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穿透玻璃窗的陽光刺醒了休息一夜的眼皮,章浣-恐怕仍困於重重連環的夢中。
「天亮了……」她乍然睜開眼,第一個念頭便是得起來做早餐,不過,渾身的酸痛卻令她一驚,「糟糕,我居然在辦公室睡了一夜?」
因加班緣故而怠忽家務已讓公公十分不滿,現在再多加一條「徹夜未歸」,重重的罪名不引發家庭風波才怪。
「你醒啦?」這時項彬拎著兩袋食物進來,「快過來吃早餐吧!我想你一定餓壞了。」
「經理?」他怎麼會這麼早就到公司,而且還知道自己餓了?
「酒會完後,我曾回公司一趟,不過你睡得很熟,又搖不醒,所以,我只好任你一直睡在小沙發上……」
事實上,項彬是在大清早接到老闆的電話,才曉得她加班到半夜的事。單豫雍說他因為喚不醒章浣-,便乾脆讓她睡個過癮,並且已代為向來電詢問的家人報備過了。
項彬匆匆趕來公司後,果然見她仍在熟睡,便先到樓下買了一份早餐。
「你先生有來過電話,幸虧他頗能諒解你加班的原因,昨天交代你的事……」
「我馬上把東西趕完!」
「不必了!」他急忙按住她的手,「客戶已經通知我延後這件案子,你下週五以前給我就行了。你回家休息吧!我今天准你一天假。」
老闆不通人情,他可不願意再「助紂為虐」了。
「那公司怎麼辦?」章浣-擔心的問。
「放心吧!以前『伊蝶』剛成立時,我還不是一個人孤軍奮鬥?」他笑著關掉電腦,然後催她出門,「快回去吧!你不是得送小孩上學嗎?」
這番話提醒了章浣。
對喔!萱萱昨晚不曉得有沒有鬧?冠彥睡得知好不好?還有公公……
「那就麻煩經理了!」不再猶豫,她拿了皮包就打卡下班了。
項彬才目送她離開,總裁室的門隨即打開。
「Simmon?」他是剛折回,還是已在公司待了一夜?
「恭喜你找到一位得力助手。」在墨鏡的掩飾下,單豫雍的神情很難分辨是喜是怒,「不過,你太容易心軟了,這麼做只會寵出屬下的惰性。」
「你來該不會是『專程』指導我如何管理部屬的吧?」他實在忍不住了,「Simmon,你和章浣-到底是……」
「伯樂與千里馬。」單豫雍也知道他會好奇,「這只是一種試煉,正如同你在『伊蝶』初創時的過程。或許有一天,她將成為我『單盟企業』中,另一個子公司的負責人。」
「單盟」能有今日的局面,除了憑藉單豫雍對商機的敏銳度外,員工的平均年齡大都在三十歲上下,這對一個需要有冒險性和前瞻性的跨國企業而言,的確是一股不可或缺的蓬勃朝氣。而過量的工作、巨大的壓力,以及嚴苛的挑剔,更是他用人「識人辨才」的獨特作風。
不過「單盟」的智囊團以及關係企業的管理者,清一色全為男性,項彬也不免懷疑,以章浣-只是個專科學歷的女子,真能打破單豫雍的慣例?
「我這般『考驗』她,你好像很捨不得?」單豫雍可沒錯過,當項彬握著章浣-的小手時,那種近乎「心疼」的表情。
「我沒有……」
「別忘了,你們是各有家室的人,我絕不容許『單盟』的員工因為不倫戀情而壞了公司風氣!」未待項彬反駁,他已走到門口,「告訴章浣-,她通過試用期了,而且從下個月起,調薪百之二十。」
???
怎麼會夢見他呢?
卡在車陣中,章浣-的思緒不禁飄向昨晚「混沌」的夢境,雖然夢境模模糊糊,但單豫雍那對火焰般的眸光,卻清晰地殘留在腦海裡,甚至隱隱烙印在她心中密合已久的傷痕。
十七歲那天,由於母親驟然過世,承受不了打擊的父親便終日酗酒,以至於她的家境變得一貧如洗。儘管在校的成績斐然,章浣-仍不得不放棄升學,並負起養家重任。
而她第一份工作的上司,就是單豫雍。那時「單氏」的規模雖小,但年輕的老闆英俊迷人又才華洋溢,別說單身的女職員非常「哈」他,就連已婚的女職員都為他打扮得花枝招展。
仍在少女懷春階段的章浣-,當然也是他的仰慕者之一。不過,這份愛戀她原先只打算深藏於心,若非她父親以卑鄙的手段想強將她推上枝頭當鳳凰,她何曾奢望過「單太太」的名份?
對於單豫雍,她一直存有一份「歉疚」,被迷藥陷害的他,雖肯「將錯就錯」,並立即著手準備婚事,不過,勉強得來的感情,甚少有美滿的結局,為免日後大家都痛苦,章浣-才選擇了「消失」。
本以為往事已成雲煙,但顯然那段記憶仍在她的潛意識裡作祟,多年後,她竟然夢到與單豫雍接吻的畫面?而更詭異的是,她的婆婆竟然就跟著出現了——
浣-,答應我!好好照顧冠彥……
莫非婆婆地下有知,能感應到她的遐想,才顯靈以示警告?
「浣-!」車子剛轉進巷口,丈夫的聲音喚回她的恍惚,「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連續上班呢!」
「經理特准我休一天假。」她停好車,順口問道:「我整晚沒回來,爸爸一定氣壞了吧?」
「他壓根不曉得你沒回家,」他比了個「安全過關」的手勢,「因為我騙他說,你今天有事得提早去公司,幸虧萱萱也很配合,沒給我露出馬腳。」
「小傢伙沒吵著要你幫她洗澡吧?對不起!我……」
「放心,張媽媽已經打理好一切了。」
隔壁寡居的張陳玉由於膝下無子,而且又跟父親很投緣,所以樂於張羅呂家的大小雜事,包括他們祖孫三口的伙食。
「真是太謝謝她了。」章浣-吁了口氣,突然想到,「你上哪兒去?」
「我到超市買些茶葉。」呂冠彥笑說:「岳父大人來看你了。」
「真的?」她立即飛奔進家門,「爸——」
「-丫頭?」和親家公聊得正愉快的章寶山,馬上摟住女兒,「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是冠彥通知我回來的,難得您來台北,這個假不請也得請。」她朝公公點了個頭,又繼續說:「隔這麼久才來一趟,您這次一定要多待幾天……」
「不行啦!我住慣山上了,哪受得了這裡的交通和空氣?」他指指角落的幾隻箱子,「要不是大柱剛好送蔬果給台北的客戶,老爸還懶得出來呢!」
「那大柱哥呢?」她和這個老鄰居也好久不見了。
「他送完貨後,就會來這裡接我。」
「你們父女慢慢聊,我去隔壁叫張嫂,請她早點過來準備中飯……」呂長昕料想他們父女必須有不少體己話要說,便藉故離開。
「聽冠彥說,你現在經常加班?」外人一不在場,章寶山立即心疼地摸摸女兒的臉,「瞧你瘦了一大圈,我都心疼死了。」
「剛適應一份新工作,難免嘛!」她細細打量了父親一番,笑道:「倒是您的身體日漸硬朗,我非得好好謝謝大柱哥的照顧不可。」
章寶山隨金大柱到梨山的這幾年,不僅戒掉了酒癮,整個人還曬得又黑又壯,章浣-終於不必再為父親的爛醉而掛心。
「這些錢你好好留著。」突地,他塞給女兒一疊鈔票。
「爸,您這是幹什麼?」她嚇了一跳。
「原以為你嫁給冠彥就能脫離貧窮了,哪知現在卻更命苦,」說著,他垂下了兩行老淚,「看你操勞成這樣,爸爸卻無力幫忙,我……」
「我哪有吃苦嘛!比起從前,女兒這幾年的日子算是再好不過的。」
嫁來呂家不僅有公婆疼愛,等萱萱會走路後,體貼的冠彥馬上鼓勵她去專校進修,能夠重拾書本,她已經感到很幸福了。
「雖然家裡的經濟漸漸因少進多出而吃緊,可也不至於困頓到得靠親友救濟,何況踏入社會工作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您不必再為我操心了。」
「可是……」章寶山就這麼個女兒,不操心她,還能操心誰?
「而且我現在的公司薪水高、福利又好,恐怕碩士畢業的人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工作,您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才是。」她硬將錢推回去,「快收起來吧!免得被我公公看見,又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了。」
「這……好吧!」他依言收下,並重申,「但如果你真有急需的話,千萬別跟爸爸客氣喔!」
「知道了,爸!」章浣-這才打開父親帶來的土產,「哇!好多的蘋果和水蜜桃喔!萱萱一定高興死了。咦?這包黑黑的粉末是什麼?」
「這是大柱他媽特地幫你配的中藥,」章寶山低聲強調,「吃了包生男的喔!」
「爸——」她驀然紅了雙頰,「這東西我不需要啦!」
「怎麼不需要?」為人媳婦,好歹得幫呂家傳個香火吧!
「當初結婚的時候,冠彥就說不要小孩的,對他而言,萱萱已經純屬『意外』了,所以我們不會再生了。」這是她和丈夫對外的一致口徑。
女兒出世後,呂冠彥便以「怕吵」的理由與她分房睡,長輩對此當然頗有微詞,不過,公公並未勉強她再接再厲,因為他自己根本也拿那個整日沉迷於作畫的怪脾氣兒子沒轍。
「冠彥的腦筋不清楚,你怎麼也這麼糊塗?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如果沒有兒子,往後誰來奉養你們?爸爸的晚景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我一點也不贊同這種觀念。」她嘟嘴抗道:「誰說嫁出去的女兒就不能奉養父母?若是你沒去中部,我們必然會住在一起的。」
「我知道你孝順,」他歎了一口氣,反問:「但你想想,即使冠彥不嫌棄我這糟老頭兒,親家公會肯嗎?」
章浣-語塞了。是呀!依公公挑剔的個性,他決計不肯的。
「所以,我說你的想法太單純了,現實終歸是現實,為了兒女的幸福,相信你將來也不願意帶給萱萱同樣的困擾。」他肅然的將藥包交予章浣-,「聽爸爸的話絕錯不了,只要你堅持,冠彥一定會妥協的。而且這包中藥摻有『持久』的配方,可以增進夫妻間的情感,難道……你不希望丈夫多『愛』你一點嗎?」
「謝謝爸!我會轉告冠彥的。」章浣-的耳根子更紅了,便為了盡早結束這尷尬的話題,她只得假裝接受父親的好意。
???
「加薪?」一聽到這天大的好消息,章浣-驚喜得只差沒掉落下巴。
「是的。在這段試用期間,你的表現令總裁十分滿意,他還吩咐我要幫你調薪百分之二十呢!」項彬將調薪單遞給了她。
太好了!一想到多了這筆錢,那她就有能力送萱萱去上鋼琴課了。
「謝謝經理!謝謝!」她連連的哈腰鞠躬並非是因巴結,而是真心的感謝。
「別客氣,這是你應得的。」
即使再怎麼樂不可支,一般人的反應絕對是放在心裡暗爽,只有她充分的喜形於色,甚至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項彬不禁為她的率真而動容。
「對了,請問總裁何時會來『伊蝶』?」章浣-突然問。
「下星期六服裝界要聯合舉辦一場國際慈善晚會,大老闆也將回來參加,到時你就有機會見到他了。」
這可是單豫雍自己說的,那天他將和章浣-好好的「認識認識」。
一股說不出的期待,在她心湖蕩起不小的漣漪——下星期六就能見到Simmon本人了?嗯!屆時她一定得親自向總裁道謝,謝謝他的慷慨和提拔。
「既然胖妞回來了,有人看著公司,待會兒我們去一趟新竹廠。」項彬說著拿起電話,「你準備、準備,我通知他們十點到達。」
「是!」她因為工作將慢慢步入正軌而精神十足。「胖妞,我跟經理去視察生產線,公司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嘴裡塞滿零食的胖妞,順手拿起一個紙袋,「這盒巧克力是我是香港過境時買的,嘗嘗看。」
「謝謝!」她接了過來,卻瞥見裡頭還有一份報紙。「這個報紙——」
「那是我在飛機上看完後隨手扔進去的,你可以把它丟了。」驀然她又想到,「上頭剛好刊登了總裁的新聞,有興趣的話,你可以翻一翻。」
「真的?」章浣-立即回座,想看看Simmon——她的衣食父母,長得是何等慈善的的面容?
不過,翻了半天也找不著關於「伊蝶」負責人的字樣,倒是下角處偌大的標題擄獲了她的注意力——
「SUNGROUP」總裁單豫雍定下終身,富豪女羅怡雯盼當千禧新娘。
經過眾多鎂光燈的照射,照片中的女主角雖然面貌難辨,但與之擁吻的男子英挺岸然的身影,的確是單豫雍無誤。
霎時,她手中的報紙掉了一地,突來的胃痙攣令章浣-的臉上頓然失去血色。
原以為自己潛藏於心的愛慕,已在奔離單家的那個雨夜就斷了妄念的,然而,一確認「單豫雍將迎娶羅怡雯」這個其實早該發生,卻不知何故延宕的消息時,她所受的震撼竟會如此強烈?
「有情人終成眷屬,你該為他們高興才對……」她對自己輕聲說。
但是,怎麼她的心頭卻像是壓了千斤重的石頭般,她的眼眶甚至酸澀地籠罩上一層淚霧?
「我們出發了吧……章浣-,你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太累了?」
自從發生過在辦公室累到睡著的紀錄,項彬就特別注意她的身體狀況。
「我——」深吸了一口氣,章浣-定定地說:「我沒事。」
對!我的情緒絕不能因為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受影響,我必須為自己的家庭和工作振作起來……
她拾起地上的報紙,毫不猶豫地扔進垃圾桶中,全然忘了她翻閱報紙的最初目的,是為了一睹Simmon的風采。
???
加州的夜燈正一盞盞亮起,單豫雍已迫不及待在鏡前打理衣容。
「不是才回來,怎麼又要出門了?」端著剛熬好的雞湯,葛淑嫻忍不住抱怨,「單家的事業既然已步入正常,你也該留點時間多陪陪老媽吧!」
「我每天如此忙碌,不是正如您所願嗎?」
如果男人的迅速成功全因背後有個「偉大的女人」那麼除了激發他「臥薪嘗膽」的章浣-,母親亦功不可沒。然而,他不僅不感謝葛淑嫻的嚴厲督促,甚至對她不斷灌輸的「利益取向」深惡痛絕。
「豫雍?」兒子的口氣沖得令她為之一愣。
「對不起,媽!我不是故意凶您的。」他並未忽略母親臉上的錯愕,只是心中那股急躁,很快就蓋過了罪惡感。「我和怡雯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得馬上趕回香港去。」
事實上,他是要去台灣。
「原來如此……」葛淑嫻綻出笑容,走過來為兒子調整微亂的領帶,「豫雍呀!你以前在外頭怎麼玩,媽媽都不管,那是因為我明白你會有分寸。不過,你現在既然和怡雯定下來了,就該收收心了吧?」
「媽——」嗟!她又開始嘮叨了。
「我知道你嫌我∷簦可是,媽媽年紀大了,時日不多了……」她停下來,抬起可憐兮兮的眸光,「你總該讓我享受一下『含飴弄孫』的樂趣吧?」
「樂趣?您不常喊著大姐那三個蘿蔔頭又臭又煩的?」他打著哈哈。
「外孫畢竟不能和內孫比的。」何況她也不可能一輩子賴在女兒家。「羅家對我們有恩,你跟怡雯又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其實,媽媽真的很盼望你們能早日把這秀外慧中的怡雯娶進門,好與我作伴……」
需要人陪,是不?早說嘛!我外頭多的是想擠進單家的「床伴」,他心忖。
「豫雍,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媽說話?」兒子的心不在焉令她不悅。
「聽見了,媽!我不是已經照您的意思,和怡雯訂婚了嗎?」
「這是什麼話?活像我逼你娶她似的!」
我本來就是被逼的嘛!單豫雍在心底應了一句。
坦白說,這回若非母親和羅士業聯手設計,讓他面對著現成的鮮花、鑽戒以及上百雙記者期待的眼眸,他才不想那麼快被婚姻套牢。
「豫雍——」她在等他的回復呢!
「媽,我快趕不及搭飛機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單豫雍拿了皮箱就往外跑,「等事情告一段落,我會找時間跟怡雯討論『細節』的……」
他故意留下話柄,而至於和未婚妻討論什麼呢?
當然不可能是婚事!
???
今晚在香格里拉飯店的慈善活動,用戶是服裝界為籌募「兒童福利基金」聯合舉辦的,義賣物品則為影視明星或名人提供的具紀念性的二手衣物。由於捐助者的親自推銷,加上受邀的企業無不藉此機會大打形象廣告,整個晚會便成了集團間互比財勢的角力場。
「好多的明星喔!」頭一回見識這種場面,章浣-難免興奮。
「其實,真正漂亮的倒沒幾個。」與她一起負責會場招待的項彬,很不以為然地朝台上嫵媚的女主持人呶呶嘴,「瞧她們塗的濃妝多噁心哪!偏偏透過電視的鏡頭後,千年老妖婆都變成天仙美女了。」
章浣-噗哧一笑,「可是,台下的財主都很捧場呢!」
「所以呀!明星只是陪襯,這些一擲千金的老闆才是主角。」他忽然壓低了音量說:「別以為他們真的是為募款而來,這種慈善活動只不過是女藝人與政商名流進行『桃色交易』的跳板而已,買方的出價並非決定於拍賣品的價值,而是反應了對拍賣者興趣的高低。」
「哦?」經他這麼一說,章浣-才開始用心觀察。
果然,喊價的過程的確流蕩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氛——女的媚眼猛拋,男的則面露饞相。而上一刻才成交的買賣雙方,下一秒即熟稔如朋友般擁舞於會場內。
「難道他們不怕傳出緋聞嗎?」她忍不住問。
「這就是上流社會的歪風啊!」項彬聳聳肩,「獵艷的多寡足以彰顯企業家的財力,而需要靠名氣生存的藝人,更樂得讓媒體幫她們免費宣傳。」
「經理似乎對這方面的『生態』瞭解得十分透徹?」她好生佩服。
「看多了,自然習以為常了。雖然說出來很貶低自己,可我不得不承認,男人錢一多便會犯賤。」他自嘲後還大笑了兩聲。
「不見得吧!我先生以前事業順利時,也從不曾鬧過花邊新聞。」她立即反駁。
凡是有點智商的,偷腥後當然會記得要趕快抹嘴,由此可見章浣-的單純,項彬不禁深深凝視她一眼。
坦白說,他對章浣-的好感是與日俱增的。她不僅美麗、善良,那股無邪得近乎天使的清新氣氛,更是結過婚的女性很難繼續保有的。
雖未曾見過她的丈夫,但如果他是那個幸運的呂冠彥,也一定會極力護著如此溫柔可人的小妻子……
慢著!他的心思飄到哪兒去了?
胸臆間湧起的莫名情愫,令項彬汗顏。
向來對家庭最為忠貞的他,居然這麼輕易就產生遐思?不行!精神的不專一往往是外遇的前兆,他絕不能讓「出軌」的小豆芽有萌發的機會。
「什麼男人錢一多便會犯賤?」驀地,背後的大手拍斷他的思緒。「John,你是說我嗎?」
「咦?你什麼時候來的?」項彬與他點頭後,介紹道:「浣-,這位就是我們的總裁——Simmon。」
「你好!我的中文名字叫單豫雍。」他伸手過來,「不過,為了拉近和員工的距離,我要他們直呼我Simmon。」
章浣-則是瞪著大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太突然了!她萬萬想不到「伊蝶」的老闆竟然是——
「你好像不怎麼高興看到我?」單豫雍收回落空的手,並且不著痕跡地斥問不知情的第三者,「John,一定是你在我背後說了太多的壞話,破壞了我的形象。」
「我……」哪有!
「十萬!」台上製造的騷動,驟然淹沒了項彬的聲音。「影后陶欣欣在金馬獎頒獎典禮的晚禮服,已經叫價到十萬了,還有沒有人要出更高的金額?」
「一百萬!」喊出天價的居然是單豫雍。
「哇!『單盟企業』的總裁出價一百萬了!」
主持人樂得眉開眼笑,一旁的贊助者也直直的瞅著出價人。
「附帶的條件是——」單豫雍的攪局,成功地沖淡了三人之間的尷尬,「希望陶小姐肯賞光,穿著這套禮服與我共進晚餐……」
見陶欣欣半喜半羞地點了頭,主持人馬上連敲三槌,「成交!」
無視於自己的幽默所引起的嘩然,他回頭對章浣-微笑道:「John說得沒錯,男人的風流的確需要靠金錢堆的。不過,女人的『自甘下賤』,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章浣-聞言,瞬然色變。
「是你自己毀損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項彬沒留意到章浣-微顫的肩,還以為她無法苟同Simmon的公然調情。
「『捕蝶』的時機來了!對不起,容我失陪一下。」說著,單豫雍看也不看兩人一眼,便急奔向步下拍賣台的陶欣欣。
「天啊!都訂婚的人了,還敢處處留情?我真替他未婚妻感到悲哀。」項彬苦笑了一下,回頭卻見她眉心深鎖,便補了一句,「別擔心,Simmon雖然花了點,但是他絕不會將員工列入他的『獵艷名單』內的。」
章浣-極力穩住自己的音調問:「那個單豫雍……不是跨國集團『SunGroup』的總裁嗎?」
「『SunGroup』在台灣就直接翻譯為『單盟集團』。」對於她的孤陋寡聞,項彬一點也不驚訝。「對不起!我一直沒告訴你,『伊蝶』也是單盟的關係企業。」
他不是忘記,而是老闆不准他提。
「關係企業?」章浣-驀然有種被「設計」的的感覺。
看來,她這回所搭上的,恐怕不是一般的「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