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霜靜靜地站在湖邊,凝望著夕陽那短暫而絢麗的美麗,心思飛到了英國。
醫院傳來的消息說,安東尼已經完全康復,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他還是沒有放棄尋找不告而別的她,人也因此憔悴了許多。
苦苦壓抑著對他的思念,閉上眼,讓自己沐浴在一片湖光與霞光相接的紅色之中,長髮飄散成一道褐色的瀑布,細緻美麗的臉龐在火輪似的霞光的襯托下,顯得絕美而不真實,讓人以為這是一幅美
麗的圖畫。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無窮無儘是離愁,天涯地角尋思遍。
「自從英國回來之後,她變了好多,連我們都彷彿被她隔離在心門之外了。」許緋月擔心地蹙起蛾眉。
「想辦法安慰安慰她,讓她別老是胡思亂想,徒惹心傷。」柳依眉邊說邊看向身旁的季盈彬。
「別看我,我可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季盈彬一接到她的暗示,立即兩手一攤,撇清關係,「當初我想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便硬拖她喝酒消愁,哪裡知道向來滴酒不沾的她反過來把我給灌醉了,自己卻心無旁鶩地坐在電腦邊分析最近的股市。」後悔啊!心疼啊!她珍藏的百年陳酒在那次不明智的決定後,陸續被羽霜搜刮一空。
「醢倩,我知道你最聰明的。」依眉轉而向七人中歪點子最多的醢倩求助。
「你饒了我吧。」醢倩哀叫一聲,忙不迭地取下臉上的墨鏡,「這就是我發揮我最大的慈愛,陪她發洩心中的苦悶換來的。」她撫摸著自己的黑眼眶,聳了聳肩,表示她已經無能為力了。
「唉!」六個同時無力地歎了口氣。素來所向無敵的她們,第一次嘗到了束手無策的滋味。
「你們討論夠了沒?」羽霜突兀的聲音將她們嚇了一跳,「事情進展如何?」
許緋月望了一眼仍面無表情的她,牽強地一笑,「根據你拿回的『帝國企業最新計劃方案』,我們已找他的合作夥伴談過了,只要他們願意在同一時間與之解約,我們可以承擔所有的毀約費。初步估計,我們得付出二十億,而帝國企業有大批正在實施的計劃會因此暫停,損失是我們的三倍,甚至更多。」「我們的資金已全部到位,除去那二十億,我們還存有大約三百億作為後盾。」柳依眉接下去說。
「你們估計一下,寒氏有多少勝算?」平靜而柔和的語氣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或許下一刻便會翻天覆地。
「我們在暗,他們在明,成功率約佔百分之八十。」唐雪兒眼珠一轉,答案自動浮現腦中。
「如果我們贏了,不僅你的仇可以報,寒氏也會隨之成為一手遮天的跨國企業。反之,我們一旦失敗,寒氏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多年心血付諸東流。」季盈彬實際地提醒她。
對金錢沒什麼概念的她,從未擔心過這場一觸即發的商戰的結局是輸是贏。對她而言,她們的友誼甚至比她的生命更珍貴,這豈是區區錢財可以比擬的,這也代表了其餘五人的一致看法。
「不論輸贏,你都會失去你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話才一出口,南宮蝶便接收到五道佩服的目光。敢在這種非常時期當面向羽霜提起她的禁忌,很勇敢吧。
被稱為「靈力少女」的她總覺得羽霜和安東尼的緣分未盡,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至於喬治,她倒不在乎委屈一點,由她來解決。
「開始行動。」聽到南宮蝶不怕死的諫言,她依舊不改初衷,面無表情的臉孔閃過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
「爸爸。」安東尼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正對喬治坐下。
他已經有半個月未踏入家門一步,又把工作弄得一團糟,這頓訓話是意料之中的事,當接到電話時,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早習慣了。
「安東尼,你知道最近寒氏企業動向如何?」喬治知道他為情所困、為愛傷神,也不責怪他。
寒氏?這幾天他全身心都撲在尋找失蹤的羽霜的下落上,擔心她是不是遭到不測;以至心力交瘁,哪
有時間去注意遠在中國的寒氏企業的動靜。難道沉寂了近半年的寒氏又要掀起新一輪的收購行動。
見他皺眉不語,喬治心中十分不快。好一個愛美人不顧江山的癡情男人,讓他怎能放心把產業交給他打理呢。
「據說,寒氏已將分佈於各國的分公司的所有資金分批調回總部,近期內,應該會有一次大行動。」
「以寒氏現在的雄厚實力,是什麼樣的行動需如此大費周章?除非……」安東尼立即搖了搖頭,否定那一閃而過的想法,「寒氏的幕後負責人不會蠢到想和我們正面開戰。雖然他們不一定會失敗,但絕對會傷亡慘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凡是精明些的商人都不會去做,那他們這次行動的目標是什麼呢?」
喬治不悅的神情稍稍緩和。總算他的智商還未因那女人而由正變為負:「這一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你最近做事要特別小心。」
「我知道了。」他揉著太陽穴,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剛康復的身體因連日來的奔波而變得虛弱不堪。
回想起平生的愁惆,似乎都離不開一個寒字。先是爸爸已故的妻子——寒夢纖的死,令他飽受苦難;再是寒羽霜的無故失蹤,令他陷入擔心與思念的迷霧中無力自拔;現在,寒氏企業又莫名其妙地調動大量資金,讓他為之心煩意亂。他是前世跟姓寒的有仇,還是今生與「寒」字八字犯沖,注定栽在姓寒的手中。
「下星期五,你陪我到中國參加十年一次的世界名流聚會。」喬治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安東尼現已為情所困,無心於工作。大敵當前,他必須親自出馬,去中國一探虛實。
「是。」
「喬治-伯溫將在下星期來中國,同行的還有他的兩個兒子。」
「他們來做什麼?」唐雪兒不解地問。
「好像是為了參加十年一度的世界名流大會。」許緋月輕蹙蛾眉。什麼時候蹦出了一個世界名流聚會,她這個「活電腦」怎麼不知道呢?不過回想一下,她們七人從不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社交活動,而她的腦中都是黑道各派的資料以及警界、政界名人的資料,哪有閒功夫去記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季盈彬也秀眉一皺,懷疑地問:「你確定消息可靠?據我所知,喬治-伯溫這個自命不凡的老傢伙,仗著自己財大勢大,從來都不屑參加什麼集會。」看樣子,只要跟喬治-伯溫有關的人或事,都被這七個天使般的小女子查得一清二楚三明白,她們七個人都可以將伯溫家族史倒背如流了。
「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才趕來的。」雖然只見過他三次,羽霜卻對他的性格瞭若指掌。
誰讓他們是父女呢?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有著相同的冷靜果斷,就連那不按理出牌的脾氣也一模一樣。
「如果他聽到什麼風聲,就更應留在英國坐陣才對呀!」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商場上的人心險惡、爾虞我詐一點也不適合她。要不是為了羽霜,她早就一股煙似地溜回她魂牽夢繫的土耳其考古基地,哪會乖乖留在這兒虐待她可憐的小腦袋。
「這就叫做欲擒故縱。可惜他並不瞭解我們,而我們卻對他的手段一清二楚。敵明我暗,這一仗,他敗定了。」羽霜挑挑眉,揚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篤定微笑。
「既然,他想玩欲擒故縱的遊戲,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吧!」十二年的朋友可不是白當的,醢倩順口
說出她心中的想法。
一場父女之戰既將拉開序幕……
「爸爸,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安東尼在進入大廳十分鐘後,便發現了氣氛中的詭異氣息。
一些小企業的老闆不時圍著他們轉,而那些真正與他們有商業來往的集團負責人,卻只是匆匆地打了個招呼,便做賊心虛似地刻意躲著他們。更奇怪的是,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時地向門口望去,彷彿在等人似的。
但,誰有這麼大的魅力能讓這些資產加起來足以摧毀一個經濟大國的實業家們如此焦急的等待呢?
「林總,你們在等人嗎?」喬治隨手拉了一個人問道。
林總稍怔:「伯溫先生還不知道啊?聽說,寒氏企業的幕後負責人會親自參加這次聚會,我們都急著想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
原來是被輿論界稱為「神秘大亨」的寒氏負責人要現身,無怪乎,大家都放棄拉攏大企業的好機會,一個勁地看向門口。
寒氏企業的幕後負責人是誰,已成為現今新聞界注目的焦點。據說,他是一個被毀了容的殘廢;也有人說,他是一個百歲老人。總而言之,傳言中的他不是見不得光,就是厭倦了塵世的老者。畢竟,在現實社會中,沒有人會將四射的光芒收斂,躲在黑暗中生存。
也正是由於這些各式各樣,卻皆無根據的流言,才增添了他的神秘氣息,使他成為街頭巷尾談論的焦點。
「哇塞!又是一副惟恐天下人不知的排場。」唐雪兒看了一眼幾十名全部武裝的刑警,立即用手覆著心臟部位,誇張地大叫。
「對不起,這裡是私人聚會場所,閒雜人等不得入內。」門衛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天!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絕美的組合。七個美若天仙的女子,配上七件相同款式但不同顏色的衣服,如同一道彩虹,絢麗得令人移不開眼。要不是大廳內的人物身份特殊,誰會狠得下心,將她們拒之門外呢?
「討厭,他是誰呀?」南宮蝶習慣性地用手揉揉鼻子。由於她天生一張娃娃臉,這動作更突出了她的天真無邪。
接話的自然是號稱「活電腦」的許緋月:「王浩然,三十一歲,國際刑警反恐怖組的隊長。」
「緋月,你沒記錯吧?堂堂一個國際刑警怎麼會淪為看門的狗呢?」醢倩「小聲」嘟喃,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入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
眼睛脫窗的蠢男人,竟敢將她這個萬人迷的國際影后拒之門外,欠扁。
「對啊,瞧他那副又矮又胖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街上的地痞流氓。」柳依眉不甘示弱地用相同的音量說道。對付外敵,她們的炮口始終是一致對外的。
「看樣子,這世上還真是英才缺盡了。」季盈彬用標準的商人的眼光將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後,一臉瞭然地點點頭,「連這種貨色都能穿上國際刑警的制服,也就難怪現在的治安差到人神共憎的地步了。」
「你們……你們太過分了。」聽到周圍傳來攖攖蘞蕕男ι,王浩然頓時氣得七竅冒煙。
嗚……生得又矮又胖又不是他的錯,她們怎麼可以這麼損他,討厭!
「把這幾個私闖者抓起來。」惱羞成怒的他大吼一聲,想以此挽回他少得可憐的威嚴。
很快,她們的腦袋便成為了幾十支槍瞄準的靶心。
原本集聚在大廳中的各國名流皆聞聲而來。
羽霜?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安東尼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掩不住失而復得的狂喜,他想喚她,卻在聲音即將出口的剎那停住。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
「我平生最痛恨別人用槍指著我的腦袋。」眼角的餘光瞥見幾個正要與她聯手對付帝國企業的實業家,羽霜決定先來個嚇馬威,以免他們臨陣退縮,「緋月,你們好像很久沒活動筋骨了吧?」
「近半年了。」生性酷愛冒險的唐雪兒幾乎是幽怨地搶著回答。
「OK。」她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感到莫名心寒的危險氣息,「五分鐘內,當我不存在。」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開始吧。」
在那些刑警還未反應過來之前,除了她之外的六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霎時踢去他們手中的武器,出招既准又狠,五分鐘不到,那些可憐的刑警們皆陷入一片痛苦呻吟之中。
六人意猶未盡地搖搖頭,異口同聲地大歎:「一群沒用的東西,人家還沒玩過癮呢。」
眾人一聽此言,皆露出驚駭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這群女人太……太可怕了。
「記住,在沒有瞭解對方身份之前,千萬別得罪他——你的刑警生涯結束了。」羽霜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從呻吟不斷的王浩然身旁繞過,走向大門。
「你到底是什麼人?」王浩然不甘心地問。
「寒氏企業總裁,寒羽霜。」
聽聞此言,抽氣聲接連不斷地傳出。誰能想到,掌握各國經濟命脈大權的人竟是這名二十歲左右,穿著白T恤和白色牛仔褲的女子。
轟地一聲,安東尼的腦中一片混亂。一直都知道她身後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可他萬萬沒料
到她居然就是富可敵國的寒氏負責人。看來,她接受他的追求必定有她的目的。
當七人走入大廳時,一些膽子較大的記者才哆哆嗦嗦地上前採訪。不過,對像僅限於寒羽霜一人。
經過剛才那番精彩的表演,誰還敢去惹那六個身手不凡的女人,又不是活得太安逸,欠扁。
羽霜十分友善地回答他們提出的所有問題,至於答案的準確性嘛——沒一句真話。
她巧妙地忽略安東尼的注視,走到喬治面前,毫無懼色地正對上他冷冽如冰的眸子:「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她友善的口氣與她的眼神很不協調。
「很高興又見到你。」不解於她眼中迸發出的強烈恨意,他虛應道。
「伯溫先生難得來中國,我想送您一份禮物,希望您會喜歡。」不變的迷人笑顏,她拍了拍手。
緋月拿起主席台上的話筒宣佈:「十二個集團的負責人決定於今天和帝國企業正式解約。」
喬治看著和自己合作了大半生的各集團負責人皆一聲不吭地集體與他解約,他深深瞭解到,站在他面前的年輕女子,對他,對帝國企業而言,絕對是個不容忽視的強敵,他選擇來中國的這步棋是走錯了。
但,她怎麼能弄到屬於帝國企業最高機密的合作名單?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安東尼,原來……
好一個寒羽霜,她果然是費了一番功夫。不過,他倒是挺欣賞她處事的手段——冷靜、果斷、絕情。這與他年輕時的處事態度大致相同,只是老了之後,他才悔恨起當年的過於絕情。他在商場上無疑是個強者,但在情場上,他卻是個失敗者。再次將目光投向她,或許她長得很像夢纖,但她領導者的氣質,卻是夢纖無法相比的。
看著主席台上的人一個個都簽下名,安東尼的眼神逐漸冷冽起來。他覺得自己像一個傻瓜,被人耍得團團轉卻不自知。對她而言,他只不過是一個利用工具,利用完了,便可以毫不猶豫地一腳踢開。
羽霜姐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是很愛大哥嗎?她怎麼會選擇與大哥為敵?天啊,他已經非常非常努力地學習如何成為一名世故的大人,卻依舊無法猜透他們的想法。特別是羽霜姐,她的心好似海底針般的難尋。史雷得暗自發誓,他長大後絕不要碰「情」這個字,它太傷人了。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伊人在前,她多麼想投入他的懷中一訴相思之苦!可她不能。背後的手愈握愈緊,直至指甲掐進掌中,她才抑住衝上前去的衝動。別開眼,深吸一口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長痛不如短痛,她不能再連累他了。
「請問寒總,寒氏出面組織了這次解約儀式的目的是什麼?寒氏會不會有什麼大行動呢?」記者似乎對她情有獨鍾,須臾間又一擁而上。
「寒氏會全力收購帝國企業。」她小心地將內心的波動隱藏起來,用友善的外表蒙騙每一個人。
她就像一隻蛋,不敲開來是不知道好壞的。
「你以為拉走了我的部分合夥人就可以打垮帝國企業?」她未免將帝國企業想得太弱不經風了。
「我自知能力有限,便特地請了十二個集團與我合作,一起收購帝國企業。」她面帶柔和的微笑,狀似漫不經心地說。
等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多年,也付出了慘痛代價,她就不信她扳不倒他。
喬治臉色突變,危機感瞬間包圍了他的全身。冷冽的眼神一一掃過眼前十二名集團負責人,只見他
們都心虛地垂下頭。
好一個寒羽霜,好一個滴水不漏的佈局——不過他不是好惹的。
被他冷冽如冰的眼神掃過的十二個人,無一不在心中暗暗叫屈。他們不是沒有見識過喬治強悍的作風,要不是他們有把柄落在這七個可怕的女人手中,誰會有膽量背叛他,又不是富家弟子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看形勢,這場沒有硝煙卻足以顛覆整個商界的戰爭有得打了。他們默默祈禱:這七個貌似天使,手段卻比魔鬼更可怕的小妮子千萬不能輸啊!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勝於藍。不過,我也不會那麼容易便將帝國企業拱手讓賢的。」他恨恨地磨著牙根,皮笑肉不笑地說。
「哈……」銀鈴般的笑聲在大廳中久久迴盪,令人全身一顫,「沒有人會願意將屬於自己的數百億家產拱手讓人。而你,喬治-伯溫更加不會。」對於一個為了錢可以泯滅良知,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可以殺害的男人來說,還有什麼會比錢更重要的呢?答案只有一個:沒有!
「我們慢慢走著瞧吧。」說完,她佯裝無情地與安東尼擦肩而過,心中的悲,只有她自己獨嘗。
躲在一旁逍遙的六人立即跟上,有效地阻止了一群蠢蠢欲動的記者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