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的幾天,楚楚和龍紹麒再無獨處的機會。
此部落人口雖僅及百,但由於醫藥和醫療設備的貧乏,獨靠巫師土傳的秘方是不夠用的,所以龍紹麒和德拉米替大部分的族人做簡單的健康檢查、幫小朋友注射預防針,還依病症做衛生教育,並用附近能找到的植物開設治療處方,每天從日出忙到日落,而她只是打雜就已累得倒頭就睡!
“我現在才察覺到醫生的工作好辛苦!”楚楚在收工時對龍紹麒說。
“哦?不然你以為呢?”龍紹麒揚眉。
“我以為滿輕松的,因為每次去醫院,光是掛號排隊就要半小時,等醫生門診時得花一小時,領藥時又要再費半小時,但醫生看你的時間卻不到五分鍾!”楚楚滿腹牢騷。
“這麼嚴重,看來回國以後我要向醫師公會建議改革一下。”龍紹麒笑答,繼而掉頭對德拉米說:“我想明天該去下一站了。”
“嗯!我想也差不多了,等一切結束回奈洛比後,我會安排他們的人去我那兒求學受訓,這才是治本的方法。”德拉米伸展懶腰。
“細節就照我倆討論的方案去進行。”龍紹麒忽地凝視默不作聲的楚楚。“累了嗎?”
“還好已經習慣!”楚楚回笑,那麼正經的一張臉,實在很難想像他竟會扮鬼臉來逗怕打針的小孩子,經過這些天的觀察,更見他對病患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民胞物與的胸襟,她明白他是個外冷心熱的大好人,她也明白自己對他不再只是仰慕,一直被她鎖住的愛早已傾巢而出,只是先前的她並不知那就叫“愛”!
“習慣就好,我可不希望得分神照顧你喔!”龍紹麒撥撥她比他還短的頭發,“把它留長一點嘛!”
戀愛中的女人是非常神經質的!楚楚誤會龍紹麒的玩笑話是嫌她麻煩和討厭,臉色刷然黯沉。“再說吧!”為保留一些自尊,她快步超過他們。
“她怎麼啦?”龍紹麒暗問側旁的德拉米。
“我哪會曉得?大概每月的‘好朋友’來了吧!”德拉米自作聰明地判定。
“唔!”龍紹麒理解地沉吟。
他們的聲音雖然很輕,但仍傳到離有幾步之隔的楚楚耳裡,她氣得想吐血,猛然旋轉腳跟與他倆相對,而那個白癡也愣地停蹄,四只眼睛透著“阿這是啥米代志要花生”的訊息。
楚楚不看已經很氣,再看肚內就更烏煙瘴氣。“你們‘好朋友’才來了呢!”腳跟轉回,她握拳邁步離去,留下兩個面面相覷、被罵得不明不白的魯男子。
兩人張口結舌做出的總結是:“真的是‘好朋友’來了!”
***
曾有筆者書及,在非洲雇車的車資是用路面的坑洞數來計算,此個中滋味須待親身經歷才能體會。
揮別了那哈本和其族人,楚楚與兩張仍不懂她昨天為何“瞬然”生氣的無辜臉前往下一站,車身的搖晃加上她昨晚的失眠,上車沒多久,楚楚即覺有台老舊的果汁機在胃底翻攪。
“停車!”龍紹麒從後視鏡中看到她慘白的臉,他拍著德拉米的臂。
“怎麼?”德拉米來不及反應,一個不留神,接著“砰”一聲,車子顛覆加劇,他猛踩煞車,才穩住打滑的吉普車。
楚楚在車停止的一剎間便打開車門,沖出去直吐。
“你還好嗎?”龍紹麒蹙著眉心,輕拍她的後背。
“我想我暈……”連著“車”字一起出來的是股酸水,楚楚虛脫地垂坐在地。
“天氣太熱,你可能也有點中暑。”他扶住她,回頭對德拉米說:“休息一下!車怎麼了?”
“爆胎。”德拉米踢踢已洩盡氣的輪胎,一塊利石嵌在裡頭。
“你等我一會兒。”龍紹麒抱她走到最近的樹蔭下,讓她倚著枝干坐好,幫她拭去汗水。“我換完車胎就來。”
“好。”楚楚眨眨眼,看他走回車邊,然後和德拉米搬出車後的千斤頂及備胎,兩三下就換好新胎,俐落熟練的手腳,不由得讓人佩服他的多才多能。
他再走來時,手中多了一個小盒。“好點了嗎?”
“好一點了。”楚楚懶洋洋地納著含熱氣的風。“你拿的是什麼?上回給我吃的暈車藥草?”
“好奇心不減,表示你確實是好多了。”他摘下樹上的種子,用打火機將它稍烤。“這棵是‘葫蘆肉豆’,你將種子咀嚼並擦在額頭上可減輕頭痛。”
打開盒子,裡面是許多的瓶瓶罐罐,他邊說邊取出來。“這瓶是‘小地榆’葉的淬取液,你皮膚有些曬傷,直接擦上即可,這杯是我預泡的‘野薄荷’茶,喝了可止惡心感。”
拿起另一罐,他有點遲疑。“這是‘香附子’、‘艾草’和‘鼠尾草’混制成的藥丸,可減緩你的‘腹痛’。”
他溘然靦腆狀令她失笑,說實話,她亦不懂自己干麼要生氣,只因他對她表示嫌惡?
“好,謝謝!”鬧了半晌,他依然當她是經期不適……但他的體貼讓她窩心。
“這‘孜然芹’制的精油是極棒的按摩油,你轉過身。”他不等她移位已逕行扳過她的身,然後不管她的抗議自顧自地把油抹在她漂亮的頸子,幫她按摩起來。
“你……”
“噓!閉上眼睛不要說話,肌肉放輕松!”龍紹麒附耳哨囁命她噤聲。“聽到了嗎?那是風的聲音,那是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
“嗯……”楚楚在他有磁性的嗓音和輕重適中的力道按摩下,舒緩放松自己享受這極樂世界。
龍紹麒的手滑到她的香肩,他濕潤的唇貼近她的耳邊喘息。“那是雲飄過去的聲音,那是……”
因受他吹在耳後敏感地帶的熱氣影響所致,他後來說些什麼,楚楚全沒聽進去,體內肆虐亂竄的狂風暴雨正狂襲她一池春水!
“那是……那是……”龍紹麒輕含她的耳垂低喃,高漲的情欲就如高掛的驕陽般熾炙。
“你們好了嗎?”殺風景的德拉米依慣例在最、最緊要的關頭出場。
龍紹麒的腦袋鏗地垂掉在楚楚的肩頭上,莫奈何地哀吟。“那是破壞者的聲音!”
楚楚啞然失笑,龍紹麒跟著也笑,他拉起她。“走吧!天黑以前我們必須趕到預定的地點。”
“好。”他知道他牽著她的手嗎?楚楚覷探龍紹麒,他笑盈盈地接住她的窺視,大方地執起她的手放至唇邊輕吻,含笑的雙眼望得她面紅耳赤……呵!他是知道的。
楚楚羞怯地喜眉笑眼,幸福瞬間攏塞滿懷,殊不知危險就在前面等著他們呢!
***
才上車,德拉米迫不及待地向龍紹麒報告。“你托人調查有回覆了,我剛收到無線電的通報,他們確定楚楚的父親楚國城就在夏依塔尼那團考古隊的名單中,但前幾個星期他就平空消失,無人知道他的下落。”不想讓楚楚憂懼,他說的是馬賽語。
“咦?”龍紹麒支頤琢磨,他曉得楚楚在觀察他們。
“你們在說什麼不願讓我聽的嗎?不然為何不說國語?”楚楚狐疑地問。
在商場上的歷練使龍紹麒迅即應變。“沒事,我們討論的是醫學上的東西,德拉米的國語沒有好到能講專有名詞。”
“對,對!”德拉米陪著笑臉。
“這樣啊!”楚楚於是無聊地欣賞窗外的景致。
德拉米用眼尾瞥龍紹麒,在獲得後者的示意,他繼續說:“可疑的是,該團沒有人報警或尋找。不過聽說楚國城常會脫隊尋求他自認有價值的古跡……”
“現在的負責人是誰?”龍紹麒直入核心。
“施文青教授,他和楚國城是二十多年的好友。”德拉米依資料上的內容說。
“他對楚國城的失蹤怎麼說?”
“他說楚國城常會忽然消失一、兩個月,故不覺有異,團員們都習以為常。”德拉米聳聳肩膀。
“其他助手呢?”龍紹麒又問。
“說辭相同。”德拉米小心地避開路上的石頭。
龍紹麒凝思,扭頭問楚楚:“你父親曾寫過那樣的信給你嗎?”
“啊?”楚楚的注意力正被窗外狂奔的獅子所吸引,給他這麼沒頭沒腦地問一句,還傻愣愣地得想一下才能回答。“沒有,事實上他從沒寫過信給我,所以我才會貿然跑來。”他不提,每天充實的生活還真的讓她忘了來此的目的哩!
“那麼你也不清楚你父親在考古隊裡的情形嘍?”龍紹麒問號中帶肯定。
“不知道。”楚楚一臉陰霾地搖頭,不知該怨父親不理她,或該怪自己不夠關心她的父親?“怎麼,為何突然問這個?”
想想,她驚喜地叫道:“你們有我爸爸的消息是不是?”
“我們查出你爸爸在夏依塔尼山附近挖掘古物……”
不待龍紹麒說完,楚楚已急急插入。“太好了,我們是不是要去找他?現在嗎?可以嗎?”
綜合楚楚所言,龍紹麒心裡有了合計,他截入她的語無倫次。“我們現在就去找你爸爸。”改用馬賽語,他對德拉米說:“我猜楚國城真的遇到麻煩了,你介意我們先去看看嗎?”
“當然不,人命關天的事永遠排第一,何況對象是你未來的丈人!”德拉米不忘開他玩笑。
“謝謝你!”龍紹麒銘記在心。
“自己兄弟謝什麼?到時記得讓我喝你們的喜酒就行啦!”德拉米將車行的方向略作修正,換朝“夏依塔尼山”前進。
而楚楚快樂的笑臉令龍紹麒不忍破壞她的興奮,只好藏住他不樂觀的想法,也許事情會有轉機吧!
***
路上的簸蕩持續著,楚楚為讓自己分心,不停地找龍紹麒聊著天南地北,不經意,她說出心中的疑竇——“我覺得你不像是個醫生。”
“哦?不然你覺得我像什麼?”這倒鮮,龍紹麒想。
“我覺得你比較像是個萬人之上的企業大老板。”楚楚誤打誤撞。
“是嗎?”龍紹麒淨笑不議,楚楚的猜測確與實情相差無幾,這令他想到行前將公司的指揮權交給老二龍紹麟,麟那張與他接棒之初相仿的苦瓜臉便不覺笑意加深……
“紹麒,你再多管一些時候嘛!”龍紹麟軟言軟面地癱坐椅上。
“少來!”龍紹麒拍掉龍紹麟跨在他的行李箱上的長腳,繼續收拾著簡單的行囊。“我們早就說好的,每個人輪流管理公司半年,在輪到你和紹祥接任的這一年,我該去我的醫院和學校露一下臉。”
“可是你現在是要去非洲耶,這一去肯定同往常一樣,沒有半年,少說也要三、四個月,那還不是無法去醫院和學校。”紹麟抱怨。
“我高興等下半年再去‘我的’醫院和學校,你管我?”他看也不看紹麟一眼,將上回未完成的一些植物資料放進行李中。
“我哪敢,只是身為兄長的你,忍心為了非洲的怪花野草和那票饑民而見到你可愛的弟弟受難嗎?”龍紹麟擺出可憐相,盼能喚起他一丁點的良知。
“怕什麼?反正除了你,我尚有位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叫龍紹祥的小弟,因此不會有任何損失,再且以你辦案時不怕死的態度來看,失去你只是早晚的事,所謂‘短痛不如不痛’,我這是助人行善。”他不為所動地答道。“何況,你把管理公司這件大事稱為‘受難’,爸聽了會笑不出來喔!”
不過龍爸笑不出來也非一天兩天的事,他獨創的“中龍”在台灣和國際間的商界皆算舉足輕重、赫赫有名的大企業,好不容易生了三個號稱“龍中龍”的兒子,原欣慰日後有了接班人,孰知人算不如天算,外貌出色的兒子們各有各的志向。
在脫去中龍企業董事長的頭銜時,龍紹麒是中龍醫學院和附屬醫院的院長,老三龍紹祥是新一派的電影導演兼制片,最被外界譏為不正常的是龍紹麟,家財萬貫偏愛當個苦兮兮的警察,成天在槍林彈雨中游蕩。
再怎麼開明的老爸,在三個能干的兒子都不願承繼家業的不肖情況下,這會兒不“ㄌㄚ靂通璦佟幣材眩“輪職條約”於焉產生——每人掌理公司半年,在另二位“輪班”的同時,則可獲准一年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這已是他最大的讓步,三龍少誰敢不從?
“這話不能這麼說呀,紹祥哪能跟我比?”龍紹麟此時為達目的,不惜犧牲只比他晚一分鍾向世界報到的同卵雙胞胎。
“你倆的確是不能相比,因為他比你好太多了。起碼他知道求人‘替職’是‘違憲’。”他笑著將行李箱關上。
“我要請老爸‘修憲’。”龍紹麟繃緊俊臉,按著指節發出僻哩啪啦的聲音。
“你真不夠意思。”
“不是我不夠意思,有本事待你請爸修完憲再談。”他笑言相譏,只有在家人面前他才會收拾起平日對待外人的冷酷面具。
“要不是我手中有個殺人搶劫案還沒破,我怎敢拖延你每隔一段時間就學神農氏上山采藥的精神呢?”龍紹麟秀朗的面孔布滿哀戚,用小指頭想也曉得,要改變老爸已訂定的“游戲規則”恰如妄想改變大哥龍紹麒已作好的決定般難——登天都比此兩事要簡單!
“做人要甘願,台灣的治安不會因為你不在警界的半年內,就變得不可救藥,至於你手中的案子,我相信你那位國際特勤小組的上司,已經很習慣在這期間找別的警官來接手。”從小看著龍紹麟長大的他,會不清楚這小子漂亮的眼睛內暗蘊的詭詐?
“這……”龍紹麟皺著濃眉,絞盡腦汁翻著說服的理由。
“不用再動腦啦,你知道我不會答應的,我的班機時間到了,你何不試試找紹祥?搞不好天下紅雨,他一時神經錯亂會幫你。”他好心建議。
“嘿嘿!”龍紹麟傻笑,誰說他沒試?
“哈!連你的‘另一半’都不願意,就更別怪我不顧兄弟之情嘍!”龍紹麟馬上就曉得答案。
“他現在的片子剛拍到一半,當然沒法子幫我啊!”龍紹麟猶作垂死的掙扎。
“再說吧!看看我在台灣剩下來的這幾分鍾,你有沒有辦法讓我放棄到非洲的念頭。”
龍紹麟當然沒有辦法讓龍紹麒放棄念頭,要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在東非——肯亞,一個讓你放縱自我,徜徉在充滿熱情奔放的原始自然中,並找到他尋尋覓覓已久的終生伴侶!
他豁達地向楚楚獻上溫馨的微笑。
***
當楚楚看到考古隊駐扎的帳棚時,她感覺這一天一夜的山路折磨都是值得的,龍紹麒在抵達的前十分鍾已用車上的無線電與考古隊聯絡上,因此他們的車子才停,就有人出來迎接他們,害得龍紹麒的話沒來得及講完——“楚楚,你爸爸他可能……”
“呀!是施叔和方叔!”楚楚指著其中一瘦高、一矮胖的長者,然後歡欣地打開車門,叫著沖入較矮的那人懷中。“施叔!”
施文青摟著個子和他差不多的楚楚,蒼老的臉上堆滿慈祥的笑,胖胖的身材和八字胡,有點像某速食連鎖店的招牌人物。“乖丫頭,讓施叔看一看……嗯,你長高了,變漂亮嘍!”
“你頭發怎地剪得那麼短?像個男孩似的!”方叔——方正義,不苟言笑的鐵臉和下垂的嘴角完全顯現他一板一眼的個性,與施文青全然相異。
“嘻嘻!方便嘛!”楚楚喜不自勝地一手拉住一人,面向龍紹麟和德拉米。“施叔,方叔,跟你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的朋友,沒有他們我就找不著你們,他倆是很棒的醫生喲!”
“你們好。”龍紹麒主動伸手分別與施文青和方正義相握。“我們剛剛才通過話,我是龍紹麟,這位是德拉米。”
“龍先生,德拉米,幸會,幸會!”施文青熱絡地用雙手包住他倆的手猛晃。
反觀方正義,僅愛理不理地虛應。“謝謝你們帶楚楚來。”
“不客氣。”龍紹麒禮貌地說著門面話,對初次見面、認識不深的陌生人,他的態度會是格外漠然但絕不失禮。
“呃!”施文青被龍紹麒那雙精悍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到帳裡聊吧,這兒太陽大。”他回過神地引他們入帳,心中暗自驚訝,龍紹麒傲岸不屈和沉靜優雅的風度,竟逼得他一身冷汗。
“好那!”楚楚是在座中笑得最甜的,她仍是拉著施文青的胳臂問:“我爸爸呢?怎麼沒見他出來?”
“這……”施文青為難地看向方正義,旋即問龍紹麟:“你們沒告訴她嗎?”
龍紹麒搖頭。“來不及說。”
“要告訴我什麼?”楚楚有不好的預感。
“你爸不在這兒呀!”施文青苦笑。
“那他在哪兒?”楚楚慌忙地問。
“我們不知道。”施文青尷尬地摸著頭。
“不知道?”楚楚聲音往上爬了八度。
施文青緊接著說:“不過你放心,你爸爸常因過度沉迷某一處而與我們失去聯絡,過一段時間他想到了,又會再出現且帶回驚人的發現……所以我想他過幾天就會自己現身。”
“可是……”
“真的不用擔心,只是……”施文青訥訥地問。“你怎麼會忽然跑到這裡來找他?”
“爸爸寄了一封信給我。”楚楚據實以答。
“嘎!他在信上說了什麼?”方正義一改靜默,急巴巴地問。
“沒說什麼,只說他會招不測,因此我才……”楚楚焦灼憮然。
“不測?沒其他的……”方正義大皺眉頭,欲言又止。
施文青則和藹地安慰楚楚。“不測?不可能啦,該不是有人和你開玩笑?”
“真的沒有其他的?你們確定他一定會回來……”楚楚坐臥不寧,非得到解答不可。
“當然,他兩個月前剛失蹤過一次,但一星期後他又自己回來,他這種習慣性的失蹤,我們大伙兒都已見怪不怪,習以為常。”施文青背地松了口氣。
龍紹麟眼利,將方正義、施文青的言行舉止全看得分明,他告訴楚楚,“方先生和施先生一定有另外的事要忙,我們不妨先休息片刻。”
“可是……”楚楚急於求解,卻不知從何著手。
“不忙,不忙——”施文青打著圓場。“不過楚楚啊,龍先生說的是,我瞧你也累了,有話休息過後再談吧!”
“好吧!”楚楚無法違抗龍紹麒拋來的堅持眼色,無可奈何,她勉為其難地將手放在他等著的手心中,隨他牽著自己跟著施文青走到另一個帳子。
方正義則立在原地別有用心地看著他們,細縫眼伏著陰晴不定。
***
施文青領路帶龍紹麒他們來到中間的帳棚,和藹可親地在帳前解釋:“我很抱歉兩位男士必須和我們的助理擠一個帳棚,你知道的,在這種地方,我們經費又有限,所以事事需要從簡。”
“能有地方讓我們休憩就已經很感激了。”龍紹麒客套地謝過。
“至於楚楚呢,可以和我女兒玉鈴睡一起,就在隔壁的棚子。”施文青和善地笑答。
“玉鈴?她在這裡?”對呀,她怎麼忘了,施叔雖說和爸爸一樣熱愛考古,可是他倆最大的差別是,施叔向來把獨生女玉鈴帶在身邊。
“別急,晚上你就可以看到她,你們很久沒見,應該會有很多話要講,那囡囡越來越野了。”施文青假意的埋怨中洋溢著為人父的驕做。
“喔。”楚楚是急著想開溜,她僵愕的語氣可無施文青那般殷切。
“不打擾你們休息啦!”施文青起身告辭,自始至尾,祥和的笑臉不變。
龍紹麒直到他完全消失時才問楚楚:“你不喜歡那個叫玉鈴的女孩?”
“你怎麼知道?”楚楚詫異隨後欲蓋彌彰地搗嘴。“我哪有!”
龍紹麒一改方才在施文青面前的冷漠,笑得一臉朝陽。“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他說過她的眼神和表情是藏不住情緒的。
“這麼明顯嗎?”楚楚懊惱地咬唇望向德拉米,企求不同的答話。
“別問我,我的大腦公休中。”德拉米避重就輕。
“噢!”楚楚無力呻吟。“其實不是討厭她啦,只是她……嗯……該怎麼說?……我倆從小就是同班同學和鄰居,但個性和許多地方卻不太一樣……”
話句方落,帳口已多了個美艷女子,蕩著小發挑染的波浪長發地走進來。“我聽爹地說有客人來……”
一聽來聲,楚楚的氣色倏地變青,臉也因而垮下來。那綽約多姿的妖冶女子,連開口的聲音都嗲得彷佛可掐出水來,聽得人會酥掉似地,正如她瑰麗的花顏和惹火的身材同樣吸引人。
“喲!”當她勾魂攝魄的目光掃到龍紹麒時,眼睛霎時一亮,還擺個模特兒的pose伸出自己的蓮花指——“你好,我叫施玉鈴,你是……”
聽哪!尾音都抓得“嘟嘟賀”!
“龍紹麒。”龍紹麒輕吻施玉鈴的手背寒暄。
“龍紹麒……”施玉鈴撒媚地膘了瞟桃花眼。“我可以叫你紹麒嗎?”
龍紹麒未應允,她已大方地攬進他的臂彎。“紹麒,你第一次來吧,我免費當你向導,帶你去四處參觀如何?我保證你賓至如歸、不虛此行!”
紹麒?她叫他紹麒!楚楚磨牙擦齒暗捺住氣,自己認識他到今,仍不敢將他名字直喊出口呢!拒絕玉鈴,拒絕玉鈴——楚楚心裡嘶吼著!可是她的心電感應沒有傳到龍紹麒的心中……
“好啊!”龍紹麒紳士地微笑,向德拉米和楚楚說——“我隨施小姐去參觀了。”
德拉米雙手一攤,看好戲地找個好角度入坐,他靈敏的鼻子可是聞到一股很濃的醋意哩!
“哎唷!別叫我施小姐、施大姐的……喚我玉鈴嘛!”施玉鈴笑得花枝招展。
“好,玉鈴。”龍紹麒恭敬不如從命。
“這還差不多!”施玉鈴玉指輕點他的唇公然挑逗,毫不在乎有他人在場。
這對吃醋的楚楚而論卻是差很多,她也在噴火,但噴火的部位是她的眼睛和鼻孔,當施玉鈴粘著龍紹麒經過她眼前時,火山熔巖濺出了,她輕哼——“咳!”
施玉鈴眨著故作天真的大眼,許是這時才瞄到她似的。“這位小兄弟是……哎唷……”施玉鈴特意把“唷”音拉得又高又長。“我道是哪裡冒出的小男生,原來是楚楚喲!真要命,你打扮成這樣我都不認識了,沒想到你越變越……”施玉鈴笑不明言,奚落的眉頭和眼神卻已將她的意思顯示得再明白也不過。
有關這點,楚楚不得不對施玉鈴首度心折,因為即便是身處這種不毛荒地,她臉上的妝仍沒少掉,緊身的上衣和長褲與在都市中毫無二致。嫉妒嗎?嘖!楚楚不會,對於這些自己不在意的東西,她連嫉妒都懶。
“呵呵!sorry,我忘了你根本連什麼叫‘打扮’都不懂!”她掩口譏笑,臉緊挨住龍紹麒的臂膀。“不同你多聊了,紹麒我們走。”臨出門,她勝利地回眸微笑。“和你聊天很愉快,我等不及晚上我倆共住一起的時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