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出來了。
「我是鬍子均。」
他伸出手來,「你想擔任甚麼樣的崗位?」
只見一個鬈發的年輕人,相貌像拉斐爾前派畫中美少年,恐怕僅僅夠二十一歲。
都說搞電腦成功的都是天才兒童,遂心這下子可信個十足。
他穿白襯衫牛仔褲,坐下來,看著遂心。
「事先說明,我這裡,不分日夜,沒有階級,做得累了,便回家休息,養足精神,再來苦幹。但是,需達到工作目標。」鬍子均說。
一開口,果然像個主管。
他笑說:「我自己也一樣,同員工沒有分別。」
遂心輕輕說:「我不是來找工作。」
他一怔,「你是記者,來做訪問?」
遂心不加否認,「你願意回答幾個問題嗎?」
「我不接受訪問。」
「放心,問題不會刊登在雜誌上。」
他看著她,「我只有十分鐘。」
「子均,她們都這樣叫你,你可記得一個周妙宜的女子?」
他一愣,「你是妙宜甚麼人?」
遂心答非所問:「人家都說我像她。」
鬍子均答:「是有一點。」
「那麼,你記得她。」
「妙宜?當然,你找她?她已不在人世。」
那麼多人當中,只有鬍子均一個人知道周妙宜已經不在人間,他聲音中帶著許多惋惜。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我不知道,消息由同事轉告我,她們讀到網頁新聞,認出新聞主角正是吳妙宜。」
妙宜已決定不再姓周。
「她曾經在這裡工作過一段時間。」
「擔任甚麼職責?」
「造型設計,成績優異。」
「就是這麼多?」
「不,」年輕的他說:「遠不止這麼多,但是,我為甚麼要對一個陌生人講太多?」
「因為我是一個警察。」
遂心把證件放在他面前。
他立刻根據資料核實遂心身份。
「關警官,你正在放假。」
「不錯,我願意用自己時間追查這件事。」
鬍子均轉過身子來,「妙宜與我已經和平分手。」
「你們認識了多久?」
「一年多兩年,她是一個十分敏感美麗的女子,非常缺乏安全感,對工作並無太大興趣,極度希望被愛。」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甚麼時候?」
「有好幾個月了。」
「你肯定?」
他又去查電腦資料。
遂心覺得這個大男孩的記憶不存在軀殼之內,他的腦袋與身體分家,他的思維即是電腦,儲藏在機器之內。
他忽然抬起頭來,「妙宜有一卷日誌在我這裡!」
「甚麼?」
「我也是剛剛知道,」他充滿訝異,「她是幾時把日誌放進我的檔案中?」
「她知道你的檔案密碼?」
他打了一個冷顫,「這會是妙宜的遺言?」
「你不介意讓我一起看?」
鬍子均站起來,他考慮片刻,「我問心無愧,關小姐,讓我們一起啟讀她的日誌。」
遂心暗暗佩服他。
他出去吩咐手下不要打擾他。
嬌滴滴的助手答:「是,子均,可要咖啡?」
「拿一杯威士忌及一桶冰進來。」鬍子均說。
「知道,子均。」女助手回答。
遂心看著他。
他已無心說笑,但仍然答:「我這裡薪酬高三倍,而且,時時親手做早餐招待她們。」
酒來了,他調一杯給遂心,另外做一杯自己喝。
無論他多麼有天才,感情上他仍然只得二十一歲。
他開啟妙宜的日誌。
遂心一看,大為訝異,那不是一篇文字,而是一出動畫製作。
鬍子均卻毫不意外,看樣子,動畫已是他生命一部分。
只見螢幕上出現一個小小大眼睛女孩,造型可愛。
鏡頭推近,特寫出現,女孩眼中含淚。
遂心心酸。
抬頭看鬍子均,十分鐘前還躊躇滿志的他忽然沉默,凝視螢幕,他伸手輕輕撫摸畫中人。
遂心肯定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套動畫。
只見那小女孩向觀眾鞠一個躬。
螢幕進入一片黑暗,有十多秒的時間,一點光線也沒有,然後,一扇門推開,小女孩在門角出現。
她輕輕走進房間,看得出是間寢室。有床、有幾,床上躺著一個成年女子。
遂心混身寒毛豎起,「啊,」她叫出聲。
女孩一步步走近,帶著詢問的神色。
床上女子動也不動,女孩過去,握住她的手,把手擱在自己臉邊,良久,不說一句話。
忽然之間,許多大人湧進房間,把女孩拉開,送出房間。
慌忙間,女孩只看見大堆人頭,門關上,螢幕恢復黑暗。
遂心震湯。
短短黑白片段,像烏雲般壓在觀眾心中,絕望意味沉重,遂心落下淚來。
女孩再度出現,胸膛上有一個大洞,她低著頭不語,坐在房間一角,有許多人走過,她漸漸長大,個子拉長,手足纖細。
周妙宜是一個有天分的畫家,簡單筆觸,形象迫真,訊息清晰。
少女睡著了。
那女子在她夢中出現,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遂心默默流淚。
然後,有一個男子出現,動畫片本是黑白的習作,可是那男子臉上,卻有兩團粉紅色胭脂,他用手把粉紅色摘下,遞給少女。
少女無措,想了一會,放在胸前,那團粉紅跟著她到處走,她與顏色追逐玩耍。
遂心知道妙宜的故事,這小小一朵粉紅色,一定是辛佑了。
但是忽然有一團黑影來搶奪顏色,少女不願放手,拉扯間她不見了一隻手臂,鮮血濺出。
這時,鬍子均取出酒瓶,對著嘴喝一口。
他大聲叫:「喚海青及曼衣來,準備複製器材。」
他的助手立刻去叫人。
鬍子均顫聲問遂心:「她為甚麼不把痛苦對我說明?」
太大的痛苦,有時說不出來。
鬍子均的手下匆匆趕到。
「我要把這段動畫自記錄中取出印成拷貝。」鬍子均說。
那兩名助手笑著答應,彷彿沒有事難得到她們。
「子均,已播放部分經過特別裝置,一經播映,自動洗去。」
「甚麼?」
「作者是故意的,子均,只能看一次。」
鬍子均急得團團轉,「剩餘部分呢?」
「我們想法子破解。」
鏡頭凝固在鮮血上。
遂心呆呆站在一旁,忽然,她取過鬍子均的酒瓶,對牢樽口喝一大口。
十分鐘後她倆抬起頭來,「子均,只能把動畫解像,變成一張張素描,但你不難再自圖畫重組影片。」
鬍子均高聲說:「那會大大失真。」
「只有這個辦法。」
鬍子均問:「為甚麼只能看一次?」
遂心拭淚,她說:「你要是記得,一次足夠。」
他像一個驕縱的孩子忽然遇到挫折,用手痛苦的捧著頭。他喉嚨裡發出痛苦呻吟的聲音。
遂心明白,給他寫一封信,或是面對面談話,必不能造成震撼。
周妙宜很瞭解他。
「子均,可以繼續播放了,要停的話,請按這裡。」助手靜靜離去。
遂心忽然不想再看下去。
可是,她已經花了這麼多時間精力追溯這個故事,到了最後關頭,實在走不開。
螢幕上鮮血凝成一小滴,少女空洞的神情令人淒然,她忽然把手指放到鍘刀下一隻隻切掉,她開始自殘肢體,她覺死不足惜。
遂心悲痛地看著少女最後挖出一隻眼睛。
她身體各部分漸漸消失,可是嘴角始終含笑。
她仍有生存本能及意旨。
她一個人上路,緩緩向前走,烏鴉飛過她的頭頂,烈日、風雨,這是她心路歷程。
然後,她來到一個湖邊。
遂心當然認識這個湖,她一震。
一座木筏飄浮過來,有人向她招手。
她只餘一隻手臂、一隻眼睛,強烈自卑。
忽然,木筏上那男子取出一對翅膀,替她裝上。
她嘗試往上飛,終於摔下,悄悄摘下雙翼,還給那男子,黯然離去。
這時,她的另一隻手臂也落下來。
鬍子均慘嚎一聲。
少女坐到一個角落,蜷縮身體,恢復到胚胎模樣。
少女的母親又出現了,她示意少女跟隨她。
像是在說:來我的世界,沒有哀傷,讓我來照顧你。
少女抬起頭,她漸漸遠去。
有一名助手進來,「子均,這套動畫是誰的創作?它有魅影,它可怕極了。」
遂心想站起來,但是雙腿已軟,身體一側,倒在地下。
那個女子連忙扶起她。
遂心不爭氣,嘔吐起來,弄髒人家的衣服。
「對不起──」遂心說。
「不怕,我幫你清理,你先躺下。」女助手扶她到長梳化坐下。
遂心說:「我需要室外空氣。」
「跟我來。」鬍子均扶起她,走到一隻書架前,推開它,原來可以通往露台。
他打開長窗,讓她喘息。
遂心不但沒有好過一點,她嘔吐得更加厲害。
鬍子均說:「我叫人送你去看醫生。」
在日光下,他雙眼通紅,遂心知道她的情況更差。她靠在欄杆上。
遂心茫然,腳像踏在雲上,她知道她一定要看完故事。
「進來。」他拉起她的手,握得很緊,像是一個已經走了,另一個非得抓緊不可。
從這一天開始,他一定會比較懂得珍惜身邊的人。
遂心輕輕說:「如果你不想看,可以把記錄洗掉。」
他搖搖頭。
他們回到室內繼續看周妙宜的遺言。
這也許是世上最奇特的遺書。
鬍子均終於出現了。
在周妙宜的筆下,他是一個裸體漂亮少年,他們在一起,路旁開出花來,天際出現若隱若現的薔薇色,這時,鬍子均大聲痛哭。
兩個主角眷戀對方,熒屏上出現一連串性愛動作,絕不猥瑣,遂心從未看過這樣誘人的動畫。
可是隨即,那少年的神情冷卻,身體添上盔甲,他伸手進少女胸膛,取出剩餘的一點心血,把她推倒地上。
遂心顫聲問:「你拒絕她?」
鬍子均面色蒼白。
少女垂頭,走向高塔。
她的母親來了,走近,把她擁在懷內。
她與母親自高塔躍下,兩人都忽然長出翅膀,少女不再愁苦,她的手臂又長出來,胸中大洞被光芒填充,與母親飛向天際。
影片播放完畢。
遂心完全明白了。
她掙扎著站起來,離開那間寫字樓。
在門口,她撥電話給黃江安。
「阿黃,請來接我。」
「阿黃快要變成一條黃狗,呼之來,揮之去。」
「不,阿黃,我要看醫生。」
「馬上到。」
他的車子五分鐘就趕到。
看到遂心,立刻把她送到醫務所。
醫生診治完畢,告訴黃督察:「注射了鎮靜劑,病人像是受到極大刺激,帶她回家好好休息。」
遂心閉上雙目。黃江安扶著她上車。
「我送你回家,遂心,你臉色好比死人。」
遂心卻不以為忤,靠緊他,不出聲。
「這幾天你在甚麼地方遊蕩?我找不到你。」
遂心沒有力氣回答。
阿黃心疼,取出電話,吩咐助手葉詠恩買一些食物及日用品,到遂心家樓下等。
回到家,遂心像是睡著了。
葉詠恩迎上來,「黃督察,咦,關督察有病?」
「幫幫忙,我背她上去,你拎雜物。」黃江安說。
「明白。」
黃江安把遂心-到背上,發覺她輕飄飄毫無重量,像個孩子,不覺心酸。
警務人員過分投入一宗案件,會發生失控情況,上一回,某同事辦理虐兒案,激憤過度,毆打疑凶,因而受到處分。
開門進屋,他發覺鐘點女工忘了關窗,卻關上暖氣,室內像冰箱。他連忙扶遂心進房,讓她睡好。
他問葉詠恩:「有沒有買電氈?」
詠恩連忙取過電氈,接上電源,把氈子輕輕替遂心蓋上。接著她走進廚房,「咦,連開水都沒有。」
黃在她身後說:「你燒水沖茶,我來煮雞粥。」
葉詠恩微笑。
他看見了,「笑甚麼,照顧同事很應該。」
「黃督察,你何必不好意思,你也照顧大家,止於打牌吃飯。你對關督察的心意,大家都很清楚。」
黃聽了這話,不禁呆住,正在洗米的雙手停下來。他不出聲,把洗淨的雞胸肉放進電鍋。
那邊,詠恩沖了熱水,泡好茶,把麵包牛油咖啡奶糖都放在當眼之處。
「我走了。」
「謝謝你,詠恩。」
「客氣甚麼。」
她還買了一盒巧克力,打開,自己吃一顆,然後開門離去。留下黃江安一個人在冰冷的客廳裡發呆。
不久,他發覺雙手冰冷,才去開暖氣。
他沖了咖啡,吃顆糖,喃喃說:「春季快快來。」
遂心的電話錄音機上一盞小小紅燈不住閃動,一按掣必定可以聽到他自己焦急及失望的聲音:「遂心,你在甚麼地方?我正開會,擔心你下落。」
剛才傳呼機響的時候,他也正在開會,即不顧一切,放下公務趕到她身邊……
他的手漸漸暖了,忽然想到她的手,他進房視察,遂心臉色轉紅,他略為放心。
照說,這時他可以離去,這裡已經沒有他的事,對同事,照應該適可而止。
但是他沒有那樣做,他走到她的書房參觀。
「真整齊。」他喃喃自語,「沒有一件多餘的傢俱,衣服鞋子全部收妥,何等內向。」
他走到她的私人電腦前,秘密,都藏這裡頭嗎?
喜歡一個人,不等於要知道她的私事,這是文明的想法。
他打一個呵欠,把外套脫下,躺在長梳化上,找到一方大毛巾,蓋身上,睡著了。
他一向睡眠不足,有機會休息,再好沒有,轉一個身,陪主人憩睡。
黃江安平日極少做夢,今次卻老是隱約地看見一個少女在門縫向他張望,他有點心驚。
誰?想起身探視,卻渾身乏力。
那少女只露出一隻眼睛,莫非是遂心醒來了?不不,遂心沒有那麼嬌俏。
那麼,她會是誰呢?
太累了,黃江安管不了那麼多,他熟睡了兩個多小時。驀然醒來,天色漆黑,他連忙開燈,去看遂心。
遂心仍在睡,他不放心,搖她,她不醒,可是呼吸均勻,他在電話裡與醫生談了幾句。
「要不要叫醒她,會不會睡過頭?」
「相信我,睡眠可醫百病。」
「肚子會餓嗎?沒有力氣怎麼辦?」
「餓了自然會醒,你不用擔心。」
他掛上電話,揉揉雙眼,他的肚子倒餓了,吃碗雞粥,開了電視看新聞。
他本來想看新聞,不料卻扭到家庭節目台,正播放婚禮。
黃一向對繁文褥節嗤之以鼻,想他結婚已經難,叫他穿禮服上教堂更加不可想像。但是此刻他卻看得津津有味。
新人交換指環了,新郎準備好愛的宣言當眾朗誦,多麼庸俗,但是卻溫馨到極點。
黃江安嘴角帶著微笑,他忽然聽見房內傳出遂心呻吟的聲音。
她做噩夢,輾轉反側,一額冷汗。
他不得不推醒她,「遂心,說話。遂心,我在這裡。」
遂心醒,大眼睛無神地看著他,半晌才知噩夢已醒。
「呵,可怕。」她背脊全濕,手足乏力。
他取來熱茶,餵她喝下去。
盛出粥,一定要她吃。
「我沒事,你可以回去了,阿黃,真對不起,多次打擾你,幸虧你也是孤家寡人,若有女友,必定將我砍殺。」
黃不出聲,一匙匙餵她吃完雞粥,又幫她量度熱度。
「阿黃,實在不敢當。」
「你不必急急趕我走,我自願留下。」
「那麼,你看電視聽音樂吧,我去沐個浴。」
她渾身汗污,自覺身有異味。
黃江安微笑,「一個正常人三天不沐浴,就成為流浪漢了。」
遂心點點頭,先是皮膚粗糙結痂,然後頭髮打結糾纏污穢落下,再輪到牙齒脫落,接著,一個人就完了。
「你把浴廉拉上,我在這裡等你。」
遂心抗議:「喂,這樣不等於偷窺出浴嗎?」
「你放心,我不是從未看過女性沐浴的十六歲少年,我只是怕你暈倒。」
遂心拉攏浴廉,靜靜洗頭沐浴。
黃江安只聞到一陣青檸香味,心想必是遂心的沐浴露。
斗室中忽然有一絲遐想。
他看過許多電影,這種時刻,男主角會趁勢撲進浴室,緊緊擁抱女角……
他苦笑,編劇只為飽觀眾眼福,事實上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你不會那樣做。
遂心穿著浴袍出來,一身蒸氣及芬芳。
「再世為人。」她說。
他也時時有這種感覺,為著棘手案件兩日三夜不寐,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是洗澡,呵,又活轉來了。
遂心全身裹著白毛巾坐在他對面。
「去,去換衣服。」黃江安說。
遂心卻說:「你看,洗澡是何等複雜的一件事:冷熱水、肥皂、洗頭水、完了用過的毛巾,換下髒衣服又待洗熨,浴室需要清潔漂白,所有人力物力算一起,非同小可。」
「活著總得服侍肉身。」黃江安說。
「佛家說是臭皮囊,真的沒錯。」
她把話題扯得那麼遠,可見心情已經不壞。
但是遂心忽然說:「周妙宜再也不必忙這些瑣事,你說是否值得羨慕?」
黃江安震驚,「遂心……」
「不過,活著的人總得活下去,而且要有活著的樣子。」她歎口氣站起來。
黃的一顆心總算又回到胸腔□。
他最怕聽到活人發出厭世論調。
遂心換過衣褲,仍然躺到床上。
「來,頭髮濕漉漉會頭痛,我幫你吹乾。」
遂心坐起來。
他找到吹風筒,幫她梳理頭髮。
遂心說:「你好像很會做家務。」
「窮人的子女早當家。」
「同事們家境好似都一般。」
「因此激發我們上進,烏雲一定鑲有銀邊。」
「阿黃,你天性樂觀。」
他笑:「我還有許多優點,有待你發掘。」
他幫她梳通頭髮,辮成一條辮子。
這時,遂心抬起頭來,她的臉,只比巴掌大一點點。
「太瘦了。」
遂心答:「大學時期,曾胖得像皮球,那時,甚麼都覺得好吃,買一瓶廉價契安蒂白酒,一整個麵包,半磅牛油,就那樣當晚飯吃光,現在,胃口盡失。」
「是那件案子吧。」
遂心點點頭。
「都是我不好,把你拖落水。」
「同一個地區,同一間警署,同一個上司,你的案還不就是我的案。」
「可是你明明在做文書工作。」
「那是被貶,是種懲罰。」
「你又找到甚麼新線索?」
遂心臉上露出猶有餘悸的樣子來。
「遂心,慢慢告訴我。」
「黃,我看到了周妙宜的遺書。」
他驚呼,「那是警方的證據,你為甚麼不通知我?」
「黃,事情是這樣的……」
遂心吸進一口氣,慢慢地把整個過程說出來。
黃江安一邊聽一邊做記錄,膽識過人的他也不禁毛骨悚然。
「我立刻派夥計去收集證據。」
「黃,那段動畫已經消失在空氣□。」
黃江安發呆。
但是他仍然撥電話到警署吩咐手下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