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家大宅的那席長談並沒有拉近遠蓉和杜洛捷的距離,相反的,他們的關係又回到原點。杜洛捷依然神龍見首不見尾,十天半個月看不見人影,偶爾難得在家中遇見,也僅止於微笑點頭,客套的簡直就像是陌生人。
但另一方面,遠蓉自己也忙到不可開交。百貨公司的週年慶已經開始,全公司傾巢而出到各個專櫃去幫忙,有時還得下中南部去。連續的東奔西跑,遠蓉疲憊到無法多想,只求能安穩睡個好覺,養精蓄銳應付第二天的行程。
就連潔聆想和她吃個飯,都只能找一個午後的空檔,在百貨公司內的餐廳解決。
這回的碰面和上一次相反,遠蓉吃得很多而潔聆卻吃得很少。懷孕八個月的潔聆精神看起來不太好,比遠蓉這個睡眠不足的人還要憔悴,她說是因為胎兒壓迫到心臟,造成她容易心悸,晚上不好睡。
遠蓉忍不住念她。「既然如此,幹麼不在家睡覺,跑到這裡來擠人?」
「還不是因為你,」潔聆癱在椅子上,說句話就得喘口氣。「看你忙成這個樣子,大概連外面發生什麼事都不曉得?」
遠蓉吃著蛋糕,不在意的問:「又發生什麼大事了?」
潔聆把她身邊的雜誌遞給遠蓉。「翻開六十一頁。」
遠蓉看一下封面,是最新一期的八卦週刊,她順手翻開書:心裡已經有底。
「緋聞女王廖筱懿,魅力縱橫政商名流;
黨主席的女兒,坦承最欣賞的對象身在敵方陣營,」
遠蓉大略看了一下,整篇文章大都在敘述廖筱懿的「豐功偉業」,包括她募款的功力還有緋聞的對象。週刊還很有心的為她拍攝了一系列又酷又炫的沙龍照,性感艷麗完全不遜於任何明星。
報導中雖然沒有駐名廖筱懿心儀的人是誰,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端倪。她是這麼形容這個男人的。「……親執政黨的財團第二代接班人,有一雙收放自如的眼睛和迷人的微笑,做事果斷明快而且霸氣十足……我行我素,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
有一雙收放自如的眼睛……廖筱懿形容得真好,真不愧是第一流的公關人才!也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才能有如此貼切的描寫!
「如何?」潔聆的聲音打斷了遠蓉的胡思亂想。
遠蓉的心有點慌,不知該怎麼對潔聆說。
「什麼如何?拍得不錯啊!很美艷也很性感,把她的特色都拍出來了。」她答非所問,明知潔聆問得不是這個。
「我是問你對她這席不知廉恥的第三者觀點有什麼看法?」潔聆沒好氣的說道,清楚遠蓉在逃避她的問題。
遠蓉乾笑一聲,把雜誌還給潔聆。「她又沒說對方是誰。」
「這還看不出來嗎?你就這麼放縱杜洛捷讓他予取予求、目中無人?就算你們的婚姻是被逼的,但你也是受害者,他怎麼可以完全不把你放在眼裡?依我看,你就是脾氣太好,不吵也不鬧,杜洛捷才會越來越囂張。」
面對潔聆的氣憤,遠蓉維持她一貫的平靜。「並不是這樣的,潔聆。我不吵不鬧是因為我並不在乎他的風流韻事,杜洛捷的我行我素,道理就跟我的沉默一樣,就是他心裡壓根沒我這個人……」
潔聆一臉的不相信。「別告訴我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要不然你就不會連手機都不開。你是怕記者還是怕你媽?」
「我手機沒開是因為前陣子在飛機上掉了,我想要換個號碼卻還沒時間去辦……但你說得也沒錯,我最近實在太忙了,少接到幾通煩人的電話我少一些煩惱。」
潔聆並不完全相信遠蓉的說辭,但她知道再辯下去也沒意義。「我知道你和杜洛捷一樣都是很驕傲的人,但我還是不懂,明明是條件這麼相當的人擺在一起,卻硬是不肯試著去瞭解彼此,結果是讓旁邊的人乾著急!」
「你以為我不瞭解杜洛捷嗎?」遠蓉意味深長的微笑。「雖然我和洛捷一直都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但我對他的瞭解絕對要比其他緋聞對象都更深刻。碰到這樣的男人,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像我這樣對他敬而遠之。雖然有點遺憾,但也許還可以全身而退……」
「另一條路呢?」潔聆疑惑的問。
「另一條路,」遠蓉輕聲的回答:「就是你得扯心裂肺,撕碎了自己去成全他。」
潔聆一臉驚駭,遠蓉黯然微笑。「相信我,那個男人的心裡有太多的黑暗面,而那絕不是哪個女人或者哪件事就可以讓他破繭而出的。站在是我好朋友的立場,你應該慶幸我的不在意!
「因為不論是我愛上他或者他愛上我,都不會是個愉快的結局。為了他想要達到的目標,那個男人甚至會不惜毀滅自己的愛情去完成。」
遠蓉在忙碌中過完聖誕節和元旦,到了一月,百貨公司的週年慶結束得差不多了,一口氣還沒松完,又得開始準備春夏的新品。
這個時候,百貨界傳來最大的事件,莫過于飛擎百貨總經理徐昱婷要結婚的消息。
徐昱婷的肚子已經五六個月了,詳知內情的人都在猜測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肯答應嫁給孩子的爹——也就是飛擎的副總經理林勁生。
徐昱婷是徐家唯一的女兒,雖然是挺著肚子出嫁,婚禮也不可能馬虎。席開一百二十桌的豪華盛宴,商業鉅子、政治名流,檯面上的人物該請的都請了。
所以不但杜獅夫婦、遠蓉的父母都是座上貴客;遠蓉的姊夫因為和林勁生同鄉,所以姊姊璋蓉也將與夫婿一同出席。遠蓉不清楚杜洛捷是否接到了喜帖,他沒告訴她,她也不會去過問。
遠蓉雖然想裝聾作啞含混過去,但母親絕不肯放過她。來了一通電話召喚遠蓉去陪她與姊姊試穿新衣——說是「陪」,還不是叫遠蓉去付帳。遠蓉心不甘情不願,故意遲到了半個鐘頭才出現。
母親的衣服,數十年如一日,都在「姿雅」訂做;因為有朱夫人這個活招牌,姿雅儼然成為官夫人最愛的服裝店。不管套裝還是中西武的禮服一應俱全,甚至連遠蓉結婚的禮服也都由姿雅包辦。
遠蓉到的時候,璋蓉正在隱密又氣派的貴賓室裡試穿剛完成的禮眼。
同樣是孕婦,璋蓉卻依然婀娜多姿,除了多一個圓圓的肚子,身上的其他部分絲毫沒有變形,一點也看不出這是她的第三胎。
正在幫璋蓉做調整的老闆娘林方姿首先看見遠蓉,堆起一臉職業的笑容朝遠蓉打招呼。「遠蓉來啦!我們才剛在說你,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麼會呢……」遠蓉客套道:「我只是公司有事耽擱了一下……璋蓉的衣服真漂亮,把我們這些沒懷孕的都比下去了!」
「身材變形了,不靠衣服裝飾怎麼行?」璋蓉的聲音氣質都和母親如出一轍,古典優雅的像個搪瓷娃娃。「哪像你,隨便穿穿都有味道!」
「媽穿好了嗎?」遠蓉轉頭問始終沒開口的朱夫人,林方姿卻搶著答話。「你媽在我這裡做了快二十年的衣服還會有什麼問題?我可沒有哪個客戶的身材像夫人一樣二十年不變的!」
「老啦!」朱夫人微露笑意。「孫子都好幾個羅!現在就差遠蓉,要不然我可齊全羅!」
「其實我倒滿羨慕遠蓉的,」璋蓉輕柔柔的開口。「快快樂樂當個頂客族,我已經快給那兩個小蘿蔔頭弄翻了,現在又來了第三個!」
「李立委那麼愛小孩,你再多生幾個,他也不會抱怨的。」林方姿諂媚的說,又轉向遠蓉。「遠蓉好久沒來了,怎麼好像瘦了點?你的尺寸表我可能得再改了。」
「等我需要訂做衣服時再改吧——」遠蓉話還沒說完,朱夫人已經打斷她,一臉慈愛的模樣。
「你就是這樣,也不會想好好的整理自己……還敢說自己開的是服裝公司!」
遠蓉今天穿一整套的牛仔服,手肘和膝蓋的地方都磨得泛白了,站在姿雅豪華的貴賓室裡,簡直比一旁的助理還寒酸。母親講話的分寸拿捏得非常好,不但數落了遠蓉,還會讓在場的人感受到她對女兒的關心。
遠蓉給母親一個假笑。「我今天都在倉庫理貨沒出門,穿這樣比較好搬東西。」
「你還要搬貨?」林方姿大驚小怪。「你不是老闆嗎?難道你們公司沒別人啦?」
「公司小嘛!什麼事都得自己來。」誰像你那麼高貴,手不動三寶。
「她就是這樣,凡事喜歡自己動手,對人又好,最不喜歡別人拿她當老闆看。要不然,雄獅那麼多產業,哪會讓她在外面這樣玩?」
遠蓉抿著唇不作聲,蓉衣是她的心血,卻是母親心中的毒瘤。母親這些話是說給林方姿聽的,林方姿的手藝雖好,口德卻不怎麼樣,母親常利用她這一點,散佈一些小道消息。
璋蓉已經試穿完,轉身走進更衣室。
林方姿堆起笑臉繼續說:「女人啊,有自己的事業忙總是一件好事,但忙歸忙,也不要忘了丈夫,打扮得漂亮一點,嘴巴甜一點,下管外面的花多香,男人照樣服服貼貼。」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遠蓉的心裡暗罵。
朱夫人瞄了遠蓉一眼,滿不在乎的接口:「我們遠蓉啊脾氣好,從來也不愛和人爭。外面傳什麼,小倆口只要彼此相信,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不好插手。怪就怪我們家洛捷長得太好看,又是雄獅的小開,明明什麼也沒做,就會有一些愛慕虛榮的女人自動貼上來。結果呢?一個話說得比一個大,又有哪一樣是真的?」
林方姿還想發表高見,一個助理探頭進來請她去接電話,她這才訕訕的離開。一等林方姿離開視線,朱夫人馬上把臉沉下來,低聲罵道:「真是愛管閒事!瞧見了沒?全天下都知道你和洛捷不和,你羞也不羞?!」
遠蓉沒答腔,明白沉默是金的道理。
「不要每次就和我裝聾作啞,真當我心裡不清楚你在盤算什麼?我警告你,遠蓉,洛捷不管怎麼惹事,你這個妻子總得出來做做樣子,別真讓人給看扁了,什麼阿貓阿狗都往你頭上踩。還有那個廖筱懿,擺明了就要取你而代之,穿成那個樣子上雜誌拍照,我要是她爸爸,把她給打死也不讓她出去丟人現眼。」
「媽,你怎麼這樣說呢?」璋蓉換好衣服,笑著插嘴。「廖筱懿拍得很美啊!也難怪男人會對她心動。」
「那種交際花,為了錢什麼事做不出來?」
遠蓉不該說話的,但母親說得實在太難聽了。「這樣說有點過分了,媽,時代不一樣了,人家總有權做她想做的事吧!」
「你還替她說話!」母親的臉色簡直要殺人。「我警告你,最好不要讓我看見洛捷和那個狐狸精一起出現,要不然我唯你是問。」
☆
遠蓉就這樣一肚子鬱悶地回到公司,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助理看見她板著臉一陣風似的捲過,急急在後面叫她。「蓉姊,杜先生送一個包裹來給你,就在你桌上。」
巨大的四方形包裹,用一張粉紫色的彩紙包著,鳩佔鵲巢般躺在她凌亂的辦公桌上。遠蓉好生疑惑,杜洛捷沒事幹麼送個包裹來給她?
待她一走近,才發現上面有一封淡紫色的信,信上用娟秀飄逸的字跡寫著:
敬邀 杜洛捷
朱遠蓉伉儷
這是什麼?遠蓉拿起信正準備拆開時,Rose正好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個牛皮紙袋。「合約書,你看一下……那是什麼?」
「杜洛捷送來的,看來像是一張邀請函。」
信封裡果然是一張邀請函,夢幻般的紫色正面只簡單的印上紅紫色的四個字「紫色派對」。
「紫色派對?」遠蓉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東西?」
「我知道那是什麼,那是徐昱婷和林勁生的結婚派對!」
遠蓉搞不清楚狀況。「什麼結婚派對?他們不就在飛擎酒店宴客?冠蓋雲集,連我媽和璋蓉都準備了新衣要去吃喜酒。」
「那不一樣。那場傳統的喜酒是給徐董事長做面子請一些達官貴人之類的,這場紫色派對才是林勁生跟徐昱婷自己辦的,只請他們夫妻倆的好友,聽說只有一百份邀請函,而且強制要穿紫色的衣服。」
卡片的內頁和和封面一樣簡單,簡簡單單印上幾行小字——
「紫色的浪漫、紫色的愛情、紫色的戀人……
邀請您……分享紫色的夜晚。」
「她還真客氣,」遠蓉冷冷的說:「前一次才跑來要我讓出丈夫,這一次又邀請我去參加婚禮。我和杜洛捷又不是戀人,幹麼自討沒趣……」
卡片下方很破壞風景的貼上一張便條紙,杜洛捷的字龍飛鳳舞的寫道:「七點,公司接你。昱婷送的禮服,請穿著出席。」
一股火氣湧了上來,她把卡片往前一丟。「你瞧瞧這個人,好像他來了一道聖旨我就得遵從。」
Rose本來正在拆包裝紙,聽到遠蓉的話,停下手上的動作拾起卡片。打圓場般說:「真像杜先生的風格,簡潔有力。」
遠蓉哼了一聲,卻沒有阻止Rose繼續拆包裹。包裝紙裡是一個大紙盒,Rose掀開盒蓋,發出一聲讚歎:「哇塞!真漂亮!」
盒子裡頭躺著一件藍紫色的禮服,耀眼的叫人炫目。Rose小心翼翼的抖開,藍紫色的波浪飛舞,開出一件漂亮的禮服。遠蓉也呆了,為這件光彩耀眼的禮服而癡迷。
「真是漂亮,憑良心說,比起你在結婚時穿的禮服都好看!不愧是徐總經理,送禮服這麼大手筆!」
遠蓉早不記得自己結婚時穿了什麼,她不自覺的站起來,走過去感受它的柔軟,沒有繁複的蕾絲,也沒有多餘的剪接線,光芒萬丈。
「我已經可以想像得到,當你穿上這件禮服和杜先生一起出席晚宴時的模樣,簡直是無與倫比……」
Rose忘形的讚美讓遠蓉莫名打了個冷顫,頓時從夢中跌落現實。她不能穿這件禮服,太耀眼、太華麗、太性感……那不是她的風格。
「我不去。」像是為了堅定決心,遠蓉飛快的說。
「為什麼?」Rose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時裝界每一個人都渴望出席的盛宴,你居然說你不要去?!」
「我不去!」遠蓉再重複一次。「別人愛去讓別人去吧,反正杜洛捷不會缺女伴的。」
Rose一臉不以為然。「你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你有優先權。」
「那我該怎麼介紹自己?」遠蓉冷酷的自嘲道:「你好,我是朱遠蓉,那個著名的棄婦……太好笑了!我為什麼要去接受那種羞辱?」
這下換Rose無言了,她的手還握著禮服,十分的不捨。「可是為什麼不換個角度來想呢?也許杜先生想和你重新開始?」
遠蓉對她的話完全嗤之以鼻。「你幾時變得這麼浪漫了?還是你也給杜洛捷收買了?告訴你,杜洛捷哪是真心來邀請我?他是因為和廖筱懿的事鬧得太大;引起一堆人反彈,現在要我出面替他緩頰,好避一避鋒頭。」
Rose不說話了,歎口氣輕輕摺起禮服放回盒中。這些年遠蓉的苦她太清楚了,要熬過來並不容易;雖然看她和杜洛捷擦肩而過有些遺憾,但杜洛捷的確也囂張過頭了,總不能讓遠蓉事事委曲求全……就不知道他們如果有一天真的離開對方,會不會覺得錯過什麼?
☆
倉庫裡永遠是一片亂。
遠蓉雖然常常想好好整理一番,但總也停在想想的階段而已,所以每回進倉庫找存貨——尤其是前幾季的商品,她就十分痛恨自己。
她已經在倉庫裡待了好幾個小時了,就是找不到Rose要的AK1209紅白相間的那件上衣。遠蓉用一隻手攀住鋼架,顫巍巍的往橫向移動,繼續尋找那件AK1209。
正當她找到有點發火時,她聽到助理叫她。「蓉姊,有人找你!」
遠蓉頭也不抬,不耐煩地道:「叫他在辦公室等,我馬上來。」
「我已經在這裡了。」
聽到這個聲音,遠蓉猛一抬頭,卻忘了頭上是鋼架,硬生生撞了上去,痛得她叫了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遠蓉揉著頭沒好氣的問。
杜洛捷似笑非笑,欣賞遠蓉蓬頭垢面的樣子。「因為你在倉庫裡,所以我就進來了。」他轉頭給助理一個充滿魅力的笑容。「謝謝你,可以讓我們單獨說句話嗎?」
涉世末深的小女生頓時被電得暈頭轉向,吃吃傻笑離開倉庫。
看到杜洛捷打算定進來,遠蓉馬上警告他。「你最好還是站在那裡,灰塵很大,別弄髒你昂貴的西裝。」
杜洛捷不在乎的聳肩,自在的走了進來,抬頭看著仍像隻猴子般掛在鐵架上的遠蓉。「我來問你為什麼把禮服退回來,你不喜歡嗎?還是尺寸不對?」
「因為我壓根不想去徐昱婷的結婚party。」遠蓉重新把頭轉回衣服堆中。「跟她有交情的是你不是我。」
「請帖上寫著你的名字,禮服也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昱婷可沒有凱到送每一個女客禮服。」
「你確定那是我的尺寸嗎?」遠蓉諷刺的問。
杜洛捷不解。「尺寸是跟姿雅調的,你結婚時的尺寸……怎麼?有問題?」
「我不知道,我沒試穿,反正也沒必要……哈,找到了!」遠蓉辛苦的從一堆塑膠袋中抽出她找了一下午的AK1209。
遠蓉鬆手從鐵架上跳下來,卻又差點撞上杜洛捷,他伸手扶住她。「你常常要這樣爬上爬下嗎?怎麼不買把梯子?」
「有一張梯子啊,」遠蓉指指角落。「移動太不方便了。」
她率先走出倉庫,把衣服丟給助理。「打電話跟阿寶說一聲尺寸不對,是L號不是M號,如果客人要,就把塑膠袋換一換叫快遞送去給她。」
遠蓉走進她的辦公室,看到牆上那面大鏡子反射出來的影像,才發現自己真是邋遢的可以。臉上衣服上滿是灰塵,隨隨便便綰上去的頭髮,也搖搖欲墜四處散落,這副尊容要是給母親看到了,准又給她念上好久。
反正不管她怎麼打扮杜洛捷也不會在乎她,所以她並不急著整理自己,反而轉身面對隨她進來的杜洛捷,他的眼中閃著有趣的光芒。
那個裝禮服的盒子又回到她的桌子上,遠蓉突然覺得那個紫色浪漫得有些礙眼,她決定把話講清楚。
「你真的不需要勉強你自己來說服我去參加徐昱婷的舞會,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不論你帶的是蕭茵茵還是廖筱懿,對我來說並沒有不同。我們早就說過了,互不干涉不是嗎?」
杜洛捷浮起一抹微笑。「你以為我是找你出來堵流言的嗎?」
遠蓉給他一個「難道不是嗎」的表情。
杜洛捷搖搖頭。「以前我從來沒這麼做過,現在當然也不會為這些理由找你做一些粉飾太平的表面功夫。邀請函上面寫的是我們兩個的名字,所以昱婷是具名邀請你,送你禮服更是表達對你的重視。」
「我和徐昱婷並沒有私交,和林勁生也不算熟。難不成她是怕老公吃你這個舊情人的醋,所以非得要我陪著你去不可?」
「我和昱婷從來不是情人,她雖然有一陣子對我滿著迷的,可是真的從來就沒有超出友誼以外的東西。她對上次來『蓉衣』鬧的事感到很抱歉,所以是真的誠心邀請你;你若不去,她會以為你還在介意那件事。」
「我沒有那麼重要。」遠蓉冷笑回答。「她沒撤我的櫃我已經阿彌陀佛了,不敢有任何奢想。」
「我早就告訴昱婷你絕對不會跟我一起出現的,所以昱婷說,只要你去她就送你一個大禮……」杜洛捷的笑臉讓遠蓉心存警戒。「飛擎總店一樓的春節拍賣檔?如何?」
有那麼一瞬間,遠蓉簡直想掐死那張自信滿滿的笑臉。他實在太瞭解她的罩門了,知道什麼條件可以讓她屈服——一個春節檔期可以為蓉衣帶進多少業績?!
遠蓉服輸了。去就去吧,反正不過是個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