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姣蓉身形甫立未穩,烏虹回空已然傾瀉而下,這一驚非同小可,心知要躲這凌厲的一招,除非流血肢殘……
就當烏虹甫瀉之時,倏聞一聲嬌喝:「賊子你敢行兇。」
跟著,兩條人影快逾疾矢,仲玉急忙一攬言姣蓉腰肢,橫裡飄過一丈,同時,慎芳手揚香羅寶扇,斜式捷朝文子正斷臂之恨,於是,力集劍身,猛勢下沉。
扇劍交格,只聞「當當」的一聲,文子正墨劍頓被盪開一尺,隨感整條右臂酸麻無力,這一下,他不由大驚失色,這女子的羅扇,竟也是件寶物,而且其內力端的高得驚人……
驚悸之下,方在回腕振劍,變式出招,陡聞慎芳嬌喝道:「讓你試試姑娘的一記羅扇……」
說話中,右臂微抬,反手一揮甸扇,奇勁潮湧,直把文子正捲飛兩丈有餘,灰頭灰臉怔忡當地,暗自驚疑……
這簡直是奇事,一扇之力竟有排山倒海之勁,難道恐怖盛傳的「絕命廬」,其武學真已臻化天地之神奇的境地……若然,豈不可慮可怕……
當然文子正並不知,「絕命廬」便是從前血冼江湖,五方神煞的隱居之地,更不知慎芳乃是傲霜玉姬問梅的記名單子,也是經獨鬥九派掌門,震懾江湖,天星妃子的首傳弟子,其武學底子,豈是他能望其項背的,如果仲玉不得五老傳功,也必不是慎芳的對手。
文子正方自錯愕,又聞慎芳冷道:「怎麼樣?摔得不重吧……」
說此,倏地臉罩寒霜,美目飛煞,接道:「看你金玉其外,陰毒其內,惡性恁地深重,將來必然為害江湖,姑娘我要略施薄懲以警爾後,……但先讓你十招,碰碰運氣……快進招……」
「好大的口氣……哈……哈……哈……」文子正故作鎮靜,拿笑聲掩飾內心的膽怯,接著道:「定然特具絕學,我文子正自當從命領教,尤其荷蒙鸝音謬責,少不得在招式中,給點顏色讓你瞧……」
說完,面浮冷笑,黑劍當胸直豎,左手劍訣一領,霍地一聲長嘯,隨之墨劍抖動,起式「長虹貫日」,向慎芳胸暖戳去。
慎芳冷笑一聲,嬌軀微側,羅扇往前胸一收,蓮足疾點,已橫飄三步,輕巧地讓過了來勢。
文子正見慎芳身法奇快,單指獨式,必不能佔優先,於是,神懾守意,疾抖烏虹,全力施展出「奔雷十二劍」,招招連環,式式交銜,揮劍舞處,構成一片冷森林黑網,把慎芳籠罩其間。
慎芳身在苑中,恪守約言,不攻只守,只見她手執紅色香羅扇,從容悠閒地來回閃避,白衣飄飄,青發飛灑,姿態美妙已極,再加上一柄紅色香羅扇,輕拂徐揮,一團紅影飛舞,真如臨凡仙子,尤其當她嬌軀移動,蓮足疾滑,竟是纖塵不染,足見輕功已至飛花渡河的境界。
這時,言姣蓉倚在仲玉身邊,聚精會神地睜大了眼睛,隨著慎芳的身影,不停的溜動,心眼裡又驚又羨,暗自讚佩不已,因而俏臉上露出特有的喜色……
俄頃,她仰起頭來,朝仲玉甜甜一笑,道:「玉哥哥,慎芳姐姐手裡拿的是什麼扇子?圓圓地怪好玩的,怎麼能當兵器使用呢?」
仲玉親切地望了她一眼,接道:「那是柄寶扇,名叫紅影香羅扇,不但刀斧不侵,而且具有摧堅毀石的功能,所以最合適你們女孩子使用……」
言姣蓉望了場中一眼,喃喃羨道:「可惜我就沒有……」表情十分遺憾,又接道:「玉哥哥,你看慎芳姐姐,是使的什麼身法,那樣靈巧……」
仲玉朝她望了一眼答道:「是御鳳踏絮的輕功,這種身法若快到極點,根本看不見人影,好像一陣風似的……」
「咦,你和慎芳姐姐只是同路結伴,怎會知道這麼清楚……」
她對仲玉和慎芳的關係,已開始懷疑。
「這……」仲玉頓即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旋即說道:「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你看她快出手了……」
「……」
這時,倏聞慎芳冷笑一聲,道:「潛山小輩,這是最後一招,我要開始進招了……」
文子正聞言,嚇得心驚肉跳,滿想施出十招歹毒絕式,能制定先機,壓住對方,然後再求脫身之計,豈知任由自己險招疊出,均被對方從容避過,眼中十招又到,心中好不懼煞,這少女聲音略施薄懲,焉會手下留情,思及後果,更是惶恐膽寒,到底「絕命廬」名不虛傳,實不好惹……
但是,已至非流血不可的階段,想逃也沒有機會,與其腑首待懲,睜眼受辱,不如破斧沉舟,玉石俱損,於是,猛提真勁,留神運劍,招起風威,式化雷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徑朝慎芳著著猛攻。
慎芳身手輕靈,在層層鳥虹之中,宛如黃鶯織柳,穿插飛騰,倏地一聲嬌喝,說道:「鼠輩,已讓你多攻了兩招,這下輪到我出手了,提醒你,不出三招,定叫你濺血當場……」
說著,嬌軀疾閃,香羅扇回空—繞,化去來勢,隨之順手一招「斜托香腮」,紅影疾瀉,夾著呼呼風聲,直向文子正左肩掃到。
文子正方驚劍招波化,準備變式再進,陡見紅影由上而下夾勁斜式掃到,正待側身,只聞「嚓」地一聲頓感左肩痛如骨折,身軀搖晃欲倒,整條胳臂失去作用,但他仍咬牙支持,奮力掣劍……
倏聞慎芳冷笑道:「沒有用的東西,這才第一招,就挨上了……看招。」
語音未歇,忽地憑空一縱,讓過對方一式「榴花倒捲」,身體迅又翩然疾落,蓮足尚未著地,一提真氣,驚然回身左轉,凌空揮扇,式化「推波助浪」早已朝文子正當胸拍去。
此刻的文子正,已感力不從心,早先與言姣蓉斗了八十招,已消去精力不少,適才左肩又挨了一扇,傷痛正烈,他有多大能力,哪還不吃大虧。
適才,她出手那招,「榴花倒捲」也是其武學的精奧,不想又走了空,心中一制不著,必有惡果接踵而至,文子正應聲悶哼,蹌踉倒退八尺,身形甫立,胸部已痛難忍,一陣翻騰,跟著「嘩啦」連聲,噴出一攤鮮血,濺滿胸前……
這時,他已臉泛蒼白,滿嘴血漬,其形狀確夠淒慘,但是,他仍眼露凶光,盯視著慎芳,慢慢地調息著。
站在一旁的言姣蓉,看著慎芳美妙的身法,尤其出手僅只兩招,便把文子正傷得口吐鮮血,頓即興奮雀躍,拉著仲玉的衣袖,說道:「玉哥哥,這慎芳姐姐的武功真俊,我恐怕還不及她一半呢……你看文子正那樣子既可憐又可怕……他好像要拚命了……」
仲玉微笑點頭,還沒答話,又聞慎芳冷冷道:「怎麼,兩招挨不起就吐血?算了,既然如此,看你可憐兮兮地饒你一次……」
說著,掉頭朝仲玉那邊展顏一笑,道:「蓉妹妹,他這樣兒也夠可憐,我們饒了他吧……」
言姣蓉逕自含笑點頭不語,半個身子靠在仲玉身旁,模樣兒露盡了少女的慵態,也顯出對仲玉純真的愛意,這情形看在慎芳眼中,頓時心裡涼了一半,湧起妒、怨、慎交雜的澀味,臉色也隨之蒙上了一層愁雲……
其實,言姣蓉怎知她已和仲玉訂過婚,還以為他們真是同路的,是以,對仲玉表現得超乎尋常,反之,仲玉對言姣蓉也是真情流露,但並不是愛情,而是長兄對妹子的摯愛……
當然,言姣蓉看不出,慎芳臉色的變化,是為著什麼,到底她還不懂,但仲玉可看出了,深恐發生誤會,心警之下,忙扶正言校蓉身軀,含笑立在一邊。
慎芳也不理會,臻首徐徐低垂,暗自傷懷……
言姣蓉真是無邪,見慎芳那種神態,拉—下仲玉,低聲道:「你看,慎芳姐姐好害羞,見了你把頭低了下去,不好意思抬起來……」
這句話卻使仲玉面紅耳赤,啼笑皆非……
慎芳正沉默中,驀聽叱喝,猛驚抬頭,十數支箭,已迎面射至,急切間,羅扇連揮,只聽叮鐺之聲,那十二支蛇形小箭,悉數被迫落四周。
文子正想是氣極發昏,在萬般無奈之下,急欲報一扇之恨,而又沒有能力致勝的絕招,才在暗器上打主意,出此下策,本來以他的歹毒蛇形箭,和其高明手法,在現下江湖中是一流好手,可是遇著了慎芳,卻不濟事,如同破銅爛鐵一般,然而卻引發了慎芳的怒火。
惟其如此,使得仲玉殺念萌生,加以正當她妒怨滿腹的時候,難以吐洩的氣憤,借在他頭上發酵了。
是以,慎芳甫揮落蛇形箭,一種急怒和一腔妒怨,交織成萬丈恨焰,當即秀面怖煞,美目透威,嬌喝一聲:「賊輩,敢施暗器!」白影凌空飛騰,手揚羅扇,一招「玉女捕螢」疾朝文子正當頭拍下。
恰時,文子正也已憑空縱起,墨劍射芒,式化「塗龍點睛」,同時向對方胸前刺到,當然,他這存心拚命的一招,確實頗具威力。
然而,扇劍交鳴,悠揚的聲音裡,「呼」地勁風四溢,人影彈飛,文子正頓被蕩去三丈,「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一條右臂已失去了知覺,剛剛勉力翻身起來,慎芳又已附影追至,羅扇反手一揮,招演「扇裁月魄」,向文子正左肩削到。
這種生死關頭,驚悸之下,斜身避讓,但已經稍遲,隨聞「卡嚓」一聲,血灑紛飛,文子正已成殘廢,滿地亂滾。
慎芳想是氣瘋了,對方已被她揮扇,斷去一臂擾不放鬆,冷笑一聲,跟著蓮足飛蹴文子正身前,將文子正又踢飛五六丈,墨劍墜落一邊,人已昏迷過去。
她這一番作為,只是瞬間之事,動作不但快到極點,而且也狠到極點,充分表現了久處深山的女人,缺少人情滋潤,而致殘忍遂性。
原也是一個溫柔伶俐的幼女,在那陰森森枯燥的「絕命廬」里長成,所接受的慈愛是單獨的,也是有限的,待至亭亭玉立,又受嚴厲的管教與外界斷絕,這固是傲霜玉姬,為了她好,可是由此其性格受到極大的影響。
她與仲玉訂親,方使其人生有了新的轉變,也蔥綠了情感幼苗,然而,適才見言姣蓉與仲玉,那種親熱情形,以未婚妻自居的她,焉得不醋火沖天,但是衝著仲玉,既不敢發作,又受不了,恰好文子正再度惹到她火頭上,發洩了潛在心中的殘狠,導致落得重傷殘形,還算她一念仁慈,要不,玉面神童文子正焉有命在?言姣蓉看到慎芳只三下五去二,便把文子正折成傷殘,驚訝之下,芳心暗自嘀咕,這慎芳姐姐好厲害,就是太狠了一點……
仲玉冷眼旁觀,當然知道慎芳是藉機出氣,唯恐誤會蒂深,將會形成裂痕,於是趨至慎芳身前,柔聲笑道:「芳姐……你辛苦了……看你渾身血跡斑斑,我來幫你擦拭乾淨吧……」
真是想像不到,以仲玉那樣倨傲,任性,狂妄的人,竟然也懂得了體貼女人,從前他老認為,女人是禍水,是不可親近的動物,大約接近異性的機會一多,情感一溝通,便也覺得原來的觀念不一定正確,到底異性有調和反常性的功能,其力量主人,真不可思議。
仲玉說著挨近慎芳,抬袖為她擦拭臉上的血跡……而慎芳原本一肚子怨氣,卻為仲玉幾句體貼的話兒,和溫和的態度,化成一股淡煙,消失於無形中,待見仲玉纏綿地,真為自己抬袖擦臉,芳心好生快慰,情意款款。
秀目低回,忽然看見言姣蓉正愣愣地瞧著這邊,心下一陣鹿撞,頓即側首避讓,羞紅了臉,笑嗔道:「你真是……蓉妹妹正看著我們,多難為情……」
說完,嬌軀一扭,飄風似的走至言姣蓉跟前,笑道:「蓉妹妹……剛才受驚了吧……」她借這問話,掩飾其羞赧。
「唔……沒有……慎芳姐姐,你的武功真好……」言姣蓉木然回答,心底裡已泛起被冷落的反應。
「別讚我了,」慎芳笑道:「你的武功也很俊呵!來,我們去看看六洞主,斗那幾個醜鬼……」
就在這生死的頃刻,驀聞一聲嬌呼:「且慢!」
隨之一條纖小的白影,其快無比,直向場中落去,同時凌空揮劍,「噹噹噹!」又把四洞主長劍盪開,饒是如此,程千宇的白髮,已齊根削掉一大把,肩上也被劃一道血溝,人則頹然坐地……
雙生倉促,影斂人現,言姣蓉面含威色,提劍玉立程千宇身邊,這一來,已把幾個洞主,驚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動手的竟是她,是親?是仇……
這時,仲玉、慎芳、煙波洞洞主馬婉吟,均已紛紛撲至,同睜著疑惑的眼睛,悄悄地瞧著她。
少頃,言姣蓉秀眸一掃眾人,柔聲說道:「小妹妄自菲薄,請眾位姐姐,給我一個面子,放這老頭一條生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蒼天尚有育生之德,何況我們是人……」
說此,朝仲玉淡淡一笑,而後面色一整,又道:「玉哥哥,我們所得到的報酬,已經很多了,你看這遍地鮮血,不是勝利的晶品麼?所以我請求放生……你答應我……」
言丫頭,一席執合人性,依情據實的話,說得眾人默默無言,她發自於性,出自於人倫的真摯,眾女深為主感動,暗讚這位姑娘胸襟坦闊,純潔善良,但是她們都不能作主,要等著少院主的回言。
仲玉聽完言姣蓉的話,吃驚之餘,對她的手足之情,又深了一層,心底裡已愛到極點,但可惜不是自己的親胞妹,沉吟一下,說道:「蓉妹妹慈懷若海,善意可嘉,愚兄答應你的要求就是了。」
言姣蓉聞言忽然一笑,臉浮春光,微微點頭,旋即扭身,朝程千宇發話說道:「老人家,我是洞天別苑,怕逆人和,而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趕快帶著你們一些人離去,但是卻不可借此報復,否則,再不輕恕……」
殺手劍程千宇,帶著滿身傷痕,慢慢起立,環視一下臥地輾轉的五怪人,朝眾人言道:「今日之恨原出仇因,多謝這位姑娘化解,沒齒不忘,傷亡我一子可冰釋血恨,但打傷內腑,公子應如何了結,尚待絕天老君裁奪……」
言下滿臉悻悶之色,似乎仍心存不服,旋即扭身,朝那幾個怪人一陣吆喝,然後領先竟向溪邊走去。
倏然,由左方樹林中,射來兩條人影,起身提步,快若鷹隼,轉眼間,便縱至程千宇身前,卻是兩個一矮一瘦身穿藍袍,肩插長劍的中年人,而藍袍前襟,繡著一顆醒目的野人頭,神態自然,停立當地,環目炬掃眾人。
仲玉在旁,乍見之下心中暗喜,這兩人在此出現,斷知連環峰必在附近,當即不露聲色,冷眼旁觀。
接著,程千宇注視一下來人,說道:「兩位可是血雨寒屯的壯土?」
瘦個子藍袍人,頓即躬身施禮,答道:「正是,前輩定是潛山石府,三劍之一的程護衛了,末學等奉神君之命,特來此恭迎大駕,貴府掌院徐濟賢老前輩,也已先到,請程護衛和諸位姑娘,就此前往……」
程千宇愣了一下,側首望了望仲玉和眾姑娘,方待回話,倏聞煙波洞洞主馬婉吟,昂然道:「你是什麼東西!姑娘們要你來請,待會自然要上連環峰,搗一個天翻地覆……」
這丫頭刁嘴利舌,驀然插話,不但把程千宇一群氣愣當地,就是仲玉和眾姑娘,也覺得鋒芒太露,令人顏面難堪,尤其兩個藍袍人,更是面孔鐵青,咬牙暗恨,但以為「潛山石府」的同道,衝著程千宇,又不好表露出來,盡自傲然浮笑不語,而程千宇衝著仲玉,也不敢開口,因此,全都默然無言……
此刻,五個長髮怪人,帶著一身傷殘,和斑斑血跡,其中一人尚背著一個屍體,已怔立程千宇身後,圓溜溜的怪眼,爆射怒火,不時向眾女投擲過去。
少頃,程千宇打破沉默,朝兩個藍袍人發話道:「這幾位姑娘,是洞天別苑的千金,兩位不要錯認……」
其中矮藍袍人,冷笑一聲,接道:「我道是哪一門派,有這樣狂妄的丫頭,原來是雲霄的婢女,我們正要採探洞天別苑的所在,找雲霄算帳,你們這些小魔女既已出現,那老女魔……」
【OCR:原書是這樣,不過好像欠一段。】
之後,慎芳嬌嗔道:「要到哪裡去也不說一聲,把我都給急死了。」
仲玉輕喟一聲,接道:「我去追一個人。」
「追誰?」言姣蓉插道:「繡紋姐姐……」
「什麼?是繡紋姑娘!」隕翠洞洞主紫羅蘭插道:「她不認識少院主?」
仲玉慼然接道:「怎麼不認識!她不願見我罷了……」
飛雲洞洞主沈秋雁,也驚問:「繡紋姑娘是奉院主之命,來送給少院主一件東西的,怎麼會不願見你……」
「因為一場誤會!」仲玉吶吶地說道:「適才追了一個多時辰,爬過好幾座山頭,她仍不願現身見我,之後,才擲下這一包裹,也不說一句話,便走了……」
說著,把手中包裹遞與慎芳,竟坐在絕壁下出神。
慎芳接過包裹打開一看,裡面儘是獸肉乾餅,還夾著一張紙條,上寫:諸位姐姐笑納,繡紋敬意,另外旁邊又寫了兩行字:「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字體娟繡工整,方意哀婉緋惻,雖然這句詩是唐詩中的「別情」後兩句,但是卻反映出了她近來的心情,是何等淒切,孤零。
慎芳捧著這一張紙條,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見其字可見人,必是一個美艷端莊的少女,從她饑中送食的熱情,更可見是一個知事達理,溫柔多情的姑娘。
她反覆吟誦那句,蠟炬成灰淚始干,……心知繡紋對仲玉不但情深而且恨也深,然而,這確是一件慘然的遺憾,由此連想到自己,會不會踏入覆轍?因而千分感觸和萬分同情,一齊湧上心頭,呆呆地出神,淚珠紛紛順腮滴落……
眾女見慎芳如此,不知包裹裡是何物,紙上寫的些什麼,致使她黯然神傷,於是翩翩偎了過去,言姣蓉拿過紙條一看,也跟著發呆了,因為她沒見過繡紋,從其字跡詩意,腦中在構想著繡紋的麗影。
馬婉吟本來與繡紋,友情最篤,見慎芳和言姣蓉,都因看了那張紙條,神色驟變,心下一叫驚,猜知必有奚巧,尤其聽仲玉說,已和繡紋發生了誤會,於是,猴急似的,一把抓住了紙條,驚訝之下,芳心一慘,涕淚交流……
驀然,嬌軀一提,撲至仲玉身前,抽噎地道:「少院主,繡紋妹妹是個玉潔冰清,溫婉多情的女子,你為什麼對他產生誤會,致使她愁恨纏綿,不願見人……」
仲玉俊面愀色,呆凝不語,馬婉吟又嚶道:「我和她同是沒有爹娘的苦命女子,自幼多蒙院主恩養,一塊長大,雖不是同胞手足,但情感已超過手足之義,她今天為了一個「情」字,落得這樣,我……我的確非常痛心……」
「想不到你竟是有情似無情,有意似無意的人,俗說自古多情空遺恨……紅顏女子薄命花,在男人心中,原不過是一個玩偶,杳然,繡紋和少院主的事,固是院主作主,未必諧和,可是她竟是一片真情對你,今天已落得情恨綿綿,你如何對得起院主和繡紋……」
「請你不要說了……」仲玉霍然喝道,星目含滿淚水,馬婉吟粉臉微紅,一眶眼淚,嚎道:「我為什麼不說,她是我的義妹,世上也再沒有第二個親人,你欺負她折磨她,你……要給我找地回來……」
說著,已頹然坐地,雙手撫臉哀哀啼哭……
眾女見她與繡紋情逾骨肉,因而傷心嚎啕,無不感慨橫生,吞聲落淚……
少頃,仲玉立起身來,走至程妙香身前,道:「程洞主,你們離開桃花源時,我娘子身子可好?院中是否安靜?」
程妙香喟然道:「自少院主出走之後,她老人家日夜飲泣,精神彷彿空虛了許多,早晚練功也因此廢棄,而且身體日漸消瘦,已大不如前了。」
仲玉聞言疼痛鑽心,星目湧淚,怔然不語,程妙香輕歎一聲,又道:「同時,經常接到惡噩傳禮,因為那塊通靈寶玉和九派盟旗,致引起勞山陰風使者,雲霧山四略狂人的覬覦,另一方面又有九連山沉浮隱者,燕山幽靈宮主聯合威勢……」
殘紅洞洞主甘玉嬋,跟著接道:「他們聲言,院主若不獻出寶玉,盟旗,脫離武林遠走邊疆,便要把洞天別苑夷為平地……本來我們想不來黔北,竭力護院,但她老人家以少院主為重,深恐有失,強命我們來此,以護衛之責……」
「賊魔頭!」仲玉咬牙恨道:「他們敢動桃花源一草一木,我文仲玉誓必斬盡殺絕……」
言姣蓉問甘玉嬋道:「甘姐姐,現在洞天別苑,只有師叔一人在裡面?」
甘玉嬋答道:「除了她老人家,還有幾十個護院,但她們都不太濟事……」
言姣蓉輕喟道:「要是我師傅,不去追那賞花居士簡方黑,此刻她老人家趕去桃花源就好了……」
倏然,仲玉面色一寒,說道:「芳蓉二妹,各位洞主,我們現在即返桃花源……」
說完,已自身形暴騰,劃空飛射,朝來路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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