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他們聊了很多。非常注重個人隱私的嚴灝破例談起了他的父母與家人,還有他求學時代的一些趣事,至於他與現任商務部政務次長岳遠平之間的師生關係,他也不避諱地向白瑞璽提及;而一向健談的白瑞璽,大多數時候則是扮演靜靜聆聽的角色,因為他想要知道更多的嚴灝,他想要更瞭解這個男人,他想要更貼近他的內心……
然而,那天白瑞璽對自己表明心跡這件事,卻是嚴灝始終沒有提起的。
白瑞璽還是有些在乎,畢竟,不管怎麼樣,嚴灝都還欠他一個解釋。姑且不論那個解釋自己能否接受,白瑞璽都希望聽到嚴灝親口對自己說——被拒絕,也總得要有個理由吧!他不要在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況下就被三振出局。
看著天空,不知不覺,天色已不再那麼暗沉,閃耀的星子開始變得光暈朦朧。瞄了一眼車內的冷光時鐘,他發現夜已經快要過去了,東方稀微的晨光讓天際染上一層略帶透明的白——自己居然和嚴灝獨處了這麼久!相他在一起時,時間彷彿都會過得特別快呢?
他轉頭凝視嚴灝。嚴灝的臉上沒有倦容,他只是安靜地望著遠方,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依舊優雅。看著看著,白瑞璽的心情竟然隱隱波動了起來……如果他還有機會,他多麼想要擁有這個男人的—切、他願意用盡所有來換取他深情的眼眸與笑靨……
「天快亮了,我想我們應該回去了。」嚴灝溫和的聲音傳過來:「或許你可以在上班前先小睡一會兒。」
「不好意思,佔用了你一整晚的時間……」嚴灝坐直身子,把椅背調回原本的角度:「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謝謝你。」
「……沒什麼。」白瑞璽彷彿著了迷似地看著嚴灝在清晨澄澈的陽光下,那個男人竟透著一股不可思議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想要更接近他。
這麼近的距離,讓他不禁想起下著傾盆大雨的那天下午,他們兩人渾身濕淋淋地坐在車上,他看著嚴灝還沾著水珠的側臉,居然情不自禁地掏出手帕替他擦拭……當時車內的親暱氣氛讓他差點就要把持不住了……
「那麼,我應該送你去哪兒。」然而,嚴灝的聲音卻打斷了他的回想:「你要回辦公室還是飯店?」
「……我要到你那裡。」彷彿被催眠似地,白瑞璽喃喃說道:「我想要到你那裡……」
「咦?什麼?」嚴灝驚訝地看著白瑞璽。
「我想你……我好想你……」白瑞璽眨了眨迷茫的雙眼,他懇求般地對嚴灝說道:「我想要搬回你那裡。」
「這、這……我們……」嚴灝一邊舉動車子,一邊想著該如何回答才好:「你知道,選舉快到了,如果大家發現我們兩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話,你……」
「我不在乎!」白瑞璽轉身面對著嚴灝,態度堅決地說道:「我不怕!我會跟他們說,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
嚴灝怔住了,而白瑞璽則是大膽地把手放在他的腿上、傾身向前靠去。嚴灝怎麼也料想不到,白瑞璽居然會……
「你、你……」嚴灝伸出手試著阻擋白瑞璽:「請你不要……」
「告訴我!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白瑞璽欺身壓上嚴灝,在他耳邊急促地追問著:「我在你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地位?告訴我!請你告訴我……」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是我當然是在乎你的……」嚴灝可以清楚感覺到白瑞璽灼熱的氣息,他奮力推開白瑞璽、喘著氣說道:「可是,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讓我為難?拜託你……你應該知道,我們、我們根本不應該……」
面對白瑞璽,他已經不再恐懼,他只不過是有些慌張罷了。他知道白瑞璽不會傷害自己,讓他慌張的其實是自己啊……如果真的和白瑞璽發生了什麼不該有的舉措,自己之前一直設法壓抑的情感是否疵丟因此潰堤?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是否就徒勞無功了?
「不應該?」白瑞璽俯下身、就要吻上嚴灝的唇:「因為我也是男人的關係嗎?」
嚴灝撇過頭閃避著白瑞璽,然而,在一番拉扯推擠中,嚴灝卻不慎壓到了汽車喇叭。
「n/1——D/1——」
「呃。」
汽車喇叭聲讓白瑞璽冷靜了下來。他愣了一下,隨即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對不起。」他懊惱地為自己方纔的失態向嚴灝道歉:「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對你這樣子。」
「……沒關係。」嚴灝挺直背脊,繫上了安全帶。
「抱歉,」白瑞璽有些尷尬地低下頭:「麻煩你送我回國會大廈吧,我決定直接去上班……我的車也還停在那邊。」
「好的。」嚴灝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謝謝,」看見嚴灝有些蒼白的臉頰,白瑞璽忍不住愧疚地低聲說道:「真的很對不起,剛才我……」
「別再說了。」嚴灝輕聲阻止了他:「……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
在辦公室裡小寐片刻後,白瑞璽繼續把昨天沒看完的書面資料翻出來仔細閱讀。其實他的心情一直非常混亂,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在這麼努力克制對嚴灝感情的情況下,居然還會發生那種事情……自己竟然如此不顧一切地向那個男人索討愛情,這實在是太不理性、也太不像他自己了……
唉。
雖然千頭萬緒,但是已經排定的行程還是要走下去。早上,即使難掩疲憊,白瑞璽還是準時出現在會議室聽取專案報告。唯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一向是模範助理的孫嘉璇卻沒有出現,而且竟連一通請假的電話都沒有打來。
冗長的會議結束後,白瑞璽又連趕了幾個婚喪喜慶的場合。沒辦法,選舉近了,這類選民服務非做不可,就算自己趕不過去,禮數也得送到才行。
下午雨點,白瑞璽正在開車返回國會大廈的路上,他轉開收音機,想要聽聽整點新聞,沒想到竟然聽到了一則讓他震驚萬分的消息。
「……職場性騷擾案件層出不窮,就連在國會殿堂也難以倖免,今天國會議員白瑞璽辦公室的女性助理就站出來召開記者會,指控白瑞璽藉由職務之便,對她有不當的肢體碰觸行為,讓我們來聽聽稍早記者會的內容……」
「我不知道他竟然是這樣的人……昨天晚上我留下來加班,辦公室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大概在十一點多的時候先離開,結果,二十分鐘後他打電話給我,請我送資料到他住的飯店給他……」
「我才一進去,他就把房門反鎖,對我上下其手。我很害怕,想要反抗,可是他力氣好大……最後,他還恐嚇我不准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否則他要讓我這輩子永遠不得安寧……」
「得知正準備爭取連任、形象一向清新良好的國會議員白瑞璽被牽扯進這件桃色糾紛中,鷹派高層極度震驚,選民也感到不可置信。目前為止記者還沒有聯絡上白瑞璽,如果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們會立刻為您連線——」
瞠目結舌的白瑞璽立即把車子停靠在路邊,在他拿出之前一直調成無聲模式的手機後,才發現竟然有數十通未接電話,語音信箱好像也已經爆掉了……天哪!才短短下兩個小時,自己居然變成所有人最想找到的對象,而他自己卻一點也不知道?還有,那明明就是孫嘉璇的聲音啊!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瑞璽匆匆趕回國會大廈,不過,他才一踏進大廳,就被守候已久的媒體記者團團包圍住。
「白議員,請你解釋一下……」
「白議員,你真的有對她性騷擾嗎……」
「白議員,對於這項指控……」
一擁而上的攝影機讓他煩躁不已,白瑞璽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推開人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接著,黨部高層打來的電話馬上又響起,白瑞璽接起了手機。
「你在搞什麼?」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破口大罵:「捅出這種簍子,你到底還想不想要選舉啊?」
「聽我說!我根本沒有對她怎樣……」白瑞璽急忙解釋:「我是被栽贓的!這一切都是……」
「我不管事實到底是怎麼樣,總之,今天晚上八點鐘,黨部會幫你召開記者會說明,」高層下達了明確的指令:「你這一關如果過不了,你自己應該知道對選情的影響會有多大!」
現在,白瑞璽正面臨從政以來最大的危機與醜聞。
白瑞璽把手機關掉,辦公室的電話也請其他助理代為過濾,他必須好好靜一靜。孫嘉璇為什麼要這麼做?白瑞璽完全不明白她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從以前到現在,她的一舉一動在在都說明了她是個處事嚴謹、極有責任感的人,再加上當初自己在面試她時,她渾身散發出熱忱、積極與充滿理想的性格……白瑞璽實在難以想像,這麼一個優秀的年輕女孩,竟然會造謠反咬他一口!
白瑞璽簡直是頭痛欲裂。他努力地回想、試圖拼湊出事實的全貌來。首先是自己還沒有宣佈參加黨內初選前,坊間就傳出他參選國會議員只是為了替日後競選首都市長鋪路的流言。這件事一直讓白瑞璽覺得很奇怪,因為自己困擾於是否競選連任一事,他並沒有告訴別人,除非那是一個與自己相當親近的人,才有可能察覺到他的猶豫不決、進而把這個消息洩漏出去……而且,他記得孫嘉璇的確曾經問過自己是否要競選連任。
接著,他想起竟選總幹事跟他提過有「內賊」節錄他的私人文件與通話記錄、移花接木後做成黑函四處發送一事。然後,他又立刻聯想到昨晚自己臨時回到辦公室打算研讀書面資料,卻發現孫嘉璇站在自己辦公桌前不知道正在翻揀著什麼東西……他並不想懷疑自己的研究助理,但是醜惡的事實就擺在眼前,逼迫他不得不去接受。
到這裡,白瑞璽幾乎可以確定,孫嘉璇應該就是敵營派來暗中扯他後腿的間諜,不過她卻相當順利地取得所有人的信任——包括他自己在內,全辦公室的人不但對她讚賞有加,還放心地把所有機密的文件檔案都交給這個新進人員處理……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他早該把所有蛛絲馬跡都聯想在一起才對啊!現在,白瑞璽甚至懷疑是孫嘉璇刻意對媒體洩漏自己的行蹤,那次他才會一路被跟拍到家門口!不過,昨天晚上的事情卻很難解釋清楚。昨晚孫嘉璇堅持在辦公室留到半夜,由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自己為了避嫌,還特地將辦公室的門打開,以免傳出什麼不好聽的閒話來。沒想到,她算準了自己接下來不會有任何應酬,因此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出面證明他的清白,便大膽地裝出受害人的模樣對他展開最後、也是最致命的一波迎頭痛擊……白瑞璽敢保證,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打開辦公室的大門,現在她的說詞肯定是她在辦公室裡遭到性騷擾。
關於沒有人證這一點,白瑞璽陷入兩難。其實,嚴格說來,自己還是有人證的,的確有人可以證實自己一整晚都沒有回到飯店,因此也絕對不可能發生所謂的性騷擾事件……只不過,他並不希望那個人出面,他不希望壓力轉嫁到那個人身上。
他不想把嚴灝也拖下水。
晚間八點鐘,白瑞璽已經做好準備,即將要在中央黨部召開記者會、親自說明性騷擾案疑雲。記者會現場,各家媒體早已將場地擠得水洩不通,報社記者拿出筆記型電腦準備即時發稿回公司,廣播電台記者正在測試麥克風與錄音器材,電視台記者則是一臉緊張地與棚內進行SNG連線,現場一片鬧烘烘。
不過,當白瑞璽終於現身後,除了一大群攝影記者猛按照相快門的喀擦聲外,現場倒是迅速恢復一片安靜。
白瑞璽身著淺灰色的西裝,態度從容、不急不徐地走到座位上坐著,而坐在他兩側的則分別是黨主席與國會黨鞭。從這個高規格的陣仗來看,就可以發現鷹派高層的確相當重視這件案子的發展,絲毫不敢大意。
白瑞璽有條不紊地把他之前的推論詳述一遍,此外,他也已經透過一些管道打聽孫嘉璇的背景,併合理懷疑她是首都第二選區某位鴿派候選人派來搜集情報的間諜。
縱使白瑞璽的所有推論都具有相當的可信度,但是最重要的問題卻無法得到解釋,那就是他到底是不是真正清白的?在開放提問時,針對是否有人能夠證實白瑞璽的確未有不軌舉動這一點,所有記者可以說是群起而攻之。
「白議員,雖然你合理懷疑孫小姐的來歷,但是你還是沒有辦法證實你的確沒有對她性騷擾啊!」
「白議員,你是否為了掩飾自己性騷擾的行為,所以才把所有懷疑都推到孫小姐身上?」
「白議員,在孫小姐所指稱發生性騷擾的那段時間裡,難道沒有人可以證明你的清白嗎?」
正當白瑞璽幾乎招架不住時,他卻瞥見大門口擠進一個再熟悉也不過的人影。
他……他來這裡做什麼?
不過,白瑞璽還來不及弄清楚情況,那個人便直接走到記者會台前,自己拿起一支麥克風開口說道:「不好意思,請原諒我不請自來,因為我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一個無辜的人被當作罪犯一般審問責備……我必須站出來為白瑞璽議員說幾句公道話。」
「各位政壇前輩、各位媒體的女士先生大家好,我是商務部國際投資貿易局副局長嚴灝。」顯然還不太習慣面對這麼多攝影機與鎂光燈,嚴灝講話的速度變得比平常稍快:「我必須告訴各位,那位孫小姐所講的話都不是真實的,白議員昨晚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那家飯店。」
頓了頓,嚴灝緩緩說道:「……因為,他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媒體都騷動起來了。不過,最震驚的人還是白瑞璽,他完全沒想到嚴灝會選擇站出來為自己說話!而且嚴灝還當著所有媒體的面,把他們兩人昨晚碰面的事情說了出來!
刺眼的鎂光燈再度此起彼落地閃起,白瑞璽微微瞇起眼睛,他看見嚴灝毫無所懼地挺直了身軀站著,用一貫沉穩內斂的口氣回答媒體記者尖銳的問題。
「以上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全都屬實,我願意接受社會的公評與司法機關的儉視,如果真有必要的話,我也願意出面為白瑞璽議員作證。」
「至於我們昨晚為什麼會碰面,我想這沒有什麼好大驚少怪的,我的妻子是他的姊姊,我們兩個人是姻親,就是這麼簡單……親戚間的平凡聚會,難不成還要向各位報備嗎?」
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後,嚴灝隨即離開記者會現場。白瑞璽已經記不得黨部後來究竟是怎麼結束這個混亂局面的,他只知道自己腦袋裡一片空白,他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隱隱約約地,他心中竟湧現一股強烈的不安情緒。
***
二個星期過去了,事情的發展果然如他所料。由於在第一時間便澄清所有謎團,因此白瑞璽的性騷擾醜聞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殺傷力,而白瑞璽受到惡意栽贓的哀兵姿態,甚至對他的選情起了加分的作用;至於自己的處境,則倒也一如他所預料的艱難,因為鴿派高層一直很不能諒解自己為白瑞璽出頭的做法,認為他這麼做反而會拉高鷹派的聲勢。
嚴灝當然明白這一點,但是他就是沒辦法眼看白瑞璽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獨自受苦。他心裡明白,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勇敢站出來說明事實,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迅速落幕,一定會被有心人士拿出來一再炒作。到最後,白瑞璽也會因為對手的惡意攻訐而被傷害得體無完膚,政治生命甚至有可能因此告終……他告訴自己,他絕對不願看到這個畫面。
不過,由於嚴灝之前被媒體塑造出與商務部部長針鋒相對的形象,現在又再加上疑似向鷹派靠攏的舉動,這讓他在決策高層的心目中相當不討喜,各種關於他的風聲耳語也開始沸沸揚揚了起來,甚至傳出他極有可能在選前遭到撤換的傳聞。
無風不起浪。嚴灝也清楚高層對自己的想法,不過,他並不後悔他為白瑞璽所做的一切。他認為無論於情於理,自己原本就應當這麼做,因此這段期間他刻意切斷與白瑞璽的聯繫,他不希望白瑞璽為此而感到自責。
另—方面,鴿派不少大老則是相當擔憂嚴灝的狀況,紛紛致電表示關心,其中當然包括杜鶴松與岳遠平。
「有時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商務部政務次長岳遠平撥了通電話給嚴灝,他劈頭就是一陣教訓:「你為什麼非得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不可?」
「老師,我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啊。」嚴灝為難地說道:「但是,我不這麼做真的不行。」
「雖然你們是親戚,但是你也沒有必要為了他而賭上你的一切啊!」岳遠平氣急敗壞地問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我知道。」然而,嚴灝的口氣卻是出奇地鎮定。
「那你為什麼還這麼堅持?」岳遠平質問他:「你想盡辦法幫助他,究竟是為了什麼?你知道嗎?為了你的事情,部長很生氣……」
「坦白說,自從上次傳出貿易局槓上部裡、白瑞璽又在質詢時讓他難堪的事情後,部長就對你很感冒,認為你的存在會妨礙到他選後的職務陞遷,所以,他的確有在考慮要利用商務人員三年一輪的調動機會把你外放……」岳遠平低壓嗓音繼續說道:「但是我想部長應該會再徵詢我的意見才對……這些話我是私底下才跟你說的,你可別不當一回事……還有,部長那邊我會盡量幫你說情,我一定會想辦法保住你……」
掛上電話後,嚴灝的心情無比沉重,因為他自己心裡有數。不過,嚴灝並不想讓白瑞璽知道這些事情,他不希望白瑞璽為自己擔心。只剩下一個多月就要選舉了,他認為白瑞璽應該把心思放在競選活動上,而非為自己的處境操心。
即使嚴灝已經想辦法過濾電話,但是白瑞璽還是不死心地每天撥好幾通電話到他的辦公室。
「副座,又是白瑞璽議員打來的,要接嗎?」按下保留鍵後,歐陽衡無奈地間道。
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都在幫嚴灝擋電話了,在所有能用的藉口都已經用得差不多之後,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白瑞璽的電話才好——這讓他相當苦惱。
「我不接他的電話,」嚴灝平靜地說道:「我看你也不必編什麼理由了,反正他應該也不會相信……你就直接跟他說,我是不會接他的電話的。」
「啊?」
雖然覺得很為難,但最後歐陽衡還是照辦了。一臉尷尬地擋掉白瑞璽的來電後,歐陽衡決定還是得跟老闆談一談。他敲了敲門,走進嚴灝的辦公室。「副座,我想白議員他應該只是關心你的近況,你確定你真的都不再接他的電話嗎?」歐陽衡歎了一口氣:「雖然我以前對他沒什麼好感,但是這陣子我實在是掛他的電話掛到不忍心……你難道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聽聽看他到底想要說什麼嗎?」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他一定又是為了之前我出面幫他說話那件事打來的。」嚴灝搖搖頭:
「這種無聊的事情,我看還是算了吧!」
「這才不是什麼無聊的事情!」歐陽衡忍不住抗議:「副座,我感覺得出來,白議員是真的在關心你,他一定對那件事情感到很自責……他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才對啊!」
「他的確改變了很多,但是我希望現在的他能夠專注於選舉,不要分心管我。」嚴瀕坦白地說出自己的顧慮:「所以,如果他問起有關人事調動的事情,你就跟他說你不知道。」
「人事?難道……難道已經確定了嗎?」歐陽衡難掩驚訝:「岳次長不是承諾一定會力保你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部長的個性,他決定了的事情,還會有轉圜的餘地嗎?」嚴灝不禁苦笑道:「我知道局長一直都希望我能夠留任……為了我這件事,局長和岳次長都曾經親自去找過部長……我很感謝他們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認為我可以繼續待在局裡。」
「副座,你的意思是?」歐陽衡愣了愣。
「我明白他們壓力很大……」嚴灝雙手交握,眼神飄向窗外:「我想,這次局長跟岳次長應該是保不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