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朋宮後院的大門此時緊閉著,並且被下達了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一步。
這後院又名為「綠園」,除了四周植滿詩情畫意的楊柳,平坦如飛機場的綠色草坪上。
後院的正中央——有一座供休憩的白色涼亭,亭上的桌椅皆以灰白色大理石砌成,石桌上此刻擺了幾樣精緻的小點心,兩支白色瓷瓶裡盛了香氣四溢的醇酒,三隻高腳杯各倒了五分滿的無色液體,除了法藍神情自若,另外兩個人各以高深莫測的眼神審視著對方。
「這位就是裡曼.米南利。」法藍為兩人引見。「裡曼,這位是伐爾斯.威克格勒。」
早聽聞威克格勒王子面容冷峻、才氣縱橫,處事明快果決、持論公允,近來國內實權多已移至他身上,長老服他,百姓敬仰,國王也有意早日傳位予他,據說就等他迎妃之後;如今得以一睹龍顏,果然是一位天生的王者。
「你好,王子殿下,久仰大名。」裡曼.米南利從容不迫地伸出手。
裡曼.米南利——銀灰色及腰的長髮隨意地紮在腦後;澄淨的綠眸雖清澈光明,但眸中淡然的神色又似無底深淵,今人捉摸不定;唇上掛著的一抹慵懶笑意看似親切,實則為他的自信又添上幾分神。他此時一襲灰白色寬鬆的衣裝,外表年齡約介於三十上下,在伐爾斯看來,此人不像個旅人,事實上他已知道裡曼不只是個單純的旅人。
「彼此,彼此。裡曼.米南利——易騎的主人,米南利牧場、連鎖飯店、食品市場的統裁者,我早該想到是你,米南利這姓氏並不多見。」伐爾斯以同等的姿態與他握手。
「哈哈!不愧是王子殿下,佩服佩服!」眸中雖有敬佩之意,裡曼的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不介意交個朋友,就直呼名字吧!」
英雄識英雄,依伐爾斯的直覺,裡曼這人絕對值得交!
「榮幸之至。」裡曼頷首。
「原來你是易騎的主人,這會兒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法藍比了「請」的手勢,三個人一同在亭上就座。
「怎麼?你除了找我,也在我易騎的主人嗎?」裡曼不禁挑了挑眉。
「不錯!」法藍舉杯。「多月未見,如今有事相托,僅以一紙書信邀來仁兄,失禮之至,請見諒。這一杯小弟先乾為敬。」
「客氣!客氣!賤命一條,當初若非仁兄相救,早已命喪蛇窟。如今大哥有事,小弟自當萬死不辭,您這一先乾杯,豈非折煞小弟。就罰小弟回敬大哥三杯!」裡曼一手握瓷瓶,酒倒三次,杯杯見底。
法藍眼尾上勾,唇角上揚——這神情說有多虛偽就有多虛偽——面朝裡曼。「大哥也太謙虛了,當初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兄以弟自稱,小弟法藍我可承擔不起,您老人家莫再客氣了。」
裡曼的綠眸更見晶亮,嘴角咧得太太自然了!
「救命之恩如同父母再造,尊您一聲大哥,小弟已佔盡便宜,您就甭客氣了。」
「裡曼,你這又何苦呢?處長幾歲又不是丟臉的事,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法藍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還極「親切」地「拍拍」裡曼的肩膀。
這會兒裡曼的嘴差點兒咧到耳後了,非常之「熱烈」地「握」住他肩上的手。「法藍,你說得對,年紀大是成熟的表徵,你又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呢?」
法藍用力抽回手,活動活動差點被捏碎的指關節,咬牙切齒地道:「你這老傢伙,想讓我殘廢,日後不能為人把脈啊!」
「你想讓我脫臼,我會不想讓你殘廢?老不死的傢伙,別以為會點醫術就可以隨便廢人手臂,我可半點也不想當你的實驗品!」裡曼怒瞪他,右手揉了揉左肩與臂骨的接縫處,再由左肘用力一頂,稍微脫了位的骨頭總算得以扶正。
「兩位打完了招呼,該進入正題了吧!」伐爾斯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
法藍與裡曼對視一眼,以同樣的眼神表示:這傢伙真沒幽默感。
「裡曼,你可還記得約十天前有兩個女孩在你易騎租馬?」伐爾斯神色間顯示了這件事的重要性。
「你所指的可是一位長相可愛、非常活躍的女孩,與一位容貌秀麗、行止端莊的小姐?」裡曼挑眉,他對這兩位女性可是印象深刻。
「裡曼,伐爾斯才輕輕一點,兩位小姐的行止相貌你就能夠形容得鉅細靡遺,真是記憶力超凡啊!」法藍調侃他。
「別取笑我了,你們會問起,肯定是有事,何不爽快地說明了?」這會兒他可真是好奇極了。
「好吧!告訴你,你說的那位非常活躍的女孩子,名叫海莉兒,是伐爾斯的未婚妻,也是未來威克格勒的王妃!另一位雅紋紋是莉兒的專司宮女……」法藍故意停頓,想看看裡曼會有什麼反應。
裡曼倒也不教他失望,雙眼瞪得出銅鈐遠大。傳聞伐爾斯王子將娶的王子妃不是一位大國公主,鋅冠群芳的絕色美人嗎?怎麼會是……
並非海莉兒生得其貌不揚,實在是她與這「絕色」兩字……當真是相去甚遠。
「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疑惑,不過不用懷疑,老朋友我不會騙你,此事咱們暫且擱下,待日後再研究,先說說那天的事。聽紋紋說你曾指那歸還之馬非你易騎所有?」
「不錯,那匹馬確實不是易騎的。怎麼?出事了?」裡曼揣測道,口氣變得凝重。
「有人在馬鞍上插了三支銀針,海莉兒差點因此命喪斷崖。」幾句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法藍的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可惡!什麼人這麼狠毒?」裡曼拍桌驚起,馬上又問:「海莉兒可有危險?」
此刻他非常後悔,若非當時有要事急於離開易騎,他絕不會沒查個仔細就將馬租給她們。原以為只是錯還了馬,畢竟附近多得是租售馬店,這種事情偶爾也會發生,沒想到……若因為他的一時疏忽而害了一條人命,他絕對不會輕饒自己。
「有驚無險,多虧法藍及時救下她。裡曼,當時還馬的人的面貌你還記得嗎?」伐爾斯直接切入正題。
「略有記憶。」此刻慵懶的笑容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冰寒的危險表情。「錯還的馬我不該借給他人,既是我犯的錯誤……伐爾斯,我會盡快給你一個交代。」
言下之意,他決定親自逮住犯人了!
「不,這件事不該全怪你,海莉兒的個性我非常瞭解,請不用自責。」
當時若非海莉兒曲解了裡曼的話,又跟著發表長篇大論,相信裡曼也不致草草地將馬租給她。
唉!她這性子若再不改,遲早會害死自己。
「話雖如此,我也該負大部分責任,究竟事情是出在我易騎!你如果信得過我,就把這件事交給我辦!」裡曼的口氣相當強硬。
「你既然堅持,也只有勞煩你了。」
伐爾斯清楚裡曼的心情,一個高傲、渾身充滿自信的大企業家,豈能輕易原諒自己一時輕忽所造成的錯誤。若換作是他,他也會負起全責。
「請恕我冒昧,想置海莉兒於死地的人,你們可清楚他的目的?又可能是何方何派人物?」裡曼的日光穿梭於兩人之間。
法藍認為這件事該由伐爾斯說明較恰當,因此他靠在涼亭石柱上,朝代爾斯舉了舉杯。
伐爾斯微皺眉頭,將事情始末由坦娜失琮後,說到海莉兄由異世界「掉」進他懷裡
「可惜海莉兒未能記住坦娜的話,只傳回平安的訊息,我猜測坦娜很可能告訴海莉兒如何開啟「允之雲」的事。她曾提到『明年』,也就是說要開啟它很可能有特定時刻,或者某些關鍵,而這些都必須盡快讓海莉兒想起來。」
裡曼顯得相當震驚。人人都以為坦娜想遠離俗世,才將神女之位傳給孫女紫蘇公主,獨自隱居起來,怎知她竟已失琮七年?這消息一旦傳開來,只怕威克格勒和伊瑟亞的百姓要寢食難安了!
幸好現在已有坦娜的消息,而海莉兒正是關鍵人物。比起坦娜失琮所帶來的震撼,海莉兒來自異世界的事反倒不足為奇,原因是:她真的是個「異類」!
「那麼法藍找我來的目地,就是為了幫海莉兒想起她遺忘的部分?」
「不錯,我們希望能夠藉助你的催眠術。」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
砰!
後院的大門被用力推開,彈撞向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
三個人一致轉頭望向發聲處。
海莉兒怒髮衝冠大踏步地踩過草皮走上涼亭,兩隻眼睛一眼瞪住法藍、一眼狠視伐爾斯,厲聲斥罵:「把你們的笨鳥叫走,滾得愈遠愈好,不要再跟著我!」她手叉著腰,氣得七竅生煙。
海莉兒身後的飛之跟雷霆這時才舉步維艱地踩上亭子,聳聳翅膀,按著搖搖頭,表示它們倆誰也沒惹到她,只是遵照指示,她走到哪,它們便跟到哪,她想出宮,它們就擋住宮門,其它可啥也沒做。
伐爾斯與法藍兩人對看一眼,顯然他們是不約而同地派了靈鳥去「陪伴」海莉兒。
「雷霆,我讓你去找飛之,為什麼你跑去惹莉兒生氣?」法藍狡黠的目光一閃後,馬上責備雷霆。雷霆還未及喊冤,他又一臉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飛之去找莉兒,所以你才跟去的,對不對?」
雷霆歉然的眸子瞥了飛之一眼後,點了點頭。
「莉兒,你瞧,這可不關我的事哦!」法藍扮起無辜的表情面對海莉兒。
海莉兒於是將箭頭完全指向伐爾斯,「伐爾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許你再派人或派鳥監視我,你聽——清——楚——沒——有!」海莉兒凶悍地用食指戳他的胸膛。
伐爾斯責難地瞪了法藍一眼,只見法藍兩眼眺著亭頂,低吹了聲口哨,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看哪裡啊!」海莉兒不甘心被漠視,打了他一記。
伐爾斯抓住她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扳過來面對裡曼。
「你幹什麼啦!」海莉兒抗議地扭動不停。
「看看你面前的人,你可認得?」伐爾斯箝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海莉兒這才注意到原來還有第三者在這亭子裡,她的頭左偏右偏,仔細盯著裡曼瞧。奇怪,這人看起來好眼熟啊!
「哎呀!你放開我啦!」海莉兒擺脫不開,索性用力往伐爾斯腳上一踩。
伐爾斯馬上放開她,皺起眉頭,表情不甚好看地悶哼了一聲。
這就是所謂的一物克一物吧!想到受萬人景仰、幾乎無所不能的威克格勒王子也會遇到剋星,還被克得死死的,法藍得非常用力、非常辛苦地緊咬住牙根,才免於爆笑出來!可憐他忍得臉都變形了。
裡曼雖驚訝可也無暇他顧,因為海莉兒正在對他上下其手,拿他的臉左扳右扳,眼睛瞇得活像有八百度近視,湊在他面前瞧來瞧去,又繞著他轉了一圈以後,經過左思考右思考,終於讓她想到他為什麼看起來不陌生了——
他的頭髮跟伐爾斯一樣是「白色」的嘛!真是的,沒事頭髮留那麼長幹什麼?害她想了老半天!
海莉兄回到伐爾斯跟前,煞有其事地報告著:「他的長相不錯,五官齊全,雖然頭髮是白色的,不過你們長得不像,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你不用擔心他會搶你的王位啦!」
她話還未說完,法藍就忙著用兩手摀住嘴巴,以免遭遇橫禍。
裡曼側首瞧了海莉兒一眼,清了清耳朵——他肯定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威克格勒的王子妃不可能會說這種話。
「你又在胡扯些什麼!我只是問你認不認得他,沒說要你評鑒他的長相。」伐爾斯眉頭深鎖。
「喂!你真呆耶,我這麼說當然是不認得他了,連這你也聽不懂啊!笨蛋!」海莉兒正眼瞪著他,一副「說你有多苯,就有多苯」的神情。
伐爾斯原本就不指望她會記得,間她不過是想確定她的確是個記憶白癡。他搖了搖頭,不再搭理她,眼睛略過她投向裡曼,問道:「剛才說的事,什麼時候可以開始進行?」
「隨時都可以。」裡曼很有默契地說。
「需要事前準備嗎?」
「不用,人到即可。」裡曼瞥了海莉兒一眼。
「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沒問題!」瞧她挺單純的,三分鐘應該就能進入催眠狀態。
「法藍,去把門關上,順便去照照鏡子,你的表情難看極了!」伐爾斯瞪他一眼。
「儘管說吧!本人今天心情愉快極了,不會跟你一般見識。」法藍走過去關上後院的門,邊走還邊大笑著。
「喂!你們在說什麼啊?」海莉兒聽得一頭霧水。
「海莉兒,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裡曼背著手站在她面前,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溫柔又無害,不仔細去看,絕看不出來他的眼眸已微微瞇起,在無形中變得懾人。
「綠色嘛!我又不是色盲,一看就知道了!」海莉兒擺擺手,認為他很無聊。
「真的是綠色?你仔細看清楚,我的眼睛會變色哦!」裡曼輕按著她的肩膀,端正她的下巴面對他。
海莉兒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極感興趣地盯住他的眼睛問:「真的?伐爾斯的眼睛也會變色耶!說不定你們真的是兄……弟……」
話還沒說完全,她的身子便軟軟地倒進伐爾斯懷裡。
「這女孩還真單純,不到三秒鐘就進入催眠狀態,可說是有史以來第一人!」裡曼嘖噴稱奇。
愈沒心機、單純的人就愈容易被催眠,海莉兒可以算是完全的單細胞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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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陰暗潮濕、她最不想來的地方,如果可以,她情願選擇死亡也不要與他們狼狽為-!奈何……她身不由己。
面對他們,她並不害怕,她會低聲下氣,是因為他們喜歡看的是膽怯的小老鼠,而不是一隻有利爪的貓;她只要演演戲,他們就會以為她很笨,不會對她期望太高,自己的日子也會好過點。
她的腳步愈來愈沉重,終於,她停下來,看見兩個人一坐一站,她的手腳抖得厲害又得演戲了。
「我來……來遲了,對不……起。」懦懦怯怯的聲音。
站著的人一巴掌就朝她臉上揮下,使她跪倒在地上。
「現在才來,你愈來愈大膽了,簡直活得不耐煩!」那人怒吼。
「別吵,正事要緊。」坐著的人低吼一聲,那人馬上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再喘一聲。
「那女孩現在怎麼樣了?」本以為她死了,既然沒死,就得好好利用了。
「她……她摔落斷崖前被法藍王子所救,現在傷勢都已經痊癒,不過……她的身邊隨時都有人保護著,王子也下了命令,不准她再出宮,所以……」原就細小如蚊的聲音,此時更是全沒了聲,因為她不敢再說下去。
「所以你就沒有機會騙她出來?混帳!難道你不知道拖得愈久對我愈不利?」座上的人大聲怒罵。
「對……對不起,我……我已經盡力……」她幾乎縮成一團。
「沒用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主人,您先別生氣,我們可以利用下個星期的訂典禮,到時候人多,綁走她很容易。」站立的人躬身道。
「嗯……好!」沉吟了半晌,座上的人才滿意地點頭,陰冷的眼睛瞪住地上的女人。
「你!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沒有成功……你會知道後果!」
「是!是!我……我知道,我會成功,我會成功的,請您……請您手下留情。」她連連磕頭,心驚膽戰,這一次她是真的驚慌,真的害怕。
失敗的後果她承擔不起;而一旦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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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到一個婆婆喚你,於是你走過去,再來呢?婆婆對你說了什麼?」裡曼的聲音低沉而緩慢。
海莉兒雙眸閉著,聽到裡曼的聲音,腦子好像卡帶會自動倒轉,然後回答裡曼的話:「海莉兒。她知道我叫海莉兒,她說……她的時間不多,要記住她的話。」
「很好。那麼你告訴我她要你記住的話,把她的話重複一次。」
他的話彷彿有一股魔力,海莉兒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當時的影像,坦娜婆婆說的話她也聽得很清楚。
「她要我傳話給伐爾斯,告訴他坦娜很平安,叫他要小心身邊的親人,我也一樣,凡事小心,明年八月十五月圓之日,只要在戒指上摩擦三下,『允之雲』大開,即是重圓之日……」海莉兒突然一頓,「我不認識伐爾斯,沒辦法幫她傳話。」
裡曼以眼神詢問在旁的伐爾斯與法藍是否要繼續問下去。
伐爾斯搖首,表示沒必要了。
法藍卻突然問裡曼:「我可以問她幾個問題嗎?」
裡曼揚起一道眉,點了點頭,對海莉兒說:「海莉兒,法藍有問題問你,你不用害怕,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輕鬆一點。」
海莉兒先是表情迷惘,之後才勉強點頭。
裡曼示意法藍可以開始。
法藍瞥了伐爾斯一眼,以最溫柔的嗓音問海莉兒:「海莉兒,我是法藍,可以告訴我你在威克格勒住了兩個多月以後,喜歡這裡嗎?」
「喜歡,我喜歡威克格勒。」唇角漾起微笑,她真的很喜歡。
「很高興你喜歡,那麼這裡的人呢?你喜歡嗎?」法藍又問,不理會裡曼與伐爾斯兩人不解的眼神。
「人?陛下、王后、紋紋……所有的人我都喜歡。」
此時的她是完全放鬆的,沒有一絲絲防衛,表情更是透明化,喜怒皆形於色,沒有半點掩藏。
「法藍呢?你喜歡嗎?」法藍瞧了伐爾斯一眼,他正蹙起眉頭,卻又好像一臉的不以為然樣。
海莉兒不暇思索地點頭。「喜歡。」
這傢伙究竟在玩什麼把戲?裡曼怎麼瞧也瞧不透。
「謝謝你,海莉兒,我也很喜歡你。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
「夠了!你的無聊問題大多了,法藍。」伐爾斯的眼神很具威脅性。
法藍舉起手表示是最後一個問題,不理會伐爾斯一臉陰霾,嘴角掛起狡黠的笑,問海莉兒:「你愛伐爾斯嗎?是否願意為他留在這個世界?」
「法藍——」伐爾斯低吼,恨不得掐死他,他怎麼可以隨便探人隱私?
「噓——別吵!」發出噓聲的是裡曼,顯然他也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海莉兒雙眉頓時緊鎖,表情看起來既困擾又掙扎,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海莉兒,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說話?」裡曼靠近她,低聲問。
「我……我不能愛他。」她很痛苦地搖頭。「我得回去,我想念爸爸、媽媽。」她的淚水滑下雙頰。
裡曼與法藍對看一眼,顯然這是一個他們意料之外的答案。平常瞧海莉兒嘻嘻鬧鬧的,看不出半點愁慮,法藍以為她很愛伐爾斯,心甘情願為他捨棄自己的世界;提此一問題,原意只為捉弄伐爾斯……眼見海莉兒滑落的淚珠,法藍非常後悔自己碰觸了她內心深處的隱私。
「裡曼,讓她醒來。」伐爾斯眉頭糾結,事實上最想知道答案的應該是他吧!但是一旦知道答案,卻又形成另一個問題,另一個煩惱的開始。
一直以來,他始終當她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她不是嗎?不能愛他,真是只因為放不下她的親人?
裡曼輕按著海莉兒的肩膀。「海莉兒,現在把所有的問題都忘掉,醒來後,你不再記得我和法藍問過你的話,你辦得到嗎?」
海莉兒點點頭,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裡曼在她耳邊一彈指,海莉兒一頓,眼睛慢慢張開了。她一眼瞧見三個男人,覺得非常迷惘且困惑,發生什麼事了?她好像作了一場夢,卻又記不起來。
「你們幹什麼瞪著我看?我很漂亮嗎?」海莉兒凶巴巴地瞪他們,一臉蠻橫。
愧疚的法藍頓時鬆了口氣,她似乎真的忘記了。
裡曼則又是一副看盡天下、如其萬事,不在乎的慵懶模樣,笑了笑。
伐爾斯面無表情,唯有眉頭仍皴著,看來他的煩惱正要開始。
海莉兒睨著他們一個個似奇怪又不奇怪的表情,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他們平常也是這副德行不是嗎?眼睛瞄到那兩隻傻鳥,她又滿肚子怒氣升起。
指住伐爾斯的鼻子,她再度重申:「你不帶我出去玩就算了,不要連我的自由也干涉,我不是你的部下,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好不容易才被「放出籠」,原以為可以大玩一番,沒想到她走到哪都被人盯著,更被規定不得出宮門一步;最教人生氣的是,她晚上還得陪伐爾斯「睡」!真可惡,要不是因為他會法術,心想她也鬥不過他,才勉強委屈就範,否則她早將他踢出宮門外了。
裡曼和法藍一臉看戲樣,很好奇伐爾斯會如何應付海莉兒的怒氣。
伐爾斯定定地看著海莉兒,淡淡地問了一句:「我現在要出城辦事,你去不去?」
「去!」海莉兒馬上回答,半秒鐘也沒猶豫,什麼怒氣、委屈,她老早給忘了。
伐爾斯點點頭,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去換套衣服。」他看看她身上的淡綠色紗袍道。
「我這就去!」海莉兒幾乎是連跑帶跳地離開綠園,興奮的程度可以想見。
裡曼、法藍看著遠去的海莉兒,不約而同地對伐爾斯翹起大拇指——輕易擺平,太厲害了!
伐爾斯卻是一臉不解,他們幹什麼拿崇拜偶像的表情看他?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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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瑟亞宮殿內,紫蘇滿腹怨氣,雙手緊緊握著,修長的指甲嵌進掌肉裡,卻渾然不覺。
她太生氣了!嫉妒得快發狂!那個平凡、無知的醜女憑什麼得到伐爾斯?她有什麼資格?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死?她應該死的!
她憤恨地來回踱步,氣得全身顫抖,絕美的臉龐此時只餘醜惡的妒顏。她不耐煩地怒吼:「修德!修德!你死到哪裡去了,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公主,您別生氣,奴婢已經派人去找他,他馬上就來了。」紫蘇的貼身侍女巧佳連忙道。
「找找找!已經找了大半天了還找不到?他活得不耐煩了!」砰!一支國寶級玉瓶霎時被摔得粉碎。這還難消她滿肚子的怒氣,又拿起另一支瓷瓶
「公主——」巧佳連忙阻止,再幾續摔下去,要挨罵的可是她呢!
幸而修德總算趕到,他匆匆進入宮殿,由他急促的呼吸、滿頭大汗可以想見,這一趟路他是半刻也不敢耽擱地急趕而來。
「修德來遲了,請公主見諒。」他躬揖道。
紫蘇放開瓷瓶讓巧佳接過去,怒氣沖沖地指住修德,「你說她會死的,為什麼她沒死?」
「公主,若非法藍王子及時救了她,她早已摔得粉身碎骨,根本不可能還活著。」這也只能算她命大,他運氣不好才害不死地。
「不要解釋,我要的是結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一次不要再讓我聽到她還活著!」她袖子一甩,旋身離開大殿。
修德和巧佳都鬆了口氣,但是修德的煩惱卻又馬上升起,他很樂意為紫蘇公主辦事,儘管她要他去殺人。但是威克格勒宮非一般地方,他根本進不去,上一次是碰巧逮著那女孩獨自出宮他才有機可乘,這一次……
守株待兔的方法只怕已不能再用,他得另外想個法子混進宮裡才行。
「修德,你真的要再去殺那個女孩於嗎?」巧佳憂心忡忡地問。修德長得很好看,是她心儀的對象,可是他愛慕的卻是公主;為了公主,他甚至敢去殺威克格勒未來的王妃。
「這是公主的命令,這一次我絕不能失手。」他也不想殺一個弱女子,但是為了公主,他必須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