜天林倒未想到這個問題,這時被賀雲一言提醒,只要兩人同行,雖非向那地圖記載之地進行,無論一旦遇上那方面的人,結果仍是一樣。
杜天林想了一會說道:「那麼咱們只得盡量走荒山小徑,晝伏夜出了。」
賀雲嗯了一聲道:「現下於公子等人決未料到咱們會到江南,他們一路沿官道追蹤,發覺失去咱們的行蹤,便會以為咱們中途轉道,所以暫時咱們到了江南,短時間內不會為人發現。」
杜天林略一沉吟道:「賀兄弟說得有道理,只是咱們到江南幹什麼事情?」
賀雲道:「在江南我識得一個博學之士,他說不定會將這地圖上的密記解決清楚。」
杜天林見她如此說,倒不好再講,其實他心中此刻暗暗忖道:「這地圖秘密極大,你卻隨意示之於人,倘若有人要存心下手相奪,你只怕要防不勝防了。」
賀雲卻似乎看出杜天林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那個博學之士並非武林中人,杜大哥放心吧。」
杜天林啊了一聲,賀雲又道:「既是要去江南,咱們仍走這條捷徑,咱們行動要快,再耽擱一陣,身後追來的人也要跟到了。」
杜天林點點頭,當先便走入小徑,那地勢委實隱密,連翻過兩座石堆,便毫無路跡可尋。
杜天林在頭前帶路,兩人走了約有一盞茶功夫,地勢一變,密密的生長著樹林。
杜天林轉過頭來道:「過了這樹林便快到了。」
賀雲點點頭,杜天林便踏入林中,微風掠過,樹葉沙沙作響,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地行走著。
這一片樹林延綿也不知多遠,這時天色早黑,紫雲密佈天空,樹葉嚴密,使四周益發得昏暗。
杜天林低聲對賀雲道:「這一片樹林可真是終年絕無人蹤,這些樹木不知生長了多少年代,瞧這地面上落葉成層,真是原始的景象。」
賀雲四下望了一下,輕聲道:「咱們要走多少時間才能穿過這森林?」
杜天林道:「大約要一個時辰左右。」
賀雲心生寒意,忍不住道:「這裡黑暗如此,杜大哥,咱們可得小心啊。」
杜天林望了她一眼,見她目中神色不定,心知她心中害怕,連忙安慰道:「這裡雖是黑暗,可是決無外物,咱們只須小心不要迷失方向便是了。」
說著當先走進森林,賀雲連忙緊緊跟隨,一步也不敢落後。
林中早已經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杜天林與賀雲走在厚厚的落葉堆上,腳下不斷地發出沙沙之聲。
杜天林仰首看上去,高聳入雲的大樹一棵棵直立,彷彿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兩個渺小的人,他們緩緩走著,忽然銀白色的光芒透過樹隙灑在地上,原來是月光鑽出了紫色的厚雲。
賀雲見著了潔白的月光,心中較為安定,她究竟年小,心中稍多,立刻四下東張西望,忽然她腳步驟停,尖呼一聲。
杜天林吃了一驚,慌忙反過身來道:「賀兄弟怎麼啦?」
賀雲滿面驚駭之色,指著左前方一棵合圍的大樹,帶著微微顫抖聲道:「蛇。」
杜天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大樹上倒掛著一條黑黑長長的帶形怪物,他定目仔細一看,那帶狀之物動也不動,原來是條死蛇。
那條死蛇長有丈餘,倒掛在樹上,只有尾巴還捲著樹枝是以不曾掉下,碗大的蛇首部分卻不知被什麼物體擊得粉碎。
杜天林吃了一驚,這種怪蛇他見都未曾見過,蛇頭至少有茶碗粗細,皮厚鱗堅,只是蛇首被擊碎了,杜天林走上前去,仔細看了一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一
賀雲怯怯地站在二丈之外,見杜天林半響也不出聲,忍不住開口道:「杜大哥,那蛇死了麼?」
杜天林緩緩轉過頭來,滿面凝重之色道:「這蛇是被人打死的。」
賀雲呆了一呆道:「這林中有人?」
杜天林點了點頭道:「那人用劈空掌力打碎蛇首,這蛇除首部外全身別無絲毫傷痕,這人的功夫的確不可思議的了。」
一陣微風掠過,賀雲心頭一寒,不由自主地走到杜天林身邊,杜天林指著那蛇首道:「那人的力道控制已至絕境,試想能打碎蛇首之力,隔空擊來,卻僅施在蛇身,那蛇身之後的樹幹竟然絲毫無損,這等功力說出去只怕無人相信。」
賀雲聽他說的嚴重,她根本不敢細看那蛇屍,杜天林吸了一口真氣,四下搜索地注視著,但除了這死蛇之外,只是死寂的一片,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吐出真氣,低聲道:「這附近有一個絕頂的大高手,只不知他是什麼身份,也正因為如此,咱們的處境更加驚險—一」
他話聲未完,忽然之間一種古怪的噓噓之聲傳了過來,杜天林一把抓著賀雲的手臂,低聲道:「小心。」
賀雲只覺心中一緊,只見左前方噓噓之聲大作,兩點碧綠的寒光此刻正急速地迎面而來。
杜天林只覺心中一寒,強大的真氣登時衝入右臂之中,只見那兩點綠光漸近,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條長近兩丈的怪蛇,看形狀與色澤上看來顯然是與那條死蛇是一窩的。
杜天林定了定神,只覺腥風撲鼻,那蛇已游到不及一丈之外,忽然停下身來,昂首起來不斷地吐信噓氣,那模樣可怖之極。
杜天林心想人畏蛇三分,蛇亦畏人七分,若是不動,也許那巨蛇未必便會行動。
那知他雖靜立不動,忽然一陣腥風捲起,那巨蛇動作居然比脫弦之箭還要疾速地向杜天林射來。
杜天林向左猛然一閃,那巨蛇如旋風般一個扭身,尾巴如一條巨鞭掃了過來,轟的一聲掃在一棵碗口粗細的樹幹之上,嘩然一聲,那樹幹竟被它一尾掃斷。
杜天林又驚又駭,這時那巨蛇一竄落空,射到一丈之外,尾部甫一沾地,居然憑空一轉身,反身又自竄到。
它這種虛空扭身反竄之勢極為迅速,好在杜天林早存戒心,觀定巨蛇來勢,右掌猛可一劈而出。
強大的內家真力在半空中「嘶」的一聲劃過,那巨蛇在半空中好比受了巨錘一擊。全身一抖,砰地摔在地上,卻是一昂首,絲毫沒有損傷。
杜天林大吃一驚,他這一掌內力雄厚之極,端端正正擊在蛇腰之上,巨蛇居然絲毫不在乎,那全身真是有如精鋼打造的了。
那巨蛇落在地上,杜天林猛地一步跨前,右掌又是一砍而出,這一掌發出距離僅有半丈,砰地擊在蛇尾,打得地上裂開好大一塊,那巨蛇翻了一個身,依然絲毫無損。
杜天林忽然靈光一閃,暗暗忖道:「看來這蛇除了蛇首可以擊碎之外,全身真是無懈可擊的了。」
心念一動,飛快地拾起一段枯枝,用姆中兩指一送彈出,「嘶」的一聲好比強弓所射。
他這段枯枝對準巨蛇蛇首射出,果然那蛇一偏碗口大小的蛇首,竟然閃過枯枝,那枯枝打在巨蛇背上,彈到一邊絲毫傷它不得。
杜天林一試之下,知道那巨蛇全身果然只有蛇首可攻,這時那巨蛇對準杜天林又是一竄而至。
杜天林身形猛可向空一撥,那知那巨蛇一聲怪嘯,尾部點地,整條笨大的軀體像一雙箭一般射向天空,竟然直追杜天林足跡。
杜天林升勢已盡,只好盡量向左方一斜而落,那蛇似已通靈,身體空中一盤一絞,尾巴劃過半圓,竟然調首對準呆呆站在右方的賀雲直衝而去。
杜天林身在空中,偶一側首,看見巨蛇竟捨已而撲向賀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雙目。
賀雲一怔之下,那巨蛇已接近不及五尺之境,杜天林大吼一聲道:「賀兄弟快躲!」
賀雲的輕功原本不弱,但此在猝不及防之下,加上她天生對蛇類存了極大的畏懼之心,這時竟然嚇得呆了一呆,眼看巨蛇便要襲到身上,一時間真是嚇得要昏了過去。
杜天林一見情勢,心中大急,只見他身形在半空中生生一頓,那向左去的起勢暴然停止,全身一弓再長,竟在空中毫不借力之下拚命竄了回來。
他這急切間的變身,雖是狼狽已極,但若讓武林中人看到了,包管令他立刻口呆目眩,不敢相信有這樣的輕身功夫。杜天林情急之下,右肩「格格」一響,右臂暴長,但仍慢了一點,指尖只及那巨蛇蛇尾!
眼見那巨蛇已及賀雲身前,杜天林咬咬牙,乾脆一把抓住巨蛇尾部,猛可向後一撤。
那巨蛇受此巨力一抽,自是反過頭來,杜天林突覺右肩一麻,一股又陰又冷的感覺立即傳入心中,登時真氣一散,他此刻神智尚清,知道巨蛇尚未受損,大吼一聲,一口真氣勉強又回復而至,左手閃電般一砍而出,他右手握住蛇尾,這一掌正砍在蛇首之上,內力自掌緣一發而出,登時擊在蛇首之上,只聞一股腥味直衝而上,那蛇首已碎,蛇身立刻落下,杜天林只覺心中一鬆,陰冷之感登時大增,一交跌在地上。
賀雲目睹這一切變化,真是驚得呆了,半響也說不出話來,直到杜天林跌在地上,她這才有如觸電一般飛奔而至,扶起杜天林。
只見杜天林面上泛起黑氣,迅速延伸,那巨蛇毒性之強真是見所未見的了。
賀雲一時之間不知所措,這時杜天林緩緩睜開雙目,輕聲道:「賀兄弟你沒有事吧?」
賀雲見他開口第一句便問自己,只覺心中一酸,雙目中的淚水一滴滴流下,哽咽著叫道:「杜大哥,杜大哥……」
杜天林瞥見她淚光晶瑩之中透出關切的神情,動人的面貌顯出又悲又痛的模樣,他只覺心中一熱,那股極為難受的陰冷之感為之消退一瞬,只覺雙目之前一陣昏眩,登時失去神智。
賀雲緊緊地抱著杜天林的身體,杜天林已是第二次捨命救自己了,她年紀尚輕,感情最為純真,這時只覺杜天林在她心中的份量遠超過了任何其他事物,目下她所要作的盡一切之能救回杜天林。心中既是此念,立到逐漸鎮靜下來,她將杜天林放平在地上。
自己曲膝跪下來,只見杜天林右肩傷口沁出血債,賀雲微微抑住心動,顫抖著手將杜天林的衣衫斯開,讓肩頭整個露在外面。
賀雲一瞧那蛇噬的傷口,這時已腫了好幾倍,完全是一片青紫之色,傷口中沁出紫黑色的血水,她不由大是驚想,心中暗暗忖道:「聽說若是中了蛇毒,必須放盡毒血才行,現下我只有將毒血吸出吐掉,瞧那黑氣蔓延甚快,非得趕快不可。」
她想到自己的小口要接觸到杜天林的肌膚,心中不由狂跳不已,但此時刻不容緩,她下意識地四下望了一眼,好像沒有別人在場她才敢開始吸取。
她俯下身來,忽然想到了一字,忙輕輕呼道:「杜大哥,杜大哥……」
杜天林昏睡不應,她這才放心俯下頭去。正當她要吸住那傷口之際,忽然一個低沉已極的聲音道:「使不得!」
賀雲大吃一驚,呼地直立起來,回頭向發聲之處望去。只見林中濃密,黑森森地一片絲毫看不出什麼。
賀雲只覺心中大寒,她勉強鎮靜心神,大聲道:「什人人?」
黑暗中了無聲息,足足過了有半盞茶的時分,那低沉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喂,你也想中毒麼?」
賀雲怔了怔,聽這口氣,那人似乎並無惡意,她心中先安定了一半,大聲道:「怎麼?」
黑暗之中再傳出低沉的聲音道:「那蛇毒極是霸道,沾身既染,你要吸出毒血,只怕才一沾唇便也要立刻昏迷,還說什麼救人!」
賀雲一聽便相信了八成,其實她本就害怕去吸取毒血,只是杜天林已傷不容選擇,她懷了無比的勇氣準備去吸血,這時一聽那人之語,登時又不敢動了,但心中焦慮之念有增無減,忍不住道:「那……那我有什麼辦法?」
黑暗之中沉寂了一刻,然後又傳出那低沉的聲音:「喂,他對你不錯啊。」
賀雲怔了一怔,想到杜天林對自己實是無話可說,心中更加悲傷,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那黑暗中的聲音又道:「這小哥兒輕功、內力都屬罕見,想來在中原武林必是大有名氣的少年高手了。」
賀雲此時那裡聽得進這些話,她只聽見「中原武林」數字,心中暗暗忖道:「此人不是中原人士?」
她口中說道:「原來方纔你都瞧見了?」
那低沉的聲音倒是有問必答道:「正是如此。」
賀雲忽然想起那一條卷在樹上的死蛇,杜天林說下手擊斃它的人功力已不可思議,看來多半系這個人所為,這麼說來這人的武功奇高,也許他有什麼辦法能救杜天林大哥一命也說不定。
她一念及此,再也忍耐不住說道:「前輩,你在那裡?」
她心中既認為這人武功高強,這一聲前輩自然不會差了,那黑暗之中嗯了一聲道:「你見機倒快,要見我一面作什麼?」
賀雲連忙接口道:「前輩指點一二,也好救救他……」
黑暗之中登時又沉寂下來,大約那人在考慮什麼,過了好一會,那低沉的聲音道:「這倒可以商量,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賀雲忙道:「前輩快請說。」
那聲音道:「你們兩人是何身份,是何門派?告訴我待我想想看再說。」
他說的倒輕鬆,似乎看準了賀雲非依他不可,賀雲想了一想,果然別無他法可施,於是開口道:「在下姓賀,這一位姓杜,咱們是新近結交的朋友。」
她說到這裡,那低沉的聲音已道:「交識不久,他對你如此拚命相救麼?」
賀雲怔了一怔,杜天林兩度相護於她,她心中雖是感動,但卻未想過為何他要如此做,尤其他與自己相交不過三兩日的功夫,她不知這是天生的俠義心情,這時那人一語提醒,她不由被問得怔住了,半晌答不出話來。
那聲音頓了頓,又道:「難道他有什麼相求於你麼?」
賀雲不由自主的搖搖頭道:「沒有。」
那聲音吁了一聲又道:「這便奇了,這姓杜的想必是武林大人物?」
賀雲道:「杜大哥似乎才出道不久,武林中從未傳出他杜天林的名號。」
那聲音又咦了一聲道:「那麼,你的師門為何?」
賀雲道:「在下家傳淺薄,不足相提。」
她這一句話答得倒相當機智,那人顯是想她方才身手不靈,便相信了她的話不再追問,頓了頓,又轉變問題道:「那麼這姓杜的小哥兒,他來歷如何?」
賀雲想了一想答道:「杜大哥麼?他師門名諱不會相告在下,但卻提過其師隱逸山林多年,想必是一位世外奇人。」
那聲音嗯了一聲,過了一會才道:「若是老夫沒有看錯,姓杜的小哥兒中毒之處可是在右肩之上?」
賀雲連點首道:「不錯不錯,還望前輩加以援手。」
那聲音道:「你將他抱過來吧。」
賀雲連忙俯身抱起杜天林,接觸著他的身體,雖明知他是昏迷之中,仍不由自主臉上一紅,有一種又羞又喜的感覺一直沁入內心之中。
那聲音沉穩地傳來:「一直上前,到樹邊左彎,行走七八丈遠便可以見著老夫了。」
賀雲抱著杜天林來到林邊,向左一轉,果見有一條小小樹隙間的路徑。
賀雲一路走了下去,那小徑十分狹窄,抱著杜天林行動不便,好不容易才走出七八丈,抬頭一看,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見那正前方坐著一個人影。
賀雲定一定神細看過去,只見一個白髯及胸的老人盤膝坐在樹根上,一動也不動,膝前堆著很多一截一截的短枝。
相隔總有好幾丈遠,只因林中光線大暗,賀雲雖運足目力仍然不能辨清那個老人的面容。
賀雲怯怯地道:「前輩,杜大哥已經昏迷了。」
那老人吁了一聲道:「你抱他過來吧。」
賀雲連忙上前來到那老人身邊,這時才看清那老人的面容,只見那老人年紀倒並不太老,只有五旬出頭,只見頷下白髯及胸,雙目之中精光閉隱不定,氣度真是威而不猛,極是不凡。
那老人目光注視著賀雲,然後緩緩移到杜天林身上,最後再注視著杜天林的肩頭。
杜天林左肩斜插著兵刃,上下均纏繞著白布,那老者伸手將那兵刃解了下來,隨手一揮放在地上,這時杜天林面上已佈滿黑氣。
賀雲這時才注意到杜天林的情形,不由大急道:「前輩,那黑氣已齊肩……」
那老者沉重地點了點頭,突然之間他頂門之上冒出了一陣濃濃的白煙。
賀雲話尚未說完,抬頭看見那股濃煙,不由大吃一驚,再也說不下去。
那老者運了一陣氣,頂門之上白煙較淡,這時他左掌緩緩伸出,掌心也冒出淡淡的白煙。
突然那老者右掌一揚,拍地一擊拍在杜天林的背心之上,一股巨大的內力直輸而入。
約莫過了半盞茶功夫,杜天林的臉上黑氣生生被他逼得退了下來,這時那老者長長吐了一口氣,忽然撤回手掌,面色凝重起來。
賀雲心知他馬上還有更難的手續要做,只見他緩緩吸了一口氣,身子直立走來。
陡然他右掌凌空一劈,才出一尺忽然猛地向後一帶。
一股吸引之力驟然應掌而起,杜天林右肩一震,那老者左掌這時閃電般貼在杜天林右肩之上,內力吐出一震。
左手這時向旁一撤,只見一道烏黑的血箭直噴而出,這老者竟然凌空用內力將毒血吸了出來,這等功夫錯非親目所見,傳說出去只怕再也難以令人相信。
老者一口真氣凝聚良久,一直等那噴出的血已轉為紅色,他才吐了一口氣緩緩收掌而立。
賀雲驚得雙眼圓睜,望著老人一瞬也不稍瞬,老者吁了一口氣道:「沒事了。」
賀雲低頭一看,只見那毒血落在地上,那些枯葉立刻腐爛,可見其中所含毒性是何等劇烈,真是令人不寒而慄,若是方才自己一口吸上去,只怕當場便要中毒。
她想到這裡,抬起頭來注視著老者,卻見那老人一臉沉重之色,怔怔地注視著杜天林。
賀雲不知為何,輕輕悅道:「前輩怎麼啦?」
那老者沉聲道:「這孩子好深的內功。」
賀雲怔然道:「什麼?」
那老者搖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喃喃地道:「這孩子難道在短短二十年中一連遭逢奇遇,身兼數家之長,而且竟像是那兩位故人所傳,這事怎麼可能……」
忽然他想起一事,登時面色大變,呼得彎下身去,拾起地上那個裹著白布的兵刃……
賀雲吃了一驚,忍不住開口問道:「前輩,您……」
那老者面上神色凝重,似若未聞,他雙手握著那長形白布包,若有所思,遲遲並不打開。
賀雲心中驚疑交集,只見那老者思索了一會,面上忽陰忽暗,然後他右手緩緩一揮,握著白布包在空中來回舞動了幾回。
賀雲也知這白色布包之中必是杜天林隨身所帶的兵刃,卻想不透這老者一見這布包,尚未拆開,便自露出如此古怪的神色。
這時那老者面色逐漸平靜下來,他緩緩將那長形白布包放在樹根旁,側過臉來望了賀雲一眼道:「你們兩人怎麼來到此地?」
賀雲此時心神未定,一時之間答不出話來。那老者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此處地僻人稀,終年絕無人跡……」
他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頓,賀雲心中明白他意中是懷疑自己兩人乃是有為而來,是以她立刻插口說道:「咱們兩人乃是途經此處—一」
那老者嗯了一聲,卻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賀雲低頭望了一下杜天林,只見他此時面上的黑氣雖然已退,但仍然雙目緊閉,她心想還有待這老者施援,言語之間切莫沖犯了他,於是又接口說道:「不瞞老人家,晚輩兩人乃是意欲躲避追趕,特地奔由此捷徑至江南而去,卻不料……」
她說到這裡,又想起杜天林為了自己竟然用空手抓死毒蛇,以至中了巨毒,那危險之處,只覺心頭一酸,淚水又泛上目眶了。
那老者聽見她說到「欲奔此捷徑至江南而去」一句時,面上神色又是一變,他看了看杜天林,緩緩說道:「看你兩個想是初出江湖不久,想不到倒結了不少仇家?」
賀雲道:「仇家倒說不上。」
老者啊了一聲,微帶詫異地道:「那麼豈會有人追趕在後?」
賀雲想了一想,卻也答不出話來,平心靜氣而論,若說是結下仇家,便是於公子手下的楊氏四虎了,但一切的原因乃是在那一張地圖,而那一張地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自己迄今也不明瞭。
她又想到為了這張地圖於公子、金蛇幫均不惜與師動眾,可見其重要性了,一時間想不出什麼適當的話相答。
那老者見她遲遲不語,忽然又問道:「這姓杜的小哥兒一身內功甚是深厚,在武林中也算少見的了,若是你們在躲避仇家,這仇家必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賀雲道:「那些人追趕的乃是晚輩,並非是他。」
那老者噢了一聲道:「如此說來,你們兩人並非一路的了?」
賀雲嗯了一聲道:「晚輩曾說過與他相識不過短短數日而已。」
那老者嗯了一聲,緩緩說道:「這麼說來,你對他的身世來歷也不甚清楚了?」
賀雲怔了一怔道:「是啊—一」
那老者面上流露過些許失望之色。
賀雲看在目中,想起他方才握著杜天林的兵刃包裹時神色有異的情形,忍不住開口問道:「晚輩認得他麼?」
那老者面上掠過一抹嚴肅的神情,沉吟了一會才緩緩答道:「但願是老夫看走眼了。」
賀雲怔了一怔,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道:「前輩此言何解?」
那老者面上露出陰沉的神色,緩緩說道:「若是老夫沒瞧錯,這小哥兒來頭可是不小。」
賀雲吃了一驚問道:「老前輩這話怎麼解釋?」
老者望了昏迷的杜天林一眼道:「方纔老夫以內力注入他體內之際,發覺他身兼數門之長,內力造詣業已臻至驚人之境……」
老者說到這裡,忽然住下口來。
賀雲望了望他一眼,而他此刻心中卻正自忖道:「若是這姓杜的果然是那個來頭,我若向他直言相問,他必不答,但此事太關緊要,若是他的功力真是得自那人,則那人迄今仍在人世,這果真是天大的奇情怪事。可惜這姓賀的並不知他的身世來歷,否則倒可乘他昏迷之際向姓賀的打探一二。」
賀雲只見那老者面色陰晴不定,她不知老人在心中想些什麼,但她只怕這老者不再下手施救杜大哥了。
老者又自沉思道:「這事關係太大,非同小可,今日天賜良機將姓杜的送上門來,老夫說不得非要弄出個結果來不可。」
他想到這裡,轉臉望了賀雲一眼,心中又想道:「然而這姓賀的在一邊卻是大大不便,我且將他支開一兩日,說不得只好用騙了。」
他想到這裡,面上神色不由微微緊張起來,內心也微微跳動加速,老者緩緩吸了一口氣,想要平息下來,心中不由感慨交集,想當年在江湖之中一日機變不知幾許,想不到如今在兩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面前,未說假話已然先自面紅,這二十年光陰,自己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啊!
老者搖了搖頭道:「這小哥兒內力根基極深,神智雖已昏迷,但四經八脈之中真氣未撤,老夫數度想打散其經脈之閉塞,卻不敢冒然行事,如今毒血雖已撥出,但陰毒已然走入經脈,卻非得借重藥物不可。」
賀雲啊了一聲,連忙說道:「是什麼藥?」
老者面現難色,歎了一口氣道:「這種草藥附近似乎並未見過。」
賀雲心中一重,不過仍然抱著希望說道:「請前輩指點明路,晚輩無論如何也要將它找來。」
老者略略沉吟了一會才道:「這種草藥叫做『白根草』稀奇倒也未必,大約較大的藥草店舖都有現成的……」
賀雲不待他說完,已自狂喜說道:「那麼晚輩立刻前去找尋。」
老者想了一想道:「嗯,也只有此法了,否則這小哥兒性命雖可保全一身功力便靠不住了。」
賀雲急向前面奔去,才奔出數步,忽然想起這一條捷徑究意如何行走自己並不知道,杜大哥昏迷不醒,又沒有人為自己帶路,想著便停了下來。
那老者似乎已看出她心中所思,微微一咳說道:「出了這小徑之後,你只要向正北方一直行走,大約一兩個時辰的腳程,便是江南地域了。」
賀雲啊了一聲,連忙急奔而去。
老者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夜幕之中,仰天長歎一聲,面上現出古怪的神色,目光注視著躺在地上的杜天林,然後,他轉目瞧著那一個白色布包。
他望著那白布包良久良久,終於俯下身去拾在手中,雙手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
他緩緩地將白布拆開,一層一層垂了下來,到那布條垂地之時,一股昏啞的黃光由布縫之中閃透而出,映在老人的臉孔上,顯出蒼老的神情。
老者望著那出鞘一半的金刀,一瞬也是不瞬,忽然他緩緩自懷中一模,右手又多了一件兵刃,只見那兵刃套在鞘中,寬厚而微彎,分明也是一柄長刀。
老者右手緊握著把柄,忽然一按卡簧,只聽「叮」的一聲,那兵刃脫鞘而出,也是一道金光一閃。
此刻杜天林若是清醒,恐怕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目,只因那老者此時左右雙手一手持著一柄金刀,形式完全相同,兩道昏昏的金光映在地上,若非一柄仍包有半截白布,再也難以分辨得清楚。
老者靜立不動,過了足足有一頓飯的功夫,忽然他面上露出決斷的神情,緩緩吸了一口真氣,左右雙手平空而舉,兩柄金刀慢慢疊在一起,他內力衝入手臂之中,就待發出使雙刀相震碰擊,忽然他面上又流過猶疑不決的表情,雙手平舉,久久不能決定。
終於他面上的神色轉為頹然之表,緩緩吐出真氣,又將雙手放了下來。
這時他心中沉思不決,忽然他伏下腰來,將纏著白布的那一柄金刀全部折開了,然後將自懷中取出的那一柄金刀用白布小心翼翼地纏繞起來,扶起杜天林的身子,將白布包重新為他插好。
然後他拾起杜天林一直攜帶的那一柄金刀,插入自己鞘中,重新收放懷裡。
他做完這些動作,長長吁了一口氣,這時淡淡月影已然西斜,老人彎下身來,將杜天林輕輕橫抱起來,一路向林深之處行去。
他足行甚快,似乎對這濃密的森林地勢熟悉無比,忽左忽右,足足行了有半個時辰,突然參天古木驟然稀少起來。
只見前面地勢變得十分空曠,樹葉當頂的感覺一去,令人有一種輕鬆的感覺,這時半月西偏,夜風微拂,那老人仰天歎了一口氣,喃喃地道:「蒼天助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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