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霜,我們該出發了。」安東尼第五次催促道。
一個月前得知她在中國有六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生死至交,他一直很想會會她們,順便從她們口中套
出一些關於她過去的事。好不容易等到她們來英國參加他和羽霜七天後的婚禮,他自當盡地主之誼去接她們。哪裡知道羽霜左拖右拖,眼看時間就要到了,可他們還是沒能走出大門一步。
「不用急,等我喝完這杯咖啡再走也不遲。」她邊說邊小口小口品嚐著手中微涼的咖啡。
接機?好可笑的事情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們起碼有一百天是在飛機上渡過的,機場簡直比她們的家還像家,閉著眼睛也能找到出口,還需要接嗎?
她才不要去接什麼機,以免有人會笑掉大牙。
「這杯咖啡你已經喝了整整一個小時了。」
「冷咖啡才好喝嘛。」
「你……」他懶得跟她爭辯,實際上他也說不過口齒伶俐的她。
搶過她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立時,他的眉頭皺成一團。他忘了她喜歡喝黑咖啡,苦死人了。
不管苦澀的滋味正沖斥著他的味覺感官,他迅速重新泡了一杯熱咖啡放在桌上:「等接完人回來,這杯咖啡正好冷掉,你可以繼續品嚐它。不過現在你必須立刻跟我走。」
他霸道地拉起她便向外衝,絲毫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坐到車上的她仍然在做垂死的掙扎:「你可以自己去接她們,為什麼一定要帶上我?」
「因為我不認識她們。」自從上次開快車被她訓了一頓後,他的車速就再沒超過七十。
「你到機場去看,哪裡緊得水洩不通,她們就必定在那兒。」六個聲名顯赫的公眾人物一起出現,
想不引起騷動是不可能的。
「不用那麼麻煩,有你在,她們自然會自動出現。」他轉過頭對她燦爛地一笑。似乎在說:我才沒那笨呢。
「唉。」看來是在劫難逃了,她重重地歎了口氣,乖乖地閉上了嘴。
「只是讓你去接你的好友,又不是上斷頭台,用不著唉聲歎氣吧。」伸出左手溺愛地揉了揉她的秀髮。
「砍頭不過碗大的疤,惹上那六個小魔女,那才叫恐怖呢。」她小聲嘟囔著。
「對了,你要將那副棕色的隱形眼鏡戴到什麼時候啊?」沒聽到她說的話,他例行公事似地問。
「你不覺得它和我的髮色很配嗎??
「不覺得。」他悶悶地說,「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原來的紫眸。」
「可我比較喜歡棕色。」歪著腦袋,她佯裝天真地笑著。
「算了,反正你只要記得……」
「在結婚那天拿掉隱形眼鏡就行了。」她有樣學樣地露出無奈的神情,一板一眼地說。
「你啊,越來越調皮了。」他伸手將巧笑盈然的她攬入懷中,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是你越來越 嗦了。」她不甘示弱地回敬,朝他做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鬼臉做完她不由一怔,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跟他在一起沒多久,她不僅開朗了許多,還會自然而然地做出如此幼稚的動作。
不經意間掃過反光鏡,她心頭一震,笑容霎時凍結。
「怎麼了。」安東尼不解她為何轉變。
「後面那輛車一直跟著我們。」她神色凝重地說。
被人跟蹤了整整十五分鐘,她才發現,她的警覺性越來越差了。
「不會吧。」他反射性地看向反光鏡,頭痛地叫道。原來有錢也是一種罪過,每年他都會例行公事地被人邀請做客。
他動作熟練地踩下油門,在擁擠的車道中靈活穿梭,其爐火純青、出神入化的駕車技術,看得羽霜目瞪口呆。
「別怕,不會有事的。以後,這樣的情況會經常出現,習慣了就好。」他神色自若地安慰微怔的她。
「習慣了就好?你經常遇到這種事嗎?」
「每年少則一二次,多則十來次。」他滿不在乎地說,「唉,有錢就是這點麻煩。」
她瞭然地點了點頭,不再開口。飆車最忌分心,她還不想被閻王爺招去喝茶呢。
五分鐘後,那輛車還是穩穩地跟在他們後面,並有攔截他們的趨勢。
安東尼的神情凝重起來。自二十歲之後,他就再也沒遇到甩不掉的對手,沒料到今天又棋逢敵手。看了一眼堪稱鎮靜的羽霜,他不由暗暗著急。
感覺到他乍現的緊張,她不由蹙緊秀眉。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近的車,她領悟到了什麼。
後面跟著的應該是殺手界數一數二的殺手,對付安東尼,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恐怕他們要追殺的對象是她吧。
只見對方猛踩油門,瞬間竄至他們的前面,一個180度大轉變,用車身堵住車道。
「該死!」安東尼立即猛踩剎車,刺耳的聲音猖狂地迴盪於四周,由於慣性,車子失控地撞向對方的車。幸虧安全氣囊及時彈出,擋去了致命的撞擊。
四條人影從被撞的車中迅速閃出,來不及思考,他拉著她跳出車子。
剛站穩,四條人影同時向他們攻擊。
迅速將她推至身後,用手擋住對方的一拳:「你先走。」他衝著她大叫。
才一招就足以讓他明瞭他們之間實力的懸殊,他不能連累她。
「我先走?」她又氣又好笑地看著處於下風的他。不可否認,他的功夫的確不錯,但眼力未免太差了
吧,對方的目標明顯是她,她怎麼可能走得了。
見她未移動分毫,原處於下風,勉強躲過對方攻擊的他一時亂了方寸,腹部遭到一記重創,眼看另一隻拳頭即將「吻」上他的臉?知道躲不住,他索性也不躲了。
敢碰她老公的臉,不行,不行,打壞了怎麼當新郎啊。
羽霜毫不遲疑替他化解了那一拳,加入了戰局。眨眼間,形勢大變,四名殺手完全處於挨打地位,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
五分鐘後,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滿意地看著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
「你沒告訴過我,你的身手那麼好。」看著她瀟灑利落卻又招招致命的身手,他的自尊心遭到重大
打擊。她到底有沒有不會的東西啊?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之後我再告訴你好嗎?」都要結婚了,也該讓他知道她的身份。
「嗯。」他笑著點了點頭。
以她不凡的身手來看,她的真實身份必定逃不過以下二種可能性——政府調查員或是殺手。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會欣然接受,愛一個人,就必須愛她的一切。
他伸出手想拉她,突然,眼前閃過一抹銀光,只見她身後的一名本該昏迷不醒的殺手正用槍瞄準她。
他當即立斷地推開她。
毫無防備的她剎時失去重心,向後倒去。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砰!」一聲槍聲劃破天空,響徹雲霄。
她習慣成自然地拔出隨手攜帶的槍,連開四槍,瞬間解決了那背後放暗槍的卑鄙小人,連同另三名正在昏迷中的殺手也不放過。
「安東尼,你醒醒,別嚇我。」她扶起中槍的他,大聲叫道,卻始終未得到回音。
解開他的衣服,審視其傷口。她的心重重一沉,頓時覺得呼吸困難,那傷口離心臟只差兩寸左右,如果子彈是以30度向上斜射入的話……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手顫抖地探向他的鼻息——還有呼吸。
她慌忙為他止住血,拿出手機,聯隸屬寒氏產業之一的聖彼得堡醫院。
十分鐘後,她已坐在醫院的等候室中,雪白的長裙被血染成刺目的紅色。
得知消息的伯溫夫婦與史雷得也迅速趕到。
「羽霜姐。」史雷得看到她胸口大片觸目驚心的鮮血時,不由驚叫起來。
「你來了?」她毫無焦距的眼神終於找到了一個定點,聲音抖得厲害。
「我大哥呢?」他伸出手,握住她沾滿血的雙手。好冰,他不禁一顫。
「在手術室。」
「已經開始做手術了?」
「還沒,正在檢查。」
胸口不停地起伏,她陷入了絕望的深淵,腦中不斷浮現出媽媽和外公在她面前死去的景象。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是個不祥之人,為什麼愛上她的人都會死在她的面前?練了一身功夫又怎樣,最終還不是連愛人也守護不了。
等待對她而言無疑是一種酷刑,足以令她方寸大亂,陷入絕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弄成這樣?」沉默不語的喬治也忍不住詢問,被她浴血的樣子嚇了一跳。
「我們在路上遭到阻擊,是我連累了他。」
「天哪,安東尼一定傷得很重。」伯溫夫人驚呼著,淚流滿面,幾乎急得昏厥。
「……」喬治似乎要說什麼,卻被從手術室中出來的醫生打斷。
「抱歉,伯溫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令公子傷勢太重又失血過多……我看,你們還是進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什麼叫做已經盡力了?他不能死!你們是醫生,你們一定能救他的!」喬治急火攻心,失控地抓住醫生的衣領大聲吼叫著。
「伯溫先生,請你自重,我們副院長已經盡力了。」陸續從手術室中走出的醫生和護士一見到這情形,紛紛上前勸阻。
「像令公子這樣的情形,只有我們院長能救他,可是院長不在國內,我們也沒辦法。」因為伯溫家族較特殊,他這個做副院長的才親自出馬,沒想到還是束手無策。
「該死。」剛才還失魂落魄的她突然大叫起來,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電話在哪兒?」她的手機不知被她丟到哪個角落裡去了,她也懶得找。
「羽霜姐。」史雷得怯怯地將自己的手機貢獻出來。
她一把搶過,熟悉地拔了一連串的號碼:「盈彬,我現在在聖彼得醫院,限你五分鐘內趕到!」她怎麼會把她給忘了呢?
關上手機,她瞪著直冒冷汗的副院長:「他能熬過五分鐘嗎?」
「應該能吧。」一聽到他們院長的大名,他知道只要傷者能安全度過這五分鐘,就有救了。
「我要的是肯定。記住,如果他死了,你就給我滾出聖彼得醫院。」
「是,我知道了。」能一句話就把他們個性乖張,似正亦邪的院長叫回醫院,他能不信她的威脅嗎?他急忙帶著若干精英重回手術室。
喬治扶著已昏倒的妻子坐到椅子上,對她投去懷疑的目光。能把倫敦最大的醫院的院長,亞歐醫學會現任主席呼來喝去的她,到底擁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身份?
無心理會他探究的目光,她緊張地在等候室中來來回回地走動。明明只有五分鐘,她卻覺得像是度過了一個世紀般的漫長。
「砰!砰!砰!」連續三聲巨大的撞車聲傳來,她急忙打開等候室的大門。
果然,六道娉婷的身影急速而來。
「羽霜,出了什麼事?」六人異口同聲地問,皆被她身上的血跡震住了。
「是安東尼,他……」一時之間她不知該說什麼。
「你只要告訴我,他還活著嗎?」能讓向來冷靜的羽霜如此驚慌失措,看來他是跟死差不到哪去了。
她只希望他還有一口氣在,好讓她把他從閻王殿中拖回來。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相信我,他不會有事的。」語畢,季盈彬便大步走進手術室。
「緋月,查出對方的底細。」稍稍冷靜下來,她話音帶顫地小聲說。強烈的肅殺之氣充斥於等候室,混合著濃郁的悲傷,令人心寒。
「知道。」緋月在心中默默為對方禱告,傷了羽霜的愛人,他們肯定會死得很慘,阿門。
「別擔心,盈彬一定會救活他的。」南宮蝶柔聲安慰。
「我知道。」她想扯出一抹笑容,叫她們不用擔心,卻無法成功。
臉上有些冰冰涼涼的感覺,她不明所以地伸手探去,才發現是淚水。這就是淚?她的淚?
不,她沒有想要哭,怎麼會有淚呢?
伸手用力抹去,卻適得其反。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紛紛落下。
「想哭就哭吧,別將悲傷往心中藏。」柳依眉心疼地主動抱住她,不讓她再虐待自己的眼睛。
乍見她時,她方寸大亂,但無淚無語,她還以為她的堅強足夠支撐她走過這一關。沒料到盈彬一進手術室,一塊心頭大石落地的她,竟會流淚不止。
淚,是懦弱者的專利,是她向來不屑一顧的;就算是在慘無人道的訓練中,她也是咬咬牙挺過去,未流過一滴淚。而今,她卻因他淚流滿面,可見,她愛他愛得有多深。
「我真的好怕會失去他。」在她們面前,她無需任何偽裝。
她終於體會到她母親當年失去所愛時的恐懼、絕望、肝腸寸斷之痛了。
「哭,哭有什麼用,只要有你在一天,安東尼隨時都會有危險。」淚眼朦朧、心碎魂斷之際,一句
別有深意的話幽幽飄進她的耳朵。
「閉上你的嘴!」醢倩恨恨地衝著喬治大叫。
「放肆,你敢叫我閉嘴,你知道我是誰嗎?」受不了這種無理對待,喬治震怒地大聲說。
「叫你閉嘴沒聽到嗎?」唐雪兒沒好氣地回敬,「我管你是誰啊,搞清楚,這裡是聖彼得醫院,是盈彬的產業,我們的地盤,就算你是英國女王,我也可以叫你滾蛋。」
「啪!」喬治重重地往沙發把手上一拍。
他身邊的兩名保鏢立即面無表情地向她走去。
「別,你們別這樣。」一旁的醫生見場面即將失控,趕忙上前打圓場。
「伯溫先生,您在英國可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何必和一群不懂事的女孩過不去呢。您大小有大量,算了,算了。」背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濕了,唉,這年頭醫生難做啊!
不懂事的小女孩?醢倩與唐雪兒對望一眼,心中同時想:這醫生是從哪個老鼠洞裡鑽出來的,居然敢把國際影后與御用大律師稱為不懂事的小女孩?他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了。
「醢倩、雪兒。」柳依眉扶著已止住淚水卻賴在她身上不肯動的羽霜,示意她們不要再節外生枝。
聽到依眉的暗示,她們同時將臉一轉,縱有百般不甘,也只得往心中咽。
算他幸運,今天就放他一馬。
見她們不再出聲,他將手一揮,示意兩名保鏢不必動手。說實話,他現在也沒心情跟她們一般見識。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明白有醫術高超的盈彬在,他絕不會有事,可她還是擔憂得心揪。
「盈彬,怎麼樣了?」痛苦地等待後,手術室的大門終於被打開。
「沒事了。」取下口罩,她拭著額頭的汗水,如釋重負地笑了。
這場手術真讓她做得心驚膽戰。子彈正好卡在心臟與胸骨之間,再加上他失血過多,如果不是看在朋友的份上,她肯定會放棄這幾乎毫無勝算的手術。
雖身為亞歐醫學會主席,可她畢竟還是個人,無法掌控生命的來去。
「不過,他失血過多,又做了一次大手術,現在非常虛弱,得在無菌室中呆上一段時間。」
「不會有生命危險吧?」喬治忍不住插嘴。
「不會。」盈彬雖是在回答他的問題,眼神卻從未離開羽霜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她之所以合作地回答喬治的發問,目的是為了讓羽霜安心。
「那就好。」羽霜煞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我能見見他嗎?」
「能。不過,你不認為你該先換件衣服嗎?」不甚滿意地看著她沾滿鮮血的衣服,明白那血不是她的,她還是產生一種莫名的擔憂。
看了看被血染成紅色的衣服,羽霜不甘願地點了點頭。因為,心急的依眉早已拉著她的手,向醫院
的大門走去。
三天了,他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了。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羽霜,回去休息吧,他暫時是不會醒的。」緋月不忍見她如此的虐待自己,出聲勸說。
「你來了。」她看了一眼三天不見人影的緋月,「事情查得怎樣?」
「你在倫敦的消息是從英國第一大黑幫的內部洩露出來的,有人雇了大批殺手,想趁這個機會殺了你,因為你的紫眸……」
「看我的眼睛。」她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
「嗄?」緋月莫名其妙地依言看向眸子,「棕色?」
「沒錯。早在一個月前我就有所察覺,並戴上了變色隱形眼鏡,以防萬一。」
「如果你惟一的特點被遮掩住了,那他們怎麼可能找上你?」難道是她的真實面目已經暴露了,不可能吧?」
「你還記得那天喬治在等候室中說的話嗎?」羽霜隔著玻璃看著渾身插滿管子的安東尼,心如刀割。
只要你在一天,安東尼隨時都會有危險。
「不會吧,安東尼是他的長子 !」緋月不敢置信地大叫。
「十二年前,他可以親自策劃殺死他的結髮妻子和親生女兒,你怎麼能肯定,十二年後,他不會殺害他的養子?」
「那他也不必殺那四個無辜的女人。」
「那是因為他並不是雇殺手想殺我的人。」
「不是他?」緋月皺起眉,稍稍動了動腦,「的確,最近發生的謀殺案,被害者都是擁有紫眸的女子
,很顯然是黑道尋仇,目標僅為紫眸。他只要把你擁有紫眸的信息發佈出去,便可以輕而易舉地達到借刀殺人的目的。」由此看來,他的嫌疑最大,「你想怎麼做?」
以她「有恩必還,有仇必報」的個性,她絕不會輕易善罷干休的。
「查出僱傭者,毀了那個殺手組織。」她語氣平靜,彷彿幾百條人命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螞蟻,微不足道。
「沒問題。」這等小case,她一個星期就可以全部搞定。
別說她狂妄自大,實在是她有狂的本錢。
「還有……」她頓了頓,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安東尼。
「嗯?」
「我們回總部,準備與帝國企業開戰。」她轉過身正對她,字字清晰肯定地說。
「你確定?」她震驚地問。千算萬算,她沒想到她會走這條路。
「確定。」她輕柔如絮的聲音中,隱含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你真捨得傷他?」在目睹她因他受傷而崩潰的情景後,她不相信她捨得下他。
「他傷得還不夠重嗎?」她平靜地笑了。這笑容中,有多少不捨、多少無奈、多少苦澀,恐怕只有她自己能懂。
「我指的是傷心。」
「捨不得也得捨。」微不可聞的歎息從口中溢出,「我不能那麼自私。」
她可以自私地讓他跟家裡鬧翻,卻不能自私地讓他因她而陷入重重危機。正如喬治所說的那樣,只要她在一天,安東尼就會有危險。近年來,她惹上的敵人太多了,她怎能拖累他,讓他整日活在危
險之中呢?
心中的傷痛可以被時間沖淡,但命只有一條,失去了就再也無法挽回。在這兩者之間,她寧可他傷心。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能自私一點。」歎了口氣,她轉身離開。對於她的決定,她能說什麼,早在進入這一行的時候,她們就該料到,她們的生命中不再有愛情的出現。
看著她漸行漸遠,直至消失於她的視線範圍。羽霜無力地倚在牆上,將臉貼著冰冷的玻璃,任由宛如刀割般的痛吞噬她的心。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這世上最傷人的還屬一個「情」字。
淚滿眶,無力止,任由它滾滾滑落。閉上眼,將無法言語的心痛暗藏心底,當她再度睜開眼時,眸中堅定地印著兩個字——報復。
喬治-伯溫,一個使她連續失去三個摯愛,斬斷她所有幸福的男人,她不會輕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