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吻,是吻嗎?他居然吻了她!
眨著眼,莫妤呆呆的望著門板,很快地她的神情,除了呆滯、錯愕外還多了失魂!
05
隨著車子漸漸的接近這幢大宅,易濟曜的心情就不免沉重了些。
遮天的林蔭,車窗外輕拂的夜風,半點也撫不平他攔起的眉結。
低頭點煙,深吸了一口後,他修長的指撫觸過薄略的唇,心頭一暖,很難忘懷,仍舊沾染於唇瓣上的甜膩氣息,是她的味道,甜美溫暖了他整個心頭。
輕轉方向盤,他在大宅門口停了下來。按下車窗,他對著保全監視系統說話。
「我回來了!」是冰寒毫無情感的聲音。
「是,少爺,我馬上開門!」監視系統那端,傳來管家老劉的聲音。
只遲疑了三秒鐘,銅雕的大鐵門緩緩地滑開。易濟曜機械式的將車駛入,車道兩旁植滿了開著香味濃艷小白花的七里香,隨著夜風的吹拂,香氣很快溢入了車內。
攔起濃眉,易濟曜厭惡的按上車窗,將那夜風吹散過來的陣陣香息阻擋在外。
沿著車道,車子滑行了約百來公尺,他將車子停入一旁榕樹下的車庫內。
等在一旁的老劉,隨即幫他拉開了車門,易濟曜走下車。
「少爺,老爺和太太們正等著你一起用餐呢!」老劉伸手接過易濟曜的公事包,與他低身方由車後座取出的那件平燙的襯衫。
他沒將襯衫交給他。「這……我自己拿!」推拒了老劉伸過來的手,他執意由自己細心的捧著那件襯衫,然後轉身不語的往內走。
盯著少爺奇異的舉動,老劉眼中掛著問號,卻不敢多問,他趕忙的跟上腳步。
「今天有沒有什麼事?」跨出了數步後,易濟曜突然回身問。
老劉偏頭想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這大宅中的所有動靜。「倒沒有,就方才大太太因為你遲遲未歸,發了點牢騷!」
臉色驟沉。「她又為難我媽了嗎?」聲音很淡,但他薄略的唇倏時緊抿,眸底竄出一抹寒意。
望著易濟曜臉上漸攏的怒火,老劉噤若寒蟬。他沒否認,亦不敢點頭說出實情,否則一會兒後,這大宅內鐵定又是戰火連天。
老劉不回答,並不表示他的推測是錯誤。
大步跨入室內,他等老劉跟上了他的腳步後,將手中的襯衫遞到老劉手中。「將襯衫和我的東西放到我的房間。」習慣性的冷淡命令口吻。
隨之他轉身大步走往餐廳。
緊盯著少爺的背影,老劉擔心的彎下了滿佈皺紋的嘴角,趕忙往樓上走。
哎!看來……今晚,戰火又將籠罩易家大宅了!
一會兒後,他得叮嚀其他下人,大家「皮繃緊點」,省得掃到「颱風尾」呀!
* * *
「你今天遲歸了二小時!」威嚴的聲音由餐桌那端的主位傳來。
易鵬濤沒抬頭,即知步入餐廳的是誰。
這是間氣派得不像話的餐廳,光是那張寬大老長的餐桌即不禁讓人懷疑,這家人的情感。
「我記得叫Tina幫我撥過電話,我說過今晚我不回來用餐!」簡短的說明,易濟曜拉開座椅,與方才出聲的那人面對面坐下。
「是喔!我早就說他不會回來吃飯了,你就不聽。」開口說話的,是易家名分上的女主人——顏敏,她一雙鳳眼由丈夫身上飄開,投向她的眼中釘——易濟曜,尖酸的口吻幾十年來不曾改變過。
「阿曜,我不是告訴過你,你……爸爸特別重視全家一同用餐的時間嗎?你怎麼還忘了呢?」黎素珍責備的看著兒子,雙手卻緊張的在桌下相互扭絞成一團。
嬌柔、怯懦、易欺的個性,何其明顯!
「媽。」看了一眼母親蒼白的臉,易濟曜站起身,坐到她身旁。
大掌一伸,他在桌下握住母親顫抖的雙手。
「真是母子情深呀!」又是一聲嗤哼,這其中的語意何其明顯。
「快……快跟爸爸和大媽,說對不起!」那深藏敵意的聲音深深擊中黎素珍脆弱的心靈,她抬起頭、投以乞求的眸光,希望兒子趕快開口道歉。
壓抑著胸口的怒火,易濟曜寬大的掌反執住母親纖細的手,傳過一道道溫暖的溫度,安撫著母親脆弱的心。「這一兩個月,銀行裡的事夠我忙了,所以恐怕不會有時間回來吃晚餐了!」簡言帶過,算是解釋過了。
但,他唯一不放心的還是——得由著母親一人獨處於這大宅中。
「真有這麼忙嗎?」對座的顏敏挑起一屆一眼,似乎還不想放過他們母子倆。
易濟曜攔起眉。「否則你認為呢?」他眸中已竄出了怒意。
他已非當年的毛頭小子,豈會再懼怕於她!
看著他臉上的怒火,顏敏似乎不想放過這做戲的機會。「我怎麼敢……有何意見呢?不過是希望你別忘了……你是吃哪家的飯長大的!」她裊媚的眼神刻意飄回丈夫身上,微掀著嘴角接著說:「做人最重要是……別忘了本、忘了根呀!」末了,她還遮口、輕笑了幾聲,輕蔑的眼光投向黎素珍。
後者臉上一沉,將頭低垂,握緊互絞的雙手略呈泛白。
易濟曜的眼神由母親雙手移開,冉冉移向矗坐在一旁的父親身上。他無動靜、更無開口制止,一如他由小到大記憶中的神態一樣。
任由大媽欺侮著母親,而他只視母親為代產的工具、接納他精蟲的母體,因他名分上的妻子不孕!
冷笑了兩聲,易濟曜站起來,朝顏敏走了數步。「忘本?說到忘本,我還真是該死的沒做到!」他已壓低身軀,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否則……你還有機會坐在這兒說話嗎?」他誇張的輕笑出聲,詭異的笑聲中令人毛骨悚然。
誰不知,在這波金融風暴中,易家能平安度過、勉強撐起,背後靠得全是易濟曜一人的支撐。
「你……反了、反了!真是……什麼賤人,生出什麼賤種!」一改迂迴暗諷,她直接道明的謾罵。
顏敏的話徹底的激怒了易濟曜,大掌一探、他揪起她,寒眸中射出了濃濃的殺氣。
「阿曜別這樣、快跟大媽道歉!」黎素珍匆忙向前,扯住兒子的手。慌張的她已不知所措。
「賤貨!別假惺惺了!」推開她,顏敏眸光無懼的對向易濟曜。
他不能無視母親乞求的眼神。「我提醒你,以後說話小心點,惹火了我……連我媽說情都沒用!」有力的臂膀一鬆,他將她推回座椅上。
眸中竄出的狂怒烈焰,足以驚震在場的所有人。
「你,你想怎樣!莫非你敢打我嗎?小賤種!」顏敏嘴硬的回話,她豈能敗給一個從小即看不順眼的小雜種。
眸光又瞥了父親一眼,他刻意撂下狠話。「要收拾你,還輪不到我動手!」冰寒的眼神一飄,他嘴角噙著的笑意讓人生懼。
然後他悠然的扶著母親回到餐椅上坐定。臉上揚起的傲氣,早已不將眼前這兩個他視為鄙敵的人放在眼底。
「你……鵬濤,你兒子在威脅我!」這一刻,顏敏才真的領悟到她一直視為雜種的小子,已經長大。
而且能力、氣勢,早已凌駕於她和丈夫之上。
不,她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也不準備承認這個事實!
她的眸光飄回丈夫身上,而易鵬濤並無搭語。黯沉著臉色,像是默認了兒子已超越了他能力的事實。看著劉管家緩步推門走入餐廳,他只以沉穩的聲音,命令著:「老劉,開飯了!」
「是,老爺。」暗暗吁了口氣,劉管家趕緊退了出去,張羅晚餐。
邊走,他還邊撫著胸口。
還好、還好,今天的戰火看來不是很嚴重!而且少爺似乎已越來越居上風了,而高傲的大太太已漸漸的敗下陣去。
真是太好了,他相信假以時日,善良、溫柔的二太太也就不用常被欺負了!
真是,老天長眼了、老天開眼了!
老劉離開後,易濟曜也推開座椅站起身。「我不餓,你們慢用!」他本就無心一起用餐,會趕日來、不過是不放心單居狼窩的母親罷了。
他大掌溫柔的撫過母親纖瘦的肩,輕拍了兩下。冰寒帶冷層幅射的眸光又飄到顏敏身上,與她隔空交戰了幾秒,他不語轉身緩步離開了餐廳。
「對不起,鵬濤、大姐,阿曜,阿曜他不懂事,你們別怪他!」他身後又傳來母親打躬作揖、賠罪的聲音。
然後她那輕盈的腳步聲很快地追了出來。
* * *
二樓臥室
一回到臥房,易濟曜即小心翼翼的將襯衫抖開,套上衣架,掛入衣櫃內。
回身的同時,他熟悉的腳步聲,推開門走了進來。
「你這孩子,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你為什麼非得惹你大媽生氣?」黎素珍走到兒子身旁,擰著細眉,氣得發抖地教訓他。
「媽,人善被欺、馬善被騎呀!」他轉身,雙臂抱著母親,拉著她在床沿坐下,轉身倒來一杯水。
知道母親善良,從不與人計較,以致於他的大媽才會「軟土深掘」,數十年來如一日,毫無反省之心的欺侮著他的母親。
「我不想聽你的長篇大道理。我只知道他是你的親生父親,而另一個則是你的大媽,你不該用這種態度對他們說話!」黎素珍搖頭,微微的啜泣。
「媽,我真不明白,他待你這樣,為何你還護著他!」看著母親啜泣,易濟曜心裡更是忿怒。「從小,我看著他們欺負你,我無能為力……但,現在的我,再也不是依附著易家庇蔭長大的小孩,所以……我再也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我……」黎素珍無言以對,哀淒的眼神望著兒子。「可是……他是你的父親呀!」
「他不是個好父親!」一口否決,易濟曜抿緊了唇,無聲的轉身。
扳回他。「你……至少我們現在居人籬下吧!」知道自己辯不過善言的兒子,黎素珍繼續勸說。
「你知道,我不想住在這大宅裡!我甚至懷念……我們兩人一起住在公寓時的生活!」黧黑亮的眼望人母親的黑瞳裡,看出了她的複雜情緒。
女人對於她的第一個男人,果真都難以忘懷嗎?哪怕……他待她並不好呀!
「……」黎素珍不語,她已不知該如何應答,她不是不知——阿曜在這大宅中生活的並不快樂,甚至她也明瞭偶爾他會回以前居住過的小公寓過夜,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
也許真是前世造的孽緣吧!
不想再與母親有所爭執。「你今晚睡我房間好了,至少……老劉會注意一下,我也放心點!」他不得不緊防著那個小人大媽。
他邊說邊走至衣櫥邊,由裡頭隨便取出一件西裝,準備外出。
「你還要出去嗎?」黎素珍方回神,即望見了兒子套上了西裝。
「我需要冷靜一下,今晚不回來了!」拋下話,易濟曜跨步走了出去。
由窗口緊瞅著兒子的背影,直到狂飄的BMWZS車影消失在大宅後,她才疲憊的拉回視線。
這無解的死結,誰能來替她解開呢?
* * *
邊Key In資料,莫妤邊吃著泡麵。
晚上豐盛的晚餐,因與易濟曜鬥嘴的關係,害她一口也沒吃。而他走後,獨剩她一人,則早已喪失了享受食物的樂趣。所以她就將餐桌整理好,也跟著沒吃晚餐,直到肚子發出咕嚕咕嚕抗議的聲音,她只好吃泡麵裡腹。
又敲打了幾下字鍵,她低頭認真的吸食著碗中的泡麵。
奇妙的音樂聲卻突倏的響起,莫妤只得放下手中的泡麵,開始搜尋發音的來源。
她找了找,看看電話,又衝到客廳去查看門鈴,結果都相同不是!
在摸索了半天後,她終於發現了被丟棄在床鋪角落的手機。
不就是,易濟曜要她留下的手機嗎?
喔呼!終於抓到罪魁禍首了,不過電話早已掛斷了!
盯著手機幾秒,莫妤沒想到手機來電鈴聲再度響起,她按了下接通鍵,面板上傳輸出一排字。
「你還沒睡吧!能陪我聊聊嗎?我在樓下!」
莫妤擰起了細眉,探頭由窗外往下瞧——易濟曜靠在車旁,對著她緩緩的揮手。
縮回頭,她火速回傳幾個字。
「你要上來嗎?」
她訝異於他不是才離開幾個小時而已,怎又折回?
「不了,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我在樓下等你!」
手機面板又很快的出現這一字串。
莫妤偏頭想了一下,停頓了幾秒。她不明瞭為何他會突然折回來找她聊天,但……她臆測,他有心事,
於是她纖細的指頭,飛速的又敲下一排字。
「你等我,我換衣服!」
「好!」他回答的簡潔,傳輸的非常快速。
接下來是掛斷手機的Ending字樣浮現,莫妤拉回視線,迅速地換上一件樣式簡單的洋裝,順手拿了件薄針織外衫與坐椅旁的背包,就匆忙的下樓。
* * *
淡粉色的綠將她的肌膚襯得更加白皙,未施脂粉的她,看起來像剛墮入凡塵的天使!
美得令人屏息、美得引人遐思!
「謝謝你願意下來陪我!」易濟曜的目光無法由她身上移開,他達過車身,為她拉開車門。
發覺了他的凝視,她顯得有些不自然,伸手撂過一頭長髮。
莫妤順從的坐入車內,她由背包中取出手機,等待易濟曜坐回駕駛座後,將手機遞到他面前。
「不客氣!」冷光面板上浮現禮貌性的三個字,接連著她直問:「我們要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他反問,注視著她的眸光很沉、很暖。
他拋出的問題,令她認真的思忖了片刻,盈盈的黑瞳轉呀轉的飄向車窗外後又拉回,她唇畔綻開甜甜的笑。
「我們去貓空!」拉拉易濟曜的衣袖,她將手機又遞到他眼前。
他側過頭來,對著她笑,很唐突、不搭軋的問:「你嗓子什麼時候會好?這次流行性感冒真這麼嚴重嗎?」外加動作,他單手比了比喉頭。
搖搖頭,莫妤揮了揮手,表示他的揣測錯誤。「我是感冒了,但……你也是讓我嗓子啞掉的罪魁禍首之一!」她大咧咧的晃動手機,指責他那日的惡行。
「喔!」看清楚了那一整排字,易濟曜哼了聲,嘴角掛起了濃濃的笑意。「別亂扣帽子,就算那日你隔著話筒對我吼了一天,也還不至於讓你變成啞巴!」他不上當,撇清的很快。
看著他嘴角得意的笑,莫妤朝他扮了扮鬼臉。
她淘氣、可愛的舉動令他心動。
「好漢做事就要承認,不過……算了,看在你讓我寄宿的情分上,我不跟你計較……你讓我變成啞巴的事了!」她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打出這一長串字。
看了眼,易濟曜搖頭嘶笑。「你知道有種東西,比防彈衣、裝甲車還厚嗎?」他喻意所指,然後又誇張的大笑。
此刻的他,早已忘了整晚在大宅裡的不愉快。
什麼東西?莫妤呼嚕嚕轉水韻的大眼直盯著他,眼底掛滿了問號。
趁著停紅燈,他側過身來,修長的指輕擰了下她柔嫩的粉頰。「你的臉皮呀!」
他將「呀」音拉得很長,捨不得鬆手。
他愛極了,指端那柔嫩肌膚的觸感。
揮掉他的手,莫妤氣忿的嘟起嘴抗議,她轉過頭不理他,刻意做出生氣的模樣。
他、他居然暗喻她厚臉皮!
見她那氣得紅咚咚的小臉,他又訕訕的笑。「小氣鬼!」碎念了聲。
綠燈閃起,他的車子急駛而出。
06
貓空的茶藝館裡,兩人面對面席地而坐。
點了一壺今春的龍井,和幾樣佐茶的茶食。
執杯輕啜了口溫蘊的茶液,易濟曜打破沉默先開口說話。「你剛說你聲帶開刀,怎……沒想到回家去休養?」她是提過家人不住這裡,但不表示不能回家去休養呀!
回家?!
她躲都來不及了,怎敢回去?
看了他一眼,莫妤停止了啜茶的動作,跟服務生要了紙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而且……我算是外籍勞工!」筆在紙上發出沙沙的響聲。末了,她還不忘自我調侃一番。
但,怎麼也不想提起不回家去休養的真正原因。
她才不想被推上「和親」之路呢!
「外籍勞工?」易濟曜啞啞的笑了幾聲,虧她想得出來。「你是泰勞?菲勞?印尼、馬來西亞,還是……」他猜她的家人可能是移居海外。
臉上掛上甜死人的笑容。「賤價外勞,不值一提!」瀟酒揮筆,她四兩撥千斤、巧妙的打住話題。
「你呢?找我出來聊些什麼?該不會是與我鬥嘴,斗上癮了吧?」話鋒一轉,筆尖沙沙的寫著,靈動的黑瞳盯著他轉,她巧妙的將話題帶到他身上。
其實她對他的印象早已一點一滴的改觀了,她知道易濟曜除了沒事喜歡故意調侃她兩句外,本質上他還算是個不錯的男人。
喔!不,應該說是鑽石級的單身漢!難怪睨蓉會迷戀上他!
多金、有才華、身高約為一八 5聿淖乘丁⒏辜Σ教埂4身無一絲贅肉,至於長相嘛——算是英俊了,不過那對濃密的眉毛像是毛毛蟲。哎……那是唯一扣分的地方。
她的聰慧令易濟曜讚賞。
黧黑閃著幽光的眸子,由她粉嫩的臉上稍微移開,定在窗外的夜空。「你與家人相處的好嗎?」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提出的還是疑問句。
不過這話題已抵及了他內心最深層面,是以往他不曾對任何人、任何女人提及的。
聳聳肩,莫妤的黑瞳閃著智慧之光。她知道會這麼問的,反向思考,多半是自己有這類的問題。
咬著唇,她小心的回答,貼心地避免觸及他的心結。
執筆的手,寫下一長串娟秀的字。「我的家人很市儈,不過……爸爸、媽媽寵我,哥哥、姐姐疼我,但是——」她頓住了筆沒再往下寫,差點就洩了底。
說什麼也不能將「和親」的事道出!
看著她頓住下筆的手,他知道她也有不願提及的事。但,他卻忍不住想多瞭解她的衝動。「喔,那你為何不回家休養呢?他們放心你一人留在這兒?」他轉回頭,眸光由窗外的夜空拉回,不避諱的直接凝視著她。
討厭!他是專提案發問,卻閉口不回答己身問題的賴皮鬼嗎?
呼嚕嚕的眼睛一轉,殷紅唇瓣緊跟著飄起亮眼笑紋,她想到了搪塞的答案,素手疾寫。
「醫生告訴我嗓子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所以……我想在這兒休養是最恰當的。」她心喜於自己的回答,真是高招。
「說謊!」搖頭,他衝著她笑,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搪塞之言。
歎了口氣,莫妤又嘟起了嘴。
真不公平!要她說真話、他自己卻半件私事也不提,難道要她陪他聊天,審問的就是她的私事。才不呢!就算要談及隱私,也應該以一換一才公平呀!
她看了他一眼,嘴角純真的笑紋摻入了些許邪氣,低頭寫出一排她認為公平的字串。
「只有我談私事你不談,這樣不公平!不如以一換一,如何?」她將紙遞到他面前,圓滾柔亮的杏眼,等待著他的回復。
望著紙張靜默了數秒,易濟曜的眼中閃過些許光暈,凸挺的喉結抖動,臉色閃過一道暗沉。他靜聲,沒再往下問,看樣子也不準備附議莫妤的提議。
時間分秒的消逝,兩人間無聲的沉默無疑是尷尬。
「你為什麼會選擇當記者?」約又過了數秒,易濟曜終於先開口改變了話題。
閉口不談!他這樣的行為,稱為閉口不談!
眨著眼,莫妤依過往與人接觸的經驗推算,她臆測——易濟曜的家,鐵定比她家複雜上百倍,還可能是個問題家庭喔!
順應著他的話題,反正她也不是真要與他大膽剖析自家情況。
吁著氣,她勤奮的動手寫著。
「我喜歡跟人接觸,跟各行各業、各式各樣、形形色色不同的人接觸,而記者是個不錯的行業,讓我達成這點願望,所以我樂在其中!」
「我也算其中一類?」他反問,凝視著她的眸光轉沉,濃濃的熱度由他炯亮的眸中投射而出,迅速溫暖了兩人周圍的空氣。
發覺了他的凝視,更機靈的感覺到氣氛的改變。
「算是吧!」莫妤誠實直書。迷人的杏眸逃避著他的凝視,心裡卻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不聽使喚略微顫抖的手,洩漏了她的心思。她勉強改變注意力的伸手端茶,沒想到在觸及茶杯時,卻不小心的碰翻了杯子,熱燙的金黃色茶液灑了一桌,燙著了她的纖纖細指。
易濟曜見狀飛快彈起,趕忙將她拉至身邊。「燙著了?」修長的指輕撫著她纖細的小手,他朝著那被燙紅的小指溫柔的吹氣。緊擰的眉,透露出他關懷的心思,與不捨。
他溫柔的吹息,細膩的動作,讓莫妤心頭綻著朵朵甜蜜的花兒。
她仰頭偷偷的瞧他,而易濟曜身上獨特的氣息,則經由她巧小的鼻端吸入,傳送至她的大腦、她的胸口、她的心,然後她的身子隨之一僵,略略的顫抖。
「很疼嗎?」他誤解,眉宇間依舊擰著死結。
莫妤緩緩的搖頭,他灼熱的眼神已燒燙了她,若他再不放開她,只怕她會抖得更嚴重吧!
「送我回去好嗎?」她勉強的推開了他,改用左手寫下一排不太好看的字。
「好吧!」易濟曜應允,憂心仲仲的眼神不曾移開過莫妤那燙紅的纖指上。
離開時,兩人不再是一前一後的各自走著。
易濟曜緊摟著莫妤纖弱的肩,呵護之舉何其明顯,他不放心她一人獨行。
再也無法放心!
* * *
回到公寓後,已是子夜時分。
屋外下起了夏季慣落的大雷雨,狂肆暴虐的豪雨中還不時夾雜著悶雷聲。
「我沒事了!真的不痛了,不用上藥了!」
莫妤一遍遍在紙上重複的寫著這幾個字,然而易濟曜還是不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