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用舊情人 第五章
    方菁的屍體由阿發送回冰櫃,蘇擎光則半垂著頭走回他往蓮巖裡另設的檢驗室。因為他走得慢,所以看不出他的腳有點跛。  

    或許是緣盡情末了,自和新晴分手後彼此五年沒有聯繫,某一天,他在報上看到「記者藍新晴〕撰稿的報導以後,不知為何,就忍不住常常在報紙上尋找她的名字。  

    近日,看到新晴大膽披露醫師收受紅包,為不法集團開市面「事實不符的死亡診斷書,並且陸續挑釁一些位高權重的人物。以他這些年當法醫配合檢警查案的經驗,還有,投效力宏和阿達為主的〔暗夜騎士」組織甚至比當法醫更久,所以他明白今日的新晴像投入湖水中的一顆小石,已經在敏感的政商圈引起陣陣漣漪,而且這陣漣漪已經無法可擋地往外擴散,受影響的層面暫時無法估計,但是被波及的人物之中,一定會有因此痛恨她,想叫她自這世上永遠消失的壞人。  

    蘇擎光憂心忡忡,一向不習慣跟別人透露內心話的男人,終於瞞著妹妹蘇薏倩和所有的人,去找力宏商量。  

    有力宏答應保護新晴,壓迫著他心口的煩惱終於稍稍放開。蘇擎光眼前又浮現剛才看到的藍新晴,成熟自信,不再是五年前那位缺少自信緬腆的女孩,而他,因一場無妄之災跛了左腳,變成一個殘廢的人。  

    蘇擎光打開他光亮,一塵不染的研究室,研究室裡有各種最先進的檢驗設備,他將方纔自方菁身上取下的不同檢體分別放入培養皿裡,然後邊工作邊聽音樂。他的檢驗報告結果往往比其他的法醫早一步出爐,最重要的是——也更為準確。  

    他一向強調,法醫是講究科學的,他當法醫的心願,就是用讓人能夠信服的科學,把已經沉默的真象找出來。  

    蘇擎光將眼睛湊近顯微鏡,開始專心他的工作,不知道藍新晴已經被阿達和貞子帶進他們的秘密辦公室裡。  

    「隨便坐,別客氣。」吳民達說。  

    「你們為什麼帶我到這裡來?」藍新晴雙眼戒慎地掃過高雅且昂貴的佈置,聲音低沉清晰地問道。  

    「簡單兩個字,幫你。〕花玉貞翩然坐在藍新晴旁邊。「噢!再加兩個字,太閒。」  

    正想開口的藍新晴突然被另一種氣氛嚇到,原來屋裡除了叫貞子和阿達的人之外,又增加一位神秘嚴肅的男人,在室內,他仍舊戴著一副深色墨鏡,剛毅的臉部線條像大理石雕刻。  

    嚴力宏透過墨鏡看到藍新晴的畏懼,他出聲安撫,聲音低沉柔和。「藍小姐,我們沒有惡意。你闖了很大的禍,聽說已經有人出價二十萬元讓你死,像貞子說的,我們只是想幫你。」  

    有人花二十萬要她的命!藍新晴雖然臉色慘白,但還不至於脆弱地掉淚。「非親非故,馮什麼說要幫我?方媽媽說有一個和你一樣戴著墨鏡的人,拿三十萬給她命令她趕快將方菁火化。」  

    嚴力宏平靜地說道:〔那個人並不是我。而我們幫你純粹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跑新聞多年,聽過暗夜騎士嗎?」  

    暗夜騎士!藍新晴靈光一閃,記起傳說中的暗夜騎士有個名號叫「閻王」,她心臟突然狂跳,灰黯的雙眸一下有了光彩,明亮的眼睛早就藏不住喜色。老天爺開始厚愛她了,又是一條熱門大獨家!  

    藍新睛驚喜地摀住嘴,閃亮的眼睛不知該停在誰的臉上才好。「天啊!你們真的是專門鏟-除惡,濟弱扶貧的暗夜騎士!」  

    「正字標記,如假包換。」花玉貞得意地說道。「看不出你年紀輕輕,竟然也知道這世上有暗夜騎士的存在。但是,心情妹妹,」花玉貞故意把新晴叫成心情。  

    「你可知道我們讓最不會守秘的記者知道我們的身份有何用意?」  

    藍新晴是聰明人,但她作夢也不敢相信,所以只敢用五成的把握輕聲說道:  

    「想拉我加入你們的組織。」  

    「果然聰明。」花玉貞拍著手說。  

    「你們不怕我出賣各位?〕藍新晴突然反問。吳民達和嚴力宏飛快互看一眼。  

    「藍新晴,你會出賣朋友嗎?〕嚴力宏語氣冰冷地問道。  

    「我以性命擔保,絕對不會。〕不知怎地,藍新晴毫不考慮便舉手發誓。  

    「我們的工作危機重重,加入或不加入你想清楚,但千萬不要想挖掘我們的新聞。」吳民達神情看似輕鬆,但黝黑的眸子卻寒茫閃閃。  

    藍新睛瑟縮地點頭。〔我只有一個疑問,為什麼找我?」  

    「因為閻王認為你是有正義感的記者,而我們大家也同意。〕花玉貞修長的身體斜依吳民達,半抬起水媚的眼睛看著藍新晴。「那些人出價二十萬要殺你,你真的太便宜了。」  

    有人出價要她死,這位貞子小姐竟然還嫌她的價碼低!藍新晴頓時哭笑不得,乏力說道:「這位漂亮小姐,要是同樣有人出價二十萬要你的命,你會同我一樣覺得可怕到麻痺,而不去理會我的命貴還是便宜。」  

    藍新晴一聲漂亮小姐叫進了花玉貞的心嵌裡,她開心笑了。「二十萬就要我的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敢這麼小覷我花玉貞。言歸正傳,你要加入我們嗎?」  

    「原則上沒問題,但我需要再多瞭解一些細節問題。」世風日下,藍新睛能不步步為營嗎?  

    花玉貞忍不住翻白眼,向-王嗔道:「天!閻王,這女人太囉嗦,你真的要她?」  

    嚴力宏開口說道:「貞子,我有我的理由。〕  

    既然是閻王決定的,花玉貞無話可說。貞子聳聳肩。「好吧。不要浪費時間,把你想知道的細節挑出來問。」  

    「有錢可領嗎?」  

    「你就問這個?」吳民達眨眨眼,望著也算是奇葩的藍新晴。  

    藍新晴紅著臉搖搖頭,知道閒錢讓人顯得現實又市儈。  

    「高薪,上班不用打卡。」花玉貞黑眸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穿著樸素的藍新晴。「你看起來不像很會花錢的人。」  

    嚴力宏替藍新睛回答。「她每個月賺的一半薪水都交給孤兒院。聽說該孤兒院需要一筆錢改建老舊的房舍。」  

    〔你調查過我!」藍新晴一臉詫異望向嚴力宏。  

    嚴力宏峻酷地笑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後來更發現你筆鋒銳利,所以決定將你納入我們的組織。」  

    聞言,吳民達和花玉貞對藍新晴的印象不禁重新改觀,吳民達說:「閻王,該叫大家來認識新成員了。〕  

    「我在門口遇到阿發。」吳民達才說完,蘇薏倩的笑臉就出現在門口,後面跟著五官不很對稱,心地卻很善良的吳發。  

    〔我是蘇薏倩,他是吳發,歡迎加入。〕蘇薏倩和吳發笑著上前和藍新晴握手。  

    握完手,蘇薏倩大方走向嚴力宏。藍新晴憑著敏銳的觀察,發現這位笑容可愛的女子一出現,閻王臉上的剛硬線條立刻柔化許多,說不定連他墨鏡後面的眼睛還閃閃發光咧。好想摘下他的墨鏡瞧瞧。  

    但是,除了閻王和阿達,面前這個看起來像是老弱婦孺軍的團體,不像是令歹徒聞聲喪膽的暗夜騎士,記者總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藍新睛盡量讓自己笑得不那麼勉強。  

    「我們還有其他成員嗎?〕  

    比如像霹靂戰警或是藍波那種打不死的秘密主角,否則只靠閻王和阿達,她感覺好像栽進一個有名無實的軟腳組織裡。  

    「還有一位,是我哥哥。」蘇薏倩終於承認當法醫也能光宗耀祖了。「他只要接到新的工作,不忙到一個階段絕不罷手。」  

    能神機妙算的阿發說:「你們數到五秒,他就到了。」  

    藍新睛看貞子和小倩真的提起腕表讀秒,一秒不差,五秒鐘一到,蘇擎光推門進來。「對不起,我遲到了。」  

    原本笑容滿面的藍新晴看到剛進來的蘇擎光時,那張精明幹練的臉倏地變得一片蒼白,微敢的紅唇輕輕顫抖,雙手緊抓著她的皮包。  

    她的表情任誰看了都感到訝異,獨獨嚴力宏不感意外,室內因而沉寂下來,蘇擎光因聽不到貞子特殊的調侃而抬頭,然後視線和藍新睛的緊緊接上。  

    過了片刻,蘇擎光用力吸口氣,才走一步,就發現藍新晴的眼光往下移到他的腿上,蘇擎光覺得藍新晴的注視猶如利刃,讓他想起受傷時的痛苦,讓他變得軟弱,但他還是得在她的注視下走路,因此生氣和自卑感讓他跛得比平時嚴重。  

    藍新晴伸手壓住顫抖個不停的嘴巴,雙眸漸漸泛紅,然後盈滿淚水。  

    貞子無法再保持緘默,用肩膀頂頂同樣在發呆的小倩,低聲討論:「小倩,這種見面方式,明明是舊情人久別重逢。〕  

    「對啊,但是我從來沒聽過我哥提過藍新晴的名字。〕她只記得哥交過一位極力反對他當法醫的女友。  

    「我們出去,我想他們暫時不希望別人打擾。〕嚴力宏率先站起來,牽著蘇薏倩的手輕聲告訴她。「出去再告訴你。」  

    大家跟著嚴力宏起身默默離開,人到了門外,貞子就好奇催促閻王。「他們原來認識,-王你瞞著我們就太不夠意思了。」  

    「聽我說,是這樣的——」  

    蘇擎光沒有想到力宏會為他安排這種意料之外的會面,一時間,木訥的他找不到話題可說,只好輕微地歎息一聲。  

    藍新晴恢復冷靜,嘴角微揚,黑眸炯然不帶私人感情地說道:「恭喜你,果然當了法醫。你和暗夜騎士有什麼關聯?」  

    蘇擎光只想敘舊不想談工作。「當法醫到現在還常被我同學調侃。你呢?日子過得好不好?忙不忙?」  

    這些關心聽起來多餘且刺耳,藍新晴笑了一聲。「很好,很忙。」然後,她站了起來。「我還有事,請替我跟閻王轉達,說我會守口如瓶當連夢都沒作過,請諒解我不加入的理由,我先走了。〕  

    〔等一下,新晴  」  

    藍新睛頭不回地快走,推開門,拔足衝散留在外面的五個人,他們同時回頭向愣在門口的擎光發問:  

    「怎麼回事?」  

    蘇擎光一臉黯然。「她說她不加入。」  

    「為什麼突然說不加入?」五人一齊發問的聲音,有夠大聲。  

    〔大概還在怨恨我。」  

    蘇薏倩急得跺腳。「哥,你還不快追過去,你不知道有人出價二十萬要取她的性命嗎?」  

    已經有人要殺新晴……蘇擎光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閻王,小倩說真的嗎?」  

    嚴力宏才點一下頭。蘇擎光就急著越過眾人。〔我去追她回來。」  

    「擎光,找到人將她帶回家裡!」嚴力宏向著蘇擎光的背吼道。  

    蘇薏倩看老哥吃力地跑步,不忍地歎道:〔唉!以前連阿發都豎起拇指說我哥就算是有鬼在背後追他,他也不會開步跑,沒想到他現在不顧形象跑得那麼辛苦,原來這些年他不交女友,除了忙是借口,心裡忘不了新晴也是原因。〕  

    貞子拍拍小倩的手笑道:「閻王當月下老人才叫人感到驚訝,改天叫他替阿發老芋阿找個好老伴。」  

    阿發紅了臉,瞪了貞子一眼說:「戲看完了,大家各盡本分,趕快分頭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當年不相信我,今日追我又有何意義!  

    藍新睛思緒紛亂地騎上機車,不擇方向地往前騎。  

    只差幾步追上的蘇擎光恨腳無用,這時,耳朵聽到車子快速回車的尖銳聲,他馬上警覺地抬頭看那部車子,心裡立刻想到新晴的安危。蘇擎光回身跑向他的車。  

    幸好他今天正好把車停在外面的停車場,蘇擎光先發動車子,然後深呼吸讓自己趕快冷靜下來,接著車子就飛快隨著剛才那部車子轉出去的方向開。  

    藍新晴衝出蓮巖之後騎了一段路,賭氣想著,就算有人要殺她她也準備好了,到時理賠的保險費全數留給院長翻蓋新樓房,以後那些弟妹們就不用擔心地震,刮颱風了。她突然拐進麵包店買兩大袋麵包出來,然後放上機車直接去她成長的孤兒院。  

    不遠處注意著的蘇擎光立刻猜到她可能要去孤兒院,新晴將慈愛的院長視為她的親人,孤兒院是她的家,每次遇上無法解決的問題時她都會回去找院長,有時和院長說說話,有時和院童玩耍,這樣能讓她的心情平靜下來。  

    果然,藍新晴機車一路騎到孤兒院門口,在院子玩耍的小朋友看到她立刻跑來替她開門。藍新晴停好車,又折反來將雕花的鐵門關上。  

    蘇擎光聽到藍新晴一走進教室,教室裡馬上傳出熱烘的歡迎聲。歡樂的場面,不會在乎多一位客人。蘇擎光打開車門,左腳才著地,就看到有輛車逆向停在他的對面,車上兩個男人朝著孤兒院指指點點,然後邊打行動電話邊抽菸,那種今人生厭的調性,讓蘇擎光直覺這兩人絕非善類。  

    *     *    *  

    藍新晴和小朋友唱歌唱得正高興,抬頭突然看到她不想看到的人站在教室門口,她繼續唱著,只是笑容變得有些僵硬。院長站起來走向蘇擎光,而蘇擎光彎身在院長耳旁邊講了些話,院長臉色突然大變,趕緊招手把藍新晴叫過來。  

    藍新晴咬著牙,邊走邊瞪著蘇擎光。院長緊皺著稀疏花白的眉,拉著新睛的手緊張地說:「新晴,擎光說有壞人跟蹤你到這裡,想殺掉你。」  

    院長和蘇擎光是什麼時候認識的!藍新晴輕攏著眉說:「院長,他危言聳聽,散佈謠言。」  

    院長搖頭輕聲制止新晴。「新晴,我相信他的話。〕院長接著對蘇擎光說:  

    「擎光,你是法醫,應該也認識許多檢察官啊,警察啊,我拜託你找人保護我們新晴。」  

    「沒有用的。〕藍新晴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又不能說出來嚇壞院長。「院長,您不是常告訴我們,靠人不如靠己,是不是壞人,我出去和他們談就知道了。」  

    新晴難道想自找死路,英年早逝嗎?蘇擎光劍眉皺得緊緊,他可不想接到解剖藍新晴屍體,查驗死因的公文。因此,他忍不住低聲吼道:「藍新晴,你給我乖乖留在裡面,等我想到方法我們再一起出去。」  

    嘿!以前的蘇擎光溫文儒雅,有話放在肚子裡讓它發霉,所以他們才會在五年前分手,現在他憑什麼來管她藍新晴的事情。  

    藍新晴不想引起小朋友注意,壓低聲音咬著牙說:「蘇擎光,你太過分了。」  

    院長皺著眉抬起雙手制止。「留著小命,架才能吵得長長久久。〕  

    啊!院長說什麼?藍新晴和蘇擎光張著突然同時消音的嘴巴看著院長。  

    院長無心理會他們的拙柑:「擎光,我能把新晴托付給你嗎?〕  

    「當然。」蘇擎光懇切地答應。  

    〔院長,他講的話沒一句可信的。」藍新晴頑強地強調。  

    蘇擎光曾經說過要照顧她的,結果呢?他粉碎她的夢,她這一生最大的痛苦是因蘇擎光而來,那種痛,讓她心裡有愛有恨。  

    院長奉勸一向好脾氣的新晴。「新晴,他是我目前唯一能信賴的人,聽院長的話,愛惜生命不是貪生怕死,是為了完成更多的理想。」院長將滑下鼻頭的眼鏡拉下來,拿出手帕擦眼睛。「在保險公司上班的小三打電話跟我說你突然增加保險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唉!院長老了,打不動你的屁股了。」  

    「您根本捨不得打我屁股。」藍新睛眼裡擒著清淚,小聲說道。  

    蘇擎光很感動,但更氣新晴不要命的想法。「院長,如果您允許我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替您打新晴幾下屁股,我就用我的生命發誓,我會保護她,不讓她做出危及自己性命的瘋狂舉動。」  

    「你連作夢都別想!」藍新晴瞪著蘇擎光的雙眼快要噴出飛刀。  

    院長停下拭淚的動作,專心看著這位年輕小伙子,他看新晴的眼睛有如烈火燃燒,但炙熱的光芒還藏著一股冷靜內斂的沉穩,就是那分沉穩教她放心。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新晴,不然我老人家一定不輕饒你。〕  

    「院長,您別相信他外表忠厚可靠,其實那是偽裝出來的,是用來蒙騙我們這種老實人的,他這個人真的很自私、善變、愚蠢,而且他眼盲心也盲!〕  

    藍新晴沒想到院長竟然極爽快地答應那個痞子的要求,所以她口不擇言地損眨蘇擎光的人格,力阻年邁的院長不要受騙。  

    藍新晴罵得愈凶,蘇擎光的-黑的瞳眸變得愈深。但這時,他由鐵門看出去,看到那兩個在外面等待的人開始下來走動。  

    〔他們不耐煩了,院長,我要帶新晴離開了。〕蘇擎光說完,大掌倏地一伸,牢牢抓住新晴的手臂往外走。  

    「喂!蘇擎光,你就不能體貼一點嗎?別以為有院長當靠山,你就可以對我如此囂張。〕藍新晴像老母雞一樣,不顧形象地亂叫。「你不要忘了我是記者,明天我洋洋灑灑寫一篇法醫非禮女記者的報導,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女人真難纏。  

    「明天你要做什麼隨便你,重要的是,我要你先平安活過今天,懂嗎?還有,除了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裡面小朋友的安全?現在,給我閉嘴。」蘇擎光沒想他雙眼一瞪,藍新晴竟然給足面子,乖得不再吵鬧。  

    聽到爭執聲的小弟弟、小妹妹們停下活動看著她和蘇擎光,藍新晴向他們咧嘴笑了笑表示沒事。蘇擎光看清她的善良,她最在意的就是院長和所有弟妹的安全。  

    蘇擎光滿腔溫柔地說:「挽著我的手,我們一起走出去。〕  

    〔我不要,走出去不正好羊入虎口。」  

    「新晴。」蘇擎光劍眉往上一揚,嚴肅的黑眸不帶一絲玩笑。俊酷得讓藍新晴看得心神出竅,心跳加速,直到擎光再叫她一次,她才豁然回神,臉一紅,趕快低下頭依他的意思,挽住他的手臂,不管怎樣,反正暫時隨他了。  

    「院長,我帶新晴先離開這裡。」蘇擎光向院長點頭。  

    「再見,我有空再回來看大家。」藍新晴揮手。她是說如果那時她還在人世的話。  

    「要小心,平安之後記得給我電話,讓我放心。」院長叮嚀。  

    「知道。您不要出來,我們自然走出去就好。」蘇擎光要院長留步。然後輕輕扶著新晴手腕,一臉嚴肅地邊走邊聊。  

    兩人走得如此靠近,藍新晴可以清楚感覺到擎光不管走得多挺,掩飾得多好,他走起路來還是比一般正常人吃力。分手這期間,擎光發生什麼今人心痛的事,藍新晴不知不覺竟然為擎光心疼得雙眼濕潤。  

    走到大門口時,蘇擎光刻意大聲說話。〔你是我們檢方的證人,上面已經命令我們要派便衣刑警二十四小時保護你。」  

    藍新晴眨著眼看著蘇擎光,哪有什麼二十四小時的便衣刑警!只有離他們不遠的壞人。噢  原來。  

    藍新晴接下來更大聲地說:「蘇警官,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最好你把身上的槍借給我,再教我如何開槍,這樣我就可以保護自己了。」  

    「老百姓不可以隨便帶槍。」扯得太離譜了,蘇擎光低聲說。  

    藍新晴咬著牙,嘴巴不動回道:〔警察只管善良老百姓不敢整頓黑道和霸道,連交通都管不好,樣樣政策都在官逼民反。怎不立法,善良老百姓可以擁槍自保。」  

    「好激烈的牢騷。」蘇擎光低聲笑了。「你看,這招暫時把他們嚇回車上了。等下眼睛不要刻意去看他們,上車後馬上將安全鎖壓下。現在只有閻王家最安全。」  

    藍新晴一切都照著蘇擎光的話做,等車於上路後,藍新晴才問:「你怎麼會加入暗夜騎士?〕  

    蘇擎光笑了笑。「我想是天意吧。最後一個學期,我妹妹小倩為了籌我的學費,誤打誤撞成了殯儀館的化妝師,而她租房子發生房東遇刺的案件,她被認為是兇手,多虧閻王、阿達、貞子、阿發他們幫忙緝兇,還她清白。然後,我們兄妹被認為俱有特殊才能,所以我們就加入了。」  

    藍新晴恍然大悟。「那位蘇薏倩就是你妹妹。」  

    「對,後來成了閻王的妻子。〕蘇擎驕傲地笑了。  

    藍新晴點頭,心思還是放在他的腿是怎麼受傷的。「你的左腿——」藍新晴低垂著頭,輕聲問道。  

    「回家的路上被飆車族莫名其妙砍傷。你不用替我難過。」蘇擎光的聲音變得有些苦澀,顯然,他還是有些在意新晴注意他的腿。  

    藍新睛改變話題。「喜歡你的工作嗎?我是說法醫。〕  

    「雖然很辛苦,但這是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  

    〔一個人能滿意自己的工作是最幸福的,像我,一樣很辛苦,但沒有成就感,甚至生命受到威脅。」  

    「你應該感到驕傲,那表示你的新聞很有價值。〕  

    〔對喔,我今天還聽說我的命值二十萬元。」藍新晴苦笑。「就怕那些做壞的人以偷天換日的手法湮滅證據,到時我這條有價值的命就白白烏有去了。〕  

    「不會的。」蘇擎光說。  

    「我也希望不會,拚死拚活再領不到獎金我會嘔死。」藍新晴往後看了一下,然後皺著眉回頭說:「擎光,後面那兩個人還在窮追不捨。」  

    新晴終於叫他的名字了,蘇擎光胸口一下填滿幸福。很快轉頭看新晴一眼,然後肯定地保證:「不用擔心,我會把他們甩掉。」  

    其實蘇擎光早就看到他們,所以他才沒直接回到「閻王府」,但是後面跟車的人技術實在不錯,讓蘇擎光怎麼甩也甩不掉,彼此的車速愈來愈快,後方跟著的人也沒想到蘇擎光駕駛技術如此精良,著急了,甚至想用車來撞蘇擎光他們。  

    「太囂張了,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  」藍新晴話還沒說完。  

    吱嗄  刺耳的金屬磨擦聲表示兩輛車在跳三貼舞。  

    蘇擎光無暇理會嚇得滿臉蒼白,突然安靜無聲的新晴,他雙手握緊方向盤,速度不減,全神專注看著前面車輛,利用極短的距離加速竄前,閃進兩輛貨櫃車中間,再竄出超過前面一輛連結車。他罔顧交通安全,已經引起貨櫃車司機嚴重的不滿,不過貨櫃車司機萬沒想到後面又有活得不耐煩的人也想如法超車,幾位司機火氣煩躁地同時大鳴喇叭,高分貝的瞬間警告齊鳴,嚇壞了本來在追趕蘇擎光他們的壞人,開車的壞人趕快回轉方向盤,才慶幸自己反應快,逃過死劫,而後面的車子又連續沒命地向他們按喇叭警告。  

    「快閃,我們什麼時候上了高速公路!〕坐駕駛座旁的壞人抬起手臂擋在臉上放聲大喊。  

    「不知道。〕吱嘎的輪胎磨擦聲和車殼磨刮撞護欄的聲音,就算是無惡不作的壞人也嚇得差點尿失禁。  

    無奈老大下令,不能把藍新晴捉回去就將她輾死,老大說出口的話向來不容許底下人打折扣的,任務失敗回去一定受罰,所以這兩個壞人連下車檢查車子的時間都給省了,不要命地繼續追下去。  

    「擎光,是誰教你開車子的?」藍新晴驚魂不定,吞嚥一口口水後才發得出顫抖不全的五音。  

    「阿達。〕蘇擎光回答,伸手轉動車上的鏡子然後說:「他們竟然沒有飛下高速公路。新晴,一路上保持警覺,我隨時會像剛才那樣超車。」  

    藍新晴回頭看,那部前後保險桿都掉了的車子竟然還對他們緊追不捨。藍新晴說:〔我詛咒他們出車禍。」  

    可惜藍新晴的嘴沒那麼神准,就這樣,車速忽快忽慢,藍新晴一路體驗電影裡飛車追逐的情景,膽子變大時發覺他們已經「逃」到嘉義,而後面的跟屁蟲一點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想飆速度,我們就走南三局,讓那部車火燒車。」蘇擎光的車速加快,一百一,一百二,一百三——轉下替代道路時,替代道路車少路寬,這下,他開得更盡興了。  

    藍新晴已經決定不去擔心這一路下來,擎光會接到多少張罰單,誰叫他要逞強拼車,到時想找她分攤,那是絕對免談。  

    車子開上南三局,藍新晴突然聽到蘇擎光興奮地叫她:  

    「新晴,你看後面!」藍新晴回頭看。那部從孤兒院門口一路緊追著他們屁股的爛車,車頭前方正好笑地冒著白煙,藍新晴忍不住拍手。  

    「好耶!果然火燒車了。欸,他們沒準備停車!〕藍新晴接著尖叫。「好像想追撞我們。」  

    蘇擎光穩穩地增加速度。後面那部車於真的不行了,車子匆匆停下,人狠狽地從車門滾下跑開,那部車子就壯烈地燒了起來。蘇擎光遠遠將車子慢了下來,看那兩個固執又愚笨的壞人氣得跳腳大罵真是心情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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