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志驕陽part1 第四章 關於奮斗
    我相信一個道理,人這生,是該吃些苦的。

    最好在年輕的時候,為了夢想,可以飛翔。

    和那什麼的人在一起,或者志同道合,或者互相吸引。

    ****

    丫鬼子的好心眼維持不了多久,沒一會兒就不爽背我,“焦元寶他爹……”

    我半死不活地答應了一聲,“咋地?”

    臧關陌聲音帶點警告,企圖挑戰我的膽量,“還想保著自己的爪子麼?”

    “想,我要當明星的。”

    “……活見鬼了。”他輕聲咕噥了一句,“想保著爪子就安生點兒,不該摸的地方別亂摸。”

    這什麼對話,A片哪。

    我挺替這孩子擔心的。

    歎口氣,為自己辯解,“我就覺得你這衣服的料子不錯。”說著,愛惜地在他袖口順了順,你說人這東西就是好,瞅著明明是棉質,卻順滑的象真絲。等以後熟絡了,讓從美國給捎兩件,他要好意思一定收我錢的話,就趕那種年末清倉買一送一的時節出手。

    “那是,知道這衣服值多少麼?”

    他腳步停頓,我偏不下來,兩人在路當中擺著武松背虎的造型,幸虧行人不多,只有一對牽手散步的白發夫妻,老爺爺好奇地沖這邊看了一眼,不停打嗝。

    “哼,值錢了不起麼,”我骨氣給他看,老子不是沒見過燒錢貨,“我們家元寶兩千三呢!”

    基本上,這兩千三就像我的血汗錢了,沒閭丘什麼事。

    連冬買跟拐杖還兩百八咧。

    “抵兩個半你兒子。”

    他輕描淡寫,我嚇得“砰通”就松了手,一屁墩坐地上,他唬一跳,趕忙回身蹲下問我痛不痛。

    我是什麼人哪,丟臉的事兒爺們不認,撕著喉嚨一字一字,“還……可……以。”

    臧關陌癟一下嘴,手一揉鼻子,想彈我又忍住,“你小子,死愛錢,死要臉,元寶他爹,活寶。”

    忍不住大笑起來,我癡迷地看著他耀眼的側面笑顏,落日余暉,燦若驕陽。

    不知呆了多久,他睃我一眼,“看什麼看?”

    “……看你。”我一晃神,就傻逼地忘了矜持。

    “嗯?”他打量我,“你丫奇怪啊,看我一爺們看這麼出神?”

    我臉色一白,他繼續問,“……那想什麼?”

    “……想你剛才說特當利斯的故事,覺得大難臨頭,逃不掉了。”

    “什麼特當利斯?是特利斯當!再說錯我毆打你。你把剛才那話講清楚。”他整張臉都拉長了,又露出面試那時候,跟我一病毒似的一把推開的復雜神情,“我說特利斯當的故事關你屁事,什麼叫大難臨頭逃不掉了?你陷什麼坑裡了你就逃不掉?”

    我眼珠輪了半圈說咱不熟,有個事兒忘告訴你。話沒說完他就挺譏諷地刺我,你有多少事,得到緊張關頭才想起告訴我的?

    事到如今沒法子了,我只能把弱點坦然告知,跟人說我天生一純情善良的人還總不得信,可你看,我就是聽不得感人的愛情故事,一聽就餓,死餓死餓的,餓到肚子發疼,什麼力氣都沒。

    “餓就餓吧,我不都背你覓食呢嗎?”他不信的樣子。

    “……我一餓到這份上,普通的食物基本就和粥沒兩樣了。只有那種特豪華的牛排才……”我直歎氣。

    他一呆,就差沒黑線滿頭。

    “……就是那種如果在外吃館子,特貴特貴的牛排……”我哀傷,一說貴這個字眼我就打從骨子裡情緒低落,“……不過,對一件t恤四五千的人來說,就不算特貴特貴……”

    他蹲在我身邊,大笑著青蛙跳了好幾下,樂得快抽筋了,“焦焦,咱再怎麼也不能耍賴是不是?說好了你請晚飯,就你。”

    我說我肚子越發疼了。

    他笑得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彈我額頭,“你丫一怪人!一籮筐怪事兒,還真有意思。”

    我驚恐,說你別對我有意思。

    他頓了頓,毫無戒心地又笑出來,“焦焦你很單純哪。”

    “傻b被我欺騙了不是?”我洋洋自得。

    “誰唬誰可不定呢。”他一咧嘴,站起身來拍拍褲子,伸手拉我。“走吧,給你這破人找牛排吃去。”

    說心裡話,我真不想吃牛排,要不是肚子餓得死疼死疼,說什麼也不吃這種燒錢貨。一路上餐廳林立,看得我都眼花了,沒混過這帶兒,心虛。

    我這人有一毛病,不好生,嫌這兒不熟。

    臧關陌眼神一掃,你是嫌這兒不便宜吧。

    我一挺脊梁骨,是這種人麼我!

    不是就好,他一伸手,就拉我進了一家店。

    踏進店門,那環境明擺著“搶錢”二字,我後悔的挖心,你說跟洋鬼子爭這口氣干嘛?欠修煉欠修煉。

    店裡氣氛很小資,昏暗的燈光,寬敞的大廳,連端盤子的侍應生都是高鼻子老外,臧關陌拿著菜單沖人一通嘀咕,我心都倘血了,嚷嚷著別亂點別亂點,把我惹急了你後悔。

    侍應生茫然轉頭,臧關陌挺樂悠地食指一伸指著我,“my baby,bobby.”

    老外禮貌地對著我say hello,“hi,bobby boy。”

    boo你個b啊,我被噎得還沒緩過氣來,牛排就血淋淋地上桌了。

    我一農民出身的老實人,進了西洋餐館就犯怵,特別怵。看著牛排,我只想一口啃精光,拿起叉子小刀裝斯文,我真覺得丫騷沒邊了。

    臧關陌就屬這號騷沒邊的人物,斜斜坐在椅子上,背脊卻直挺,不愧是練舞的人,隨便這麼一擺,都覺得氣質出眾。

    他還算體貼,知道我就快小宇宙爆發,給我點了牛排之外,自己只要一份意式寬面條,吃完後一抹嘴,臧關陌意猶未盡,“焦焦,來杯咖啡吧。”

    “你他媽神經病,”一想到得付錢了,我什麼話髒說什麼,“回賓館喝速溶的。”

    他無所謂地挑挑眉頭,打著響指叫waiter,我偷偷在桌子底下學他的手勢,真有腔調,男人味流淌,趕明兒回家做給得克薩斯看,刺激她多下幾個蛋。

    帳單過來,我一看,急著要休克,丫腦子不爭氣,怎麼都暈不了。絕望之下,只能沖臧關陌求救,“哥,你借我點兒,我沒帶這麼多現金。”

    “刷卡啊。”臧關陌一聽,也急了,優雅、風度全狗屁了,俯過身對我嚷嚷,倆狗男,侍應生眼珠子瞪得賊大,就怕我們溜了。

    我說我一剛畢業的高中生哪來的卡,你別這麼龜,先借我點,咱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我賴不掉你的。

    他無辜的就快對眼了,我真不是不願意,你說你請晚飯,我什麼都扔在賓館了,隨身就那麼十來快錢,剛不買了書麼?

    廢物,哥都白叫了,我憤怒唾棄,淌著倆陀淚,小心翼翼又無可奈何地拿出錢包,抽出人民幣數了又數,交給侍應生,“服務費一定得收麼?”

    消費的就是皇帝老子,侍應生當沒看見我的痛苦,禮貌回答,“得收,這是規矩,先生,請讓我們為你撤下盤子。”

    臧關陌挺氣地瞪我一眼,伸出手候在我嘴巴下邊,“張嘴,讓人收盤子。”

    我終究是個文明人,不能強盜,一張嘴,打從看帳單那刻起就死咬緊的盤子落在臧關陌手上,他眼都不抬交給侍應生收掉,拉起我就走。

    一出門口,他問,肚子還疼麼?我可關心你啊。

    我說,不疼了,哥,換別地兒疼了。

    ××××

    走到街上,已經是華燈初升,有微涼的風吹拂過來,舒爽。

    路兩旁一片繁華,市中心就跟我們那兒不一樣,吃的玩的臭美的什麼都有,水果店都是我們家門口的兩倍,全是進口貨,大半我都沒吃過,臧關陌欠揍的說沒什麼特別好吃的,啊,除了這個,這個美味。說著指指一種小紅棗似的戴梗果子,我一看,進口大櫻桃,一袋五百克,七十八。

    ***,我怒吼,等我當上明星有了錢,買來我不吃,專放腳底下踩。

    走幾步,被一個賣各種飾品的小攤吸引,蹲下,仔細端詳。

    並不純是女生的玩意兒,還有一些類似於西藏粗礦風格的男生用品。我貪婪的一兜眼,看上一條皮革編的繩環,很清爽的品位,不娘。

    老板直誇我眼光凶,這可是正宗小牛皮編的,手工也好,配不配墜子都成,一掛脖子上街上全是小娘們回頭看你。

    我心說倒也不希罕全街的小娘們,萬分垂涎的摸著,手感涼涼的,順滑,我就覺得這該我的,要不是街上人多,我真會搶了就撒腿跑。

    老板看我神魂顛倒的樣子,估摸這票生意能成,裝出一臉爽快的樣子,“小弟,這樣吧,看你這麼喜歡,我給你個實價,一百五。……什麼我就發燒了啊,你仔細看看貨,這可根外面那些仿皮革的不一樣,那些能帶麼?一滲汗,好嘛,退色的退色,裂縫的裂縫。這一分錢是一分錢的貨,你要真喜歡,咱就算交個朋友,一百三!”

    我說我賣血去。老板臉色不好看了,一咬牙,“最低,你也得讓我掙些跑路費吧,一百二。再不成您另請吧。”

    一百二買條狗鏈子,我是一定不干的,磨蹭著只為多摸會兒,臧關陌那王八突然出聲,“老板,麻煩你給我戴上。”說著,拿出兩張敬愛的毛主席,老板刷的眼睛紅了。

    我也刷的眼睛紅了。

    “***,臧關陌,你把我當猴耍著玩兒呢!剛問你借錢你說沒有。”

    他痞笑得激我,你不也一樣把我當猴耍?帶著錢硬說不夠現金,我總得自衛啊。

    “下作,大街上講什麼自慰,”我就故意潑他髒水,越想還越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猛地起身,臧猴子還蹲著任人往脖子上套狗鏈,急吃巴咧的嚷嚷,焦焦去哪兒?

    “給連冬買盒飯,”我回頭吼,“他對我比你強多了。”

    等著打盒飯的時候,我臉色肅殺的跟工商局沖黑販一樣,打菜的師傅嚇得多給了一紅燒獅子頭,撐死連冬。

    後邊挨近一人,那股子不用看都感受得到的傲氣,知道是誰。

    “喂,”臧關陌喊了一聲,從打菜師傅手上拿過飯盒,我一回頭,正接著他扔過來的一滿袋大櫻桃,“別一口氣猛吃,不消化。”

    我眼珠子都笑沒了,嘴巴裡狂塞七八個。

    屁顛顛兒地跟在他身後,他挺老大地昂首挺胸,丟我一眼神,“連冬對你強,還是我對你強。”

    “你跟我這麼一屁孩子身上討心滿意足,多沒勁啊你。”

    “人閭丘養一寵物,還能聽兩句叫喚呢。”

    見我還不答話,他手一伸就想拿回大櫻桃,我趕緊“吱”了一聲,他這才揚眉吐氣,順了順我頭上的毛。

    ****

    回到賓館,我敲開連冬的房門,他一看我身後跟著的臧關陌,立即浮現警惕的神色,使勁打量,我把事情說一大概,連冬嗯嗯地答應,遲疑的拉著我欲言又止,臧關陌哼了一聲,說我先回房,焦焦你和朋友聊吧。

    他前腳走,連冬就一把拉我進屋關門,我挺怒地沖他發火,“我從小怎麼教你的,懂不懂禮貌你!”

    “去。”連冬一踢我,我痛得怪叫起來。

    “丫你小子故意憋著報仇呢吧,踢那麼大勁,你還怪我搶你名額了,白惦記你肚子了。”作勢就要把飯盒往外扔。

    “你還有完沒完了。”連冬沒好氣地一把搶過晚飯,狼吞虎咽,“跟你說我的失落對事不對人。”

    我倒杯水讓他慢慢吃,“餓成這德行,跟你小情兒沒少說我壞話吧。”

    他瞪我一眼,“神經,誰有空說你!我沒具體告訴她來考演藝界,就說一計算機技能的考試,砸了。”

    “那她都怎麼安慰你?”我挺來勁的伸長脖子,最好有黃色點的內容,我愛聽。

    連冬無意識的浮現出花癡般笑容,剛說了一個她字,就警覺得閉嘴瞪我,“干嗎告訴你?要聽甜言蜜語不會找嫂子啊,光愛聽別人,你機能障礙。”

    “媽了b,”我一拳頭錘在他背上,他自個兒都笑起來,“你別神神叨叨,網絡這玩意兒不能太作准,對方究竟什麼樣你還真地聽她怎麼說就信啊!不定一男人呢,重一點是個性變態,輕一點也同性戀。”

    我說著不停笑,連冬倒像想起什麼似的扯我一下,“哎,傻冒,說真的,那臧……臧什麼陌的,什麼來頭啊,我那會兒在棚裡瞧他跟肖恩說話特拽,誰都不鳥的樣子,我覺得不踏實,要不你今晚來這屋睡吧。”

    我說干嘛,人挺好的還給我買大櫻桃呢。

    連冬氣的獅子頭顧上不咀嚼,一口吞下去,踢我出門,滾吧滾吧,我留著氣跟我小情人繼續熱乎,誰給你買大櫻桃你噎死誰去。

    走回房,門虛掩著,我推開進去,就見臧關陌不要臉的靠在床頭賣弄肌肉。

    頭發濕淋淋,應該是沖了澡。下身一條棉麻的休閒褲,上身光溜溜,麥色,早知道他身材正,脫了t恤原來肌肉練這麼緊致,我真想管服務台借口鍋子敲上去,看看他痛還是鍋子痛。

    《特裡斯當與伊瑟》那本書翻開一半,封面朝上扔在床頭櫃上,也不知讀到什麼驚天動地的橋段了,他看著窗外,眼神那一縹緲,追憶往事一般。

    我隨他一起縹緲,大櫻桃也忘了吃,直到嗓子癢得咳出來,才發現他指間夾著一根煙。

    “咳咳,”也不知他抽什麼牌子,味兒又辣又嗆,激得我劇烈咳嗽,他聽到動靜,向我看過來,定定的瞅了我兩秒鍾,茫然的表情慢慢消失,逐漸生動,仿佛從夢裡面清醒,眼神活了過來,整個人都跟著活了過來。

    下巴一弩,示意我關門,丫挺流氓的舉煙深吸一口,張大嘴喉結蠕動,把整口煙全都吞下。

    我受不了他那種頹廢,傻逼,穿四五千的衣服還裝什麼邊緣少年啊。走過去,抓起床頭的垃圾桶跟他身地下候著,“自覺點兒,兩人合住,不准抽煙。”

    他嬉皮笑臉,我說看什麼看,不拿我話當真啊?把煙給滅了聽到沒,咳咳。

    他上身一整,張嘴沖我臉就噴出一大口煙圈,我猝不及防,被嗆的不停咳嗽,眼都無法睜開,淚腺直冒酸氣,別過頭特狼狽的揮手。

    流氓樂了,“原來,這次是真咳啊。”

    “王八蛋,精神文明你一個零。”我被捉弄的挺受傷,再給買十袋大櫻桃都是一張丑惡的地主嘴臉,一拉櫃子門找行李,“愛抽你自個兒待著吧,我去連冬那屋。”

    臧關陌看我真怒了,才晃悠悠的把煙給掐了,打開窗子通風,回身一巴掌拍我手背上,你這臭臉還說擺就擺啊。

    我一沒留神,手松了勁,包掉在地上,一股囊囊沉甸甸包得裡三層外三層的寶貝順勢滾了出來。

    我立時汗就下來了,不知羞恥的綻開向日葵般的笑顏,“知錯能改,就好就好。”

    臧關陌沒搭理我,歪著腦袋挺困惑的問,“焦焦你這什麼掉出來了,看形狀……有種熟悉感啊?”

    我心說你吃撐了你,包成這樣還有什麼熟悉感,壓跟就算計著我的寶貝呢吧。“沒什麼沒什麼,耗子藥。”

    臧關陌又噴笑又皺眉,“毛病啊,你出門隨身帶耗子藥干嗎?”

    “還不是我媽,我們那兒的習慣,”我眼珠都不用輪,張口就來,“在外邊過夜都帶這個,聽說能避邪。”

    洋鬼子被我們中華民族的地大物博給震了,啊的點點頭,腳擱在桌上練基本功,“你不去洗澡?”

    我把東西撿起來,回頭一打量,藏關陌閉著眼便哼歌邊拉腿,壓根沒瞧我,小心翼翼地把它藏回包裡,放進櫃子。

    沖了澡,我就穿了內褲晃出去,還好帶的是四角褲,算得上大方得體,反正兩爺們,沒啥可矯情的。

    臧關陌正不知廉恥的偷吃我的大櫻桃呢,抬眼一睃,“噗”地噴出聲音,“焦焦……你……”笑的直喘氣,“你野心不小啊,龍內褲都穿,騷勁。”

    我一昂腦袋,神氣活現的指著四角褲上的龍圖騰,“你懂什麼你,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有審美觀念麼。”

    是是是,臧關陌笑的腰都掉地上了,樂了半晌,傻逼兮兮地說“不行,我笑傷了。”

    我不理他,一看時間不早,一骨碌躺在床的半邊,蒙頭就睡,臧關陌哼哼著要清貨,踏入廁所就聽他又狂笑的跟非洲野驢一樣。

    媽了b,我後悔的直捶枕頭,怎麼忘了把換洗衣服收起來,果然就聽流氓在那頭消遣,“焦焦,我沒看錯吧,你內褲上畫條龍也就算了,怎麼這還有鹹蛋超人哪?哪兒買的哪兒買的,太他媽藝術了……哈哈!”

    我裝睡,發出“呼嚕呼嚕”的巨響,他走過來,邊脫外褲邊說,“別發豬叫聲。”

    我偷瞇開眼縫,口水直咽的把他的身影全偷放在心裡,真***,我一參加那集訓就要死命練舞,非練出跟洋鬼子一樣的翹屁股。當然了,這志向跟誰我都不能說,准被指著背脊罵下作,可……真垂涎啊。等練成後,我也在所有內褲上寫上“ck”兩英文字。

    壯志未酬,我得先睡。一閉上眼,就感覺身邊沉沉的陷了下去,一股溫暖的氣息撲在背後。知道他就躺在身邊,說不定一回頭就能對著灰藍如海的眼睛,把那邪漂亮的五官鑿刻得清清楚楚,我莫名其妙就心浮氣躁起來,怎麼睡怎麼不踏實,胸口堵得慌,想翻身又不敢,越不敢越想轉過去瞧個究竟。有魔鬼鑽在心裡,我狼狽得直抓後腦勺。

    “干嗎呢!”低沉的聲音突然就響在耳邊,他探近,貼近我的耳朵問,熱,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

    手一拍我腦袋,“抓什麼,長虱子?”

    我哼了一句別瞎扯,收回手不敢動彈,一想到他正對我看,渾身僵硬的紋絲不動,連呼吸都不知不覺地屏住,生怕出賣了自個兒的心虛。

    半晌,他好像動彈了一下,腳丫子橫開,我正每根神經都探測著,突然那腳就壓在我大腿上,滾滾的熱氣直往根部竄,進逼隱秘地帶。我整個人驚惶失措的彈跳起來,本能地,一撩巴掌打開他。

    只聽見一聲吃痛的慘叫。

    “你他媽不對勁!起來!”他惱火的怒吼,身體有如跳躍,床鋪驚天動地的下沉又彈起,他坐直,一伸手,把我硬抓起來。

    我挺狼狽的,低著腦袋不敢看他,他口氣凶狠得危險,“抬頭。”

    “怕見月亮。”

    “月亮有什麼可怕的?”

    “月光看多,對視力不好。”

    “又放屁,”他怒氣沖沖的噎我,“窗簾拉著呢,沒月亮。”

    “那更不抬了。”

    “為什麼?”

    “點兒亮都沒有,抬頭看你烏漆瑪黑一團,傷我眼神。”

    他氣的一抖一抖,“你那眼珠子真夠金貴的。干嗎跟一那什麼似的,渾身別扭,弄得我要怎麼你一樣。”我關鍵時候腦子就不好使,一聽這話上圈套了,“那你想不想要怎麼我?”

    “……”他猛咽兩口,“放你的屁!”

    我蔫頭蔫腦的一歪,他低頭盯著我,恨不能在我腦門上燒個洞,兩人尷尬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老半天,臧關陌終究見過的場面多,深吸口氣,稍稍冷靜,“焦-,別鬧了,你好好告訴我。想什麼呢你?”

    我一癟嘴,挺委屈,“沒有……我就是不習慣,長這麼大我只和連冬一床睡過,可我倆那是打從尿褲子就一塊玩的。”

    還比誰雞雞大呢。

    這後邊一句我沒敢說,“所以啊,雖說我們挺聊得來,畢竟才認識一天,我有些不習慣。而且吧……連冬總嚇唬我,說現這社會亂,同性戀多,我從沒出過家門口三裡地,慌。要碰上你真是一同性戀……”

    臧關陌哭笑不得地歎了口氣,順了順我的頭發,咕噥說你這活寶真是單純哪,沉默了半晌,突然問,“咱得這麼說,關鍵不在於我是不是同性戀,而是,焦焦,你想我是不是?”

    我腦子先是空白,隨即犯昏,這小子太狠了,主動權奪得一絲不剩給我,只能四兩撥千斤了。

    “哥,把你想齷齪了是我混賬,主要吧,是我困了,腦子不好使,你給我唱首催眠曲兒吧。”

    他要笑不笑的說成啊。

    兩人又規規矩矩的躺好,一人一條薄毯,他隨口就唱。我一聽,亢奮了,“h.o.t的,光!”

    他挺驚訝,說你知道?

    我哧笑,哥你別逗了,我愛死這歌。斗志、青春和不可逾越的夢想全在裡邊了。

    他聞言頓了頓,說乖,遲疑地伸手碰碰我的耳朵,我輕笑一聲,他軟軟地再扯扯我的耳朵,隨後手擱在我臉頰上不再挪開,嘴裡繼續輕聲的哼著。

    掌心暖暖的,像有清泉順過,一路流淌,滲到心裡。

    這回我沒再臉紅心跳,也沒再尷尬的渾身僵硬,我只感到很溫暖,覺得他是兄弟是朋友,是更多是一切。

    非常珍貴。

    不能失去,也實在失去不起。

    我睡著了。

    ****

    一覺醒來,已經是日上竿頭,看牆上的鍾,十點二十三。

    我咂嘴,也奇怪了,要說“光”那首歌挺昂揚的,不適合催眠,怎麼我就睡死沉呢。

    四周一看,臧關陌不在,叫了兩聲,也沒聽到搭理,沒吃完的大櫻桃倒是還放桌上。

    打開手機,有sexy的短消息,讓我回電話給他,通知集訓的時間地點。我拿起電話撥到總台,服務小妞聲音甜絲絲的,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麼?

    我問這房錢結了沒?

    沒呢,臧先生早上說他還要住幾天,退房時一起結。

    “那就好,你給我開通電話,全部。”想了想決定善良一回,“國際長途就不用開了,國內夠了。”

    小妞聲音更甜了,臧先生剛就關照過,只開通市內,他還說一准有人會讓開通長途,一律免談。

    我樂了,哥們帶種啊。

    聯系上sexy,他聲音慵懶,挺情色的感覺,告訴我集訓安排在五天後,就是下周一早上,讓我某某車站等,他開車來接我。

    說byebye,要掛電話的那一刻,我聽見那頭突然傳出喘息聲,像激情的電流,似痛苦似折磨,又心甘情願,很熟悉。

    驚悚的一抖,我本能大叫,“閭丘!”

    “啪”,sexy毫不客氣的掛斷電話。

    我遲疑了好一會兒,心裡快速濾過很多想法,找到閭丘的號碼遲疑半天,還是沒撥出去。

    穿戴整齊,晃去隔壁房找連冬,小子兩眼圈巨黑一團墨,精神卻抖擻,神經病,我有些小羨慕地罵他,跟你那小情兒光柏拉圖也能熱乎成這樣。

    把事兒一說,連冬急乎乎地拉著我打包回家,趁現在時間早,車還不擠,咱能湊個位子。

    我有些躊躇,巴巴地伸長脖子,估計滿臉惦記挺露骨的,連冬一打我腦門,今後斗法的日子長著呢。

    東西本就不多,我一呼嚕,全塞進大包裡,伸手一摸索……再摸索。

    沒了!我的裡三層外三層小紙包!

    心都擰起來了,慌,兜底往床上撒開,小紙包沒瞧見,只有一紙條,疊成方塊。

    我心說糟,小賊昨晚准看出究竟了,裝傻裝得還挺那麼回事,害我一輕敵,被他下手了。

    打開紙條,一手蒼勁,臧關陌寫字居然這麼上台面,“焦焦,你說你糊塗的,以為把讓你保管的戒指掉了不算,還錯當成耗子藥,你啊你啊,讓哥怎麼放心。所以我還是把它隨身自己帶著了,就掛在那條繩環上,兩樣都是你巨看得入眼的,哥會好好帶著,高興吧。你高興我就高興。咱過幾天見。”

    我牙齒“卡卡”地發出怪聲,憋了半天,終於大笑出聲,把這個房間的電話號記下,跟著連冬走出大門時,不忘向總台的服務小妞核對一下,“臧先生說過接著幾天換別房麼?”

    服務小妞甜笑,“沒,通常不出意外情況的話,我們不給換房。”

    那就好,我嘿嘿兩聲。拉門的小哥嚇的手一抖,門“匡”的砸扁了連冬的臉。

    ****

    一路顛簸,回到家。我走到村口的時候就開始昂首挺胸,手背在後頭,速度比烏龜還慢。

    硬是沒人理睬我。

    媽的,我沒勁的心裡忿忿,等過陣子,你們就會排在我家門口要簽名,一個字一頭豬,不二價。

    把事一說,我爸媽超乎意料的爽快,倒也不期望我真能紅遍亞洲,對他們而言,那就是一遙遠的神話,他們一直以為劉德華不是真人。

    我爸說,管你干什麼,總之能去市區鍛煉鍛煉。你一男孩子不怕吃虧,趁年輕多開眼界總是好的。

    我媽連連點頭,說我們兒子不讓別人吃虧就算發善心了。

    唯一不樂意的人是周黎,丫頭挺矛盾的,既對演藝圈好奇憧憬,覺得我白撿這麼一機會,運氣好真能混出點名堂。又怕我被花花世界迷了魂,污濁一身,嫌她土不般配了。越說越當真,眼眶漸漸紅了。

    連冬一捅我,小聲說,“你別傻怵著,倒是哄哄她啊,說你不會二心,說這次取的都是男生,就算真有女生你眼裡也容不下別人。”

    我啊啊著,嘴一張,平日的機靈勁兒愣是沒影,話在舌尖著急的折騰,就是說不出來。周黎看我滿頭汗,終究心軟,“饒了你,但你得答應每晚給我電話。”

    連冬一推我,我趕忙說,“嗯,一定。”

    晚上,我磨磨蹭蹭看會兒電視打會兒游戲,心不在焉,火燒火燎的,終於熬到夜深人靜,一看表,十一點半,我試探地撥臧關陌的手機,關了。

    Super——!!

    我立馬來勁了,眼睛發綠。一個鍵一個鍵地按下他房裡的電話,耳邊響著“嘟嘟”撥號音,我不自覺地呼吸都繃緊了,心跳隨著一起打擂。

    等了好久好久,我耐心無限,終於那邊接起電話。

    “你他媽誰啊!!!!!!看沒看現幾點啊!!滾蛋!”

    ——光。

    丫鬼子被擾了睡眠,爆出一通困頓又絕怒的雷吼之後,摔了電話。

    我心滿意足,一夜睡得香甜。

    次日,我睡個踏實的午覺,晚上十二點四十五,精神亢奮,拿起電話。

    依然等了好久好久,電話接起。

    “……***。”聲音沒那麼暴躁了,帶了點疑惑,“喂?哪位?”

    我不吭聲,心裡笑成內傷。

    臧關陌問了好幾聲,始終沒回答,“——活見鬼!”

    ——光。

    第三天,依然是午夜時分,一等他接起電話我就掛,然後再撥,他接起我又掛。之後我就歇手,估計丫鬼子在那頭等著第三通電話,想睡又莫名期待,自虐著呢。

    第四天,晚上十一點,電話一接通,那頭臧關陌就陰森森地開口問,“焦焦,是你吧?”

    我不開口,他說別裝了,只有你這小王八蛋一肚子鬼主意。說完他先掛了。

    我呼呼傻笑起來。

    第五天,吃完晚飯才七點,他居然挺乖的在房裡,電話一通,我特別深情並茂,“哥。”

    他誇張的激動著,“焦焦,你怎麼想到打電話過來,哥想你呢。”

    兩人各自裝孫子,跟誰都不知道什麼事兒一樣,嘻哩哈拉一通亂扯,說著說著他給我講以前在美國讀書的趣事兒,聽得津津有味,可總覺得他在觸及一些話題時會突然沉默一下,然後生硬的轉開。

    他的回憶裡,仿佛充滿很多傷痕。

    我發呆地想,日子長了,傷痕就會越來越淡,一定的。

    話似乎說不完,越說越想鑽到電話線裡去,我一陣內急,說你等會兒,我去個小號,他在那頭驚歎,居然聊了三個小時,難怪肚子叫喚呢,掛吧掛吧。我出去覓食。

    我掙扎著說了最後一句,明兒集合你可記得,sexy說他在車站接我。

    他無所謂地說了一句嗷,毫不留戀地就掛斷電話。

    媽的,這什麼人啊。我罵咧著上了廁所。

    回來就發現手機上傳來臧關陌的短信,——明天我接你,別讓sexy來了。

    我拿起桌上的蘋果就是一大口,——人可有車,你拿什麼接我。

    ——憑什麼我就不能有車啊?我昨天剛新買一輛,b當頭的。

    我眼珠子斗雞了,b……b……bmw!!!!就沖臧關陌那派頭,他准買bmw了!!!

    我把手機一扔,翻箱倒櫃找最風騷的周傑倫,明兒坐上bmw,把所有車窗打開,我要擺出最深沉的騷樣兒馳騁過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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