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車追逐終於結束,藍新晴歡呼一聲,繃緊的神經在剎那間全部放鬆,接著,就想趕快去上廁所。
「擎光,今天太刺激了,我憋到膀胱快漲破了,現在離休息站還有多遠?」
蘇擎光正好看到離服務站兩公里的告示牌。「前面就有一個。〕
謝天謝地,車子開進休息站才停妥,藍新晴已經顧不得維護淑女形象,開了車門立刻衝向廁所,過了許久,她才悠閒地從裡面走出來。
當這麼久的記者,就屬這次經驗最驚險刺激,想到自己現在能安全站在這裡,全多虧擎光捨命相救,抬頭看到擎光等在外面向她露出笑容,她回以甜美的微笑,慢慢朝向高瘦挺拔,斯文瀟灑的擎光走去。
在外面等了很久的蘇擎光剛才還擔心新晴不出來是被人塞進馬桶裡滅屍,看到她安然無事,才真正放心笑了。等新晴走到他面前時,他說:「我等你一起去買些吃的喝的。」
藍新晴手按在肚皮上面說:「被你一提醒,才感到肚子有點餓了。」
兩人一起走進販賣部,藍新晴看到大瓶礦泉水特價,竟然一口氣拿了半打。然後兩個人提著水和食物先找張桌子。坐下來享受填飽肚子的舒暢感。
藍新晴一口氣先喝掉二分之一瓶的水。
〔小姐,你在澆花啊!」蘇擎光看了,忍不住取笑藍新晴。
藍新晴笑著解釋:「是澆花還好。這是為了健康著想,醫生交代患膀胱炎的人要多喝水,多上廁所。」
「嚴不嚴重?」蘇擎光將數種熱呼呼的食物推到新晴面前,讓她挑選。
藍新晴拿了一串花枝丸,放到嘴裡前先說:「不嚴重。你怎麼知道那輛車子會燒起來?」
「抱著希望。〕
「啊?」嘴裡正有顆花枝丸,只能這樣發問。
〔我猜想他們的車頭擦撞成那樣,車子裡面的線路或管路必定會有些損壞,當然禁不起過熱或變化過快的操勞,果然被我料對了。〕
「嗯,果然厲害。〕藍新晴點頭讚賞。
「這幾年我從閻王、阿達他們身上學到許多和醫學不同的知識。」蘇擎光突然改變話題。「新晴,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們曾經在甲仙吃過芋頭冰嗎?等下我們從六甲下去,然後再到甲仙吃芋頭冰好嗎?〕
藍新晴看著手上的花枝丸發呆。每次她吃到別處的芋頭冰就會想起在甲仙吃的那回。那時候的芋頭冰吃起來甜甜蜜蜜,熱熱鬧鬧的,只是誰也沒有想到,行程還沒走完,他們連架都沒吵到半句,就莫名其妙地分開了。
當擎光不相信她的時候,她只感覺她的心正在淌血,當時如果有一個人肯開口說出真相,或許她和擎光早有幸福的結局。
院長勸她說——一個人如果決意讓恨來左右他的心智,那他一輩子跳脫不出自我折磨的牢籠中,結果,最痛苦的不是被恨的人,而是恨人的那個人。
這幾年,她學著不去回顧過去,忘掉心中的怨恨努力工作。但或許創傷太深,所以她不願勉強自己和她不再視為朋友的人聯絡。
今日再度和擎光柑遇,老天爺賣的是什麼玄機呢?
「新晴。」蘇擎光輕喚發呆的新晴。
藍新晴凝神看著擎光,仔細看,他似乎比以前壯碩了些,眼鏡換了,眼神變了,不再是那個以前成天憂慮天會掉下來的男孩。哎呀!不過吃個芋頭冰而已,何必庸人自擾,盡想一些沒營養的事來煩呢!
藍新晴說:「好啊。不過先說好,你請客。」
〔那有什麼問題。」蘇擎光因為她的話覺得好笑。「我還記得當年你連吃三份,要叫第四份時被我阻止了。」
沒想到擎光對那時候的事記得比她清楚,藍新晴想起甲仙芋頭冰的滋味,或許有這種甜蜜的回憶,所以它才會比任何地方的芋頭冰美味。
他是堂堂立委,權大氣粗的立委哪!連生病看醫生都不用掛號排隊,現在竟然在這裡枯坐半個小時。
偌大的客廳肅靜而清冷,寒天仍穿著黑色短袖上衣的四位保鏢分立四方,露出鼓起的三頭肌,個個站得像總統府前的憲兵一樣,除了眼睛會轉,全身幾乎都沒動過,若非接受過非常嚴格的訓練,絕對沒有這種能耐。
到底還要讓他等多久?邱立委愈坐愈不安心,但是只要他稍微動一下,那八顆恐怖的眼睛立刻朝他看來。
那扇門終於被用力推開,快步走進一位面貌冷艷的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被緊身皮衣皮褲包得密不透風,平日甚好女色的邱立委見到她卻不敢造次,趕快必恭必敬站起來。因為他曾被珍妮修理得灰頭土臉,最後還只能摸摸鼻子向她賠罪。
〔你有什麼事非要急著見我?」這位剛進門的女人一口不很流暢的中文,斜睨一眼搓著雙手的男人,伸手帥氣地將棕色的秀髮往後撥去。
「珍妮,事情進行得很不順,我來找你商量應對的方法。」
「哦?怎個不順。」珍妮的臉色和聲音同樣寒冷。
〔我雖然叫人去取那個小記者的姓命,但她的報導已經引起高階官員,媒體的注意,所以現在我們行動應該盡量低調,最好停止一切交易。〕
「膽小做不了大事。我相信菲律賓方面不會接受你的理由。」珍妮姿勢優美地挾起一根香菸,最靠近她的,邱立委覺得站得像憲兵的男人馬上拿出打火機替她點燃,然後站回原位。珍妮不敬地對著邱立委吐出煙霧。〔據我所知,你的人任務失敗,火燒車的新聞是則笑話。你們的手法粗糙幼稚的叫我受不了。」
面對這位心腸可比蛇蠍的美女批評,這位以脾氣火爆著名的立委緩緩吸口氣,極力壓下心裡的不快。「不過,你要我找的那位吳民達,我找到了。」
珍妮寒眸銀光一閃,冷艷的臉龐上總算閃過一絲笑容,她捻熄手上的香菸。
「把他的資料留下,除掉那個礙事的記者,我多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安排。送客。」
「謝謝,我不打擾了。」邱立法熟悉門路,一路快步走出別墅大門。想不到在國內算是狠角色的他,這回竟然要聽命於珍妮這賤女人。
邱立委臉色陰霾地上了在外面等候的車子,低聲問了坐在他旁邊的陳助理幾句話,然後破口大罵:「飯桶,全是飯桶!這次你去,再失敗的話,你們就找個讓我找不到的地方把自己埋起來。」
難怪邱立委發怒,一個女人騎在他頭上,另一個女人跑來捋他的老虎鬚,壓力過重的邱立委把這兩種忿怒轉嫁到他部下身上。
陳助理被老闆轟炸當然也不敢反駁,他瞭解老闆一翻臉便六親不認的脾氣,想要過太平舒適的日子,只有以功抵過,完成老闆交代的任務。陳助理立刻換車,上了他後面那部車子,和還在斥罵珍妮和女記者都是臭表子的老闆背道而馳。
車子停在附近的吳民達關掉他身邊的強波監聽器,然後打電話和嚴力宏聯絡,接著他的車子開往另一個方向。
就是這家店。蘇擎光和籃新晴從沒想過兩人會在五年後舊地重遊,走同一路線,吃同一家店的芋頭冰。蘇擎光不時溫柔地凝視籃新晴,看得藍新睛不自在的一口接一口,低頭挖她的芋頭冰吃。
吃著吃著,蘇擎光的電話突然響了。
著急擔心的蘇薏倩聽到老哥的聲音便大聲咆哮,劈頭說道:「哥,大家都在等你們,「請問」你在甲仙做什麼?藍新晴找到沒?」
蘇擎光心虛說道:「我和新睛在甲仙吃芋頭冰。」
「什麼!?你可知道,我們全部的人都在擔心你們安危。」
花玉貞看蘇薏倩拉著電話線抓狂地扯著,馬上過來問明白。「小倩,你的表情不對,擎光跟你說什麼?」
「說他和新晴在甲仙吃芋頭冰。」
什麼?太過分了!花玉貞纖指用力按下電話對講開關,用嬌嗲的聲音吼道:
〔輸精光,你給我聽好,給我帶五盒芋頭酥回來,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家的。」大家還以為貞子要罵人,原來只是要蘇擎光帶「伴手」回來,忍不住笑的笑,搖頭的搖頭。貞子認為最重要的話交代完了,只見她柳眉放鬆。「擎光,阿達得到的最新息,你和新晴成了被獵殺的對象,吃完冰記得趕快逃命。」
「這次對方派出多少人來追殺我們?〕藍新晴聽到又有人要來殺她們,差點吐出胃酸,沒想到蘇擎光竟然問得輕輕鬆鬆,好像小時候玩官兵強盜的遊戲一樣。
蘇薏倩搶著說:「哥,這次情況和你以前遇上的不一樣,對方都是狠角色,你給我小心點,你要是少塊肉回來,我絕不饒你,」
「我知道了。我買了芋頭酥馬上走。再見。」
藍新晴在蘇擎光等找錢的時候問他:「他們怎麼知道你在甲仙?」
蘇擎光邊提東西邊挑出車鑰匙。〔我的車子有裝兌Ps,就是衛星定位系統。〕
「原來。那是表示閻王他們來會救我們了。〕藍新晴開始放心了。
「不一定,他們在台中,我們在甲仙,小倩要我小心,那是表示遠水救不了近火。〕
看擎光神經特大條的〔沒要沒緊」,藍新晴差點昏倒。她曾經想過的最壞打算是死了就把保險金捐給孤兒院,但是如果能不死的話,她寧可慢慢賺錢,每個月拿一些回去給院長用。
蘇擎光打開車門把貞子要的芋頭酥放進後座,藍新晴手擱在車頂,額頭抵著手臂輕歎,正抬起頭要坐進車裡時,恰好給她看到幾個男人分別挨家挨戶,賊頭賊腦地往每個店家裡面看。
藍新晴急忙鑽進車裡。「糟!擎光,快開車。該死的壞人追來了。」
蘇擎光發動車子時,引起其中一個人注意,他愣了一秒,立刻吆喝所有人上車。
他妹妹說過,要識時務,沒有把握打贏對方的時候,就要趕快跑。他現在就要趕快跑。當然是用車子跑。
就這樣,蘇擎光偷跑不成,只好一路直衝,像跑給惡鬼追一樣。但是,天暗了,看不清路標,開了一段時間的山路他們早衝進中央山脈了,黑夜中,彎曲的山道上遠遠就可以看到車子的車燈。這時,蘇擎光眉頭忽然皺在一起,因為剛才他注意到油表,只剩半桶油,而他們不知還要被追多久?
他當然想過要打110報警,但真是巧得令人頓足捶心肝啊!他和新晴的手機竟然都沒有電了。
蘇擎光一邊開車一邊在心裡琢磨,熄掉車燈先躲起來這條計策早想過,但估量情勢,此時此地不可用,要是壞人記住他們失去車燈的位置,然後一部繼續往前追,一部慢下來仔細搜尋。到最後他們反成了困死在中間的夾心餅乾。
棄車跑步是最後一招,但腳不方便的他最後總會輸的,到時救不了新晴,他反而變成拖累新晴的人"
打架,一兩個人他是可以應付,但今日對方人多,要是又帶著傢伙出場,那他可能還沒出手就先完蛋了,平常這種硬仗都是由閻王和阿達出面,他連當觀眾觀摩的機會都很少,何況身邊又多了新晴.
唉!拼了。要是救不了新晴,他只好對不起蘇家祖先和心愛的妹妹,和新晴同年同月同日攜手去見閻羅王了。
藍新晴不放心回頭看,後面車子的車燈很醒眼,看來像兩隻怪獸,用不要命的速度在追趕他們,這種路,一不小心可能就翻下山谷。她輕微地歎了一聲氣。
〔擎光,早知道會拖累你,我就聽總編大哥的話,放棄這條新聞。瞧我,惹了多大的風波,要是連你的命都陪上,我就太對不起你了。」
蘇擎光聽出新睛的聲音不同於平常,怕她快要哭了,心裡捨不得她難過,雙手又不能離開駕駛盤,他只能想辦法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你,你有沒有男朋友?」
藍新晴轉頭看了擎光幾秒,最後自嘲地笑了一聲,坦白說:「我不會理家做菜,每天忙進忙出,所以丈夫、男朋友都沒有。我不想害人陪著我不幸。」
蘇擎光很快瞥了黑暗中的新睛一眼,然後又回頭注意路上。「有個貼心的伴侶噓寒問暖,互相體貼關心,就算是吵吵鬧鬧,只要是良性的溝通,彼此最後總能互相體諒,怎麼能叫害人?」
擎光想到妹妹和貞子兩家人,常在他面前上演幸福家庭的戲碼,讓他心情郁卒。
藍新晴說:「我卻是想萬一只有吵鬧而無法達到溝通的目的,那怎麼辦?」
她真的是——想太多了。蘇擎光改變話題:「新晴,敏如結婚的時候我有去,聽她說明我才知道,是我誤會你了。」
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藍新睛沉默了很久才問說:「她最後是不是嫁給章智人?」
「沒錯。這一對怨偶吵吵合合,所以我接到喜帖也很覺意外。」
「他們個性太相像,都是自私多過良知的人。你呢?結婚了,還是已經有了結婚的對象?」藍新晴表面間得輕鬆,但心裡卻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蘇擎光踩煞車,方向盤驚險地回了一圈又轉回來,安全彎過一個急彎之後他才說:〔一般女孩很難認同我的工作,再說我又跛了一隻腳,像我這種條件不佳的人怎敢想有女朋友。偶爾也會想乾脆不當法醫了。〕
藍新晴聽了擎光的話,眼睛竟然有點灼熱。她說:〔跛了一隻腳並無損你的才能,你要是不當法醫曾讓我會覺得很可惜。」
蘇擎光胸口暖暖的,聲音低沉問道:「為什麼我不當法醫你會覺得可惜?」
藍新晴低頭笑了一笑,記憶猶新地說:〔第一次聽你說要當法醫是五年多前,當時心裡很佩服你不看重金錢和名利,願意去做別人不想做而卻很有意義的工作。」
除了暗夜騎士的夥伴之外,蘇擎光第一次聽到外人這麼說,尤其是新晴。他的心跳得好快,他知道那是因為新晴的關係,而非為了害怕被後面的人追上。
蘇擎光忍不住伸手蓋住新晴放在腿上的手。「新睛,我一直記得我曾對你說過我會牢牢把你牽好,不讓你跌倒的話。」
藍新晴努力眨動眼睫也無法阻止淚水流下,眼淚滴到擎光的手背上。藍新晴的每一滴淚水都讓蘇擎光喉頭感到痛楚。「後悔五年,五年之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委屈,不會再傷你的心。」
藍新晴吞回眼淚,將擎光的手放回駕駛盤上。〔專心開車,想履行承諾先要把命保住。後面那幾匹驢子耐力挺驚人的,難道他們是鐵打的。」
蘇擎光皺起劍眉回頭看了一眼。「我猜他們後台老闆心地一定很黑,不然這麼「硬斗」的工作,他們竟然不敢應付了事。但有機會,我會弄幾塊他們的肌肉組織來做分析,再告訴你答案。」
「人家心裡急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藍新晴搖頭歎息,忍不住跟著笑了。
「就算會死,也有我和你作伴,」藍新晴聽到擎光說的話,感動得眼睛又濕潤了,沒想到蘇擎光隨後又說:「對了,你膀胱要是太漲要馬上說,千萬不要憋壞了身體。」
這真是跳針跳得太離譜了!藍新晴聲音粗嗄地向擎光吼道:「你專心開車,不要管我的膀胱啦!」
記得阿達有說過,老婆生氣的話,大丈夫就要裝出可憐樣。蘇擎光佯裝出很委屈的樣子。「我一路想辦法要你開心點,你還對我這麼凶。」
藍新晴自知理虧,低聲向蘇擎光道歉:「對不起,害你遭受無妄之災。只是你講話不要前後意思相差十萬八千里,好好的,才說我們兩人有伴又突然問我膀胱太漲要馬上說,你實在有夠沒情調的,難怪交不到女朋友。」說到最後又忍不住笑出聲,不過笑得很無力就是了。「擎光,看到派出所就停下來,找警察保護我們,你看怎樣?〕
蘇擎光點點頭,他看看手錶,已經過了午夜。「新晴,你累了嗎?」
「還好。晚上一點對我這個夜貓子來說並不算晚,我反而擔心你累了,這不是普通的山路,只要不小心打個盹,我們就人車俱毀了,我不怕死,但女人天生愛美,不管老少美醜總是曾怕死相太過難看。」講笑話讓開車的人有精神。
蘇擎光笑了。「放心,我體力還好得很。」蘇擎光又加了一句。「不過我看到派出所一定會停下來。」
在家裡,蘇薏倩著急地來回走動。
「急死人了,人有沒有怎樣也不會打通電話回來讓我們放心。」
「小情,擎光車上有裝衛星導航儀,所以他到哪裡我們都可以從電腦上追蹤到。」花玉貞拉著小倩回到電腦螢幕前,蔥白的纖指輕指螢幕上移動的小光點。
「你看這小點點一路都沒有停過,表示擎光他們目前仍安全的在逃命,而且閻王和阿達已經連夜趕去接應,他們也帶著電腦。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擎光,你別擔心了。〕
既然在逃命哪能說安全!蘇薏倩很感謝貞子姐姐盡心盡力的安慰她,她拉著貞子的手一起坐在電腦前。
「貞子姐姐,你知道我那個哥哥除了工作以外平常有多秀鬥,沒找到他們,確定他們安全以前,我哪放得下心。」
「說得也是。對了,小倩,輸精光不是大小事都會提出來跟你說,這回這位『藍新晴』你怎沒印象?」花玉貞又把蘇擎光的綽號叫出來。「嗯哼!我看輸精光平常跟你提的八成都是些柴米油鹽不重要的瑣事。〕
蘇薏倩微瞇著眼,氣乎乎地說道:〔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在等他回來一五一十跟我說清楚。啊!他們停下來了。〕蘇薏倩驚呼一聲,手指指著停住的小光點。
也不知道這是哪裡,蘇擎光看到派出所就停靠過去,沒有熄火就衝進派出所裡,為了珍惜每一秒時間,他把裝有他證件的法務部皮夾直接丟給值班員警。
「你慢慢看,先問廁所在哪裡?」
原住民血統的警察站起來指出廁所方向,蘇擎光拉新晴去找,找到了推她快進去。「盡量快點。」
一分鐘後,蘇擎光也輕鬆了,他笑著從警員手上拿回證件。〔辛苦了,平時晚上都有幾人值班?」
「報告長官,一共兩人。」現在是演習還是出狀況?回答的人有點茫然。
兩人。蘇擎光失望寫在臉上,然後趕著走去門口探了探,看到那兩部車快要接近了,剛好新晴上完廁所出來,蘇擎光急忙拉她跑回車上。
藍新睛發現擎光又要繼續亡命之旅,邊扣安全帶邊間:「擎光,我們不是說要找警察保護嗎?你怎麼把警察局當成公共廁所,用了就走。〕
「裡面只有兩個值班警察,我可不想害死別人。」
聽了也是很有道理,藍新晴又想到。「你剛才有沒有打電話聯絡閻王他們。〕
〔有。貞子和小倩說往前走會沒事。〕
「好像「籤詩」在說話,怎麼解?〕藍新晴無法猜透。
團體的默契就像密碼,一個眼神或一種語氣住往能在危急的時候救命,這是他們必須常做的訓練。
〔應該是閻王和阿達他們曾從屏東方向趕來接應。〕蘇擎光邊開車邊注意週遭的情況。〔咦?後面的人怎麼沒有追上來?〕
緊追著蘇擎光和藍新晴的壞蛋眼見目標在望,其中一人挑出手槍要從後面射擊時被他旁邊的夥伴制止。「你瘋了,沒看到這裡是派出所前面,你想要值班警員拿長槍出來轟我們,還是叫全縣的警察集合在前面路上堵我們。」
「可惡!害我們累得半死。眼看明明有機會卻地點不對。」作惡的人有笨的也有聰明的,笨壞人把槍擱在窗口,催開車的人。「阿龍,油門再踩下去點,這次跟緊點,過了安全範圍馬上把他們轟到山谷底。」
「我沒辦法忍了。」開車的阿龍回答地咬牙切齒。
「什麼?」
〔我要放尿。」阿龍一提醒,大家都憋不住了。他們是今天晚上喝酒喝到一半被叫出來殺人的。
前輛車突然往路邊停靠。乘坐後一部車子的陳助理探頭吼道:「就要追上了,你們停下來做什麼?」
第一輛車上急著下來三位彪形大漢,其中一人沒好氣地吼回去:「放尿不行啊?追整瞑,我這泡尿可以淹死你了。」
第二輛車隨後停在第一輛車旁邊,加入前面三人在路邊站成一排吹口哨。
這時候,外面怎麼會有嘻鬧聲!值班警員站到門口查看。
好弔詭,他從來沒在深夜裡見過這樣的景像!離派出所約五百步遠的路燈下竟然站著一排人在撒尿,撒完尿之後又匆忙上車,他趕快記下他們的車牌進去開紅單,上面註明處罰原因——隨地大小便。
霧濃得幾乎看不清道路狀況,蘇擎光全神貫注開車,就怕不小心打瞌睡而把車子開向陡峭的山崖,萬一掉下去摔成粉身碎骨,收屍得勞師動眾,更會讓巴望著他光宗耀祖,最心愛的妹妹為他傷心難過,新晴也會死相難看。
感覺過了很久,蘇擎光又瞄了一下時間,怎麼才過十分鐘。蘇擎光用力眨眨沉重的眼皮。「新晴。」
處在緊張狀態之下的藍新晴不管怎麼撐,那一對眼皮還是會不受控制地合起來,最後睡著了自己都不知道,但一聽到擎光出聲叫她,她馬上醒來坐正,甚至還一掌把睡蟲擊斃。
「擎光,你叫我?」
「給我一瓶礦泉水,我們不是有買芋頭酥,拿一盒過來吃。」有人可以說話,蘇擎光感覺精神又回來了。
藍新晴偷瞄一下時間,擎光竟然忍著讓她「睡」了一個小時,開這麼久的車不累才怪!她猜想擎光想藉著吃東西和說話來提神,馬上探身把擎光要的東西拿過來,先開一瓶礦泉水給擎光,等他喝完把瓶子遞回來,她再改拿放在膝上的芋頭酥給擎光吃。
蘇擎光一口一粒,連吃了三粒,幸好有水有乾糧維持他們的體力,就不信在後頭追他們的壞人有像他這麼幸福。藍新晴看他吃得香,還要再拿一粒給他。
蘇擎光笑著搖頭。「夠了,這樣吃一吃,動一動,精神就回來了。」
藍新晴湎腆地笑道:「真抱歉,不能替你開車,讓你也休息一下。」
「繼續跟我說話就好。」
「好啊!我想想要說什麼。」藍新晴想了想。「我間對我切身有關的事好嗎?」
「好啊,是想問組織的事嗎?」
藍新晴佩服笑了。「擎光,你反應真快。傳說中的暗夜騎士所做所為都是大快人心,除暴安良的好事,而且來無影,去無蹤,神勇得不得了——〕
蘇擎光打斷新晴的話,有些慚愧地笑了。「組織裡大概屬我這個法醫最文弱。」
藍新晴看著擎光趕快說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更瞭解大家,你們為什麼會想要做這種危險的工作?〕
蘇擎光說:「閻王當過法官,阿達是星階警察,過去他們辦案時,經常動不了那些有權有勢卻專門為非作歹的人,所以他們才憤而辭掉工作跳出來為民除害。〕
「原來。我知道你是法醫,能幫忙鑒定死因,搜集資料,那其他的人呢?〕擎光,這事我慎重問你,問完你馬上忘掉當我沒問。不只是我,阿發、貞子、小倩都不像能幫忙的人?」藍新晴沒想到擎光聽了她的問話,竟然很有精神地大笑。
蘇擎光笑過之後說道:「可別小看他們。阿發有一對陰陽眼和神奇的特異功能,他能和靈界溝通,問案情很管用的。貞子是資料搜集整理和唬死人不償命的。同樣,我妹妹小倩專攻變妝術,能將我們全部人都改頭換面,讓別人認不出來。」
聽起來真不可思議。藍新晴說:「好像報上在登的奇人異事版。奇怪,那閻王怎麼會找上平凡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