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書宅裡平平安安,一點事也沒有。
紅紅在補藥與補品又管齊下之下,身體慢慢好起來,臉色也開始恢復了紅潤。
但杜小帥反而不敢多留在房裡尤其不想單獨面對紅紅,似乎有所顧忌。
他倒不是不信任自己,怕面對紅紅把持不住,突然見色起意,又想胡搞瞎搞,而是不知該向她說些什麼。
總不能「那壺不開提那壺」,老提那夜的臭事,向她抱歉:「紅紅,那夜你為了救我,害你累得差點送命,我實在……」你娘咧!這話怎麼說得出口!
可是,不說這個又說什麼嘛?
同樣的,紅紅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臉色紅潤,雖是補藥與補品的功效,和見了杜小帥難免不太好意思,至少也有點關係,而且還不只一點吧!
兩人都無話可說,只有呆呆相對了。
杜小帥以配藥為由,獨自又上了大街。
「一統幫」興風作浪,把整個武林搞得天翻地覆,似乎一點也沒影響到蘇州城的繁華和熱鬧。
該吃的照吃、該喝的照喝、該嫖的照嫖、該賭照賭……反正,該幹啥的就照舊幹啥,也沒差。
命中注定該討飯的,也只有繼續討飯,認命啦!
杜小帥又買了兩大包補藥,剛走出藥鋪,就見守在店外的一名老叫化,低著頭把發抖的手向他一伸,有氣無力地聲道:「好心的大爺,老叫化三天沒吃了,賞兩個小錢吧……」剛好買藥找了塊碎銀,杜小帥見老叫化可憐兮兮的,便隨手丟給了他。
不料才走出幾步,老叫化卻跟上來:「就賞這一點?不夠老叫化買酒喝的!」
你娘咧!沒聽說乞丐討錢,居然嫌少,還跟施捨的人討價還價。
尤其剛說天天沒吃,給了他銀子,竟說不夠買酒喝的!擺明是找碴的嘛!
杜小帥這幾天心情本就夠癟的,一氣之下,回身罵道:「你娘咧!嫌少就……」伸手正要把老叫化托在掌心的碎銀收回,不料老叫化手掌一翻,竟然使出「小擒拿」法,一把扣住小伙子的腕穴。
哇塞!這一手「小擒拿」乾淨利落,真不是蓋的!
杜小帥驚怒交加,急忙運功衝向腕穴,同時左手丟下藥包,掌已向老叫化當胸推去。
不料老叫化驚叫一聲,撤手掉頭就繞跑。
杜小帥當然不肯這樣就算,跟在後面猛追。
街上行人見狀,以為老叫化扒了這小伙的錢包,被失主發覺追去,這種事最好是自己管自己的,免得幫了倒忙,強出頭當雞婆多管閒事。
杜小帥一路緊追不捨,一直追到僻靜的小街口上,突見老叫化止步回身,好像中了「六合彩」爽得狂笑不已。
小伙子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仔細一看,哇塞!想不到竟是才做了幾天新郎的李黑吶!
他不由一搓鼻頭,捉笑:「老哥哥!你怎麼跑到蘇州來,是不是逃婚蹺家啦?」李黑止住了笑聲,臉一秋,歎口氣道:「唉!一言難盡啊!」杜小帥彈了彈耳朵:「那你就多說兩句好了。」
李黑瞪了他一眼,沮然道:「小兄弟,這老少配實在配不得啊!你想想,老叫化年紀這麼一大把,一隻腳已經跨進了棺材。西門島主才三十郎當,正值『狼虎之年』,我這把老骨頭那吃得消她啊!」
杜小帥一聽,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禁逗惹笑道:「老哥應付不了咱們的新嫂子?」
李黑深深歎口氣:「唉!人老了啊,心有餘而力不足,力不從心啊,一點皮調都沒有!」
杜小帥眨了眨眼:「老哥哥就為這個蹺家?」
李黑一臉臭相:「我那有!我是來蘇州,想買些壯陽補腎的藥物,不料剛要跨進藥鋪,一眼發現你老弟在裡面,只好守在店外,跟你開個小玩笑,苦中作樂嘛!」
杜小帥突然想起「香妃院」的藥酒,把耳朵一彈:「有了!老哥哥,我帶你去買壺酒,帶回去每晚一小杯,保證你老當益壯,金槍不倒,越戰越勇,欲罷不能,讓咱們的新嫂子對你又愛又怕,愈怕愈愛,最後吃不消只有求饒,向你無條件投降!」
李黑聽他連珠炮似的,好像在作廣告,莫名其妙:「小兄弟,你是拿老哥哥尋開心,還是真有這種酒?」
杜小帥黠笑道:「老哥,信不信由你,這酒找不到門路是買不到的,服下之後,你當『午夜牛郎』都沒人敢嫌你,而且絕對是第一流的!」
李黑喜得眉飛色舞:「真的嗎?」
杜小帥嘻皮笑臉地道:「駭你我會死!不過,每晚只能一小杯,否則咱們的新嫂子就要倒大楣了!」
李黑迫不及待道:「那就快帶我去買呀!」
杜小帥謔笑著:「沒問題,不過咱們先說好,除了買酒,一切開銷也得由你買單。」李黑穿的仍然是乞丐裝,拍拍背掛的麻袋,笑道:「安啦!如今老哥哥別的沒有,銀子最多!」
杜小帥這幾天真是有夠煩的,一見老叫化可就樂了,早把他娘叮嚀的話殷到九霄雲外,忘了個一乾二淨。
一老一少幾天前才分手,卻像闊別多年的老友重逢,兩人一路勾肩搭背,有說有笑地直奔「香妃院」。
只見老鴇三步當兩步,從大廳裡衝出,迎上前裝出一副笑臉:「喲!什麼風又把公子爺吹來啦?」
杜小帥翻了個白眼:「大概是『急驚風』吧!」
老鴇仍然陪著笑臉:「真抱歉,上回侍候公子爺的小西施、小嫦娥那些姑娘,全累得病倒了,到今天還不能起床。
其他姑娘都在『當班』,接了客人,公子爺還是改天再來吧。
哇佳佳!財神爺上門,竟然往外推!這老鴇也太想不開了吧?杜小帥捉弄謔笑:「沒關係,咱們是來喝酒的,不需要姑娘!」老鴇不能說酒賣完了,急中生智:「真不巧,今兒個不知是什麼好日子,所有廳房都客滿……」杜小帥指著地上:「咱們就在這裡喝!」
說完當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黑是更不怕弄髒衣服了,跟著也坐了下來。
這種隨遇而安的客人,倒還真沒見過!
老鴇沒皮調了,在大院裡待客也太難看啦,只好把他們往裡請。
杜小帥進了花廳便吩咐:「先來兩大罈酒,隨便配幾樣下酒的菜,酒菜錢愛怎麼算就怎麼算。反正咱們這位老哥哥是土財主,炒地皮發了,銀子太多沒地方花,你們盡量敲好了。
瞧他說的是什麼話嘛!不過老鴇一聽,不禁心花怒放,忙恭應道:「是是是,我這就交待下去。」
說完一施眼色,領著幾個丫環匆匆出廳而去。
李黑不由地斥笑道:「他奶奶的!小兄弟,你真不夠意思,把我當『凱子』?」
杜小帥訕邪道:「你本來就是個老『凱子』嘛!」
老少兩逕自坐了下來,李黑有些迫不及待,追問道:「小兄弟,咱們不是要那種酒嗎?」
杜小帥把鼻子一揉:「別急呀,這酒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咱們要讓那老鴇自己來兜生意。否則,她以為咱們是來查案的,一口回沒有,還買個屁呀!」李黑點頭道:「說的也是……」杜小帥把手一伸,不等他開口,李黑已知道他要口頭禪的專利費。
如今的老叫化,已不是過去苦哈哈的窮酸了,隨手向麻袋裡隨便一摸,就抓出七八個金元寶,每個足有十兩,往桌上一放,推向小伙面前:「笑納!」杜小帥憋聲訕道:「哇塞!老哥哥,你這下可是真的抖起來啦!」李黑笑:「燒款代志(小意思)哪!」
老鴇正好領著各捧一隻酒煙的壯漢進來,一眼瞥見桌上幾隻黃澄澄的金元寶,眼睛頓時睜的一個變成兩個大。
小伙子故意騷包,反正是慷他人之慨,隨手抓起兩隻金元寶,拋向桌邊:
「兩位大哥辛苦了,賞你們喝茶!」
兩名壯漢驚得呆住了,只不過送煙酒進來,一賞就是各人十兩黃金,出手如此大方的豪客,不要說他們從未見過,就是整個蘇州城裡,恐怕也沒有人聽過!
眼前這小伙子,不是當今太子,也是小王爺了!
他們忙不迭放下捧著的酒罈,雙雙跪下,連連叩首稱謝:「謝太子爺厚賜!
多謝小王爺厚賜………這兩人原是走鏢的鏢師,身手馬馬虎虎還過得去,由於「香妃院」樹大招風,經常有當地的混混上門找麻煩,敲詐勒索,貪得無厭,老鴇才不惜重金,把他們「挖角」挖了過來,果然從此相安無事,錢沒有白花。
老鴇以為他們常走江湖,見多識廣,認出了這小伙子的身份,嚇得也忙跪下,恭聲道:「恕民婦有眼無珠,不知是太子爺,小王爺駕臨,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杜小帥樂得過過乾癮,大刺刺道:「不知者不罪,起來吧,恕你們無罪!」
老鴇如釋重負,連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道:「多謝太子爺!多謝小王爺……」一時她也搞不清,究竟是太子還是小王爺,乾脆兩個稱呼都用上,比較保險。
兩名壯漢也站了起來,卻不敢去拿桌邊的金元寶。
李黑快笑抽了腸,看面卻一本正經:「小王爺賞的,你們還不快收下!」
兩名壯漢連聲恭應,這才上前拿起兩隻金元寶,又要向「小王爺」叩謝,卻被杜小帥作個手,阻止道:「免了,免了。這兒不用你們招呼,喝茶吧。」
老鴇一施眼色,兩名壯漢立即退出。
杜小帥睨眼斜笑:「老闆娘,坐呀!」
老鴇仍然恭立一旁:「不敢,不敢,民婦不是老闆娘,小王爺就叫我金大媽好啦。」
杜小帥不便開門見山就要買藥酒,耐著性子和她麻菇:「哦?誰是這兒的老闆?」
老鴇似乎有所顧忌,很不乾脆:「這,這……」杜小帥瞄著她:「怎麼,不能告訴我?」
老鴇面有難色:「請小王爺原諒,這是老闆交待的,不願讓人知道『香妃院』是她出錢開的。」
杜小帥瞄眼道:「開妓院又不犯法,為什麼怕人知道?除非是有前科,或是通緝犯。」老鴇情急!「不不不,我妹妹從來不……」突覺說漏了嘴,急忙一個話止住。杜小帥卻毫不放鬆,追問:「這兒的老闆是你妹妹?」老鴇只好點頭:「是的……」杜小帥又問道:「那她也姓金嘍?」
廢話!金大娘的妹妹不姓金,難道還姓銀?
除非是金大娘從夫姓。
金大娘這個二百五也沒有反駁杜小帥的話,只是又點點頭:「是的……」李黑的嘴剛一張,還沒來得及開腔說話,正好又進來四名壯漢,送上了下酒菜,擺下碗筷匙碟。
這回老鴇可很知趣,不等杜小帥開口,已向他們吩咐道:「你們退下去,叫阿娟她們來侍候小王爺!」
四名壯漢唯唯應命而退,一個個臉上露出失望之色,大概是沒拿到「小王爺」
的賞賜。
李黑則心裡乾著急,不斷向杜小帥眨眼,催他趕快言歸正傳。
杜小帥會意地抿嘴一笑,向老鴇比個手勢:「金大娘,坐下陪咱們『老王爺』喝兩杯吧。」
李黑乾咳兩聲,摸摸被楊心蘭拔得稀落落的鬍鬚,好像他真是「老王爺」似的。
杜小帥是隨口說的,說出口才覺得要死啦!稱李黑「老王爺」,「小王爺」,那不成他的兒子?!
不過又想想,老叫化那麼大把年紀,做自己的爺爺都沒問題,讓他佔點便宜也吃不了什麼虧,反正又少不了一塊肉。
老鴇一聽可當了真,忙道:「老王爺和小王爺在,那有民婦坐的……」杜小帥抽翹嘴角,揉揉鼻子:「青菜(隨便)!不過老王爺的脾氣可不太好,你不坐下陪他喝兩杯,老人家生起氣來可不關我的事哦!」老鴇嚇得趕快坐下,杜小帥已打開酒罈封口,用碗一面舀酒,一面問道:「金大娘,這酒是你們自己釀的嗎?」
李黑也幫髒:「還沒喝就聞到了酒香,喝起來一定很夠勁兒!」
老鴇聽老小兩位王爺誇獎,得意得笑開了嘴:「不瞞老王爺和小王爺,這可是咱們金家的祖傳秘方,以古法釀製的。
每煙酒都得在地窖貯藏五年以上,市面上可不容易喝到呢。「杜小帥舀了三碗酒放在桌子,起機問道:「那麼上回小嫦娥給我喝的那壺酒呢,是不是……」
沒等他說完,老鴇臉色大變,急道:「不不不,咱們不會釀那種酒!」
杜小帥一彈耳朵:「買來的?」
老鴇支吾道:「是……是是是,是買來的。」
李黑已迫不及待地追問:「上那裡去買?」
老鴇面有難色:「這……沒地方買埃」
杜小帥瞪著大眼:「真愛說笑!既不是自己釀的,又無處可買,你們是偷來搶來的?!」
老鴇可真急了:「不不不,是我妹妹……」杜小帥截口訕笑:「噢,原來是你妹妹偷來搶來的?」老鴇急辨道:「不是哪,是我妹妹配製的啊!」
杜小帥雙掌互擊:「好哇,快請你妹妹再配製一壺,老王爺定有重賞!」
老鴇一聽心裡直發毛,其實酒有現成的,卻故意眉頭皺:「真不巧,僅有的一壺,上回被小王爺一口氣喝完了,如今我妹妹又不在……」李黑急問道:「你妹妹上地裡了?」
老鴇歎口氣:「她開的賭坊關了門,人就不知跑到那兒去了,大概是躲債……」杜小帥和李黑都一呆,不由地交換一下眼色,心照不宣,似乎都想到了「如意賭坊『!
開賭坊是一本萬利,穩賺不賠的買賣,經常是一開就好幾代,哪有那麼容易倒閉的。
如今蘇州城裡,宣告關門大吉的只有一家「如意賭坊」。
「如意賭坊」的主持人是金玉姬,而金大娘的妹妹正姓金,不是金玉姬還會是誰?
你娘咧!實在有夠巧,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爽到啦!
杜小帥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把桌上的幾隻金元寶,推向老鴇面前,笑道:
「金大娘,這個你先收下,趕快派人去找你妹妹,請她配製一壺,讓老王爺帶回京城去,老王爺一高興,另有重賞!」老鴇望望李黑,詫異道:「是老王爺要服用?」
杜小帥揉揉鼻子:「莫法度(沒辦法)哪,老王爺的年紀大了,妻妾又一大把,應付不了,只好靠藥酒幫忙啦!」
老鴇信以為真,憋想:「一定是小王爺上回灌了整壺藥酒,大發神威,回去把老王爺帶了來。」
黃澄澄的金元寶看在眼裡,誘惑力還真大,老鴇心中真是「乒砰彩」(跳得很快):「民婦可以試試,立即派人各處去找她,可是沒把握能找得到……」杜小帥邪笑道:「沒關係,反正咱們不急,可以邊喝邊等。」
老鴇立即起身,貪婪伸手一把抓起幾隻金元寶,眉開眼笑地道:「民婦這就派人去找她,兩位王爺慢慢喝……」等她一出廳,李黑就把身衛挪近,輕聲道:
「小兄弟,你看這老鴇子的妹妹,會是那光頭沒眉毛,不穿衣服的娘們嗎?」杜小帥兄弟牙切齒:「錯不了,鐵定是她!」
李黑聳聳肩:「她不過是『一統幫』的一條小魚,抓住了也沒啥意思。」
杜小帥卻恨聲道:「這鬼娘們害我小師妹被人剝光,我絕不會輕易饒了她!」
李黑詫異道:「你小師妹……怎麼回事?」
杜小帥便將全部經過,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
李黑聽畢,不由地憤聲道:「他奶奶的!玲兒才多大,這鬼娘們真饒她不得!」
杜小帥想起來還是毛火得很,不禁怒從心起:「哼!我可不像楊小邪,光剝她的毛髮,非挖出她的眼珠,割掉她的耳朵和鼻子,教她永遠見不得人!」
李黑沉吟一下道:「唔……說不定那鬼娘們,就躲在……」正說之間,門口有人探頭一張,隨即離去。
杜小帥哧哧訕笑:「老哥哥,我真帶你來對了地方,待會兒就有好戲可看了!」
李黑大聲歎氣:「有戲看,買酒大概就泡湯啦!」
杜小帥捉笑道:「安啦!老哥哥,挖眼睛、割鼻子耳朵之前,我一定讓那鬼娘們交出酒來,給你帶回黃花島去『威風』啦!」李黑這才高興道:「那我可以了老『炮王』啦!哈哈……」杜小帥也跟著他爽,端起碗:「來,敬老『炮王』!」一老一少連干了三碗,才見兩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帶著幾名丫環,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
這倒不是兩個姑娘勇氣可嘉「不怕死」。
而是幾隻金元寶的魅力,加上「王爺」的身份,老鴇可不敢怠慢了這老少兩位貴人,何況,只要不喝藥酒,怕什麼!
兩個姑娘一屁股坐下,一個坐在社小帥身旁,一個坐在李黑身邊,先嫵媚地嫣然一笑,隨即自我介紹:「老王爺、小王爺,奴家叫『小心肝』,請多指教。」
另一個道:「我是『小寶貝』,招待不周,還請兩位王他多包涵!」哇塞!「心肝」「寶貝」,這名字聽了就教人心癢!杜小帥聽到很爽,精神了:「好名字!心肝寶貝,快陪咱們喝酒吧!」
丫環不待吩咐,忙上前斟酒。
杜小帥突然表情地失聲叫道:「糟了!皇上交待的事,剛才我忘了對金大娘說……」你娘咧!吹牛也不打草稿,吹得簡直太離譜,今當皇上也扯上啦!
李黑一怔,一時沒聽懂,呆呆問道:「皇上交待的什麼事?」杜小帥彈了彈耳朵:「老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皇上不是最近要微服來江南一遊,要咱們替他安排此樂子嗎?這『香妃院』很夠水準,皇上一定會喜歡。」
李黑這才會意過來,很有默契地連連點頭:「對對對,這事得跟金大娘商議商議,說不定皇上一樂,還會選幾個姑娘,帶回宮去當紀念品呢!」
杜小帥更正道:「不是啦,帶回宮去當寵妃!」
他們一拉一唱,聽得姑娘們真當回事,小心肝忙道:「娟,快去請大娘來呀!」
阿娟哪敢拒絕,忙帶了杜小帥出廳,勿匆來到後樓。
金大娘住在後樓上,她只不過是個老鴇,而且還不是真正的老闆,居然派頭不校樓梯口站有兩個壯漢把守,沒有她的允許或召喚,任何人也不敢擅自亂闖。
兩名壯漢一見阿娟帶著個陌生小伙子走來,立即上前攔阻,喝問:「幹什麼?」
阿娟答道:「這位小王爺要見大娘……」壯漢打量杜小帥兩眼:「等著,我上去通報一下。」
杜小帥知這一通報,金大娘絕不會他上樓,要見也是下樓來見。
他當機立斷,突然出手如電,點中兩名壯漢昏穴。
兩壯漢應聲而倒,滾在梯口,嚇得小娟失聲驚呼:「啊!………」杜小帥一回身,出手朝阿娟頭一拍,她便昏倒在地上了。
這可拖不得,杜小帥一個縱身竄射上樓,只見走道兩邊各有兩個房間,不知哪一間是金大娘住的。
掩近右邊房門口,附耳在門上一聽,裡面靜寂無聲,顯然沒人在房內。
再走近另一間,才到房門口,就陷約聽見房內有人說話,似在爭論什麼。
附耳門上一聽,聽出說話的女人正是金大娘,只聽她急道:「不行啊,這裡鬧出人命,以後生意怎麼做……」杜小帥想都沒想地,退後一步,飛起一腳踢向房門。
「砰」地一聲巨響,房門被開,他也衝了進房。
房內一男兩女,正圍著一張八仙桌在密商,背向房門的正是金大娘,另兩一個是長髮披肩的妖艷女人,及一個獐頭鼠回的漢子。
三人出其不意地一驚,同時跳了起來。
金大娘回身一看,驚道:「小王爺!你怎麼……」杜小帥眼光一掃,似覺那妖艷女人很面熟,一時卻想不起她是誰,冷哼一聲:「心肝寶貝向咱們告密,說你想謀財害命,我不太相信,所以跑來看看!」
妖艷女人一使眼,那漢子突然雙手齊揚,兩杯小飛刀已向杜小帥疾射去。
哇塞!看不出這傢伙貌不驚人,一手冰刀的手法,勁道和單勢,倒蠻厲害的!
小帥急施「幽靈十八扭」,避開迎面射來的兩柄刀,人已衝至八仙桌前。
金大娘不會武功,又首當其衝,被社小帥一腳踹出飛出一丈開外,一頭撞在床腳架上,頓時頭破血流,昏了過去。那漢子飛刀落空,立即拔出腰間的兩把短匕,但他未及出手,已被杜小帥迎面一掌,劈得他仰面一個倒栽,翻了大觔斗。
妖艷女人幾乎是同時出手,從寬大袍袖裡伸出纖纖玉指,一把向小伙臉上抓來。
杜小帥頭一偏,閃身避開,雖只驚鶇一瞥,已看清這娘們的指甲塗成綠色,且發現磷光。
妖艷女人一把未抓中,似乎自知不是小伙子對手,一刀將「蝴蝶裝」似的寬袍一脫,露出一身黑色緊身勁裝,直向房門口衝去,就要逃啦!
杜小帥射身攔阻,一把抓住她的長髮。
妖艷女人大驚,用力一掙,假髮競被扯掉,露出五百燭光,可不正是金玉姬!
杜小帥那容她逃出,就地一滾,撲身扯住她的右腳,使她一跤摔倒在房門口。
金玉姬驚叫一聲:「啊!」
來不及叫救命,已被杜小帥拖回到房裡。
那漢子雖被小伙子一掌劈得差點昏過去,但他還經得起揍,爬起來甩甩頭,一見金玉姬被拖回房,立即奮不顧身地撲去,雙手各握短匕就向杜小帥背後猛戳。
杜小帥還拖著金玉姬的右腳,一個大施身,竟拖她當兵器,使那漢子欲避不及,被掃得踉蹌沖跌開去。
偏偏被金大娘的身體一絆,一跤撲跌倒地,雙手握著的兩柄短匕,好死不死正好進他自己腹部。
只聽一聲慘叫:「啊!……」那漢子伏在地上不動……一命嗚呼啦!
杜小帥的「旋轉飛車」可還沒停,拖著金玉姬的右腳猛轉,直轉得她頭昏眼花漸漸感到吃不消了,大叫:「停!停!我受不了啦!我投降……」小伙子這才由快而慢,逐漸停止旋轉,但抓住她右腳的手仍不放,瞪著她:「你也有討饒的一天!」
金玉姬喘個不停:「我,我已經認輸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要我怎樣嘛?」
杜小帥冷聲道:「那我問你一件事,剛才玩飛刀的傢伙是誰?」
金王姬答道:「他叫『鬼手飛刀』張松,是『一統幫』的四大護法之一。」
杜小帥「哦?」一聲,又問道:「那天錄街馬飛刀射殺兩個裸奔的男人,嫁禍給楊小邪的是不是他?」
金玉姬不敢再鬼扯,應道:「是的。
他原是奉命把各大門派的人引來蘇州,再故佈疑陣,使人誤以為一統幫主在這裡。我也得到消息。得知楊小邪一行來了蘇州,想起當年栽在楊小邪手下,被迫剃光毛髮,十年不穿衣之恨,我就商請張護法替我找機會報復,正好在黃花島混戰中,他撿到幾把小邪的飛刀,又偏那天在大街上,遇上那兩個沒穿衣服裸奔的倒楣鬼……「杜小帥聳了聳肩:「這不關我的事,就算啦,但有件事卻是由你而起……」不等他說完,金玉姬已急道:「那也不關我的事,誰知胡老三那龜孫,會突然見色起意,把那小姑娘弄到密室去……況且,你已經勒死了他,出了氣呀!」
社小帥怒氣衝天:「要不是你纏住我,龜仔子有機會下手!」
金玉姬驚道:「你,你要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
杜小帥斬釘截鐵:「不錯!我已發過誓,除非永遠找不到你,否則要你好看!」
金玉姬嚇得全身發抖,驚問:「那……那你打算把我怎樣?」
社小帥的聲音,冷得幾乎凍成冰:「我一向是有樣學樣,沒樣自己想,楊小邪修理你,是剃光你的毛髮,我覺得那樣太便宜你了。所以決定挖出你的眼珠,割掉你的耳朵和鼻子,讓你永遠見不得人!」金玉姬知心小伙子不是嚇人,說得出做得到,不禁花容失色叫道:「不不不,你不能對我這樣殘酷啊!」
杜小帥揉鼻頭:「你們能一個個心狠手辣,壞事做盡做絕,我只是和你們一樣,有什麼不能的?!」
金玉姬沮然道:「我……我也是被迫的,在一統幫主和淫威之下,不服從他只有死路一條……」杜小帥冷哼道:「如今你落在我手裡,大概也不會有第二條路由你選擇了!」
金玉姬哭了起來:「杜,杜小俠,我跟你打個商量好不好?」杜小帥抽翹嘴角:「哼!跟你這種臭娘們,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金玉姬急了:「只要杜小俠高抬貴手放過我,我可以交出一個姑娘……」杜小帥一聽,以為是唐詩詩,眼珠子轉:「誰?」
不料金玉姬卻道:「宋一刀的妹妹!」
杜小帥雖覺失望,但還是很奇怪:「宋姑娘怎會在你手裡?」金玉姬不敢隱瞞,只好照實說:「咱們是奉一統幫主之命,由胡老三把宋姑娘騙來,一直藏在這裡的。」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宋一刀知道嗎?」
金玉姬搖搖頭:「不知道。因為一統幫幫主生性善疑多忌,他雖收了宋一刀為義子,仍然懷有戒心,怕宋一刀是混進『一統幫』臥底的。所以得知宋姑娘在找尋她哥哥時,靈機一動,命咱們把宋姑娘騙來挾持在手上,必要時可以威脅宋一刀,使他不得不為『一統幫』賣命埃!」杜小帥終於恍然大悟,難怪宋妙妙會突然失蹤,從此好像石頭沉入海中,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而宋一刀也被蒙在鼓裡,為了她妹妹宋妙妙,不惜挾持唐詩詩,跟他定下交換之約。
唉!畢竟是手足情深啊!
想不到宋一刀這「一統幫」的頭號殺手,也有人性善良一面呢。
本來杜小帥還擔心,到時候宋一刀來換人,他可不知用誰來交換唐詩詩。
現在問題可解決了,有了宋妙妙,不怕宋一刀不交出人質?!
杜小帥不禁暗爽,當然一口答應,以交出宋妙妙為條件同意放金玉姬一馬,不使她面目全非,永遠見不得人。
但附帶有個條件,就是得給老叫化一缸特製的藥酒。
……夠意思吧!
※※※
舊宅裡又多了兩個人,李黑和宋妙妙。
宋妙妙這姑娘真不知天高地厚,說她頭腦少根筋嘛,她居然能混進賭坊干三隻手,還能獨當一面,搞起「幼齒」的花樣,當起「大姐頭」來。
要說她聰明嘛,簡直笑話,否則會被胡老三騙去,被他們軟禁在「香妃院」的後樓上。別說下樓自由,連房門都被反鎖不許出房一步,竟還能把金大娘和金玉姬當成好心。說什麼這是她哥哥宋一刀交待的,辦完事就來跟她兄妹團聚。
你娘咧!這種三歲小孩的鬼話,她居然能夠信以為真,還真是有夠純(蠢)的!
金大娘是金玉姬同父異母的姐妹沒錯,只是大了十幾歲。年輕時也頗有幾分姿色,可惜命太衰,被嗜賭如命的老子金大順,輸得頃家蕩產,把她賣身青樓,從此注定了一生在風月場中打滾的命運。
金玉姬是她老子後來姘上個江湖女子生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從小就嗜賭如命,不過她天生有賭的細胞,終於「行行出狀元」,在賭的圈子裡混了名堂,還被捧為「賭國艷後」,可真有夠拉風的。
偏偏剛榮登「後座」不久,就遇上了剋星楊小邪,落得剃光毛髮,還得受約十年全身一絲不掛!
後來無意間發現金大娘在蘇州,已是人老珠黃不值錢,淪落到當私娼湖口,還有一頓沒一頓的。
念在同父異母的份上,金玉姬便出資開了這家「香妃院」,交由金大娘出面主持,從此姐妹倆財源滾滾,在蘇州城裡抖了起來。
宋妙妙直到被救出,由杜小帥和李黑把她帶回舊宅,還糊里糊塗,呆呆的搞不清是怎麼回事。
當然,更不知道她老哥哥宋一刀,是『一統幫』的頭號殺手!
李黑獲得一缸藥酒,恨不得立即趕回黃花島,在西門飛鳳面前,一展他「老當益壯」的雄風。但詩詩尚不救回,他決定留在蘇州,要助杜小帥一臂之力。
宋妙妙天性活潑好動,好像一頭花腳貓,喜歡到處亂跑。以為這下恢復了自由,又可以隨便她玩了。
那知杜小帥管的更嚴,非但不許出大廳,還要李黑負責,整天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搞得她莫名其妙卻又找不到答案。
杜小帥更不敢掉以輕心,離開宅子一步,惟恐宋一刀隨時會找上門來,萬一趁他不住,李黑已和普通人一樣,紅紅尚未復元,范桃花武功平平又不怎麼樣。
憑他們三人如何能守護宋妙妙,真被宋一刀把宋妙妙搶走,那可沒戲唱了。
搞個不好,非但救不回唐詩詩,連老叫化他們三人的命都要送掉。
杜小帥心知自己責任重大,只好天天呆在舊宅裡,吃的喝的全讓范桃花上街去買回。
這是宋妙妙獲救的第二天黃昏,范桃花採購食物回來,也順便帶回了些聽來的消息。
「香妃院」關上了大門,門上貼著:「內部裝修,暫停營業」的字條。
甭說了,金玉姬是為了保全「花容」,交出了宋妙妙這下子可沒法向一統幫主交待,受起罰來只怕比挖眼睛,割耳朵鼻子更殘醋,所以不得不遠走高飛,逃之夭夭。
這是意料中的,杜小帥對這消息並不感到興趣。
另一個消息可就令他震驚了,據說近來連續鬧出一兩百條人命的「魔女」,又在蘇州境內出現,目前在城內發現四五名壯男子遇害,屍體赤裸,下面「那玩意」被利刃割掉。不知是帶因去做「紀念品」,還是故意要留下她獨特殺人手法的「標誌」?!
魔女,指的就是「桃花教」教主唐雲萍!
杜小帥那天發現丁氏父子的屍體時,就料到唐雲萍仍在蘇州附近一帶,但想不到她已「入侵」到城內。
李黑聽了急問道:「范桃花,你有沒有聽說,那幾具屍體是在何處發現的?」
范桃花對老叫化十分尊敬,恭聲道:「回稟李長老,聽說就在最近被燒燬的『醒園』哪。」
杜小帥一彈耳朵,憋聲道:「醒園『?被害的是些什麼人?」范桃花道:
「聽說都是些江湖人物,好像是從外地結伴來蘇州的。」
杜小帥喃喃自語:「幾個江湖人物,從外地來蘇州,怎麼在『醒園』遇害?」
他們跑到燒燬的『醒園』去幹什麼?怎麼遇上她……「李黑接道:」依老叫化分析,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被誘去的,另一個可能就是雙方都去『醒園』,在那裡撞上了。「杜小帥微微點了點頭,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雙方跑到燒燬的『醒園』去幹啥?「李黑想了想,若有所悟:「可能是去找尋什麼玩意吧。」杜小帥揉一揉鼻頭:「對啊!說不定就是尋的那『血旗令』!」除了宋妙妙不知『血旗令』是什麼東西,其他老少三人齊齊一個震驚。
李黑更是眼睛一個睜得兩個大:「『醒園』的主人是那位告老還鄉的御史蘇大人,他又不是江湖人物,『血旗令』怎麼可能藏在那裡?!」
杜小帥又彈了彈耳朵:「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很多事情都是出乎意料之外,『血旗令』在少林寺被盜去,那是將近兩百年前的事了,咱們最好能打聽出,『醒園』建造之前是什麼地方,也許可以理出個頭緒來。」
李黑自告奮勇!「這事老叫化去打聽……」宋妙妙訕笑道:「我笑你們真『驢』,這點小事還要小題大做,跑出去到處打聽,問我一聲不就結啦!」
杜小帥睨著她:「你知道?!」
宋妙妙輕描淡寫道:「你們問住在城裡的人,十個至少有九個半知道:『醒園』是蘇家的祖產,建造至少兩三百年了,只是蘇大人告老還鄉後,又全部重新翻修一次。」
杜小帥忙問道:「蘇大人回蘇州有多少年?」
宋妙妙聳了聳肩:「我哪知道得那麼清楚。」
杜小帥想了想,忽道:「老哥哥,今夜我想去『醒園』看看,只是……」李黑謔笑道:「安啦!我的功力雖失,但外人並不知道。
憑老叫化這塊招牌,唬唬人還是管用的。「杜小帥不以為然道:「那小子是個拚命三郎,他連當年的七大魔頭之道:『紅花娘子』洪老前輩都敢惹,只怕你這『醉龍丐』唬不住他哦!」
李黑瞥了宋妙妙一眼,靈機一動,起身走過去,在杜小帥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
杜小帥聽完,猶豫了一下,終於拿定主意道:「好吧,那就看你老哥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