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邊。
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一曲清平調低沉的琴音似在低訴心中無限的情意,加上柔柔的歌聲,讓聽者如癡如醉。
當簾後的人兒一曲結束時立即贏得了滿堂彩。
「好!」斐少風也不吝嗇地給予喝采。
「是不錯,不過,這般的琴藝、歌喉還是難登大雅之堂,想不到:令人心神嚮往的若雪姑娘也不過爾爾,真是令奴家失望。」仙梅無法忍受斐少風對別的女人加以讚賞,尤其,她的琴藝還在這人之上,他都不曾如此大聲地說好。
丁嬤嬤端著上好酒菜要進來,就在門外聽到仙梅的批評,她不平地對他們說:「剛才彈琴的不是若雪,她是若雪教出來的粉蓮,她這首曲子才學了五天,當然比不上若雪的功力。」
她氣呼呼地放下手上的酒菜。
「這人的面貌讓白帷幕給遮住了,你如何證明她不是若雪?」仙梅直覺認為她只是替若雪開脫。
「你當然不知道,但是,底下的人全都知道,若雪姑娘出場只穿白色的衣裳,這白色的衣服已經成為她的標記了;粉蓮只穿粉紅色的衣服,所以只要看衣服顏色就可以知道那是誰了。」
「這不夜閣只有若雪姑娘穿白色的衣服?」斐少風不動聲色地詢問。
他心中有一個想法:這若雪一定是那天躲在梧桐葉中的白衣女子。
「是啊!除了底下跳舞的女伶穿不同的衣服之外,只要是在簾後彈琴、唱曲的全都有自己專屬的顏色。」丁嬤嬤回答斐少風的問話。
「這若雪姑娘看來也沒多厲害,還要找別人出來幫她,如果是我,我一定會一整晚就由我表演。」仙梅認為在青樓打滾的人絕不能讓客人的目光轉移到別的女人身上。
「這就是若雪姑娘不同於別人之處,她要樓內的姑娘都能歌善舞,每個人都能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丁嬤嬤很驕傲地說。
這不夜閣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崛起,秦江雪是最大的功臣,而她最令人心疼的是,她不要名、不要利,還把很多幕前的機會讓給其他的姑娘,而她自已就教人彈琴、唱曲、跳舞。
「我想會一會若雪姑娘,不知她是否可以來見我?」斐少風不但想一睹佳人風采,更想知道她是不是「她」?
「這……老實說--她是個清倌,是不陪客的。」丁嬤嬤為難地說。
這不夜閣成也江雪、敗也江雪,她為了秦江雪不知已經得罪多少的客人,今天如果又得罪風二爺,她這小小的不夜閣看來也要關門了。
「丁嬤嬤,我相信你還沒老到忘記了我的個性吧?」
仙梅替斐少風斟了一杯酒。「爺,別氣了,喝杯酒消消氣吧!說不定這若雪姑娘是個其貌不揚的醜女子,她才會不敢以真面目見人。我說的沒錯吧?丁嬤嬤!」
「你……好,我就去找若雪,要她來見風二爺。」丁嬤嬤氣不過地開口允諾。
「那好啊!就快請若雪姑娘來吧!」這世上沒有幾人的容貌可和她比擬,她相信,在風二爺看過若雪的長相後就會不再對她有興趣,他的心一定會再回到自己身上的。
斐少風表面依然非常優閒地喝著美酒,不過,他的內心卻激動萬分,那種希望是她、又不願真的是她的心境真是矛盾極了。
不一會兒,丁嬤嬤臉色非常尷尬、不自在地走進來。
「風二爺,若雪姑娘要我轉告您說:不見客是她的規矩,請風二爺見諒,為了表示對風二爺的歉意,願意為風二爺彈一曲。風二爺,請高抬貴手,不要為難老身的,我真的勸不動若雪啊!」丁嬤嬤硬著頭皮求饒。
好啊!從沒有人敢拒絕他的要求,這若雪是頭一個,不得到她,他的名字就讓她倒著寫。
「風二爺,看來這若雪姑娘並沒將您放在眼裡,我們就回去吧!光是聽曲,仙梅也可以滿足您的。」仙梅乘機挑撥。
「你別太過分了。」丁嬤嬤大聲喝阻仙梅的挑撥。
如果風二爺讓她輕易挑撥了,他發起怒來可是不得了的。
「你竟敢那麼大聲跟我說話。」
「我就那麼大聲,你奈我何?」
「風二爺--」仙梅想向斐少風求救。
「閉嘴!」斐少風隱含著怒氣,喝阻她們的爭吵。「你們如果再說一個字,就給我出去。」
他可不是來聽她們吵架的,尤其,他已見到一襲白衣的若雪出現在幕帳之後,他只想好好地看著她,仔細聽她的琴音。
她像極了那天躲在梧桐葉中的清麗女子,以他的眼力而言,雖然隔了一層白紗,但是仍擋不住她的容顏。
她不似時下福泰的女子,樣子過於清瘦,但是,反而有一股柔柔弱弱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將她捧在手心呵護。
她的第一次唱曲,就選了首「新鴛鴦蝴蝶夢」,因為這首歌裡引用了李白的「宣州謝跳樓餞別校書叔雲」一文中許多膾炙人口的句子,對這些古代人來說比較熟悉。
「好、好、好!」底下讚好聲此起彼落。
「這有什麼好的,我也可以彈唱得比她好。」仙梅不服氣地說。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這若雪姑娘將這幾句話用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來代替,給人既不會流於通俗又非常有意義的感覺。這一點是你的琴藝、歌藝再好也無法比擬的。」斐少風解釋地說。
怎麼說她也是萬芳樓的花魁,今日被他說她竟然比不上這不敢見人的若雪,這口氣她怎樣也吞不下去。
「照風二爺這麼說,我這萬芳樓的當家花魁是比不上若雪姑娘嗎?您這樣說,人家可不平啊!」仙梅嬌媚地說。
「仙梅,你今天很反常喔!當初是看你識大體又不善妒我才常捧你的場,你如果再這麼尖牙利嘴下去,我可是無法再容忍下去。」他出聲警告她。
「風二爺,仙梅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可是,奴家只要一聽到您誇讚別人,我的這一顆心就會不聽使喚地吃味。要不是人家太在意爺了,仙梅才不會吃味、才不會如此反常。」
她可是花了許多的心血在風二爺身上,她一直希望他能納自己為妾,只要她進了他的門,她就能爬上枝頭當鳳凰,不用再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
對斐少風而言,女人巴著他全都是為榮華富貴,仙梅的心思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他一直不想點破,但看來她是沉不住氣了。
「仙梅,你先回去。」
「風二爺,那您呢?」
「我要不要回去還需要你同意、還要向你報備嗎?」斐少風提高了聲音詢問。
「我怎麼敢,我先回去就是了。風二爺,我等您來找我,別讓奴家等太久。」
她就怕得罪他。
仙梅輕輕地落了個吻在斐少風的臉頰上,才無可奈何地離開。
斐少風在仙梅離開後厭惡地擦掉臉上的唇印。
其實,他最討厭濃妝艷抹的女人,只要她們不要將脂粉染在他身上他都能忍受,可是,他極厭惡女人將胭脂印在他的臉上。
這仙梅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連他的喜惡都忘記,看來,他真是要將她換掉了。
聽著若雪的歌聲、琴音,看著她在白紗帳後的容顏,也許--讓她代替仙梅的位置也不錯。
解開身上的束縛,秦江雪將自己浸泡在熱水中,以消除一天的疲累。
閉上雙眼想好好休息一下,卻不似往常一般可以得到平靜,浮上腦海的是今天上不夜閣的風二爺。
她回絕他要見她一面的要求,不知他是否會氣個半死?
原本她就不單獨見客的,加上丁嬤嬤苦苦哀求,她更是吃了秤蛇鐵了心地強烈拒絕;只因她想挫挫他的銳氣,她要讓要他知道,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貪戀他的財富、外貌。
說對他不好奇是騙人的,聽到丁嬤嬤及樓裡的姑娘對他的評語及描述他的傳奇故事,她也想見見這個財力雄厚、風流瀟灑的傳奇人物,看他有何能耐讓這麼多的女人為了爭奪他而鉤心鬥角、爭風吃醋。
好煩喔!都是他害的!
秦江雪整個人沉到水中,想讓熱水沉澱紛亂的思緒。
而不請自來的斐少風沒想到當個「樑上君子」會見到這充滿春色的一幕。
他在出了不夜閣後就躍上屋頂,跟著若雪的腳步移動,來到她房間的屋頂,原本只是想知道她住哪個房間改天再來拜訪,可是,在搬開屋瓦,一見到她解開衣服、一絲不掛地進入浴桶時,他的腳就像生根一般再也離不開。
看到她連頭都沉入水中許久未起來,心中擔心她是不是昏倒了,於是他立刻撬開窗戶,奪窗而入,拉起沉在水中的她。
忽然被外力拉扯!秦江雪嚇了一大跳,驚慌中不小心嗆到,開始難受地咳嗽。
「你有沒有怎樣?」斐少風擔心地詢問。
看她劇烈地咳嗽,他不忍地扶著她,輕拍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沒……我沒事。咳,謝謝!」秦江雪自然而然地道謝。
忽然,有一股奇異的感覺閃過。
這是她的房間,她也將門窗鎖好了。他是誰?又是怎麼進門的?驚覺自己全身裸露,她用力推開他。
斐少風全神貫注在幫她順氣,沒想到她會用力推開他,倒退了數步。
她用力一推,不但推開了他,也讓自己不穩地向後倒,吃驚之餘又嗆到了。
他又出手拉起她,不悅地斥責她:「你做什麼?想淹死自己啊?」
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手還是不聽使喚地幫她順氣。
撥開他的手,秦江雪將身體隱在浴桶中,只露出一顆頭顱,警戒地問:「你是誰?怎麼會進入我的房內?」
原來她是把他當成登徒子。「我們見過了,雖然隔著梧桐葉、隔了重重紗帳,但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他立在她的面前好心地提醒她。
「風二爺,你是風二爺!?」直覺地將眼前的男子和那個大名鼎鼎的風二爺聯想在一起。
「真聰明!你不只琴藝驚人還聰明過人,而且,也貌美動人。」
剛才的混亂讓他沒注意到她的臉龐及身無寸縷的身軀,現在冷靜下來,讓他清楚看到因嗆著而漲紅的臉頰及濕透的秀髮、白裡透紅的肩膀,這種自然的美麗是他夢寐以求的。
「你真的好美。」斐少風出手攫住她的下巴,細細地觀賞。
對於女人,他從來不需要克制自己的慾望,對她也不例外。他一手固定她的頭讓她無處可躲,一手伸入水中撫摸她的身軀,湊上自己的臉想一親芳澤。
秦江雪可不是三歲小孩,猜也猜得到他的意圖,沒多加細想就用自由的手賞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醒了斐少風的意亂情迷。
從沒有女人敢打他!不,應該說是從沒有人敢打他,這是他第一次挨打。
「你敢打我。」斐少風的目光不再充滿慾望,取代的是憤怒。
「你這個色狼,打你一巴掌是便宜你了,你不但在深夜潛入我的房間,還對我意圖不軌,我可以報官捉你的。」
色狼是什麼東西他可不知道,但如果一個吻叫意圖不軌
,那他可要讓她瞭解什麼是真正的意圖不軌。
「報官,你認為有哪個官敢辦我?」整個洛陽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哪個不是對他唯唯諾諾?哪個不是看他的臉色辦事?
「我就不信你真的有通天的本領可買通所有的官員。」
「你不相信?那我們就真的發生什麼事讓你好去報官,看看有哪個不要命的官敢辦我!?」
怕她趁他脫衣時跑了,斐少風和衣進入浴桶,讓她面對他跨坐在他腰上。
「你想做什麼?」秦江雪不安地詢問,扭動自己的身體想逃開。
「我想做什麼你會不明白嗎?你這麼扭動自己,是想誘惑我嗎?」斐少風反問她。
聽到他的話,秦江雪立即停止掙扎,當她靜下來時卻感覺到身下的異樣。
斐少風以為她已經屈服了,抬起她的下巴強吻她的唇。
秦江雪想重施故技給他一巴掌,卻在途中被他攔截了,他是不會笨到讓人家以同樣的方式打自己兩次的。
無計可施之下,她狠狠地咬了他的唇。
「你!」斐少風真的生氣了,這不識好歹的女人敢咬他,放開她輕拭自己受傷的唇,紅艷的血絲沾上他的手指。
看他只顧著受傷的唇而放開她,秦江雪覺得機不可失,急忙起身不再理會他可以看見自己裸露的身體。
他早就知道她想逃開,不過,他不想阻止她,反正這房間就這麼丁點大,她要逃到哪裡去呢?
之前掙扎時讓水濺出了浴桶,現在她一心想逃開他的魔掌,沒注意到地上的水,在跨出浴桶、跑了兩步後就一個不穩滑倒在地上。
「你逃也是沒用的。」斐少風語帶雙關地說。他想要的人從沒有失手過。
他先點了她的穴讓她動也不能動,再將她抱至床上,並脫掉自己濕透的衣服,鑽進她的被中。他可不想光著身體受寒一整夜。
「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你應該很清楚的。」
伸手抱緊她,讓她窩在他的懷裡。
「你……」秦江雪不敢買信,他竟然沒經她同意就上了她的床,他將她當成什麼?
「別瞪了,你快睡吧!雖然我想要你,但是,我一定要讓你心甘情願地奉上自已給我。所以,今天我不會對你出手的。」他看著她的臉宣誓,不過他在心中補了一句:我要你心甘情願地奉上你的人及心。
「你作夢!」
「是嗎?」
他要的從沒失手過,他相信不久之後,她就會像其他的女人一樣:自動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