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楚伊菊以為記者們至今尚無動靜,那麼,她確實低估了新聞界。
當天返家時,那公寓前熙熙攘攘的場面,險些讓她誤認為自己闖入了某電影節的頒獎典禮。
「楚小姐回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的人立刻蜂擁上前,把她團團圍住,所有的閃光燈不約而同地對她亮個不停,
她想起某首童謠: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記者們的話,她倒是沒有聽清。
不過,不用聽也知道他們會問她什麼。
「請問您在寫《天堂鳥》的時候,是否真的『參考』了喬子寒先生的著作?」這是委婉的說法。
「你對『抄襲』一詞有什麼看法?」這是開門見山的提問。
無論哪種,言語的炮彈她都躲不開。
此刻,終於想到方琳學姐的好處了,若她在身邊,定能助人化險為夷,因為,她有一張能舌戰群儒的嘴。
可惜她楚伊菊木訥得很,只能站在原地,被閃光燈狂吻不止,被嗡嗡聲震耳欲聾。
她知道自己的傻相明天會被刊登在報紙的頭條。上帝,誰來救救她?至少,接受觀摩之前,也該讓她有機會打扮一下,保持女作家空谷山蘭的形象,而不是你現在這樣,罩衫、拖鞋、黑眼圈、發如亂麻。
她說不出一句話,因為,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會被別人斷章取義,引伸出連她都感到驚奇的「弦外之音」。
新聞界向來只會聽到他們想聽的,所以,她大可不必浪費唇舌解釋。
然而,生活總是這樣,在你絕望的時候,總會施捨給你一扇亮窗——上帝真的來救她了!
「那不是喬子寒嗎?」忽然一個聲音說。
「在哪?」所有的人立刻把頭轉過去,因為,那個聲音是從背後發出的。
楚伊菊也把頭轉了過去,身子一陣顫抖。
經過了漫長的兩年,她終於又聽到他的名字了,這名字那麼近,就在眼前。
她瞪著眼睛,努力地張望,想看到心中埋藏的身影。
然而,她什麼也沒有看到,如同所有的記者一樣,他們只看到彼此間黑壓一片的身體,沒有人真正弄清,喬子寒到底在哪兒。
「唔……」焦急中,有人從背後摀住了楚伊菊的嘴巴。
如果是平時,她會以為自己遭遇了劫匪,可是現在,她聽到熟悉的嗓音在耳邊揚起,一顆心在戰慄中壓住。
「菊,是我。」那人說。
真的是他……他終於、終於回來了。
那一聲親密的呼喚,搭在她唇上溫暖的大掌,迎風而來的青草般怡人的氣息,還有,他貼著她背脊的寬闊胸膛——除了他喬子寒,還有誰呢?
楚伊菊的淚瞬間滑下,滴入他的掌心,像抹上綠葉的露水,兩人相親的肌膚頓時平添一層潤濕。
喬子寒似乎也微顫了一下。
「快跟我走。」但很快的,他就恢復了鎮定,帶著她在眾記者尋找「喬子寒」的混亂中,突出重圍,拐進小巷。
一踏入這安全地帶,楚伊菊就本能地從他懷中掙脫,靠著巷內的牆,定定地看他。
他瘦了一點,也黑了一點,昔日飄逸的發被削得短短的。
不過,那雙眼睛,在黝黑中更顯明亮,笑容少了戲謔、多了一份溫和的感黨。
陽光透進小巷,在牆上畫著一個又一個金色的小圓圈,在他倆周圍不斷跳躍。她的心,也隨之忐忑不安。
她在這邊,他在那邊,一左一右的牆,分別靠著。面對面,很近的距離,卻良久良久,不知道該說什麼?
「公寓你是不能回去了。」還是他先開的口。
「嗯。」她低下頭。
「計程車在巷口,可以載你到飯店住幾天,等記者們發現了別的趣聞、不想理你的時候,再回來。」
「嗯。」她的鞋跟踢著身後的牆。
「放心,這個城市的怪事很多,他們會很快忘記你的。」
「嗯。」她像是愛理不理。
喬子寒歎了口氣,忽然向她靠近,大掌輕輕摩挲著她的肩膀,「菊,我說了這麼多,你除了『嗯』,就沒有別的想對我說嗎?」
呵,她要對他說的太多了,比如這兩年他到底去了哪兒?比如他有沒有想念過她?比如,這次回來,他還會再離開她嗎……
可這些話,就算問了,他也不見得會回答。
既然當年他那樣絕情地離開自己,現在,她也要以牙還牙,故作冷漠,除了最最簡單的字,再也不跟他說別的!
「好吧……」喬子寒柔聲道:「既然你想不出來說什麼,那就不要說了。」
這傢伙總是這樣民主嗎?可不可以霸道獨裁一點,逼出她此刻的心裡話?她知道,心裡話一旦出口,情況會完全不同。她好想讓他明白,這七百多個日日夜夜,她有多麼想念他……
但喬子寒沒有逼她,他只是牽著她的手,走過又細又長的巷子。
像是瑟縮,或是因為汗水,她的手不斷地往下滑、往下滑,但他卻執意地握著她,甚至只是勾著她一根食指,也不願鬆開。
這讓楚伊菊,有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欣悅。跟她思念他的痛苦比起來,實在太過微不足道了。
「你為什麼回來?」欣悅給了她勇氣,總算忍不住,漫不經心地開口。
他一怔,像是沒料到她會對他減刑。「回來做我應該做的事。」
「包括愚弄新聞界?」她微笑地問。剛才,那聲轉移記者們視線的大喊,定是他的詭計吧?
「我只不過收買了一個街頭少年,讓他大喊了聲『那不是喬子寒嗎?』怎麼算愚弄新聞界?」他也笑了,「何況本人真的有現身呀,只不過他們沒看見罷了。」
「對,我知道你從不說謊!」
就像跟她分手的時候,也那麼直截了當,可見,他真是一個誠實的人。
楚伊菊笑了又笑,直到他把她送入飯店,對她說「晚安」,笑意才消失。
門關上,她先前一直壓抑在笑容下的淚水,才決堤而出。蓄含了兩年的傷心雨,就這樣淅淅瀝瀝,空降滴落至天明。
這傢伙,為什麼總是惹她哭呢?希誠去世的那年,因為有他在身邊,她哭了;現在,因為他的出現,她又哭了。淚水在他面前,總是藏不住。
哭,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開心?呵,她不知道。
「伊菊,我就知道你是聰明人!」
打了電話給方琳,那女人立刻大包小包提在手裡飛奔而來,剛進門就大嚷。
「不回家,直接躲進飯店。呵呵,在學姐我的調教下,你愈來愈聰明了!其實那天我就想提醒你小心記者,可是你為了吃魚丸溜得特快,害我沒機會開口!」
嘿嘿,才不呢,她一向是個笨人,全靠有了某人,她才平安脫險的。
「現在我家怎麼樣了?還有記者包圍嗎?」
「沒有那麼多了。不過還是有狗仔躲在附近等你出現!所以,暫時不要回去。換洗的衣服我都給你帶來了,還有保養品、洗髮精呀,你最近看的那本書……」紙袋中的東西不斷被掏出,都是楚伊菊再熟悉不過的貼身之物,「對了,於秘書隨後就到,今天十號了,你該開新稿了!」
正嚼著一粒話梅的楚伊菊差點被果核卡著喉嚨,「開新稿?」
「不要以為出了一點事故,你就可以偷懶!」方琳叉著腰來提醒,「哼哼,無論世界有多混亂,太陽都照常升起懂嗎?」
她的學姐還真是敬業呀!都這種時候了,還不忘催稿?
「可是……出版社還敢要我的稿子嗎?」如果她真的被指控抄襲!
「為什麼不要?」方琳歪頭地笑,「你現在是最有爭議性的作家,換句話說,就是目前最熱門的作家。有那麼多間報社在免費為你打廣告,出版社搶你的槁子都來不及呢!」
咦?楚伊菊驚奇地瞪大眼睛。這論調,跟那天方琳的沮喪簡直是天壤之別,難道這花樣百出的女人,又想到了什麼讓她起死回生的高招?
「那天一時心急沒想到,事後仔細考慮,我發現……」方琳的解釋隨之而來,「其實那間出版社並不是真的想置你於死地,他們只不過希望透過抄襲事件讓喬子寒的書能鹹魚回身,再多賣幾冊,所以呢,如果抄襲事件真的蓋棺論定,他們也就沒戲唱了。」
方琳得意地在房間裡優雅地轉一圈漂亮圓弧。
「這撲朔迷離的過程拖得愈長,他們的書就賣得愈多,因為,讀者一時好奇,會把《天堂鳥》和《黛菲的選擇》統統捧回家。當然,人們對此事肯定會有爭論,擁護你的書迷和擁護喬子寒的書迷,甚至還會吵起來!愈吵愈激烈,看書的人也就愈來愈多!」
是嗎?楚伊菊疑惑地撐起下巴。這怎麼好像是在說娛樂圈的事?曾幾何時,不食人間煙火的作家搖身變成譁眾取寵的電影明星了?
「伊菊,恭喜呀,這下子你更出名了!」
得到的是罵名吧?
「現在關鍵的是,不要讓對方發律師信,爭取庭外和解。出版社那邊我有信心說服他們,不過,喬子寒本人……就難說!」
「」為什麼?」趴著的人驟然起身。
「你想想,當年他封筆的時候,賠了多少違約金?現在,他難道不想趁這個機會賺回來?我這個老同學,我再清楚不過了,哼哼,他比誰都心狠手辣、比誰都狡猾!」
子寒怎麼可能為了她封筆,現在卻跑回來敲詐她的錢?呵,但願這不是她自作多情。
「其實……」楚伊菊眼觀鼻,鼻觀心,小聲地開口,「其實我那天……遇到他了。」
「誰?」方琳驚愕,「喬子寒?他真的回來了?」
「嗯,」她點了點頭,「而且,這間飯店還是他幫我Check的。」
咄咄怪事!」方琳疾呼,「那他有沒有說為什麼回來?是重續舊情,還是索取賠償?」
「他怎麼可能跟我明說?」楚伊菊努了努嘴道,「他只是說,回來做應該做的事。」
「話中有話,耐人尋味!」方琳滿臉鄙夷,這小子死性不改,不當作家了還專門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嗯……他幫你甩掉記者、住入飯店,看起來,似乎對你還是餘情未了……這樣吧,伊菊,你要想辦法說服他,讓他不要同我們打官司。」
「他肯聽我的?」她不是說這小子心狠手辣、很狡猾嗎!
「必要的時候,犧牲色相!」方琳扶住她的肩,鼓勵道。
「哈哈哈——」楚伊菊笑得氣喘吁吁。犧牲色相?學姐可真幽默!就算她肯犧牲……他肯要嗎?
「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到時候打起官司來,你就等著哭吧!還有,健忘的學妹,我得提醒你,這週末,電視台有個訪問你的脫口秀節目,到時候你記得打扮一下,我會派於秘書來接你的!」
方琳惡狠狠地提醒,楚伊菊卻只顧捧著肚子,笑得前俯後仰,至於對方還說了些什麼,她都沒聽見。
自從搬進飯店,已經一個星期了,她像被囚禁般,哪兒都不能去。
除了方琳,她見到的只有服務生和於秘書,心中浮起的那一縷幻想,不禁失落。剛開始,她還以為他會來。
子寒大概把她忘了,或許,他正忙著對照她那本「抄襲」的小說,跟律師商議如何提出控訴……
日子一點一滴,變得慢了起來。從前,時間可以在構思文字中流淌,讓她不去想他。但現在,知道他就在不遠處,她便再也沒有心思醞釀小說,常常呆坐著,數著時鐘的分分秒秒。
其實,她有他的手機號碼,是那天他留下的。只不過,她不敢打。
打過去,自己能說什麼呢?她不是一個會找借口胡亂閒聊的人,可以想像,當她拿起話筒打過去,她和他之間只有尷尬、沉默。
他也曾說過,如有需要,他很樂意幫忙,但那也許只是老朋友之間的客氣話而已。
楚伊菊只能每天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台上,看太陽從東邊那幢大廈頂端升起,再落入西邊那叢綠林之中。她的眼睛裡滿是天空變幻的顏色,金黃、妃紅、淡青、深藍,而她的心裡,卻只有一個人的面孔。
這天晚上,她餓了。茶飯不思地想了他那麼多天,也該餓了。
可是,當她打開飯店套房裡的冰箱,卻發現全是紅紅白白的洋酒,商標晶瑩閃亮,很漂亮卻不能填飽她的肚子。
若是在家裡,會有方琳替她準備的食物,可這幾天,一切亂了調,方琳也顧不了這許多。
一時間,楚伊菊只覺得沮喪萬分,像被孤立在荒島上。
此刻是深夜兩點,她到哪裡去我吃的?飯店的餐廳已經關閉,或許街頭的夜市還熱鬧著,但她不能想像自己一個女孩子,獨自在深夜穿梭於龍蛇混雜的夜市,只為了能吃到一碗麵線,這聽起來可憐又危險。
她又想哭了……為了吃而哭,如同丟臉的小孩,但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
哭泣中,她不知不覺地拿起電話,撥了她早在腦子裡背熟了的號碼,鈴聲像繃緊的弦,彈了三下,忽然,有人接起。
「喂……」他的聲音從黑夜那邊飄過來,讓她怔怔的,想說的話都忘了。
也許,她並不想說什麼,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讓他低沉悅耳的嗓音撫慰孤獨的她。
「是伊菊嗎?」他忽然問。
準確的猜測擊中了她的心,一陣慌張,楚伊菊立刻掛斷電話。
真是可笑的舉動,她像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撞到了自己暗戀的學長,沒有勇氣面對對方,只好跑開。
電話鈴隨即響起,像追著她似的。她的心裡更加緊張,握住話筒的手震了震,彈跳地鬆開,彷彿她握住的是一個滾燙的壺。
鈴聲不屈不撓,一陣接一陣緊密地響著,非得要強迫她回答似的。
楚伊菊捂著備受「凌虐」的耳朵,只得拿起話筒。
「見鬼!出什麼事了?你為什麼掛電話?」喬子寒似乎有些生氣。
一個半夜三更被人轟醒,卻又不知自己為何被轟的人,當然有權利發火。
「我……我想吃你煮的面。」楚伊菊忽然覺得萬般委屈,抑制住哭腔地說。即使挨罵,也是她自找的!
「肚子餓了?」沉默一陣,他對這個答非所問的句子卻並不惱怒,好像還低低地笑了。
「對不起……」
她想掛電話,跟他說晚安,抱歉打擾了他,然而他卻在那頭一口答應,「我馬上就過來,耐心等一會兒。」
他……要過來嗎?
楚伊菊瞪著話筒,懷疑自己的聽力是否被剛才的鈴聲破壞,以致聽到了不可思議的句子。她只不過撒撒嬌,卻讓她得在天大的意外驚喜?這……是夜半的夢嗎?
更讓她愕然的是,喬子寒說的「一會兒」僅短短數秒而巳。她剛放下電話,就聽見有人敲響了她的門。
「子寒……」當她看到捧著一大袋速食麵站在門口的他,只覺得那久違的笑容如同耀眼的陽光,要讓她暈厥了。
「其實,我就住在隔壁。」他短短一句話,解除了她的疑惑。
就在隔壁?呵……這個可惡的騙子……
「不要昏倒了,」他一個箭步扶住身子軟綿綿的她,「否則我特意準備的速食麵豈不白費了?」
她整個被包裹在他的胸膛裡,甜蜜又辛酸的感覺,也隨之氾濫。她抬起頭望著他低凝的眸,還有他那張薄而好看的唇。
「我那天在街上看見一個很像你的人,」她撫上他的面頰,吐露不顧後果的話語,「他也穿著大球鞋、吊帶牛仔褲,在給小朋友發氣球……可是,我想追上去,他卻不見了……」
他鬆開手中所有,速食麵的袋子掉落在地上,他的手,剎那間只抱著她。像是被感動了,他緊緊地抱著她。
「我要是知道你在後面,我肯定會停下來。」他說。
「可是你沒有停,你就這樣絕情地丟下我,跑得無影無蹤……我好沒用,居然把你弄丟了……」她狠命地捶打他,不再隱泣地嗚嗚咽咽,而是放縱地哭了。
他無言,大掌緩緩擦著她的眼淚,擦拭間,彷彿要把所有的濃情,通過指尖揉入她的面頰中。
楚伊菊的理智崩潰了……
「你知道嗎?」她沙啞地說,「方琳還叫我在必要的時候……犧牲色相,勾引你。」
「勾引?」他笑了,「什麼意思?」
「比如這樣……」他的俊顏離她這麼近,讓她再也忍不住,輕輕啄上那涼涼的薄唇。
才啄了那麼一下,他就像被喚醒的野獸,熾熱的舌立刻竄入她的嘴裡,瘋狂地攪動著。
天呵……她好愛他投入的模樣,讓她覺得自己被人寵溺著、疼愛著……多少次在靜夜裡,她發瘋地思念這種感覺……
干染烈火的兩人,瞬間燃燒。她的小手攀上他,胡亂地撕扯著他的衣衫,他也一樣,只花了幾秒就褪掉了兩人間的阻礙,並且來不及將她壓倒在床上,兩人仍然站立著,硬挺就衝入了她的身體。
她滿臉酡紅,虛弱地依在他的胸前,跟著他的韻律,渾身顫抖。
她努力地夾緊他,在他給自己歡愉的同時也熱情地回應,誘出他激動的聲音。
「嗯……菊……再來一次,夾緊它……」他嘴裡低喃著曖昧的話語,指尖肆意地探捏著她最敏感的爆發點,屬於男人的粗喘滲入她的呻吟。
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得身體的極限被他引領著,一次又一次達到高潮,幾乎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差點滑向昏迷的邊緣。
直到再也站立不住,他才抱著她,陷入軟綿的大床,用另一種輕柔的方式來愛她。
「子寒,帶我走吧……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們說我抄襲……人家不想再寫了,人家要跟你在一起……」朦朧中,她迷迷糊糊地撒嬌。
「噓……」他在她耳邊輕輕地吹氣,「我的小鳥,乖乖睡,好好睡,不要想太多……明天一早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恍惚之間,他似乎為她哼了一首歌,歌聲很沉,催眠的調子,讓她的世界籠罩在溫柔夜色中。
她喜歡這樣,好舒服,彷彿聞到了迷醉的花香,而那漫天遍野的花香,被薰風吹到了她的夢裡。
但第二天,當她被晨光驚醒,卻發現床頭空空如也,而隔壁的房間也同樣的空空如也。
服務生說,那位無聲無息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星期的先生,今早已退了房。
難道,昨夜的歡愛竟是一場夢?或者,那相愛的感覺,只是她的一相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