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的清晨,呼出的氣幾乎都要結成了冰。
今早,南宮府的回廊裡,照例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那蹬、蹬、蹬的跑步聲如此狂急,讓人以為府裡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幾個正在庭園裡打掃的奴僕停下動作,心照不宣地看了彼此一眼,搖了搖頭。又繼續做著手邊的事情。
冬濘兒一副剛睡醒的模樣,即便如此,她腳下的步伐沒有稍停,一個勁地狂奔在長廊上。
糟了!今兒個怎麼又睡晚了!冬濘兒第一百次罵著自己。
這一個月來,任憑她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就是沒有一天比南宮宇早起過,而今天尤其糟糕,因為,南宮宇一早便要出發到鄰縣去辦些事情,本來他根本不讓她同行,她可是拼了老命才說服他讓她跟的耶!
而她居然又睡晚了?
可惡!若非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又何必在這凍死人的天氣裡折磨自己?
為了能順利地在路上解決南宮宇,她費盡心機地計劃好一切,前些日子每天都偷溜出府,在那條通往鄰縣的必經道路上探了好幾次,好不容易才決定了下手的地點,並在那裡布下一個陷阱。
為了怕南宮宇會撇下自己先行出發,昨晚她猛地灌了一大壺濃茶,又硬生生地捏了自己的手臂及大腿一個晚上,不料,她居然還是睡著了!
慘了!南宮宇該不會已經出發了吧?
她急急奔到前院,看到敞開的大門前,黃護衛及幾名隨行護衛還在,而秦陸謙也一臉嚴肅地站在大門口,心頭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好險!他們還沒出發。
冬濘兒跑到大門口,直撫著胸口順氣。
看到冬濘兒,秦陸謙不自覺地扳起臉,忍不住斥道:“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又賴到現在才起床!”
冬濘兒白了秦陸謙一眼,心中不悅極了。
真是奇怪了,這個秦陸謙自她進府以來便處處找她麻煩,一天到晚指責她的不是。
先前她還看在他是大總管的面子上,對他多有忍讓,然而近來他卻變本加厲,讓她愈來愈無法忍受!
今日他又找借口凶她了!冬濘兒小臉一皺,撇了撇唇,“我又不是故意的!”
“這半個多月來,你哪天不是這麼說的?”秦陸謙向來不隱藏對冬濘兒的反感,“少爺呢?”
冬濘兒看向停在一旁的馬車,“他不在這裡嗎?”
秦陸謙自鼻孔裡噴氣,“你沒去少爺房裡嗎?”
冬濘兒搖搖頭。
秦陸謙難掩怒氣地吼道:“天剛亮,少爺就一直在房裡等你,你這個小廝就算睡晚了,也該在第一時間到少爺的房裡去瞧瞧,怎麼可以擅自主張地找到這兒來呢?”
冬濘兒嘟著嘴,抓了抓臉,“我以為都這麼晚了,大家一定都在這裡等我呀!”
秦陸謙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緩和下來,“既然知道大家都在等你一個人,為什麼不早點起床?我早就警告過你,這種事不可一犯再犯,而你卻老是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你說,你這是一個小廝該有的樣子嗎?”
冬濘兒小嘴翹得半天高,雖然自己理虧在先,但是,秦陸謙也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冬濘兒斜睨著他,嘴裡碎碎念著,“凶什麼凶,我才不怕你呢……”
秦陸謙挑起眉,瞪著眼怒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冬濘兒任性地將頭一撇。
這個秦陸謙真討人厭!
她忍不住挑釁地抬起下巴,“我說,我和你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既沒奪你妻,又沒殺你女,你為什麼老是看我不順眼呢?”
“你——”已逝的妻女向來是秦陸謙的罩門,他氣得額上青筋暴凸,“你敢頂嘴?”
冬濘兒毫不畏懼地挺起胸脯,“我只是就事論事,就算我老是晚起又怎樣?少爺都沒念過我,你又何必老是抓著我這點窮追猛打呢?”
“你給我住口!”在南宮府裡,誰敢這樣和他說話?他氣得吹胡子瞪眼,“做錯事還狡辯,真是太不像話了!”
“我就是這樣,你如果不高興可以去找少爺告狀呀!”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
“好了,秦叔。”南宮宇醇厚的嗓音自冬濘兒身後傳來,剛才兩人大嗓門的對話全入了他的耳,“今兒個特別冷,連我都有些晚起了,你就別再念佟寧了。”
聞言,秦陸謙忍不住搖頭歎息,“少爺,可這佟寧也實在太不像話了,我不過說了她幾句,她就有一大堆抱怨。”
南宮宇一身華服,外罩狐皮滾邊的錦袍,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的。
他對著秦陸謙笑道:“秦叔,待會我會替你說說她,你就別氣了。”
秦陸謙壓根不信南宮宇會罵冬濘兒。他無奈地再次搖搖頭,南宮宇愈是疼寵冬濘兒,他心裡就愈不安。
尤其南宮宇不顧他的反對,執意要帶冬濘兒外出,更是讓他擔心得頭發都白了。
“少爺——”秦陸謙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南宮宇打斷了。
“秦叔,你要說的我都知道,你就別再提了。”他轉向冬濘兒,臉上沒有一絲怒意,“怎麼?又睡晚了?”
冬濘兒低著頭,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千篇一律的回答令南宮宇又好氣又好笑,“是為了熟讀南宮家規而睡晚,還是因為昨日你弄碎那只玉瓶,反省了一整晚?”
冬濘兒搖著頭,“都不是。”
“都不是?”南宮字挑起眉,“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擔心我在路上又遭人暗算,所以才徹夜難眠,是不是?”
暗算?冬濘兒心一驚,連忙搖著小手,“不是的!你有這麼多人保護著,誰敢暗算你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南宮宇含笑地走下石階,“那又是為了什麼睡晚了?”
冬濘兒以勝利者的姿態看了秦陸謙一眼,這才匆匆跟上南宮宇的腳步,“其實我本想一夜不睡撐到天亮的,誰知……”
南宮宇轉頭看了看她,“嗯?”
冬濘兒抬眼看著南宮宇,嘟起了嘴,“誰知一大壺濃茶都灌進肚子了,周公還是堅持要我陪他下棋,我也沒辦法呀!”
南宮宇無奈地道:“你喲!我昨夜早早便讓你回去休息,就是要讓你早點睡,不是要你喝濃茶徹夜不睡的。”
他走到馬車邊,馬夫將車簾掀起,以便讓他進入車內。
坐進車內的南宮宇,看見冬濘兒還呆站在原地。
不禁道:“你還愣在那兒做什麼?咱們出發的時間已經比預定的晚了許多,再不快點出發,今晚就得外宿了。”
“哦!”但冬濘兒左右瞧了瞧,就是找不到她的馬匹,“少爺,我的馬呢?”
“馬?你不需要。”南宮宇搖頭,“你太瘦弱了。
騎馬怕會凍壞了,你就和我一起坐馬車吧!”
一起坐馬車?冬濘兒瞪大了眼,一臉的惶恐。
這一個月來,他明裡暗裡地找盡機會吃她的嫩豆腐,萬一和他同處在密閉的馬車裡……她還能全身而退嗎?
更何況在她的計劃中,她原本就准備要在“預定地點”來個不小心跌下馬,並且一路滾下山坡,等到南宮字的手下為了救她而追上來時,她只要將事先綁好的繩子一拉。屆時萬箭齊發,南宮宇便難逃一死
可如今不但整個計劃被打亂,還要和他同處在狹小的馬車裡!
冬濘兒皺起了臉,實在是千百個不願意。
“可是少爺,我是個小廝呀!哪有小廝和主子平起平坐的道理?我看我還是和黃護衛他們一樣騎馬就行了!”
“我說行就行。”南宮宇勾著手指頭叫冬濘兒過來,“快來,別再耽誤時辰了。”
冬濘兒絞著冰冷的小手躇躊著。到底該怎麼辦呢?
“佟寧!”黃護衛鐵青著一張臉,“少爺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吧!”
其實,黃護衛早已從秦陸謙口中得知冬濘兒的事,他認定少爺今日要她隨行,必定有他的打算,況且,昨晚他已經親手將她布下的陷阱連夜拆除了。諒她也變不出什麼花招來。
冬濘兒不知道自己辛苦了數天的精心傑作已經讓人給拆了,她望了望黃護衛,看了看南宮宇,接著又瞧了瞧死盯著她的秦陸謙,最後扯了扯嘴角,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算了!馬車裡的空間不大,再加上外頭又有這麼多護衛守著,南宮宇就算想吃她豆腐也應該會有分寸吧?
秦陸謙看著冬濘兒上了馬車,心中仍是放心不下,“少爺!”
南宮宇揚起笑臉,“秦叔,順利的話,我傍晚就回來了,否則明天一早也會回府。”不待秦陸謙回話,他轉而對黃護衛做了個手勢,“咱們出發了!”
黃護衛對秦陸謙點了點頭,做了無言的保證後,立即領頭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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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南宮宇閒適地坐在由厚綢絲鍛織成的墊子上,而冬濘兒則正襟危坐地坐在另一側的車窗旁,一邊防范著南宮宇可能仲來的“祿山之爪”,一邊思索她的計劃要如何變更,才不會讓南宮宇起疑。
靠著軟厚的綢被,南宮宇似笑非笑地瞅著緊張兮兮的冬濘兒,“在想什麼?”
冬濘兒猛地抬眼看他,眼底有幾分懼意。“沒有。”
“沒有?”南宮宇笑道:“是不是在擔心,這一路上會讓我給吃了?”
吃了?冬濘兒用力眨著眼。南宮宇果然不安好心眼!
她小心地看著南宮宇,“當然不是!”
南宮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冷不防地拉住冬濘兒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既然不是,又為何這麼緊張?”
“南宮少爺,你別這樣,要是讓人看見就不好了。”冬濘兒想扯回手,努力地和南宮宇拔河起來,“少爺,你快放手……噢嗚!”
手臂突然傳來一股疼痛,冬濘兒忍不住叫出聲。
南宮宇關心地問:“怎麼了?”
冬濘兒也不知道手臂為什麼會這麼疼,她停止了掙扎,疑惑地捏了捏剛才南宮宇碰觸的地方。“不知道。有些疼哪!”
“哪裡疼?讓我看看。”南宮宇徑自拉起冬濘兒的衣袖,看到她的手臂上一片紅、一片青的,不由得皺起眉頭,“這是怎麼來的?”
“嗯?”冬濘兒低頭看了看,然後才恍然大悟。
“是了,這是昨晚我自個兒擰的,沒什麼。”
“自個兒擰的?你沒事干嘛擰自己呢?”
冬濘兒傻氣地道:“昨夜喝了一大壺濃茶還是很想睡,最後只好用力擰自己,看能不能撐到早上,以免晚起誤了時辰呀!”
南宮宇深深地歎氣,輕觸著那瘀痕以及肘內的一顆紅痣,“為了不讓自己睡著,就把自己擰成這樣?你也真是的。”
冬濘兒也是一臉委屈,“喏,可見我也是很努力地想要早起,但我就是沒辦法……”她又按了按另一只手臂,同樣有些疼。
南宮宇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這只手也捏傷了?”
“應該吧……”冬濘兒抬眼看著南宮宇,只見他一副心疼的樣子。
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
冬濘兒一雙大眼滴溜溜地轉了轉,為了博取他最大的同情,她將另一只手臂也伸到他面前,拉起衣袖,“你看,這邊也擰紅了!”
看到那白嫩嫩的手臂上到處是瘀痕,南宮宇心頭就一陣疼痛。
他歎了口氣,“下次不准你再這樣擰自己了,晚起就晚起,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他寵溺地拍拍她的頭,“以後你就睡到自然醒吧!不必趕著來服伺我了。”
冬濘兒喜不自勝,“真的?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喲!”
南官宇笑著點點頭,“我絕不反悔。”
太好了,早知道南宮宇這麼好商量,她早該用這招苦肉計了!
如此一來,就算此行殺不了南宮宇,往後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太難過。
但是,一想起秦陸謙那張討厭的臉,冬濘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不高興地嘟起小嘴。
南宮宇看了看她,“又怎麼了?”
冬濘兒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我看這件事還是算了,省得秦總管又要說你對我太好,借故找我的碴!”
她如同深宮怨婦般的瞅著他,“唉!到時候日子會更難過哪!”
南宮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秦叔只不過是嚴肅了點,你別太在意了。”
“唉!”冬濘兒又歎了一口氣,故作苦惱狀地揉揉太陽穴。
車窗的布簾隨著行進中的馬車不時地掀動著。坐在窗邊的冬濘兒驟然吸入冷空氣,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哈啾——”她吸吸鼻子,連忙將臉轉開。
怕她凍著了,南宮宇拍拍身邊的位子,“快來這裡坐著,別凍著了。”
冬濘兒用力地抹了抹鼻子,瞪著那小得不能再小的空位,不斷地搖頭,“不用了,我不冷……啊——”
南宮宇一把扯住她的臂膀,將她拉入懷中,“還逞強?你若受寒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不,我不冷。”冬濘兒的臉貼在他暖烘烘的胸前,覺得溫暖多了,“剛剛只是鼻子癢而已……”
南宮宇擁著她,撫著她冷冰冰的臉蛋,“剛才就發現你的手和臉很冰,你還說不冷?”
“南宮少爺……”
“噓!”南宮宇拉開身上的狐毛錦袍,將她的小身子裹在懷裡,並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將唇湊到冬濘兒的頰邊,像哄孩子似的輕聲道:“喏!這樣是不是不冷了?”
被他強壯的臂膀緊擁住,冬濘兒渾身熱得就要著火了,哪裡還會冷?“少爺……”
南宮宇撫著她的背,用鼻尖磨蹭她冰冷的耳垂,親暱地道:“我的小寧兒,我都快被你折磨得瘋了。你若再繼續吊我胃口,我就要讓這一身的欲火給燒成灰了。”
冬濘兒雙手護住胸前,今早她根本沒時間纏胸,而且,她以為衣服穿得這麼厚,也不必纏什麼胸。
只是,如今被南宮宇擁得這麼緊,萬一不小心讓他摸到胸前的兩只軟丘,那她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可是……”
“可是什麼?”南宮宇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嚙咬著,“今日難得沒人打擾,咱們就在這裡滿足彼此吧!你說好不好?”
當然不好!冬濘兒將頭靠在他的頸項上,感覺到他脖子上的脈動,她的心也隨之鼓動。
她努力地想著推托之辭,“不行啦!怎麼可以在馬車裡做那種事……”
“有何不可?”南宮宇將唇移到她光滑的頸子,伸出溫熱的舌舔著,那酥麻的感覺令她渾身微微顫抖。
冬濘兒一只手護在胸前,另一只手試圖推開南宮宇,小臉急得漲紅,“南宮少爺,這不好吧?”
南宮宇對著她的耳朵呼著熱氣,啞聲道:“怎麼會不好?在馬車裡可刺激了!你有沒有感覺到,這一路顛簸下來,咱們的身子就一次次的貼合,此刻已是緊密得沒有細縫了。”
“可……唔!”
南宮宇吻住了她的唇,堵住她的話。
他伸舌挑開她緊閉的牙關,靈舌倏地溜進她的嘴裡。肆無忌憚地掬取她口中的甜蜜。
冬濘兒整個人就要融化在他的懷裡了。
她被他吻得頭暈目眩的,腦袋瓜子完全無法思考。
“寧兒……”南宮宇喉頭干澀,下腹灼熱不已,“今日便允了我吧!”
冬濘兒急促地喘著氣。
不成!絕對不成!她撇開頭嚷道:“不行呀!南宮少爺。
南宮宇垂下眼,雖然隔著厚厚的衣物,但是,他的胸膛還是可以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軟。
他知道她沒有纏胸!
南宮宇深吸一口氣,試著喚回失去的理智。
“怎麼又不行了?”
“不行就是不行!”冬濘兒紅透了臉,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推開他的胸膛。
該怎麼辦呢?就算全身的豆腐都被吃盡了,也不能讓南宮宇發現她的身分呀!
“少爺,”她抬起頭,一雙眼迷迷蒙蒙的,小嘴也被他吻得紅腫,她喘著氣道:“不如這樣吧!等咱們辦完了正事,回到南宮府,我……我……”
“你怎樣?”南宮宇梭巡著她臉上的表情,“是不是就會答應我了?”
冬濘兒咬著下唇,紅著臉點點頭,“沒錯。”
南宮宇嘴角微揚,伸出食指摩挲著她酡紅的臉頰,“真的?”
冬濘兒抬起眼,認真地再次點頭,“真的!”
“不反悔?”
“絕不反悔!”
南宮宇深吸一口氣,重新將她擁入懷中,“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到時你可別反悔噦!”
只要逃過這次,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哪還有下次可言?
冬濘兒靠在他胸前猛點頭,“沒問題!”
“如果你不從,我可是會霸王硬上弓的。嗯?”他事先提醒她。
霸王硬上弓?冬濘兒眨了眨眼。難道他要對她用強的?
沒關系!反正她今日的計劃一定會成功,他絕對沒機會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