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營戒備森嚴,東西南北四方皆設著垛樓以備守望,今天更加了樓下佩刀持槍的守衛兵士,個個瞅著兀鷹般的銳眸,焦點相錯逡巡四野,中軍營裡真出了半丁點事也逃不過如此密集的盯梢。這些嚴厲的防衛全因為此日,平時鎮守青海省四圍的巡撫、將軍、都統全部齊集大營,共商軍事。
其中,除了擁有節制廿萬人馬的主帥撫遠大將軍外,最令人注目的莫過於靖平將軍,韓謙。他年方五十,高頭大馬神形精健,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一張四方臉黝黑又刻痕滿佈,嘴緊抿著,讓人瞭解那邊關苦厄的辛勞根本放不入他眼裡。
他自入軍旅,即跟著撫遠大將軍出生入死,熬至今日方得領有兩萬兵馬固守裡塘、巴塘、黃勝關,防著首敵竄擾西藏。
岳麓在他項下待了四五年,雖已調至中軍帳,卻還是對他有著天神般的敬畏。尤其想到他將與白齊飛結為親族就更難忽視。
六個首要將領已到齊。撫遠大將軍為求畢其功於一役,進退極度謹慎,且扛著即將爆發的戰事更是壓力沉重,在煎熬數月後,臉頰已瘦削見骨,因此當他森著面容時,營帳裡即隱透著嚴厲的氣氛。
他下了案台,引著六位將官連同中軍參將白齊飛走向帳篷中,團團圍住裡面一個四方大木台,這上頭用著沙石模擬了大軍圍堵的整個形跡。八人眉頭深鎖,在這沙台上指指劃劃,交流著彼此的駐防與意見。
岳麓一直站在帳口處,像守兵似的動也不敢動,可心裡卻十分質疑。因為照情況來看,此次議事事實上是不可能讓區區都司的自己參與,卻何以一早中軍帳就來了命令,要他一併進帳?
「什麼?誰?誰是岳麓?」一個渾厚的嗓音突然劃破低調的氣氛。在場七人順著白齊飛的眸光,全部向岳麓行了注目禮。
岳麓當下一驚,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變成了焦點,忙屈膝一跪,執禮:「屬下岳麓參見各位大人!」可在場的人卻將他當成了雕像,完全沒有理會,只韓謙帶著疑慮的低沉嗓音朝著白齊飛道:「他是什麼職階?」
「回將軍,都司。」白齊飛恭順道。
「齊飛,你在開什麼玩笑,要守疏資要道多的是經驗老道的兄弟,你怎麼挑這小都司?」
「是啊,這不是太冒險了!」除了撫遠大將軍,其它人無不將眸子集結岳麓身上,整齊劃一的皺起眉頭,韓謙更是毫不客氣轉望岳麓道:「這事太重大這小都司怎麼能……等等,你叫啥?」
「標下岳麓。」被這無禮的詢問,岳麓難堪的臉一紅。
「你入中軍帳多久?」
「回將軍,兩個月前標下才從將軍府調來!」
「哦,從我隊裡調出去啊?怎麼我沒印象!」韓謙當下翻了翻眼朝撫遠大將軍道:「大將軍,雖說這小都司出自我軍裡,可這疏資要道很重要,叫這毛小子能成事嗎?」
撫遠大將軍似乎也沒想到岳麓出身這麼青澀,不由得用著肅殺的眸光望向身旁這號稱諸葛孔明再世的參謀將軍,平穩而深沉道:「齊飛你心裡有了譜嗎?」
岳麓當場被人小覷,一張臉窘得通紅無比,白齊飛輕瞟他一眼,不動聲色:「回將軍,您忘了一個月前,咱營裡有七個士兵在青草坡遇著了廿名叛軍,最後不止砍了他們腦袋還逼出首寇去向?」
「你是說那領兵的士兵是岳麓嗎?」撫遠大將軍反應不慢的瞪大眼:「可我記得是個叫劉廣文的啊!」
「正是劉廣文,只不過事實上劉廣文一開始就受了重傷,他是由岳麓背回來的!當時將軍要我究其功勞,我才發掘這事,岳麓因而在那次升了都司!」
白齊飛話一落,大伙看岳麓的眼神瞬時不一樣,因為在場的人都深知,圍省範圍在上個月突然縮了一大圈,聽說正是探子追出了叛軍首敵藏匿之處,也就是說僵化的戰局得以開展並省去數萬兵馬駐紮包圍竟全賴眼前這毛小子都司!
不過話雖如此,畢竟滋事體大,雖然在場巡撫、將軍都憋住了話,撫遠大將軍還是謹慎萬當的望向岳麓,只是眼神和語氣都顯得溫和多了:「岳麓你先回帳休息,等有了決議再召你!」
「是!屬下告退!」岳麓領首為禮,才剛起身白齊飛就叫住了他並當著所有人面道:「岳麓,這帳裡的事不得向第三人說,你明白吧?」
「屬下明白!」岳麓恭敬的點個頭,轉身步出帳,誰料白齊飛後腳馬上跟出來,一把將他拉離帳口數步。
「明日你又要穿裡塘探查,所以等會兒你吃過晚餐先到我帳裡一下。」白齊飛沒等他響應,便急匆匆轉身往大帳走,直待要進帳了才又回身塞了個物件在他手裡:「守兵不讓你進,就給他看藍緞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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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疏資要道,就得講到白齊飛那為逼首敵,獻策合圍青海省的大膽謀略。可合圍所引發的衝擊前所未有,為減低傷害,白齊飛數日來與撫遠大將軍稟燭夜談,腸枯思竭,終於謀劃在圍省其間特別守住幾條疏資要道,以維民需。
這看似簡單的任務卻攸關重大。因為時值初冬,一旦圍省,不下數日,內省草料盡絕物資全斷必定民困敵乏,藉時難民知道有此要道將全番投奔,叛軍更有可能背水一戰只為略奪求生,如此,要怎麼維持秩序以免釀成巨禍暨如何利用此點將叛軍一網打盡,實在是一個大課題。
怎料白齊飛會把這如此重大的任務交給自己這樣一個無甚功勳的小都司?別說幾個位高權重的將領意外,岳麓心裡都不明所以。再想到剛剛白齊飛約自己到帳內,心裡真是複雜萬分。
岳麓私心盼著和白齊飛獨處,可是轉念想到自己和他年齡相仿且同為男兒身,怎麼對於戰事謀劃與格局野心都差之千里,仿如難成大器,就心緒難平。
風清月朗,岳麓懷著混亂的心情走向白齊飛帳處。門口,果然被攔截下來,他依意取出藍緞荷包當「憑信」,守兵果真讓他進了帳裡,但同時也跟他小聲道:「你得提點心思,裡頭有個駙馬爺了,到時衝撞了人家別說我不顧弟兄情份沒告訴你!」
「什麼……意思?」岳麓聽的莫名其妙。
「靖平將軍的二公子,也是當今和碩格格夫婿韓玉軒也在帳裡等著參將!」
不知為什麼,聽到韓玉軒夜半到帳中等白齊飛,心裡竟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他垂頭思慮了一會兒,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搖搖頭,掀帳進了去。
只見他身長肩寬相當高大,一張臉顴骨分明雙目如墨,混身散著果敢鐵膽之氣,韓玉軒名字溫文形體卻相當粗豪,最令人意外是,他還大剌剌穿著黃馬褂站著。岳麓雖在韓將軍營待過四五年,卻是今天才第一次這麼近看到他。
「標下岳麓,叩見駙馬金安!」岳麓本想執手為禮故意當作不認識其大有來頭胡混過去,怎料這身金黃教人不跪都不行。
韓玉軒挑挑眉,直往白齊飛炕上走去,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竟沒令他起身,只沉聲:「你夜半進白將軍帳裡有何要事?」
「回駙馬,屬下不知,是將軍要屬下此時過來等候,或許有什麼緊要軍報!」
「能有什麼緊要的軍報得在這夜半里談?」看似在問,其實是自語。韓玉軒根本沒想聽他回答便冷冷的朝他擺擺手:「你出去吧!我會跟他說你來過!」
岳麓一陣莫名其妙,可是面對這閃亮亮的衣著只能硬著頭皮道:「請恕屬下斗膽,因明日岳麓將前往裡塘刺探敵情,怕是將軍有要事相告!」
「總之你先回帳裡,有事再召你吧!」囉哩八唆的,你沒看我這身衣著嗎?還跟我頂嘴!韓玉軒站起身,看也不看他,自顧走向案台,望著桌面軍事布屬圖不再理他。
岳麓原本對這駙馬爺那一身果膽之氣還算挺尊重,現下卻被他這狂妄傲慢的態度梗得滿肚氣,只好悶悶應了聲轉身走出去,可就在一掀帳,迎面白齊飛匆匆進來,當下就拉住了他:「岳麓,去哪?」
見了他,岳麓壓抑心裡的氣莫名攻心,直回身往韓玉軒一瞟,沒回話。白齊飛一臉錯愕卻沒怪罪,只順他眼光和韓玉軒對上了視線──
「你怎麼在這裡!」白齊飛失神的脫口而出,卻忽然想到什麼,忙急跪在地,垂首道:「中軍參將白齊飛叩見駙馬金安!」
這是岳麓第一次見到白齊飛露出如此慘青的臉色,甚至可說還帶點驚嚇,雖然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恢復,卻足叫他錯愕,只是接下來的事更令岳麓怔忡……
「咱們是什麼關係了,你還跟我行規矩?」韓玉軒手撐案頭,原來瞧著白齊飛的一臉溫馨忽轉挑釁的冷笑。
今天,岳麓知道白齊飛和韓謙乃甥舅關係,算來韓玉軒該是他的表兄弟,照理這句話是頗念情份的,可不知是否因自己戀棧白齊飛凡事就多拐了心,總覺得他話裡夾帶著一抹曖昧。
「駙馬乃皇家……」
韓玉軒沒等他說完即冷哼一聲:「你跟我繞什麼圈子?再三個月你不止是我的好妹婿了,沾親帶故你也是皇親國戚,不是嗎?更何況,昨兒下午咱們見面時還挺熟絡,怎麼到了中軍營裡好像突然不認識了?」也不管白齊飛臉色越發慘白,他緩緩走離案邊,朝岳麓一瞧:「還是因為有個外人在,終是不得不擺個架子?」眼見平日神彩飛揚的白齊飛被這莫名的狀況擠退得侷促不安,伏在地面的雙手更插入土裡顫動,岳麓一顆腦袋混混沌沌完全不知怎麼思考。
「也罷,要帶兵嘛!總要有個樣子!」韓玉軒垂眼瞧著白齊飛神思恍惚,不由得又轉了溫柔笑容,屈身拍拍他肩頭:「你起來吧!以咱們兄弟倆的交情別來這套了!」
「謝……」白齊飛原想叩謝,可能又想到他已說「不行規矩」,便把後話吞了下去,緩緩起身。
「喂!我說你,不是要你回帳了嗎?」韓玉軒看岳麓一臉茫然的呆立著,馬上低吼。
岳麓醒神下意識看了白齊飛一眼,卻見他瞧也不瞧自己,神情黯然,低聲:「岳麓你先回帳。」
「是。」岳麓沒什麼立場拒絕出帳,但是滿腔的不情願卻隱得粗糙,誰料一轉身,更令他不甘願的要求又套上了頂。
「等等,那個岳麓,把你手上的東西留下來!」韓玉軒漫不經心道。
手上,正是白齊飛的化身──藍緞荷包。岳麓還沒來得及錯愕,韓玉軒已面帶笑意的伸手將它取走。
「齊飛,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的吧?怎麼會在這小兵身上?」
「我怕守兵不讓他進帳,今、今夜特別拿給他作令符。」白齊飛勉強一笑:「你不說我倒忘了拿回來了。」說著,他伸手接過了荷包,將它放入懷裡。
岳麓實無法適應白齊飛這副委屈的模樣,可是現在,他不止吝於和自己對談,連眼神也不交集,教人根本無從猜測他的處境與想法。只赤裸的意識到眼前這駙馬爺簡直如他命中剋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岳麓憋著一股氣往自己的帳裡走,不下幾十步,滿心的疑慮填塞胸腔。他很不想把整個狀況推向曖昧,可是腦子卻不聽使喚,拚命得鑽入這死胡同。
事情還沒搞清楚,第二次探查一回來,伴隨回鄉的命令也跟著下來,岳麓心裡真是百般不情願。人非聖賢啊!日日在營裡見了都免不了心思沸騰,這麼同行而走又怎麼叫他平靜。
神思難安的收拾行當,岳麓瞧見白齊飛早備好兩匹馬在大軍帳口。騎馬兼程,二日下來就跑了百來里,終於來到一個繁華的鎮上。
這一行間,白齊飛仍是那副自然而然的神情語氣,不止沒有跟他說故鄉在何處,亦半點不再提及那些情思雲雨之事──這樣的氣紛,讓岳麓有些松心又有些許失落,延途只好故意和他保持一段生疏的距離。儘管內心深處萬般清楚……真的很想這麼跟著他到天涯海角,最好永遠沒有盡頭,沒有終點,這樣或許可以比較認命,比較沒有那麼多不甘情願與苦澀!
當然,這些想法皆為幻夢。正如同兩人初識所見的失空斬戲碼,白齊飛怎麼演都是那運籌帷幄,聰明權謀的諸葛武侯,翻雲覆手間,風雲變色,而自己最多只能當他身邊那小小的參將馬謖,戰勝了非己所功,戰敗了卻得斬立決
他們倆雖沒有著軍裝,可是服飾華麗,神采瀟灑,活脫脫如兩位富紳士商,因此一踏入客棧,掌櫃就十分熱心。
「客倌,您要兩間上房嗎?」
岳麓點點頭正要回話,白齊飛卻突然插口:「一間就好。」
「一間上房?兩位只要一間嗎?」
「對,一間,我和兄弟共宿一間就行了!」說罷,望著岳麓:「岳麓,你同我睡的慣嗎?」
岳麓明知他不該有什麼特別意思,但一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竟忍不住漲紅臉,緊張道:「呃!我……」
「如果不介意,我們就同榻而眠吧,晚上,咱們還可以促膝相談,聊聊事情!」白齊飛說的輕悄,岳麓卻有些慌懵,實在搞不懂他到底什麼心態,明知自己對他感情不純粹,為何他故意要這麼做?
「你不習慣與人同眠嗎?那沒關係,就兩間吧……」瞧著岳麓一臉青白的呆楞著,白齊飛朝掌櫃無奈一笑:「掌櫃,兩間上房!」
他神情和語氣的明顯失落讓岳麓思緒混亂,只覺腦海有個聲音要他搖頭,可是嘴巴卻不聽使喚的說:「一間、一間就好,我不介意。」
白齊飛似乎早有所料,深吸口氣,報以他一個溫柔的笑意:「那掌櫃,一間上房,嗯,然後先幫我們燒個水,待我和弟兄梳洗清爽後,再弄些酒菜到我們房裡!」
掌櫃很熱情的應了聲,開始介紹起客棧內的招牌菜色,然而整個過程只有白齊飛有那閒情逸致和其應對,至於岳麓就像是做了什麼錯事的孩子一樣,失魂落魄的呆立著,完全不知如何思考接下來的步驟。
望著滿桌菜餚,岳麓神態拘謹的坐著,連呼吸都忍不住刻意起來。因為空氣中不知何時竟飄蕩一抹燥熱的香氣,讓他莫名緊張。偷瞅著白齊飛正神色安然的坐在身前。
沐浴後的他,一身月牙白,清俊的臉旦亦蒼白如夏日皎月,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可眼瞼半掩,透著一股迷離,讓岳麓忍不住心起貪圖。不行,今天真的不能合房,再這麼待下去,一定會無端的又起那些雲雨巫山之事,整夜都不用休息了!!
兩人默然對坐緩緩進食誰也沒先開口,除了竹筷撿拾菜餚的輕微撞擊與兩人的細微咀嚼聲外,整間房靜得一根細針落地都能聽清。好不容易,一碗飯都扒光了,白齊飛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岳麓終於忍不住道:「齊飛,我想、我還是再要一間上房吧,你也知道我……」
白齊飛溫和的瞧他一眼,淡然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放下碗筷,提壺幫自己和他填了酒,喃喃說著:「岳麓,當年諸葛孔明自比管仲、樂毅,劉皇叔三顧矛蘆,武侯為報知遇,隆中三定天下,自此,汗青史上留下記號……」頓了頓,他端起杯,自言自語又似目空一切道:「而我,白齊飛,男子漢大丈夫,洛陽城郊自比武侯,卻不置隆中待皇叔,反而汲汲營營於世,所為為何你可知?」
岳麓瞪大眼望著他,整個兒腦袋還暈在他一意孤行的兩人合房這件事上,誰能理解他怎麼忽地長篇大論來了?只好抹著乾啞喉頭,誠實道:「不知。」
白齊飛沈靜的雙眸瞬時浮出一抹從未見的豪氣:「我也想在汗青史上留名!」
岳麓想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壯志豪情,一那間,真被他的野心震懾,抬眼再瞧那認真堅毅的眸子所散發出的決斷,根本不是自己這樣漫不經心的胸膛包容的住!
岳麓吞了口口水,咬著牙,靜靜望著俊暖斯文的他。開始思索起自己的胸懷,自己的心志,可曾如此清晰的明白要什麼?追求什麼……然而千思百轉,竟只想到自己流漣市集,出入花街男院、戲樓,縱情恣欲的畫面!
難道我堂堂岳麓,空有一身鋼骨體魄,卻是這麼短視近利毫無格局的男人!撇開了兒女情長,岳麓終於體認到自己實在不如於這弱如書生的男子!忍不住的,岳麓轉開眸子,不敢再看他了。因為他深深驚覺,這男子真的不是自己高攀的上的啊!
然而,白齊飛說這些話卻並非要打擊他,只聽他突然轉道:「岳麓,你可還記得初六時,你在我大帳內,忽然醉酒失態的事?」
岳麓心一跳,怎麼可能不記得?他現在這麼提是為什麼啊?岳麓眼光不敢望他,點了點頭,心頭卻像波浪鼓似的啪啦撞擊著。
「那時……你問我,臂上的刀痕怎麼來的,我沒有回答你,現在,我就告訴你……」
岳麓這會兒總算抬起雙眼緊迫的望著他……
白齊飛淡淡一笑,淺嘗口酒,停了好些時侯才抬眼與他對視,緩緩道:「因為,我想到了你,在軍營裡,我每想你一次,就劃自己一痕。」
天啊!岳麓差點驚呼起來!只覺整個人頭暈目眩,面熱如火,一下子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
白齊飛的臉還是那麼白,那麼沈靜,恍若剛剛的話像:「吃飯吧!」這麼簡單。
「早在戲樓相遇,我心裡就放了你了,只是,我白齊飛有太多事要做,這個心意,透不出。」白齊飛深吸一口氣,終於將眼波流轉一旁,再喝了口酒:「初六之夜,我確知了你數年未變的心意,便決定要跟你說明白……」
這時,岳麓越聽越有些坐不住,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整杯酒被他握在手上,幾乎要顫出一大半,而剛剛,那滿懷的配不上,一下子也被拋棄到九宵雲外。
若不是看白齊飛似乎還有話,恐怕早就脫口道:「你可知,我更是深深衷情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