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入秋了!
天,在雙眸所及處若無其事地藍著,從緲雲上頭灑落的陽光,很亮、很美,卻總少之一點熱度;南飛的雁,啼出離鄉的悲歌,落入人的耳裡,心便秋也似的寒了起來。
為天候所迫,薛映棠不得不回到人煙聚集處。有鑒於自己尚是「獵物」,於是換了身濃褐色的粗布衣,上頭綴滿補釘,再將一縷如雲青絲盤起,罩了塊頭巾,並狠心地在粉頰、纖手上沾垢。如此一來,即使與她打了照面,尋常人多半以為這不過是個落拓少年。
「去去去!別在這裡晃蕩!」好不容易找了家饅頭攤子,正想解決五臟廟的條把大事,沒想到只是眼睛對著饅頭看了兩眼,就遭到厲聲吆喝的對待。
「我……」
「去去去!別你呀我的,像你這種不學無術、最後落得行乞的傢伙,我是瞧得多了。」那人邊說邊猛力揮趕,目光、語氣、神態盡皆輕蔑。「別在這裡擋我的生意,滾一邊兒去!」
這……她不過是想說句「我有銀兩買饅頭」而已,怎麼才說一個「我」字就換得一陣莫名其妙的數落?雖然無辜,但她還是笑容燦燦,準備跟他好好說清楚。「我……」
「王老闆,請給我七個饅頭。」又有人截斷她的話?薛映棠睨了來人一眼,這次卻是個嬌滴滴的姑娘,那姑娘的嗓音好聽極了,軟軟綿綿如雲絮般。
「矣,好!竇姑娘稍等。」她轉頭一看,王老闆討好的誇張笑容正好入了眼。嘖嘖嘖……變臉變得可真快!
那姑娘結了帳,正要離開,這才不小心發現身邊站了個落拓少年,似乎微覺驚訝地挑了挑眉,對薛映棠道:「小兄弟要吃饅頭嗎?我先分給你一個,好不?」說完,就拿了個剛買的饅頭遞給她。
「竇姑娘,你太好心了啦!像這種手腳健全的傢伙,不去想法子養活自己,還這樣四處行乞,真是太難看了!你這回給了他饅頭,下一回他可能會跟你討雞腿咧!」王老闆辟哩啪啦地急放炮,簡直就將薛映棠視作瘟疫。
「不打緊的。」這位姓竇的姑娘著實溫柔,看了王老闆一眼,就轉頭正視薛映棠,依舊是帶著輕婉的微笑。「這饅頭你儘管拿去吃。」見薛映棠一時沒接過手中的饅頭,只道是眼前少年不好意思,於是直接塞進她的手中,笑了笑便轉身離去。
薛映棠立刻追上前去,一掌拍上她的肩。「姑娘!銀兩你收下。」
竇姑娘本來仍欲謝絕。不經意對上了她堅定不移的炯亮眸子,這才好好掂量起這個落拓少年,雖衣衫襤樓垢污,卻有股清淨舒爽的氣息,於是柔聲道:「小兄弟既然如此骨硬,那我就收下了。」
※ ※ ※
臨晚,薛腴堂找了個農家的柴房暫且窩著,以御夜寒。
有個問題她已經擱在心底許久了,這會兒側頭凝思依舊無解,於是目光漸漸移轉到他的身上。「一直沒問你呀,你是為何習劍呢?」
「不記得了。」他微微一曬。「很多關於自己的事情好像被什麼鎖住了,所以都不記得了。」
「對哦!我差點忘了!」她不好意思地輕輕咬了下唇瓣,朝他眨了眨水靈的雙瞳表示歉意。「老是把你當成與尋常人無異。」
衛逐離靜靜地瞅著她,很深很深、半晌才以沉著嗓音道:「謝謝。」
「謝謝?」
碧光線成的俊容,剛毅而溫柔。「難道,你不曾希望,今天在身旁的是個有形有體的人,能守護著你、照顧著你?這樣,或許你就不用勉強自己習劍了。」
他道謝之意,就是因為她視他如常,不曾嫌棄他?薛映棠看著他,一陣怦然心動,腮幫子卻鼓了起來,滿是失望地嚷著嘴說:「是啊!我是希望過……」
聽她這麼一說,衛逐離只覺溫度驟降,心湖為之凝結。
「我是希望過,如果你是個有形有體的人,那麼,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可以拎著我溜之大吉,那些壞人肯定追不上。」好像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她依舊叨叨絮絮、自顧自地說:「還有,如果你是個有形有體的人,很多我沒法幫上人家忙的事兒,都可以由你解決,這樣肯定能減少許多爭端。還有啊還有,這樣的話,我應該就來得及阻止你殺人了吧?唔……一定可以的!」
衛逐離僵著表情,卻不知怎麼回應她。傻呀!早知道,他就不該將問題說明白,如今瞧著她說得正在興頭上,他的心卻直直往無底谷跌墜「喂!衛冷血!你怎麼不說話?」薛映棠斜睨著他,眸底儘是促狹。
他還是沒出聲,顯然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無暇發現她的「異樣」。
「我是說……你!」她故意放緩了說話速度,她目鎖在他凝肅的臉上,就等著看他的反應。「那個有形有體的人,是你!不是別人,是你!」
她的每字每字,說得輕柔,敲在他心頭卻晌如沉鐘,衛逐離這才從芳容裡讀出調侃之意,看來,他是被這小妮子給欺負了。
「希望有一天,能夠聽你說說你自己,我可是很好奇呢!」水漾的眸光如羽飛,柔柔地飄起,飄向心所嚮往的未來,薛映棠柔柔地繼續說:「我想知道很多事,我想知道……你是怎麼開始習武的,你對世人的觀感為什麼會如此,還想知道很多很多只要是關於你的,我都想知道。」
瞧她說得真摯,衛逐離笑容更輕雖談,卻也沾染了點純粹的歡愉。「這就仰仗閣下了。」
「我知道。」她輕歎一聲,這會兒就玩笑不起來了,想到要解難題就真不知如何是好;師父要她下山歷練,說不定這就是其中之一。
※ ※ ※
化裝成小乞模樣的薛映棠,白天打打零工、替人跑跑腿,賺些銀兩,到了夜晚就模進人家未鎖的柴房稍歇;當然,還有一件要事,就是向他習劍。
「歎……,你說我應該可以揀套劍法來練了,對吧?」她討好地向他猛笑。
「嗯,就資質而言,你確是習武的好材料。」衛逐離頷首稱道。
先前在山林裡的好些個夜晚,他已經授予劍決和基本劃招,她學習速度之快、領悟之過著實讓他訝異。
「現在就開始,好嗎?」
「你今兒個還不夠累嗎?」
「累啊!」她誇張地舒了口長氣。「不過,我覺得自己還有氣力嘛!」
「習武者最忌諱急功躁迸。」
「可是……我真的很想試試看。」薛映棠契而不捨地央求著。「好不好?」
衛逐離向來不重複既出口的答案。「你還是好好休息吧。」他語氣硬繃繃地道。「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睡得不大安穩。」
聞言,薛映棠立時僵在當場,來不及致起的笑容掛在臉上顯得有幾分狼狽,彷彿心中的某處難堪被他赤裸裸地揭了開來。「你……你怎麼知道?」
衛逐離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瞭然地淡淡笑了笑。
在她眼中,他的唇角徽徽勾動的不只是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同時也勾動她心頭怒火倏地焚起,張狂燃燒每寸神經。
「不!你不知道!」薛映棠揚高了聲音,激動地把心裡的話全數頓出。「你怎麼會知道,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因你而亡的錯愕與歉疚?你怎麼會知道,轉瞬間見著鮮血逆流、屍首橫陳的怵目驚心?你……你……」
繃緊的氣一洩、高亢的聲音隨即垮下,徒留凝在字句裡的低低澀澀。「你又怎麼知道,努力說服自己相信人心本是全然險惡、希望猶存的艱難與掙扎!不……你真的不知道……」
靜默地看著她從悲憤到沮喪,他──到底了不瞭解?沉凝著臉,衛逐離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說話的權利。
「我也不知道……」她的情緒仍是墜在谷底,說話喃喃糊糊地,逃避他鐵灰色的眸,而將眼神定在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完全拋開這些,在睡眠中不再被不安侵擾。」
也許,他真的無法瞭解,知道她疼她痛,卻無法同理薛映棠心心——的一個『人』字。也許,他的血,已經冷卻太久了……凝盼著她,衛逐離湧生出無法面對的窘然。
「你早點歇著吧,別想太多了。」他淡淡留下一句,便化做青流回到玉棒裡滄皇逃離似地。
別想太多……這個夜,迸發出來的紛擾思緒,怕是很難收拾好了。她的,還有,他的,全都亂了。
※ ※ ※
月光下,衛逐離青碧的昂藏身影,為清冷的夜更添幾許幽森。「這是剪雲七式,輕靈巧迅,旨在以柔剛相應克敵,招式本身不難,但變化甚繁,強弱唯看持劍者的隨機反應。」
「嗯。」她輕應,表情端凝。
「第一式,雲蹤燕影。」衛逐離念道,同時身形凌空躍起,出手如雲遊、如燕飛,飄忽莫測。
依著他的動作,薛映棠手持斷情劍演練一次。「啊!」孰料,一陣驚呼,跟著就瞧見她的身子直直墜地。
「你沒事吧?」他急切地問,立即趕到她的身邊,心想攙扶起她,卻無能為力。
「唔……」她逸出了痛哼,疼得說不出話來,無意流淚,但吃痛地硬是溢出幾滴淚水,清蕩蕩地掛在粉頰上。
緩了緩那瞬間的焦慮,他明白身為魂體的自己只能袖手立分、只能靜待她自個兒起身;很無奈,但不得不接受。
「我沒事的。」薛映棠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測低下去,避開他的視線。
對她的動作,衛逐離心下明瞭;事實上,除了傳劍、習劍之外,這幾天兩人之間的相處出現了危險的尷尬,不僅不若先前有說有笑,更常有不知所措的心慌。
「沒事就好。」他維持一貫的淡漠,心底不經意地滑過一絲暗歎,平靜地向她解釋。「你適才定是岔了氣息,所以「雲蹤燕影」成了「雲逝燕落」。須明白劍招的變、身形的變固然有跡可循,還有一點不可忘,就是吐納要順合動作,如是方能一氣呵成。」
她靜靜聆聽、微微頷首。「我再試過。」
「嗯。」他雙手抱胸,專注地看她演練。
交談,成了步步為營的難題,只因誰都不敢去觸碰那一夜。
她悔,後悔自己把心裡的話盡皆衝口脫出,這樣一來不就是將自己負荷的沉重往他身上卯去?
他疑惑自己究竟帶給了她什麼?是體察世情還是加深痛苦?而今又能為她做些什麼?他自己呢,是不是受困於「人心險惡」四個字太久太久了?
也罷!或許,在習劍上,薛映堂能以更多的專注換更深的鍛造吧。只是,讓人心情為之凝結的稠濃夜嵐,什麼時候才能化開?
※ ※ ※
「當頭要找的那個丫頭,像是消失了一樣,連個屁影都沒有,這教咱們怎麼找啊?」
「不找行嗎?小心當頭割了你,這輩子可就別想快活了!」唉唉!沒辦法啊,在人家手下做事就得忍受一切。「當頭這陣子爆得很,咱們少惹為妙。」
「想想法子讓當頭開心開心.這樣就算找不到人,好歹日子不會太難過。」
「你說得對哎!我看當頭很久沒有新女人了,咱們就……嘿嘿!自已說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夥伴居然沒有反應?「喂喂喂!你是耳朵聾啦,到底有沒聽我說話?」
「唉,你瞧……」兩隻眼直直瞪得跟駝鈴一樣大,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那女人不錯吧?」
「嘖嘖……好貨色!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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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白天的辛苦告一段落,已是傍晚時分了。
遠遠地,薛映棠便瞧見了那位好心的姑娘,原本打算上前跟她打個招呼,沒想到,當她發覺事有蹊蹺、急步跑去時,那姑娘已經被人攔腰抱走了。
「喂!你們做什麼?」她只能盯著馬蹄奔過的塵飛。
「難道沒有人肯仗義相助嗎?」薛映棠不解地望著臨近的路人,不可思議地說。人心真的已經冷漠到這個地步了嗎!連近在咫尺的援手都吝於施捨?
「小兄弟,剛剛那是騰大爺的手下。」一位大叔面露苦笑。「沒有人敢得罪騰大爺,除非是活得不耐煩。」
又是那個可惡的騰格裡、薛映棠義憤填膺地說:「那我去報官!」
「報官?報官也救不了。」深深歎一口氣,大叔顯然不懷丁點希望。
「那……」她的目光巡了眾人一回,決定自告奮勇。「我去!我去救那姑娘回來!」
「小兄弟,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少人出言勸阻。
她笑了笑,表情卻是難以撼搖的決絕。「說什麼我也不能讓她任騰格裡那廝糟蹋!」
沒錯!她,就是無法坐視不管!
薛映棠問明了路,借了匹馬,半刻不拋往騰格裡住處奔去。
「你有萬全的準備嗎?」這時,匿在劍裡的衛逐離忍不住出聲問她。
「有!我的準備就是──定要救那姑娘出來的決心!」薛映棠固執地抿緊了唇,現在的她,只怕是泰山崩於前也阻擋不了。
衛逐離無言,看來有些堅持已經溶入她的骨血,是改變不了的;譬如──多管閒事。
※ ※ ※
遙望著燈燭萬盞,照得黑幕通明的騰家,薛映棠覺得有些呼吸促緊,下山以後的種種經歷全都和這裡脫不了於系,而這些記憶常壓得她夜難好眠。
深吸一口氣,她將隻身闖虎穴。在此之前,有些話不得不對尚在斷情劍裡的衛逐離說。「衛逐離,無論如何,你不要出手。」
「無論如何?」
「是的,無論如何!」她說得斬釘載鐵。
「抱歉!我做不到。」如果此時他是現身於外的,薛映棠將會看到鐵灰色眸子裡的冰冷堅持是多麼地無庸置疑。「就如同你不能丟下那姑娘,我也有我的堅持,所以,抱歉!我做不到!對我而言,你是我最重要的堅持。」
這……可惡的衛逐離。竟然在這個緊來讓她有掉淚的衝動!按下柔軟的情絛,薛映棠牙一咬,身一躍,入了騰家。
在這場以生命為注的賭局裡,她──已經無法回頭。
※ ※ ※
「什麼人?」見到黑影晃過,守衛喝了一聲。
薛映棠屏緊了氣息,縮起身子,定在庭柱之後,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才慢慢地移動;要在這偌大的宅子找人著實困難,尤其還得閃避層層的守衛。饒是跟著衛逐離學了點劍術,她還沒有把握和一群人正式過招。
呀……不對……她聽到女人的吸泣聲。莫非……不好的預感登時如潮湧拍岸上了心頭。
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房間裡似乎沒有第二人,薛映棠這才躡手躡腳溜進去查個究竟。
牙床前的地上有破碎的衣塊,她認得,那是竇姑娘身上著的。腦袋轟然一聲刷地成白,她──還是來晚一步了嗎?微顫著手,她慢慢掀開了床幃……但見竇姑娘渾身戰慄,縮在一角,緊緊抱著錦被,原本水靈靈的眸子如今空洞一片,沒個定睛處,只是呆愣愣地哆嗦啜泣。
天!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表示填膺的悲憤了!薛映棠死命地握緊雙拳,下唇也被咬得滲出血絲;第一次,她有殺人的衝動!
不行,現在不能衝動,先救竇姑娘離開此地再說。
「走!快走!「她伸手去拉竇姑娘,孰料她竟嚇得往棉被裡編去。「別怕,是我,我不是壞人!姑娘……」她柔聲地誘哄著,心裡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深怕再拖下去,騰格裡便會回到這個房間。
「沒事了!我們回家去吧!」
薛映棠邊哄邊心酸,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她用力一抹,告訴自己──現在不能哭!
聽到「回家」兩字,竇姑娘似乎慢慢有了反應,瞅著她的目光逐漸回了神,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騰格裡的聲音從薛映棠背後傳來。
「是誰?好大膽!敢闖入騰家?」
慘了……她心中暗暗叫苦。想躲,是躲不掉了,只得認栽地慢慢轉身。
「哎喲,居然是你啊!」
騰格裡眼睛一亮,驚喜地盯著今晚的第二個收穫;完全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看來今晚他走的可是桃花運咧!「咱們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只可惜,見到了你,我只覺得冤家路窄真倒相,」薛映棠誇張地歎了口氣,企圖掩飾緊張的情緒。
「你身上有沒有帶劍?」他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當然有!」她從懷中取出斷情劍,在燭火下,劍鞘的銀白光芒奪目得狂妄。儘管心下惴惴,此刻她也必須樣作堅強無懼。
「來人!快來人!」騰格裡大聲疾呼,身後立刻站了幾名屬下。
「有用嗎?」
薛映棠扯出鋒利的一笑,無所謂地睨著騰格裡。
「敢請您是貴人多忘事,不怕這些人全都喪命飛劍之下?」
這下子,騰格裡原本的笑容立時斂了起來。上回的景象記憶猶新,恐怖得讓人想忘也忘不了。
「讓我們走!」她再堅定不過地說,一把拉住身後的竇姑娘。「沒旁的商量,我還有她。
高舉著到,她拉著包在長祆衣下的竇姑娘,緩步朝門口移動,騰格裡等一干人不敢輕舉妄動,與她形成目自相對的僵持情勢,亦由房裡到了大門。
「當頭,不能讓她跑了!」說話的是管事。
「無論如何,這回我們都要擒下她,這丫頭古靈精怪的,放過這次機會,就難保下次還找得著她!」。
「哇哇!儘管來,只要不怕死的,儘管來!」
現在不能露出一丁點膽怯,至少,她可以試試「人假劍威」這著棋。
騰格裡果然面有豫色,而管事卻在一旁不斷催促。「當頭,要當機立斷呀!」
冷汗津津,從她背下成滴滑落。緊繃的對峙局面,幾乎令她窒息,要不是拼著一股意志在撐,她真不知自己會不會哭出來。
就在這時──「數到三,你帶著竇姑娘騎馬快走,這裡交給我。」
說話的正是衛逐離!低沉穩定的聲音帶給她莫名的安心,只是,她真的不願再發生如上回那樣的慘劇,所以仍有遲疑。
「當頭,快呀!快呀!」
管事之聲如擂鼓,越敲越急,越急越響!
「別想了,我答應你,絕不殺任何一人。」
這頭,他也憂急,於是給了她應諾。
「來人,上!」
騰格裡終於下定決心,而在這同時,衛逐離也喊了最後的數字。
「三!」
薛映棠手搭著竇姑娘的腰,施展輕功往外急躍,目標是繫馬處;斷情劍脫出其手,懸定半空,劍身雖未出鞘,銀白色刺眼的輝芒卻讓每個人都反射地合瞇起眼睛,接著便如故蝶穿花,輕迅地排過各人頸間麻穴,所有人根本還來不及動作就如木頭般定立當場。
騰格裡再見斷情劍發威,嚇得口吐白沫,如今,對於這把劍,他是又想得又不敢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