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命旗香羅扇 第十五章 血雨寒屯群魔亂舞
    仲玉身前忽然出現一條白影,平空直上二丈,忽又挺身斜飛,快逾閃電,“刷”地從仲玉頭上掠過,瀉落在地……慎芳已攔在仲玉身前,滿面凝重之色,道:“男子漢怎麼一點定力也沒有,不管事態如何發展,總有輕重緩急之分,我們既然已來連環峰,豈能半途而返?大抵要尋出一點端倪,看看究竟,再返桃花源不遲……”

    仲玉沉吟不語,心裡卻權衡緩急籌作決定……

    驀然,絕壁之上傳來一聲長笑,宛如鍾鳴,使得於靜的晨野,蕩起歷久不絕的回音。

    聲落人到,如有巨鷹下降,仲玉旁側已站定二人。眾女紛飛,聚落仲玉身後,美眸暴射寒芒,打量這驀然來臨的陌生者。

    原來卻是兩個,一穿藍袍一穿黃袍的老頭,哈哈一笑,說道:“貴客降祉,荒山生輝,這位哥兒可是文小俠仲玉。……”

    仲玉一見來人服飾,可能是鬼頭十八屯的高手,當即朗聲一笑,答道:“文仲玉初履福峰,魯莽之處,汗顏無地,敢問前輩二位,如何稱呼?”

    黃袍老頭聞言,心下暗驚,這孩子不但鳳儀絕凡,出言文雅,而且說話的聲音,竟是鏗鏘嘹亮,可見其內力莫測高深,果然名不虛傳,於是說道:“老夫易春德,現掌血雨寒屯,左刑部副刑監之職,……”伸手一指藍袍老者,介紹道:“這位是本屯院的常汝峰!”

    眾人一一介紹完畢。

    眾女名號,與之見面,易春德見眾女,一個個是花容貌美,神情姿俊,當即笑道:“洞天別苑養英處娟,堪稱武林上苑,今日駕車幸連環峰,當隆禮相迎……”

    “真是廢話,老滑頭!”馬婉吟沉不著氣,冷言插止。

    “馬洞主……”仲玉沉聲說道,但馬婉吟斜睇一眼,鼻中冷哼一聲,猛地把頭一愣,神態極不服氣,眼瞧著別處。

    易春德呵呵一笑,說道:“馬姑娘天生麗質,何必表現,小家之氣……即請文少俠,和眾位姑娘,人屯待茶,老夫前面帶路。”

    說著身軀御風,騰步追雲,領先朝絕壁甬道疾馳……

    隨之,仲玉和眾女,也猛起身形,穿入甬道。

    一群雲雀似的身影,掠過曲曲折折的甬道,少說也有三四華裡,未及,又進入一座光潔的山洞。

    這山洞是一條狹窄的隧道,僅能容兩個人並肩通行,全長數裡,每隔三丈洞壁上,插著一支松油火炬,熊熊紅焰,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

    剛出山洞,忽聽“卡”地一聲,洞口已被鐵閘封死,這當口,慎芳怒火一行,冷哼連聲,就要動手,仲玉急忙明眼示意止住,倏聞易春德,笑道:“溫姑娘不要性急,既是要動手,也得先把話說明,何況這座銅閘,並非因為你們蒞臨才關閉,待事了之後,自會恭送諸位出去。”說完,領先疾掩朝向一個谷口馳去。

    進入谷中,只見林木遮蔭,一片密藏的綠海,淹沒了整個幽谷,仲玉和眾女,隨著易春德,穿過一片樹林,前面是一塊翠竹點綴的平原,而翠竹栽植,則成一行一行地排列著,好象牆壁似的,形成許多方格。

    而最遠處是數座,高搬運雲表的山峰,起伏挺立,巍峰雄峻,上半端隱入在雲霧之中,看不清上面,有些什麼建築,但可想象那必是連環峰無疑。

    近前,靠左方三卜丈處,有偌一座八角亭,嶙廓飛簷,紗寬曲欄,很是壯觀,孤立在樹萌中,仿佛名勝幽境的點綴物。

    易春德領著眾人穿過一排翠竹,走近那座八角亭,朗聲說道:“這是本屯待客之處,就請諸位入內稍歇,再往血雨寒屯,晉見神君,但必須將來意陳明,方可入屯。”

    未待眾人回話,竟往亭前走去,眾人也不吭氣,隨著易春德魚貫而行,拾級而上。

    只見這個建造,如普通亭閣,窗披秀閣,門垂扣環,上端橫掛一塊扁額,草書“前瞻亭”三個大金字,兩側垂一副扁聯,寫著:

    來而不善,既來之,尺可能飲酒品茗談逸事。

    善者不來,困垓下,切莫要狂言囈語論英雄。

    字跡倒是龍飛鳳舞,莫渾厚雄勁,莫就是寓意狂傲,藐視天下豪谷,把此地自詡成虎穴譚龍,群英兩集,而且音句俗不可奈,低庸不已,簡直是胡說八道,眾人默誦之下,個個冷哼連聲,暗裡好笑,這還算是一副對聯?

    因此言姣蓉拉著慎芳,低聲笑道:“芳妹,從這副對聯看來可見,“血雨寒屯”之中,沒有一個精通文墨的人,全是滿瓶不蕩,半瓶搖的貨色……”

    言姣蓉鸝音剛落,陡聞亭內一聲大笑,隨之走出兩個一著紫袍,一著黑袍的老人,前襟標志,與易春德一樣,不同的是,紫袍右上角繡著“謀參”兩個字,而黑袍則繡著一個“決”字。

    這兩人須發雪白,面色紅潤,雙目閃著冷電似的光輝,看形象內力基礎,已相當深厚,正瞪著大眼,不停掃視著眾人。

    玉靈洞洞主宮子鵲,向程妙香低聲道:“姐姐,這血雨寒屯裡的人,怎麼都穿著怪裡怪氣的服飾?胸前除了繡個野人頭外,有的繡個探字,有的繡探監,有的繡謀監,這兩個老頭又不同,真是花樣百出……”

    落霞洞洞主程妙香,答道:“我也不知是什麼代表什麼鬼明堂,大約是等級和部屬的標記吧,看情形,我們真得小心應付了……”

    這時,突聞易春德和常汝峰,搶步上前朝那兩個老人,躬身一揖,接著眾人說道:“這便是洞天別苑的公子千金……”

    說著,旋即為之通名介紹,之後伸手一指紫袍老人,朝仲玉等說道:“這位是本屯運謀院,一等謀參楊明遠前輩。”

    這老家伙一愣,後又頻頻點頭,嘿嘿嘿皮笑肉不笑,樣子極為托大,易春德又一指雲袍老人,為仲玉介紹道:“這是本屯八十長老之一,范昆山老前輩……”

    范昆山當即呵呵一笑,接道:“江湖綽稱奪魄鏢,便是老朽,嘿嘿嘿……”

    介紹完畢,便讓仲玉眾女人內落坐,那易春德和常汝峰,卻悄悄退了出來。

    少頃,楊明遠干笑一聲,言道:“文少俠不遠千裡前來黔北,而且三番兩次示警傳訊,要到我們連環峰來,不知所為何事,尚請明告。”

    仲玉面含微笑,雅然答道:“晚輩無事不敢擅闖,只因有話需當面請詢貴屯主,所以前來拜山,還望前輩代為引見。”

    范昆山接道:“你有什麼事就先在此說,何須拜見我們屯主,若是不要緊的事,老朽也可作主一二。”

    仲玉沉吟一會,說道:“敢問前輩,天殘屯主現居何處,請明示地途,我自己去求見。”

    楊明遠面色一整,說道:“我們血雨寒屯,雖不是禁區等地,卻是神聖雷池,本屯之人也不能擅越一步,豈容你任意闖道?”

    “哈……哈……”仲玉朗聲一笑,傲然答道:“慢說區區血雨寒屯,即是刀山油鍋,文仲玉決意要闖,又懼何來,不過,我不願連環峰,驟臨腥風血雨,杜遭浩劫而已,因為我是來尋人的……”

    奪魂鏢范昆山冷笑道:“好大的口氣,若然如此,既是傾洞天別苑,全部人馬前來,也未必能個個生還,但你且說是來找誰。”

    仲玉炬目射電,說道:“為探家父下落!”

    范楊兩人聞言一震,心想,果然不錯,他是五十年前的舊事而來,雲霄不親自出馬,卻命這孩子前來?倒其費解,范昆山當即佯驚道:“令尊何人怎會在我們連環峰?”

    仲玉看這二人的神色,已然測知必有詭因,乃決答道:“家父文長中,前輩可有個耳聞?”

    范昆山老臉陡現異色,緩慢說道:“文大俠名滿江湖,人所共仰,老朽當年也有數面之緣……”

    仲玉霍然起立,又道:“前輩不知家父現在何處?”

    范昆山面浮惶惑之色,尚未答言,陡聞楊明遠嘿嘿—聲冷笑,接道:“現在血雨寒屯,蝕骨洞內……你要見他麼!嘿嘿……”

    話一說出,頓使范昆山和仲玉,大驚失色,范老驚得想不到年逾花甲的楊明遠,毫無城俯,竟脫口說出文長中的下落,揭開了天殘十五年,歷久禁揚的隱私,如此一來,傳揚開來,其後果不堪想象,不僅血雨寒屯因而威名掃地,江湖連盟瓦解,就目前情勢,“洞天別苑”也必誓不甘休,難免一場腥風血雨。

    因此范老驚惶之下,怒目狠注著楊明遠,凌銳的眼神,迫得楊明遠滿臉驚恐,神噤情若寒蟬,低頭不語……

    而仲玉驚的是,乃父怎會住在那“蝕骨洞”內,難道對母親的情意,真的一筆勾銷了!他為什麼甘願與天殘在一起?是什麼關系,友乎!敵乎!而後范楊適才的表情,推知又必不是好征兆,因此心中疑慮重重,對“蝕骨洞”的名稱,自的捉摸遐想……

    這時,眾姑娘除言姣蓉之外,都不知,文長中與雲霄的一段情孽,更不知文長中與天殘的關系,芳心間,暗在嘀咕為雲霄不平,幽靜綺麗的“洞天別苑”不住,卻住在人家的洞中,丟下妻子不管,甘願作孤老,到底男人的心真狠……

    陡然,仲玉欺出兩步,朝范楊二老一抱拳,道:“敬謝二位前輩指示,晚輩等告辭……”

    說完,扭身即走,忽地范昆山身形一騰,攔在仲玉身前,說道:“文少俠,今欲何在?”

    仲玉決然答道:“前往貴屯蝕骨洞探望家父。”

    范昆山已知事事至此,難以善了,不如要挾與繳滅各攔其一,於是,以目示意楊明遠,同時冷笑一聲,道:“小俠要會令尊,需先應允一件事。”

    仲玉鳳目一凌,說道:“探望家父,乃人子之情,還要答應會什麼?”

    范昆山臉色一寒,道:“只要你把令堂那塊通靈寶玉獻出,便允許你們父子相會,同時,目前你在欲仙幽苑行凶之事,也一概不究……”

    這種條件,不由把仲玉氣得火燒心肺,愣立當地,眾姑娘也是個個變色,秀目飛焰,……尤其,仲玉原先以為,乃貪父戀聲色,忘卻庭園之情,久絕妻子而不顧,適才一聽,竟是被囚此地,十五年艱苦歲月,在“蝕骨”字義的折磨之下,還能象一個人?因此氣憤之余,一種親情渴求的悲戚和錐心的沉痛,使得他怔然失態,說不出話來。

    少頃,范昆山嘿嘿笑道:“父親重要?還是寶玉重要?你這樣考慮考慮也好……”

    仲玉還未回答,慎芳已盈盈走出幾步,嬌笑一聲,冷然說道:“老前輩,他的事我可以作主!”

    她驀然如此一說,仲玉也被驚得一震,雙目噴火,注視著她,眾姑娘也是眼透懷疑。啟目相問,而慎芳卻似無其事,滿不在乎,笑盈盈地望著范老。

    范昆山見慎芳答言,電目一陣打量,看她那滿面春風,態度溫雅的樣兒,純非狂語,當即說道:“姑娘何人?怎能替他作主?”

    慎芳笑接道:“我是他表妹……通靈寶玉現在我這裡,當然也可以作主……”說著,朝仲玉瞟了-揚眼。

    仲玉和眾女一聽,這才知道她要耍鬼主意,於是,都不作聲,看她如何上演,這幕獨角戲。

    這時,范昆山疑信參半,凌凌說道:“想那通靈寶玉,乃萬古奇珍,雲霄院主焉會放在姑娘身邊?莫非虛語騙人?”

    慎芳嬌羞地望了仲玉一下,道:“通靈寶玉雖是萬古奇珍,也不過是古董玩物,我舅媽原見寶玉上面,刻有許多不認識的字,固猜知有其妙用,但沒人識得,也是無用,所以便作為我和他定親信物了……”

    眾姑娘聞此,粉面頓即一紅,暗自好笑,女兒家怎可以,跟陌生人說出這種話來,但見她,扭扭捏捏,一本正經的神態,又不好笑出聲,只在悄悄地瞧著。

    仲玉默立一旁,倒看她當上主角了,於是,也只得看著演下去。

    繼聞慎芳,侃侃接道:“剛才前輩說,拿通靈寶玉來換相會一面,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我可以作主把寶玉獻出,但我要求允許我們,把舅父接回去。”

    奪魂鏢范昆山,聽她說的那樣認真,竟也相信她的話了,但仍難免懷疑,當即呵呵一笑,道:“寶玉既在姑娘身邊,可否取出待我一看再說。”

    這一下,使仲玉和眾姑娘,暗自為之著急,她哪裡有寶玉給人家看?這戲一定得下台了。

    但聞慎芳嬌笑道:“老前輩還不相信麼!”

    “姑娘取出寶玉老朽自然相信?”

    慎芳含笑往懷裡一掏,取出一個黑綢布小包,她揭開綢布,赫然現出一個方形紫色玉盒,眾目睽睽,各自驚訝不迭,六洞主奇怪這寶玉,怎麼真在她身邊,也從未聽院主提過,有一個外生女呀?仲玉倒不覺得奇怪,只暗地敬佩慎芳,手段高明,什麼時候從自己身上,竊走那塊寶玉還不知道,難怪她態度從容,裝得象真的一樣。

    這當兒,倒把那奪魂鏢范昆山和楊明遠,看得目瞪心喜,只見盒蓋上,銘刻著三條盤龍,和幾行藏文,果然與傳言中的寶玉無異,目前正與潛山聯合,准備尋襲洞天別苑,奪取寶玉,今天不費吹灰之力,竟把武林渴望難求的絕世奇物,手到拿來,這豈不是天降福緣。

    於是,范昆山眉笑眼開,道:“姑娘果然所言不假,老朽幾乎懷疑你是偽裝的了,那麼適才你所提的要求,老朽也代屯主作主,完全答應,不僅此並且還得大大宴請,少院主和眾姑娘一番,現在請先遞與老朽……”

    說著,伸出雙手趨前欲接那紫玉盒,慎芳嬌身微側,說道:“我說過獻上寶玉,還能反諾嗎?不過,前輩可先說說,蝕骨洞在血雨寒屯什麼地方,並且得答應,帶領我們在貴屯四處,瞻仰瞻仰……”

    老家伙想是寶迷心竅,慎芳套她的地形,竟蒙然不知,當即答道:“你們這群年輕人,前來連環峰,機會難逢,要逛逛本屯,哪有不答應之理,至於蝕骨洞……位在本屯後院,三四裡地的浮羅峰下,那裡危機四伏,陷阱重重,要去也得老朽親自陪同,方保無慮。”

    說此,似乎喜性沖動,興趣盎然,干咳一聲,接著道:“浮羅峰的頂端,是屯主千金的繡閣,但那裡千萬不可胡闖,因為那丫頭最忌別人前往,既是他們父女,也只是七日一聚,此外,要見她也不容易,所以,你們小心為是,當然到時自有人陪同你們去參觀的。”

    慎芳聞言,悄悄以目示意仲玉,露出會心的微笑,於是說道:“老前輩,多謝你的指示,獻寶之事,我們以後再談……”

    說著,已把方形紫玉盒,放入懷中,格格嬌笑不止……眾姑娘看著范老失望生氣的樣子,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下,可把范昆山氣昏了,弄了半天地仍是騙人,一場歡喜,頓成急怒,當即面色鐵青,雙目巨睜,暴喝一聲道:“好丫頭,居然敢捉弄老朽,今日如果不把寶玉留下,你們這群小東西,休想活著回去……”

    慎芳玉面一整,倏又嬌笑道:“老頭兒,有本事就來試試看誰先死……”

    范老頭只氣得恨聲怪叫,胡子也氣得翹了起來,微一挫步,身形暴起,巨掌十指箕張,大喝一聲:“丫頭,讓你嘗嘗厲害!”勢若旋風,指吐銳勁,已向慎芳當胸抓到。

    這范昆山乃天殘知交,也是其得力幫手,當年合伙橫行江湖,卻也威名雀噪,論武學雖不及天殘本人,內外兼修,但在“血雨寒屯”之中,列為二等高手,躋名八大長老之一,端也不是低庸之輩,其武學自有獨到之處,而最有長者,是一套獨步武林的“玄冰飛抓”,和百發百中的奪魂鏢。

    因此慎芳待對方雙抓臨體,准備回身疾避,陡感十條冷勁,銳利襲至,心中一驚……這老家伙的鬼門道,倒有一點份量,於是,也不敢大意,嬌軀微側,已讓過來勢,方當抬臂揮袖。

    倏聞仲玉一聲低呼:“芳妹閃開,待我來折動這老頭。”說著,身起驚雲,凌空揮掌,搖向范老肩頭拍去。

    其時,正當范老一擊不著,被仲玉溜避過去,隨之二次揚爪,如同前式,又向慎芳凌厲遞到。

    范昆山施擊之中,倏感右肩勁壓來襲,急切間,變爪為掌,同是側身回步,向來勢迎去。

    這兩人應變同時,掌風互接,立時,進出一聲悶響,余勁橫溢,蕩得眾姑娘的裙角飄然飛舞。

    悶響過去,范昆山已被震退近丈,愣立在門裡正中央發愣,仲玉也已立定慎芳身邊,雙雙並肩啞然冷笑。

    此刻,范昆山心中在敲戰鼓,滿腹驚疑,他奇怪仲玉的內力.怎會有意想不到的深厚,以適才凌空發掌的勁道來說,當然並末用上全力,可是自己已被震退近丈,若是這孩子以十成功力施威,那豈不卷飛四五丈?如此衡量,屯主也未必制得了他,“洞天別苑”果真厲害,看起來今日將是一場空前浩劫。

    想著心下冷了一大半,再一看眾姑娘,個個美貌的臉蛋,掠過懾人的浮雲,黛眉斜掀,禿目射芒,隱現出不凡的武學根底,和威凌襲人的神色,若憑己方二人之力,萬難討到便宜,說不定還落個血濺魂屍,但是又不能走,位居八大長老之一,豈可臨陣開溜,是以,進退兩難愣在那裡吹胡子。

    那楊明遠站在一邊,見范昆山適才開頭起式,便略受小挫折怔在當地,心中大不服氣,暗想:此老平日何等自負,怎麼今日如此不濟?莫非……

    他正在推想原因;陡聞仲玉冷笑一聲,道:“原來血雨寒屯,八大長老之一的范前輩,真是如此身手,好不叫人掃興……”

    “小東西,”楊明遠一聲暴喝,道:“你有何能耐,敢在血雨寒屯撒野……我倒要試試你的道行。”

    說著身形突起,紫影騰起,凌空招掌,排勁如山直向仲玉當胸卷去。

    就當他身起掌發之際,忽地衣香鬢影,回空飛射,六洞主已適機出勁,嬌軀紛起,同時素掌翻飛,六股如潮奇勁,聚向楊明遠身掌迎去。

    楊明遠估計六洞洞主橫裡插手,待見香影飄處,掌勁已至,於是暗地提勁沉力揮去,心想你們這些小丫頭,不見棺材是不流淚的,管教甭等一個個口冒紅光。

    雖然,六洞主功力略遜楊明遠渾厚,但合六人之力聚勁齊湧,其力道確實不小,隨聞一聲悶響,人影弧空疾瀉,楊明遠已被卷退一丈左右,一臉驚奇滿腹錯愕,站在那裡端小氣,而六洞主也被迫退數步,玉面含煞,美目怒睜,暗裡集勁,准備再接再勵,陡然,飛雲洞洞主沈秋雁,冷哼一聲,道:“憑你這糟老頭,還不佩跟我們少院主動手,要想動干戈也先得通過我們六大洞主這一關。”

    這丫頭平常很少說話,極其文靜,但一開口卻如刀砍斧劈,讓人打心眼裡難受,也許由於凌波洞主馬婉吟,閨情深厚時時影響所致。

    然而,這幾句話聽在楊明遠耳中不啻挨了幾記耳光,弄得心火直沖,身為“運謀院”一等參謀,地位僅次正於副掌院,竟被一個小丫頭,窩表一頓,情何以堪?當即極怒之下,大聲暴喝道:“好,敢情好,只要不怕給洞天別苑丟人現眼,盡管一齊上,來,來,來……”

    這一句話可把六洞主給套住了,既不能群毆丟人,又不能驚然亂動,頓時全都惹得氣鼓鼓,桃腮高貴,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因為她們在單打獨斗之下,倒有不成文規定,除了六人對六人,或六人對一個之外,如果只有一個對手,為了避爭功怕死之嫌,必需待院主令諭,命誰出陣,誰就應陣如院主來任一起,那要聽落霞洞洞主程妙香的吩咐,始可出動。

    仲玉雖身為少院主,卻不知她們有此規矩,而六洞主不聽他的令諭,誰也不敢出動,程妙香雖心知少院主不知她們的關系,但不好開口提示,所以六洞主眼看著楊明遠凶得那樣,欺人太甚。氣得芳心亂跳,猴急不已。

    少頃,楊明遠見六洞主,玉立不動,似在猶豫,以為別人給他嚇住了,越發趾高氣揚,冷哼一聲,道:“丫頭們,怎麼樣?怕死麼……原來也不過如此……”

    “老鬼,休狂!”慎芳嬌喝一聲,排眾而出,玉面嚴肅籠罩道:“我要秤秤你的老骨頭,可妨著,不出五招,定叫你呆若木雞,汗流浹背,嘗嘗奇門點穴的苦楚厲害。”說著,蓮足點處,嬌軀捷若狐理,只見白影一閃,欺至楊明遠身前,左袖一圈一吐,式化“巧舞落莫”,右掌平招外翻,排勁如潮,疾向其頭頸胸部卷去。

    楊明遠方准備,動在意先,出手判極,陡見白影一閃,袖掌雙招已同時襲到,急切裡,身形一錯,滑步左走,避開掌勁,同時右臂割圈,硬格對方羅袖。

    慎芳見楊明遠,不知厲害以臂格袖,當即腕下用力,隨著“呼”地一聲,已把楊明遠右臂裹個正著,並且被袖勁前帶,踉蹌四步,才腳下用力駐地,隱身定形,羞憤之下,老臉通紅。

    當然以他那“諜”號高手的身份,竟連一個小丫頭,羅袖纏住胳膊,帶動好幾步,如何不氣憤臉紅。於是,右臂暗運真力,往回平放,想把對方拖一個狂風擺柳。

    豈知,慎芳藝出傲霜玉姬與天星妃子的真傳,加以冷面鬼母等人措救,其現具真功力,雖不及仲玉得天獨厚,但安能為楊明遠其力帶動?

    芳丫頭見對方拚命收臂,當即力集全袖,馬步定,面浮冷笑,從容地抬袖而立,饒是楊明遠猛力回收,仍未能帶動分毫,錯愕之下,驚恐萬分。

    值此騎虎難下的情況,竟急得汗流如雨,臉頸青筋鼓賁老高,由之,越不濟事便越急,越急便淌汗,頓時,鐵青著臉咬著牙,暗地叫苦不迭。

    形狀之可笑,引得眾姑娘矯笑連聲,柳顫花搖,鶯口燕舌,說起風涼話來:“喲,你們看,老猴子扳鐵柱,眥牙咧嘴怪好玩的……”

    “是呵!瞧那樣兒,心眼兒裡在炸饅頭了……”

    “你們別挖苦入,他還是什麼‘運謀院’的大高手呢……”

    “哼,要不是年紀大了怕丟人,准會像小孩子似的哭起來……”

    “什麼怕丟人,分明芒臉皮厚,麻子照鏡子,自找難看……”

    這一群淘氣鬼,你一句我一句,直把楊明遠氣得死去活來,仲玉也被逗得嘻嘻輕笑。

    倒是那奪魂鏢范昆山,對眾姑娘刁言損人,只充耳聞,站在一旁望著,滿頭大汗正替受活罪的楊明遠干著急,但又不能幫助,皆因,在拚斗其力的節骨肯上,萬不可驀然插後,否則,只有促其死亡,眼巴巴的瞧著,暗叫晦氣,晦氣。

    而楊明遠被眾姑娘,一陣諷言諷語,激發了肝火,拚著生命的危險,強運畢生精華,集勁力於一臂,霍地猛往回拉,當然,他這一使力豈同小可,怕不有數千斤之力。

    但慎芳嘴角冷笑,仍若無其事的樣子,芳心疾轉,頓生刁念,於是沉力疾往回收,楊明遠也猛地拚命往回拉。

    陡然,慎芳乘對方猛力回拉之際,忽地羅袖一抖,嬌喝一聲:“去吧!”楊明遠自己回拉之力,已然不小再加上慎芳羅袖,揮勁一拋,其力道之大,可以想見。

    因之白袖拋處,紫影飛射,只聞“砰”地一聲,楊明遠摔飛兩丈開外,撞在石壁之上,余勁未消,又後掉回數丈,“拍踏”一聲,跌在紫檀木椅上,把椅子制成四分五裂,摔得鼻青臉腫,人跌在地上掙扎著,大約受傷不輕。

    這當兒已同時飛起一條人影,直向楊明遠身旁落去,眾人驚見之下,卻是范昆山正在探視楊明遠的傷情。

    少頃,范昆山走至眾人身前,面含殺機,冷冷說道:“你們這些小輩,擅傷本也屯謀參,這筆賬必須加倍償還,少時,定叫你們亡魂此地……”

    說著,身形平空拔起兩丈,雙手搭在屋梁下方,紅色鐵扭上一按,頓時“嗚,嗚,嗚”響起一片警鈴之聲,震撼山野,劃破長空,隨之,此起彼落,漸漸傳到遠處的山峰……

    ‘洞天別院’的眾女,見這奇怪老頭,陡地騰身而起,是為什麼,陡聞警聲四起,才知是他傳警,驚怒之下,個個亮出兵刃,准備大怖血雨。

    這時,范昆山已定好地按扭,飄然落地。

    就在范老落地之時,倏見慎芳白影一閃,隨之玉指揮彈,接著一聲悶哼,范昆山已像泥塑玉雕一般,瞪立當地,兩腿不斷地一屈一伸收縮著,而在一屈一伸的瞬間,臉上現出一種不同的痛苦之色……

    警鈴聲仍響著,使整個連環峰籠罩在警聲與殺氣之中。

    連環峰在無比的靜謐中,已開始進行局部的動態,山野間人影飄忽,半空裡鈴聲震地,似乎這世界將在緊張而紛亂的氣氛中,趨向血的末日,而永不復生。

    奪魂鏢范昆山,此刻,已為慎芳的奇行‘離脈宿筋’法制住,只見他老瞼臘黃,汗落如雨,須發根根豎立,口中不時噴出白沫,眼睜一下也不眨,臉上隨著兩腿上下抽縮,筋肉不停地抽動,痛楚之色不可言狀,尤其當臉上筋肉抽動之時,嘴巴咧得好大,一扯一扯,使得唇邊的胡仔,也跟著一曉一蹺,形象卻又非常滑稽,引得眾姑娘大笑不止。

    真是群心狠的丫頭,竟拿人家的痛楚,當笑劇看,可見女人的心狠毒起來,勝過男人十倍。

    此刻,范昆山聽得眾姑娘嘲笑他,心下好恨,但苦於不能動彈,連眼珠的溜動,而使的眼眶刺痛難忍,只有恨在心裡,暗暗叫苦。

    想不到位居‘血雨寒屯’,八大長老之一的他,而且年居古稀,竟給一群丫頭,折磨得生死兩難,深悔適才不該騰身傳警,而應入地道之後再傳,要不何至於因一時大意,被人所乘,由之,這老家伙有點悲觀了……

    倏然,言姣蓉依至慎芳身旁,說道:“芳姊姊,這是什麼點穴法?能把一個人弄得這樣?既可憐而可怕又可笑!”

    慎芳輕撫著她蘋果的臉蛋,笑道:“這不是點穴法,名叫‘奇門離脈縮筋法’是我奶奶傳給我的,不但能使人經脈,支離曲縮痛苦難當,而且在三刻之間,致人僵硬而死!”

    請看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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