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眼熟吶……
浮揉了探眼睛,再度將目光鎖在希望臉上,她的眉宇間結滿疑惑,偏偏解不出一個所以然。
「浮姐!」希望伸出五指在浮面前晃了晃,大聲問道:「你在看什麼呀?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呃……不,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很眼熟,我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你似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在一旁收拾東西的女傭聽到浮的話,立即湊過來附和道:「是呀是呀!我也覺得希望小姐長得很像某位女明星呢!」宗懸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中正翻著一本雜誌,唇角揚起一抹不以為然的淡笑。
「丹丹!」浮倒是很認真地抓住女傭的手腕,問道,「你覺得希望長得像哪位女明星?」
「就是朵朵啊!」女傭眉開眼笑地說:「其實我觀察希望小姐很久了,覺得希望小姐愈看愈像朵朵!」
只不過希望臉上滿瘀傷,臉頰還有些微腫,一開始並沒有辦法認出她原本的面貌,但是經過幾天的時間,臉頰漸漸消腫之後,她的容貌就與朵朵更加相像了!
「少爺、小姐,你們等我一會兒!」
女傭迅速地跑出希望的房間,很快地,手裡又拿著一本剪貼薄進來,像是獻寶似的在眾人面前將剪貼簿攤開。
「你們看我搜集的剪報,希望小姐是不是和朵朵長得很像?」
看見剪貼簿上的照片,浮和宗懸都不禁微怔,連希望自己也不敢相信地伸手緩緩翻動剪貼簿。
浮愣了愣,心底忍不住狂呼——
像!真是太像了!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長得如此相像呢?除非是雙胞胎,可是希望不可能和紅星朵朵是雙胞胎吧?!
浮的表情出現萬分惶恐的神色,她拉宗懸到一旁,先是比手劃腳一番,才瞪大美眸問出一個連她自己都認為可笑的問題。「希望她……該不會是朵朵吧?」
宗懸還沒回答,女傭立刻搶答道.「不可能啦!朵朵已經死了。」
浮顫著雙唇,頓時感到頭暈目眩、四肢發軟,抱著宗懸大叫道:「她該不會是鬼魂吧?!」
宗懸輕拍浮的背,淡笑道:「你想太多了。」
「是呀!浮姐,我怎麼可能是鬼魂?我有影子耶,而且我的體溫還是熱的,不信你摸!」
浮看了希望一眼,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地走近她身邊,緩緩伸出手輕觸希望溫熱的手心,仍然心有餘悸。
「你真的是朵朵嗎?」
希望聳聳肩,笑道:「我只記得自己叫希望。」
「,你覺得呢?她該不會真的是朵朵吧?」浮緊張地問。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他看似不在意希望的真實身份,其實心裡卻另有一番打算。
而希望只是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他們口中說的朵朵是誰,經過這半個月的療養,希望的身體狀況逐漸康復,身上多處的傷口都慢慢癒合結痂,只有記憶仍然是一片空白。
「發生什麼事了?好像很熱鬧。」宗掛領著唐訓忠走進來,涼涼地說。
「你們好。」
「唐大哥,你今天怎麼來了?」浮的態度很客氣。
「我是來替希望複診。」唐訓忠笑了笑,一臉忠厚老實。「你今天不用去安親班帶小朋友嗎?」
「今天他們和社教老師去遠足,我們當班導的可以放假一天。」
唐訓忠先是禮貌地微笑打招呼,與浮寒暄了幾句,隨後避開宗懸凌厲的目光,來到希望的床邊。
「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傷口應該復原得差不多了吧?」唐訓忠拿出聽診器,大約替她看診一遍。
希望禮貌的微笑,始終沒有忽略宗懸眼裡的神色。
剛才唐醫生和浮姐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很冷漠,像要將唐醫生打入十八層地獄般陰森。
「大致上都恢復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傷腦筋的失憶症部分。」唐訓忠輕拍希望的肩膀,露出鼓勵的微笑道:「不用急,慢慢來,你一定可以恢復記憶,找回你的人生。」
宗懸突然伸過手來,將唐訓忠按在希望肩膀上的手拍開,原本已經夠冰冷懾人的目光,更是充滿殺氣!
「怎、怎麼了嗎?」唐訓忠一臉不明所以。他已經很安分了,只跟浮閒聊兩句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可以嗎?懸少爺也未免太嚴苛了吧?
「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宗懸冷著聲音,十分清楚地將話說完才退到一旁。
見狀,露出些微驚訝表情的只有掛一個人,她是旁觀者清,自然清楚宗懸對希望態度的轉變,有多麼教人感到不可思議!
唐訓忠將一星期的藥量交給希望,打算盡快離開這個充滿殺氣的地方,但是在與希望正眼相對時,又不禁嘖嘖稱奇道:「希望,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像亞洲天後朵朵?」
她呆愣一會兒,點點頭。
「有。」剛才浮姐和丹丹就說她像。
「你真的很像耶!唉唉!你可以去報名參加超級明星臉了!保證你得第一!」
唐訓忠笑得開心,卻沒注意到整間房裡,除了浮乾笑之外,另外兩個人都冷冷地瞪著他,那冷
漠的眼神好像在罵他——低能!
希望正襟危坐,一雙無辜的大眼偷偷瞟瞄著上下打量她、不放過絲毫蛛絲馬跡的六道目光。
如鷹般的銳利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瞧,別說木頭人會緊張,就算是死人也會不自在地從棺材裡跳起來抗議。
希望很想逃開,可是浮、掛和懸就這樣鎮坐在她面前,擋去她的逃生路徑。她像只住人宰割的羔羊,隨時準備奉獻犧牲——
「你們……看夠了嗎?」她聲音細如蚊蚋地問。
掛的目光在希望身上轉了一圈,率先開口。「是在海邊撿到她的吧?所以她很有可能就是當今紅星朵朵,只不過她摔入海裡,受到過大的驚嚇,才會患了失憶症。」
「可是新聞報導不是說,朵朵坐的那輛車爆炸了嗎?而且也去辨識過了,車上的炸藥,和當初炸死爸媽的火藥有百分之八十相符。」浮表情凝重地說:「沒道理在那樣的火藥威力下,她還可以倖存呀。」
十年前,爸媽所搭乘的轎車被炸得車體扭曲,車殼四散,血肉紛飛,一片淒慘景象,浮怎麼也忘不了,當時心裡所受的創傷有多重。
如果希望就是日前被新聞報導,喪身於汪海的紅星朵朵,那麼……她為什麼能逃過爆炸的劫難?
「也許她在車子爆炸之前,就跳出車外了。」掛簡單地推測,卻不失為一種可能。
浮看著不知所措的希望,忍不住問她一句。「希望,你真的連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她搖了搖頭。「我真的沒半點印象。」
掛忽然起身,不耐煩地說:「與其在這裡沒有意義地對坐,不如我回房裡上網找資料。」
聞言,浮倏地刷亮雙眼。
「也對!最有辦法了,一定可以找出有關朵朵的機密資料,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在掛和浮雙雙離去之後,宗懸看著正經八百坐在椅子上的希望,感覺得出她坐的很辛苦,不禁莞爾。
「她們都走了,你可以不用再這麼辛苦了。」
希望抬起頭,看了宗懸一眼,暗吁了口氣。
「浮姐和掛是怎麼了?還有你啦,竟然也和她們坐在那邊盯著我瞧,像在審判犯人似的。」
「你若不想,可以不必配合我們。」
希望鼓起腮幫子,不敢吭聲。
她哪敢不配合他們?如果他們一個不高興,把她掃地出門怎麼辦?她現在最怕的,就是無家歸了。
沉默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如果……我真的是你們說的那個叫朵朵的明星,你會怎麼做?」
他反問道:「你希望我怎麼做?」
希望認真地左思右想,不敢確定怎麼做才是對她有益處的。
「你會去報警嗎?」
「報警做什麼?提報失物招領嗎?」他把她說得像是一件物品。「如果有必要這麼做,一開始就不必冒險收留你。」
以他的勢力,想要查出一個藝人的底細,還不算是難事。「你的意思是說……」她張著漂亮的
眸子望著他,盛滿感激的目光。只要不趕她出去、不把她交給警察,一切好說!
宗懸走過來,伸手撥亂她的發頂。「你是白癡嗎?除了擔心無家可歸之外,不會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嗎?」
希望不服氣地反駁他。「我想如道啊!我從小就——」
他們兩人雙雙愣住,希望突然伸手遮住自己的嘴,神情充滿詫異。
剛才她說了什麼?她怎麼會不自覺地脫口說出「從小」這個字眼呢?她明明沒有記起什麼呀。
「你不要誤會!剛才是我口誤,我沒有記起什麼回憶,真的!」她怕他誤會她是佯裝失憶症,在欺騙他們一家人。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他瞟了她一眼,不自覺地想起,之前宗耀曾經在電話中透露出的消息——
這位天後據傳從小就是個孤兒,這次發生意外,她的經紀公司也沒有對外發表、意見……
他若有所思地凝視她,感覺有一些細節,在不經意中似乎不謀而合了。
「我怕你以為我是假裝得了失憶症,賴著你白吃白喝的女騙子。」如果不是因為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她才沒必要住在他家受氣。「現在你到底想怎麼做?你不是答應要幫我找人嗎?如果我就是你們說的朵朵,你又要怎麼幫我找?你總得跟我說一下吧?」
「你只要負責閉上你的嘴,其餘的不用擔心。」
她瞪著他,真不曉得他一身的自信從何而來,不過還是有點崇拜他,光是他那媲美特務的身手,就足以教她傾心了。
暫且相信他的辦事能力吧!
「我親愛的小弟弟,你知不知道現在時間是幾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遠在海外的宗耀抱怨的聲音。
宗懸淡瞟一眼牆上的時鐘,向他報告道:「晚上六點半。」
「那是你在台灣的時間!我現在這裡是睡覺時間!」宗耀打了一個大呵欠,不滿地對著話筒吼著。
宗懸笑了笑,好像終於報到之前他一大早將他吵醒的仇。
「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情不可以等到我睡醒再說。」又是呵欠連連。
「關於朵朵,你那邊有多少她的資料?」
宗懸這麼一問,讓他不禁好奇起來。
「怎麼,你突然想當追星族啊?」
「少廢話,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好好好,真沒禮貌,問人家事情,就要有請教的態度和語氣嘛。」宗耀嘴裡犯著嘀咕,還是打開電腦調出朵朵的資料。「她在十七歲出道,發行第一張唱片大賣——」
「她成為歌手之前的資料你有多少?」宗懸耐著性子再強調一次問題。
「成為歌手之前的呀?哦!她是個孤兒,在崇光孤兒院長大,不過一次意外的大火將崇光孤兒院燒燬了,當時她只有十二歲,只得四處流浪,打零工維持生計,算是無家可歸的小孩。
她在十七歲那年毛遂自薦,才獲得成名的機會,這些資料得來不易,是我透過特殊管道才拿到
的,你這麼簡單就得到這些資料,應該給我一點報酬吧?算你五千萬好了。」
宗懸不語,心裡另有一番思量。
「怎麼不說話?你嫌貴呀?好吧好吧,再跟你說一個小道消息,你別再跟我討價還價了。」宗耀伸了一個懶腰,才說:「她在崇光孤兒院時,院長幫她取了一個很有意義的名字,叫做——希望!」
轟地!—猶如平地一聲雷,震驚了宗懸的思緒!
「她叫希望?」
「是啊!就叫希望,可能是希望她以後能找回自己的身世背景吧。」
一瞬間,宗懸完全明白了!
她只記得自己的名字,是因為名字對她而言意義重大,她會那麼害怕被他趕出去,則是因為過怕了無家可歸的日子。
事情的焦點都被連接起來,變得相當完整,她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宗懸掛掉電話,從女傭那裡拿來一本八卦週刊,直直地盯著週刊封面的斗大標題——紅星朵朵夜宿模特兒男友家,記者現場目擊。
他知道只差一步,就能確定希望的真實身份,能盡快甩開一個麻煩,應該是相當值得慶賀的事,但是他心底為什麼會覺得不愉快?
週刊上頭的文字,竟然讓他覺得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