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姣蓉聞言芳心頓生戒懼,驚訝不已,暗忖:武林中折磨人的手段,真是花樣繁多,無奇不言,如此相傳下去,豈不成了殘酷的人間,……而六洞主也是嘖嘖稱奇,暗地欽羨,這『奇門離脈縮筋法』,竟與院主的『閉宮蝕骨逆血封穴法』,有相同的妙用,只可惜自己無緣習得,若然制人赫功真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她們雖是美嬌溫純,蘭心可風,但到底深受雲霄影響,其所作所為,慣走人性極端,與言姣蓉得容兼具,仁懷慈意又自是不同。
而范昆山聽慎芳,說出厲害的惡果,心中焦急恐懼交熾,嚇得更是汗落如雨,魂飛魄散,切盼屯中高手,速即衣來解厄,可是又想到屯中,四部一院的高於,連屯主天殘在內,恐無人能解比法,於是,他心又落人了絕望的深淵……
俏丫頭言姣蓉楞了一下,眨了眨大眼,又問道:「芳姊姊,你有奶奶?那麼她老人家,定是一個武林奇人了,江湖尊諱怎麼稱呼!」
慎芳含笑神秘地瞟了仲玉一眼,答道:「是的,我有一個奶奶,她老人家正是四十年前,威震江湖的傲霜玉姬……還是玉哥哥的四師祖呢……」
言姣蓉似乎對傲霜玉姬……這名號,非常陌生,皆因其師幻影羅剎玉嬌龍,從未提過早年這樣一個武林奇人,是以瞪著惑疑和深思的秀目,怔怔地望著慎芳和仲玉,芳心羨慕之餘,同時也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酸味。
因為她才獲知和仲玉的關係,燕不是什麼同路人,而是有著深厚門閥關係的,既然如此,又是結伴其情感自是非淺,頓時她溶化於那種酸味,和將被排擠在另外一邊的預感之中。
當然六洞主,也並不是江湖閱歷很豐富的一群,對血冼江湖五煞之一,傲霜玉姬的名號,不怎麼熟悉,以故沒有更驚詫的反尖,盡在面浮嬌笑,眼瞧著痛苦中的范昆山,似乎她們在歡席;這種殘忍的現象,準備而後傚尤。
而此時的范昆山,在萬般痛苦之下,又聞四十年前,縱橫江湖的傲霜玉姬,竟是這溫性姑娘的奶奶,也是文仲玉的四師詛,難怪武功高絕,身手不峭,因是心下更為恐懼萬分,如此這段,不但自己老命難保,而『血雨寒屯』,也將遭致,一場空前未有的血劫……
這時,警鈴之聲,仍在響震不絕,這恐怖殺伐來臨的前奏,不僅使得莽莽山野,籠罩在血淋淋的愁霧慘雲之中,也使的這群,小煞星,有點驚愕與緊張。
仲玉聞其聲勢,估量這「血雨寒屯」,決非『欲仙幽苑』可比,從其四部一院的組織,斷知頂尖高手,必然數以百計,固以己方數人的武功,可以匹敵一時,但惟恐不諳地形,而致產生意外變化,不如爭取時間,制發機先來一場腥風雨,再作道理。
於是向眾姑娘說道:「此刻警鈴傳訊甚急,這芒兒暫且不必管他,反正他也活不了,我們不如先闖一陣,若待些時難免有安。」
慎芳狠瞪范昆山一眼,接道:「你急什麼?這連環峰雲罩霧繞,地形也不熟,究不知浮羅峰在那裡,也不知「血雨寒屯」在何處,即然胡闖,豈能找得到「蝕骨洞」?待我先問,一問這老兒,此地的途徑和形勢再說。」
說著,嬌軀移前數步,素手微抬,玉指強風,射出一絲勁道直向范昆山「氣海穴」飛去。
隨聞范昆山輕咳一聲,口中即停止噴吐白沫,瞼上筋肉也已恢復正常,看樣子痛苦的程度,已然減去了不小,但是兩條腿仍在一屈一伸的抽縮著。
慎芳美眸暴射寒芒,朝范老頭說道:「現在巳與你解開音穴道,生命可暫保無慮,並且巳能發聲說話了,但你需告訴我們,連環峰下有些什麼陷阱,走那一條途徑,方可直達『血雨寒屯』之內。」
范昆山聞言,只是瞪眼不語,恨聲不絕,因為他是鬼頭十八屯,八大長老之一,身份極高與天殘魔君原是綠林莫逆,豈能說出『血雨寒屯』,四周的各種設施,而且助於他人,自毀江湖義氣?慎芳見他躊躇不言,於是又道:「老傢伙呵,你且說了出來,便饒你不死,不然叫你死也死不痛快。」
「賤婢」,范昆山突地一聲暴喝,道:「老夫身為本屯八大長老之一,豈可說出本屯機密背叛屯:主晚行不義,你們休得多想……」
「哈……哈……」慎芳銀鈴般地長笑一聲,說道:「老賊物,你不說也罷,少不得要把這『血雨寒屯』,殺個名符其實的血雨紛飛,我便先從你下手……」
說此,臻首微側,向六洞主笑道:「眾位姐姐,看我使他跳個猴子抓天舞給你們解解悶兒。」
言畢,回身似燕,白影飄飛之中,同時羅袖輕揮,玉指徐彈,立由指尖發出,數十道勁風,夾著嘶嘶之聲,捷向范昆山週身卅大穴射去,姿態之美妙,動作之快速,手法之靈奇,使眾姑娘歎為觀止,仲玉也是由衷欽佩。
她這手飛身彈穴,制穴錯亂的脊錐神經的絕技,乃為傲霜玉姬,當年殘酷遊戲人間的異技之一,其認穴要准,手法尤需不輕不重,輕則失效,重則殞命,堪稱獨步武林的奇技。
叫憐范昆山當此之時,毫無閃避能力,只有認命,任其擺怖,白影繞身一周之後,隨聞范昆山幾聲吻咳,接著轉變為嘿嘿啞笑,又復呵呵哈哈大笑,而雙手也隨著笑聲,不規則的揮舞起來,兩腿則一屈一伸的蛙跳不停。
頓時,就像作了魔似的,在前瞻亭的中堂裡,兩手如雞爪般的亂揮亂舞,雙腳則機械似的滿堂蛙跳,而且笑聲不絕,由大轉小,再由小轉大,女口同瘋狂一般。
而其形狀真是慘而憐,只見他鬚髮豎立,雙目漲的血紅,幾平要瞽暴出來,臉色慘白,青筋賁張,張著大嘴笑不絕聲,滿身大汗,涕淚交流,雪白的鬍子上,沾滿了眼淚,鼻涕和汗水。
最奇怪的是在他滿堂蛙跳之時,碰著桌椅板凳也不知避讓,只順著蛙跳的方向亂撞亂碰,竟把全堂桌椅撞得東倒西歪凌亂不堪,而這老傢伙的雙腿,也已傷痕斑斑,皮破血流,雨花石徹成的地面也染遍了許多血跡。
這種神皮肉的摧殘,竟折磨得這位血雨寒屯中,八大長老之一的武林高於,失去了人的新生和本能也許是他半生作惡應得的報酬。
眾姑娘和仲玉,幾曾見過這種人為的慘然笑劇,待見范昆山滿瞼涕淚,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上肢像急瘋了的猴子,下肢像苦命的癩蟆所湊合成的形態,一個個早巳笑得花枝招展,嬌喘呼呼……
此時,言姣蓉這丫頭,到底是宅心仁倒,俏立一旁,她笑是笑,因為范昆山那種樣子,誰也沒法忍得住不笑……,她卻是皺著眉頭在笑,心眼裡對慎芳如此折磨一個老人,大為不滿,因之,她心中開始對慎芳初交的友情,慢慢轉向於冷淡,暗道:「一個女孩家,如何對人如此殘忍,難道與生俱來的慈懷,被歲月驅除了?真是干天隱怒,小失人和……莫非花容月貌和蛇歇心腸,果能並體而俱的麼?那麼我……」
倏聞玉靈洞洞主宮紫鵑,笑叫道:「蓉姑娘,看到這種活把戲,你怎會不發笑?卻恁自發呆作甚……」
言姣蓉淡淡一笑,答道:「這有什麼好笑?以別人的痛苦,作為無謂的取笑,原已損傷女孩兒的德行,那還笑得出!豈不是甘昧慈懷……」
她這直語直言的一說,宮紫鵑倒不以為怎麼,只當她年幼純厚,含笑頷首不語,但可把站在旁側的慎芳,卻聽得老大不舒服,以為姣蓉假慈悲,惺惺作態,為著爭風的酸氣,故意冷言示教。
因之猛地側首,花容含慍,狠盯了姣蓉幾眼,而姣蓉這時也正向她望去,美眸交射,酸溜溜的醋火橫飛。
姣蓉到底年小膽怯,而且天性馴良,一見慎芳臉色驟變,目射怒意衝著她與仲玉的師門關係,待接觸慎芳冷芒的眼神,趕緊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而慎芳這才心慰勝利的氣派,掠過頭去,面含冷笑,瞧著正活罪欲死的范昆山。
這時眾姑娘已停止嬌笑,因為此刻的范昆山,所表露的形態,已不如先前滑稽,相反地轉變了恐怖懾人的模樣一眼鼻正沐沐流血,但仍張著嘴,嘶啞地慘笑著兩條已無完膚,儘是點點傷口。
言姣蓉見范昆山,被弄成個樣子,頓生惻隱,輕輕移到仲玉身旁,朝慎芳悄悄瞥了一眼,拉著仲玉的衣袖,柔聲道:「玉哥哥,范老頭這樣兒,真是大慘了,偌大年紀的人,何必讓他深受折磨,你要芳妹妹,不管死活處置他算了……她……正在生我的氣,我不敢跟她說……」
仲玉聞言,臉含微笑,伸手握著她的柔荑,溫言道:「蓉妹,這是你的善意?范老兒不告訴我們此地的途徑,讓他吃吃苦頭也好……」
姣蓉聞言仰起頭來,只望著仲玉,眼圈兒一紅眸蘊淚珠,芝心泛志被拒絕的淒愴,說道:「想不到你也是一個鐵石心腸,毫無惻隱的人……這是我的善意?但我知道幾種善意,在你們也中是錯誤的,也是多餘的……可是眼前的現象,我真是不啟目……」仲玉見姣蓉,嬌憨畢露,淚披粉面,說出如此至性的話來,已為之感動,況且對她姣蓉原已產生手足表,摯愛到極點,適才只不過逗地玩似的,略拂芳意,便使得她傷心起來,由之更是深愛一層。
在倫情上來說一個長兄對自己的妹妹,往往是言聲意從,雖因婚嫁之後情分兩別,但有時仍具有潛在的動力,仲玉與姣蓉,不是同胞兄妹,只是乃母師門關係而已,可是在仲玉心中,早巳把姣蓉,當作同胞看待,既是繡紋和慎芳也遠不及姣蓉在仲玉心目中的地位。
因之仲玉見姣蓉,那種楚楚人生,純結敦樸的模樣,不忍稍拂她意,急忙笑慰道:「蓉妹剛才我是逗你玩,何必認真傷心呢?快不要流淚了,免得被人看見笑話,我便叫芳妹止住就是。」姣蓉這才破涕為笑,如依人小鳥,偎在仲玉身旁,低頭不語……
豈知,仲玉和姣蓉方才一番語的情形,早巳為慎芳冷眼瞧著,而且把話也聽了去,頓時一陣醋火中燒,氣得眼淚直流,暗恨姣蓉不應該,藉仲玉傳話,背人親近,於是,地也開始對姣蓉,產生了惡感。
這時仲玉向慎芳說道:「芳妹,趕快把范老頭,好歹處理一下,我們好上連環峰吧。」
慎芳冷笑一聲,向姣蓉斜睇一眼,答道:「你既是奉命傳話,當然奴婢也只有奉命行事了……」
說著,蓮足移出幾步,雙手玉指奔彈,並言道:「范老頭,你造化非淺,得蒙救苦觀音大發慈悲,傳諭饒你不死,日後須得感恩圖報才是……」
嘶嘶勁風飛射,范昆山立即連打幾個寒襟,頓時身體各部恢復正常,停止了手舞蛙跳,接著又踉蹌幾步,身軟如綿,「拍」地摔在地上,昏迷過去。
這一位「血雨寒屯」的長老,雖不會被折磨致死,但迭經這番制穴錯筋的摧殘,已是氣洩精疲,武功全廢,成為一個普通老人了。
慎芳任性處置范昆山完畢,方待衝口再說幾句尖酸刻薄的話,洩洩酸憤,但突瞥見姣蓉,被報得正低頭嚶嚶啜泣,仲玉也是鐵青著臉,鳳目含威,狠狠地瞪著自己。
她這才自覺,剛才的言態,確實太過露骨,超出了婦德的約束,氣憤之下竟說出,有失風範,傷別人自尊心的話來,初相逢誼才兩日,為何這般無理無格,悟此,內疚頓生,追悔不及。
人就是這樣,尤其性情剛烈的女人,當行動之時,什麼話什麼動作都做得出來,但一獲得了勝利,瞥見對方慘敗容詳的模樣,又便感覺後悔了。
慎芳原是一個溫良的女子,唯一的缺憾就是醋勁太大,胸襟狹窄,容易衝動,兩日來見姣蓉與仲玉,時相廝守,表現得非常友愛,而且已看出,仲玉對姣蓉多般維護,倒把自己冷落—旁,因之,心中早薦芥蒂,待見他倆喁語低談,更是氣憤填膺,才說出重如山嶽的話來。
然而她覺悔之中,見姣蓉對付雨披梨花,孤伶楚楚的模樣,也不禁疚痛得傷起心來,只見她滿面羞愧,睫毛排擠著淚珠,含射乞忖的柔輝,向仲玉怯生生地投了一眼,然後徐走到姣蓉面前,伸手塔在她的香肩,柔聲道:「蓉妹妹,原諒我……」
「別碰她」,仲玉倏地一聲暴喝,道:「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庸俗心地狹小的女人,一陣潑狂之後,還來一套假惺惺,不怕沾損了蓉妹妹的瑩潔……」
仲玉想是急怒生恨,對自己的未婚妻子,竟當著眾洞之面,撕裂了她的尊顏,說出不生愛的話來。
六洞主寒蟬似的靜立一旁,她們在其間,格於身份尊卑,與陌生的巧遇,同時,已猜知仲玉和慎芳,關係並非一般朋友,而是一對末成禮璧的人,不然,何至於這樣拆責,是以,不然驀然相勸。
但奇怪的仲玉為什麼對蓉姑娘獨具親切,愛護倍至?這三人之間,現形情態,真是不可解釋……再加上那柔腸如絲,不知芳蹤的繡紋,將來不知如何分解。
此刻,慎芳宛如一尊石像,呆立不語,淚眼凝視著仲玉,櫻口微望,宛如失魂落魄一般,而心中則湧起陣陣慘痛。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遭受最難堪的斥責,傲霜玉姬雖然對她管教甚嚴,但從沒有像這樣責備過,悔疚之中再加上仲玉這樣對她,兩種不同的痛苦,交熾於心中,怎不使她柔腸百轉,呆若木雞?倒是言姣蓉靈心量宏,見仲玉對慎芳這種言態,甚為過意不去,同時,由此也知他倆必已紅鶯並並,如此一來,豈不有傷他倆的和睦,心下電轉,暗自打好主意。
於是,抬袖抹了一下眼淚,說道:「玉哥哥,剛才原是我的不是,你宋對待芳妹妹,反而使我萬分難過,如此看來我幫助不了你們,甚至還是一個累贅……」
說此,破涕一笑,又問慎芳道:「芳姐姐,請恕我的年幼無知,逆背你的心意,妄自多言……現在我要辭別眾位姐姐,去尋找我師父……願前途珍重,再見……」
語畢,嬌軀一扭,蓮足急彈,白雲似的已自奪門騰飛而去。
小丫頭這突然的舉動,竟忙得仲玉和眾姑娘,急起直起,數條身影閃動如電,已圍阻在言姣蓉跟前。
當然,他們怎能放心,她孤身一人,在這陷阱密佈的山野,茫茫胡闖,遂紛紛說道:「蓉姑娘,你單身一人行走,怎麼可以呢?」
「是呵,又是一個女孩子,我們豈會放心。」
「你要尋令師,偌大山野,哪裡去找呢。」
「蓉姑娘,剛才是點小誤會,不要太認真,這樣會使芳姑娘更加准過的。」
之後慎芳也說道:「蓉妹妹,你要走是不是因為還在生我的氣……」
言姣蓉見眾姑娘,都誠意阻攔她,而且慎芳也意透挽留,堅決的動機已消失大半,接道:「芳姐姐,你別誤會,我沒有生你的氣……可是如果我再眼你你們一起,恐怕……會使你和玉哥哥,多生誤會有傷諧和……」
慎芳聞言,心中更是慚愧,想不到她年紀這麼小,竟能善體人意,度量寬宏,方待答話,仲玉已開口說道:「蓉妹,你未免也太多慮了,我與芳妹的情感,已成定型,慢說你不會影響我們,既是能的說,我也不敢妄自菲薄的……」
仲玉話音剛落,忽聞怪嘯疊起,遍地呼應,連環峰下的樹叢裡,藍,黃,紫色的人影躍動,宛如群魯奔馳,快似繁星殞落,其聲勢好像千軍萬馬驟臨一般。
眾人精神一振,巴不得早結束這場必然的糾紛。
這時仲玉矚目一望四周,說道:「看此地樹木排檀,紅花交映,除了能障人視力,眩人錯覺之外,沒有什麼奚巧,我們趕緊追上去,多熟悉一點地形……」
說著,一拉言姣蓉衣袖,已領先向前面數排花叢密綴的樹林奔去,隨之,幾個洞主紅影疾射,緊接銜尾撲去。
但是慎芳和煙洞洞主馬婉吟卻一前—後,殿後緩緩縱騰,兩人各懷心事,快怏生愁,沒精打彩的樣兒,如同失群孤雁。
少頃,仲玉想到慎芳,側目環視,沒有看見她的影子,旋即停身,掉頭望去,才見她和馬婉吟,一前一後,落後數十丈,憑她倆的輕功,怎會落後這麼遠?無疑地餘氣未消,懨懨不前。
這情形仲玉不得不予安慰一番,於是,箭步騰身,先躍到馬婉吟身前,笑道:「馬洞主,是不是有點不舒服……」
「誰不舒服?」馬婉吟杏眼睇蕩春愁,冷冷插道:「你是咒我死,豈不是好?哼,你是少院主,高高在上,我只是『洞天別院』一個下屬洞主,敢勞你掛念麼?」
語畢,面泛紅潤,美目斜瞟,又輕哼一聲,嬌軀猛起,仲玉則被楞在當地,望著她的背影尋思出神,百思不解。
馬婉吟暗戀仲玉,苦無親近機會,既不敢表明心意,又不願怏怏死心,苦透了,每見仲玉與慎芳姣蓉談笑,心中有說不出的酸味,空自翻胃。
真的女人害起單恩病來,比男人要痛苦萬倍,因為,她們是被動的,臉皮嬌又害燥,誰敢向喜歡的男人,表明心跡,當然,世間上豈不是紅蠻星,滿天飛了,而男人只要想誰,便可老臉皮厚,亂纏一陣,成不成又另當別論,總比蹩著舒服多了。
這一回,馬婉吟伺機,連諷帶示意的轟了幾句,不管仲玉會不會意,嬌矜了一下,實比悶著痛快多了。
然而仲玉卻莫名其妙,馬婉吟對他,總是使點兒小氣,或突然頂幾句摸不著頭的話,只當地生性如此,刁鑽冷寬,卻不知人家,想他想得要發瘋了。
仲玉楊楞了一下,猛回頭慎芳已臨近他跟前,但卻是緊繃著瞼,黛眉深鎖,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只默默地擦臂而過。
見模樣動真情,仲玉對慎芳又產生了歉疚,實不該當著眾姑娘之面,呵責於她,越想越慚愧,當即身形一提,趕上了前去,與她並肩而馳,婉言道:「芳妹,剛才的事,請你寬宥我,其實,我是氣極了才那樣說……以後,我再不失禮於你了……」
「誰要你求饒……」慎芳的眼淚已如泉水倒流,怨道:「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前世孽緣所聚,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剛才我也太衝動,使蓉妹妹受堪,你責備也易應該的,不過……當著那麼多人我凶區,我確是非常傷心……」
倏地,嬌叱群起,喝聲不絕,兩人抬眼望去,只見六洞主和言姣蓉,已與十數個身穿黃藍色袍的人,在一排柳樹房,動上了手,刀光劍影互回,人影閃躍飄忽。
仲玉側首說道:「她們已截住一批了,你我得趕緊前去掠陣……」
於是,相對莞爾,化前怨為濃情,儷影翩翩,雙雙快似劍空疾失,直向殺伐之處飛縱。
他兩剛到柳樹邊旁,倏見左方菩薇花叢之中,竄射出二十餘條人影,疾射而來。
仲玉兩人情知今日之勢,必不能善了,難免一場空前血劫,當即凌空側身,已鷹似的向來人迎去。
兩方人影落地同時,各自停立,仲玉身前五丈之地,已站定一大群人,前面為首的是,五個有服色不同的老者,兩個藍袍蒼須兩個黃袍白鬚,一個則是紫袍黃須,每人肩插長劍,傲態凜然,他們身後儘是一群同樣服色的漢子,正瞪著威怒而疑惑的眼睛,盯注著這對風儀英挺俊秀的璧人。
而其心中在嘀咕著,這兩個少年男女,確是美質良才,天生玉女金童,而且神光內斂,英華隱罩,端非凡俗,想其武學必然不弱,但不知前來「血雨寒屯」作什麼。
少時,那紫袍老者,長眉一掀,側首望一下,排柳那邊正拚鬥的六洞主,肅然答道:「你們這群小傢伙,不知天高地厚,膽敢闖進『血雨寒屯』範疇,觸動警鈴,鬧得不亦樂乎,說說看為十卜麼?」
言下一付神聖不可侵犯的狂態,眼皮慢慢地一開一合,嘴巴向下拉成一道圓弧,好像要打瞌睡似的。
仲玉鳳目飛炬,一掃眼前眾人,朗聲答道:「小可『洞天別院』文仲玉,偕同本院洞主,因有事前來相詢天殘屯主,何謂膽敢?什麼叫天高地厚?」
這一自我介紹,可把五顏六色的一群人,驚得內心狂跳,冷汗直流,根據傳諱,早知文仲玉大名,不說在『欲仙幽苑』連毀陰司探花和餐花彌勒,踞虎骨獨斃黔北七怪三十六人,僅就單劍斗潛山四傑,已足他們膽戰心寒。
然而他們卻沒想到,這鼎鼎有名的小煞星,竟是—個玉面朱唇,俊秀爽朗的少年,當然難免懷疑,會有那樣高深的武功,因之,他們雖是心驚膽跳,聞名恐懼,但是,卻半信半疑。
而那紫袍老者,雖聞仲玉武功了得,威震黔北,但仍不相信傳言是實,大不了是渲染烘托而已,施見仲玉昂然回話,且帶質問口吻,當即哈哈一笑,面色微微,說道:「原來是文小俠光臨,本屯可謂榮幸之至,老夫乃運謀院次副掌院,通天鬼手尤明懷,這幾位是本屯頭領。」
說著,伸手一指瘦長的黃袍老者,繼道:「他是本屯左刑部副主事,戚成遠。」
指著另外黃袍老的,又道:「這是本屯右刑部副主事莊明修。」
旋繼介紹那兩個藍袍蒼須,道:「這兩位是本屯前探部副主探,余幼奇,後探部副主探,歐承明……」
慎芳靜立一旁,早已不耐,當即冷哼一聲,插道:「我們既不是來套關係,又不是來點清人馬,請打算認識你們這些鬼頭領。」
眾人嫌她橫強鋒利,個個怒目凌視,氣往上衝,蠕蠕一陣騷動,好像要準備給她一點見面禮似的。
倏聞通天鬼手尤明懷,洪聲冷笑,說道:「這位姑娘說恬,因何出言不遜,本屯頭領豈可恣意輕視的麼?你們『洞天別院』,就是如此見武林同道。」
慎芳嬌笑一聲,道:「『洞天別院』江湖名門早巳威震武林,但我卻不是院裡的人,你不要信口誣嘲。」
通天鬼手尤明懷,聞言一怔,沉聲道:「你是哪一門派?令師何人?」
慎芳笑盈盈,緩緩說道:「憑你通天鬼手,一介無名。小卒不配追詢姑娘根底,萬一說了出來,只怕你們這些人,要嚇掉魂了……」
「胡說,」通天鬼手一聲暴喝,兩目怒瞽,氣呼呼道:「小丫頭膽敢屈辱老夫,你快快說出師門……」
慎芳寒霜蒙面,秀目一掃眾人,接道:「授業師尊天星妃子,承教師祖傲霜玉姬,尤老頭你說你是不是無名少卒。」
眾人聞言,頓時目瞪口呆,臉色驟變,想不到這丫頭,竟是那兩個殘殺綠林毒誅外道的女煞,嫡傳門徒。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一個威懾武林掌故的人物,聲名往往流傳數十年,尤其傲霜玉姬天星妃冷面鬼母,這三個女屠夫,四十年前橫縱江湖,幾乎把當時綠林梟雄,斬盡殺絕,確使當時一片腥風血雨,至今,略知武林掌故的人,只要提到她們三人,無不搖頭乍舌,驚歎不已。
這一群人俱是「血雨寒屯」中,頗有名氣地位的人,年齡都在花甲以上,當然略知四十年前武林一段血淋淋的事跡。
慎芳說出師門,怎不使之魂驚膽寒,尤其女屠夫既有女弟子出現江湖,其本人當還健在,更令之個個自危。
慎芳見眾人,被自己一提師門,給驚得瞪眼不語,於是,刁性又發,嬌笑道:「玉哥,你看這群老傢伙,都變成殭屍了……噯,尤老頭!我說提起敝師門,會嚇死你們麼,你偏要追詢,果然吧!一個個死去半節……真是無用……」
她說話一向沒輕沒重,這幾句話不但使身為『血雨寒屯』四部一院的副頭威儀無存,還激發了橫怒,就是那些三四流高手,也是氣闊胸膛咬牙暗根,即使怕人也不能沒有骨氣?還其能充耳不逼,啞口無言!忽然通天鬼手,搶前兩步,喝道:「小丫頭,休得利嘴,需知我們『血雨寒屯』也不是好惹的,既與文小俠相偕前來,定有所為,但先請至『前瞻亭』說明來意,方准下山,否則,此處不是非法之地,你可得放自愛些。」
慎芳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那『前瞻亭』,我們早去了,而且那兩個守門亭的老頭,也嘗到了一點教訓,我們的意思,是要見屯主,能引見更好,要拒絕也隨便,可是蓮壞峰是非上不行,有本事的可先摸摸腦袋,不怕死的就是阻攔著。」說完一派驕難忘之態。
眾人又聞前瞻亭的二老,已先遭小挫,驚惶之餘,更加氣憤,而且慎芳那橫行霸道的樣子,的確咄咄逼人,因之,撩起了群雄爆怒,各自行功準備一樣,以維護門禁。
陡地,人群裡一聲焦雷似的大喝:「丫頭,你敢撒野,老夫倒要稱稱你的斤兩……」
語畢,只見燕影疾射,夾著一股如潮勁風,直向慎芳二人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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