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對洞庭湖?」
「對。」唐無衣依然笑咪咪的,全然不把這些字眼裡蘊藏的血腥當一回事。
「局部的討伐?」花妙嗔依然處於驚愕的狀態中,用的詞也不自覺地帶上唐門的色彩。
「全面戰爭。」笑眼中,閃出豪氣。
「怎麼可能?全面戰爭?這怎麼可能?」
「小妙,冷靜一點。這的確是真的。」男人伸手抓住花妙嗔的肩膀,微笑。
「為什麼?」不敢置信。唐門已近五十年不在江湖中大規模出手,為什麼這次要……
「你忘了嗎?洞庭湖王的女兒利用攝魂鏡在唐門裡搗亂,這個侮辱,我們不可能不討回來。」
「是因為『攝魂鏡』?」也許這是一個理由。自天狐夫人後,攝魂鏡已經成為公認的邪物。所謂白道的名門正派,的確有可能發動一場大戰來進行所謂的討伐。但唐門並非如此膚淺的門派,不至於為這樣荒謬的理由開戰吧?
「其實真正的原因,還是洞庭湖的小瞧。」男人大笑,說出一個普通人更無法理解的理由。「洞庭湖輕侮唐門的罪行不可饒恕,唐門五十年來不曾再在江湖中掀起風波,倒教人看成了無能。既然這樣,就給不長眼的人一點教訓好了。」
「……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不抱任何希望地問。唐無衣向來不輕言戰事的。他做出的決定很少,卻沒有一個不是言出必行的。
唐無衣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怪異:「小妙,你別告訴我你想替洞庭湖的人求情。」
「怎麼可能!」眉尖飛揚,花妙嗔的臉色很不好看。
「既然如此,你應該不會討厭唐門的計劃。你難道不想親自報仇嗎?」
不想嗎?當然想。要不然他怎麼會做殺手?可是,以什麼名義參加?被驅逐的人,可以參加唐門的行動嗎?
「為什麼找我?」
「長老們有了決議。如果這一戰你能立下功勞,長老們就撤銷對你的處罰。到時候,你仍然是堂堂正正的唐門弟子。」
「所以你才來?」心裡又驚又喜,還多了一點點酸楚。驚的是可以撤銷處罰,喜的是能有機會報仇,酸楚的是,他似乎……僅僅是為了尋找戰力而來。
「不,我來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再讓你逃了。」
什麼?
猛抬頭,看到他含笑溫柔的眼。
唐門上下都知道,唐無衣並不是個溫和的人。有的時候,他甚至相當殘忍。不過他的本性,外面的人知道得不多。
在武功方面,日後唐門最富盛名、被人視為唐門不世出天才的唐三少爺吉祥曾這麼評價,如果自己在少年時候不曾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的話,他永遠趕不上深藏不露的大哥。
唐無衣動手的風格相當冷酷,但值得他出手的理由和場合都不多。有很多時候,唐無衣動武,只為了一個人。
全天下,也只有花妙嗔能讓他用如此溫和溫柔的笑臉相對。這,之所以成為長期積累下來的習慣,只因為他不知不覺間,早已動了情。
此生,除了他,再沒人能讓自己沉穩而堅硬的心產生裂縫。可以包容他的任性,可以縱容他的放肆,甚至無條件的讓他亂來。
但是絕對不能容忍他可能成為別人的,或者,有人欺負了他。於是,敢對他動腦筋的人,譬如衛司空,死在分筋錯骨之下;曾利用他的洞庭湖,將遭受滅頂之災。沒有人,能在動了他之後,有善終。能欺負他的人,只有自己。
——其實唐門中最堅決主張挑了洞庭湖的人,就是他唐無衣。他的私人原因,自然就是要用血來洗清小妙的憤怒和委屈。
花妙嗔的心,在劇烈的顫抖。從唐無衣眼中,他看到很多一直隱而不露的感情,他想要的答案,似乎都能在裡面找到。
「你不想,再讓我逃了?」遲疑著問出口,心中有一分隱約的期待。
「我過去一直認為,既然你生為花家人,又是我唐門最得意的弟子,總不能一直窩著不出去闖蕩闖蕩吧。好歹有過在江湖中走動走動的經歷才不算白白過這一生不是嗎?於是我總想著找個機會把你逼出來看看。
雖然我用的手段說來是殘酷一點,而且利用的時機也不是很好。但是,效果還算不錯。不出來的話,誰知道你還有成為江湖一流殺手的資質?我原本以為,放你在江湖中晃晃也不錯。可是我居然不能按捺住想見你的想法。若不是這些日子一直在說服長老們同意開戰,我早就出來找你了。
不得已只能拜託吉祥幫忙傳話,但是你不聽啊。再這樣下去,搞不好你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那怎麼可以?我只好自己出來找你了。可是沒想到,你的行蹤比想像中難找多了,所以……」
「這麼說,這次的事情是你布的局?」
「不全是。」唐無衣笑,有一點點得意的笑容。「你真的沒看過我給你的荷包嗎?上面的地址,就在這『平安』鏢局所在的小鎮上啊。也就是說,我的房子就在鏢局旁邊。而那局主不巧是我的朋友。」
「於是……」開始有些感覺了,但還需要確定一番。
「他們正好接了這筆生意,也收到衛司空的帖子,於是我就趁這機會和他們商量,把你請出來。」
「於是笨笨的我就自投羅網了?」花妙嗔苦笑。這個人果然是唐無衣,用起心機的話,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傷腦筋了。」唐無衣微笑,寬大的手掌撫上花妙嗔的臉頰,慢慢地在上面勾勒帶著一點風霜的線條。「瘦了呢。沒好好吃飯吧。」
皮膚感覺久違的溫暖,不自覺地摩蹭著,像一隻溫馴的小貓。
「和我一起回去好嗎?」
「可以嗎?」不確定。不確定的是能不能被接受,而不是想不想回去。
「不用擔心,少了你,我們的這場戰爭就少了很多勝算呢。」
「怎麼說?」聽出他話中的一絲竊笑,不明白抬頭。
額頭上忽然被印下一吻,正當他驚詫與唐無衣的動作時,耳朵裡聽到這樣的聲音:
「我們打算把這場戰爭變成最有唐門特色的一戰。所以,絕對少不了你和吉祥。畢竟,你們是最出色的藥師。」
「這麼說……是要……」
唐無衣大笑,掩飾不住得意。」毒藥與暗器的暗殺,不是最有唐門特色嗎?」
行行復行行,一路的心神交戰心力憔悴卻無法得到結論,只能任著握住自己的人,帶著自己離開。花妙嗔還是隨著唐無衣來到了洞庭湖畔。
無論是重回唐門,或者親手報仇,都是他不能抗拒的誘惑。至少,在他有生之年,這是他無法抗拒的誘惑。
還有,唐無衣的笑容。從第一次看到他起,花妙嗔就無法拒絕他的笑容。那只對他一個人展現的親切,讓他的心無力拒絕。
一路上同吃同住,幾乎密不可分的日子讓花妙嗔有些恍惚。他不能確定這是現實或只是一場甜美的夢,他只能緊緊地跟隨著自己的本能,往心指引的方向而去。
洞庭湖畔的小鎮裡,聚集了無數的唐門年輕弟子。旁人或許無法從他們看似純樸的衣著談吐中看出他們的身份,頂多只是認為他們是一群到處遊玩的少年而已。可是花妙嗔看著他們都眼熟,他也知道得很清楚,那些少年,大多是唐門年輕一代尚未出名而的確擁有實力的人。因為,保密對這次以偷襲和暗殺作為最終手段的戰鬥而言,是最需要的。
這次戰爭,要貫徹的原則只有一個,那就是「完全的唐門風格」。而唐門中,最大的特色就是,毒藥與暗器。這些,都需要出其不意。
唐無衣以一種老馬識途的姿態帶著花妙嗔走到一排質樸的民房前。在同樣不起眼的房子前站定,並用眼光示意一直遲疑著的花妙嗔走近後,他推開了其中的一扇門。
走過矮小狹隘的木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讓人嚇一跳的大大的擁抱。
幾乎是本能地抖肩後退並隨手撒出藥粉,沒想到來人很熟練似的把他的雙臂牢牢扣住,於是所有的防守攻擊招式都無法再展開。花妙嗔心下大駭的時候,熟悉的聲音把他緊張的情緒安撫住了。
「小妙,你還是來了,我猜得沒錯。」
那人非常瞭解驚駭後的花妙嗔會做出什麼樣的行為,畢竟,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所以他很快放開了手,退到安全距離之外,當然,他並沒有忘記在花妙嗔身上留下一些白白的粉末。
低頭看看自己衣服上沾染的東西,再看看對方身上同樣滿頭滿臉的白粉末,花妙嗔好半天才沒好氣地道:
「你難道在做晚餐嗎?」
「對呀,肉沫饅頭,你要吃嗎?」笑嘻嘻地玩弄著手上仍然沾染的白麵粉,對面那個號稱唐門天才的唐吉祥這樣回答。
「我不認為你的廚藝會被人欣賞。」畢竟養尊處優的唐門三少挑食的毛病雖然很糟糕,但他從沒下過廚房的經歷更讓人擔心。「你弄髒了我新買的衣服。」
「你敢吃,我就敢做。」搓掉了手裡的麵粉屑,唐吉祥笑咪咪地轉身進屋,「衣服大哥會幫你再買的。多少都行。進來吧,我等你好久了。」
「如果我不來呢?」
「你能拒絕大哥嗎?」大笑,拉過花妙嗔,果然對上他大哥的臉。
「老三,小妙就交給你了。我先出去一會兒。」
「好。」
看著唐無衣走向外面,花妙嗔的眼神不由自主隨著他。直到他完全消失。
「好了,小妙,大哥會回來的。」吉祥偷笑,拉著花妙嗔走進屋子裡。「你知道我們的任務嗎?」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參加。」
看著他,唐吉祥眼裡有輕微的不理解。
「小妙,你鬧彆扭也該鬧夠了吧!」
「什麼叫鬧彆扭?」更不能理解唐吉祥的用詞,花妙嗔吊起了眼角。
「難道不是嗎?大哥親自去請你。你還有什麼不滿的?難道以你的冰雪聰明,還弄不清楚大哥的用意嗎?」
「……」聽他這麼一說,花妙嗔意識到自己確實從沒有真正把唐無衣說過的話放在心裡仔細地思考。他的腦子一直忙著為自己的心情掙扎,所以再多的話都無法真正讓他激動。
現在,在唐吉祥的提點之下,他一點一點回想。
在沒有明確的指令之下,就連唐門下一任的主人也不能做出任何違禁的事情,尤其是去接回一個被驅逐出唐門的人。所以,唐無衣的出現,已經證明了他不再是被驅逐的人。現在,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他有權利,也有義務參與這次的行動。
「……況且,大哥從來沒有為誰牽掛過,可是這一次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跑出去找你,你說這是為什麼?」唐吉祥笑咪咪的眼角帶著一種幾乎什麼都明白的神情,這樣的神情讓花妙嗔的臉不由自主地漸漸紅了起來。
「你臉紅了耶……怎麼樣,感覺很甜蜜吧?」
「閉嘴,死吉祥……現在要做什麼?」
「哦呵,你開始恢復正常囉!」用這種口氣說話,也就意味著花妙嗔正開始漸漸變回當年的那個花妙嗔了。
「少說廢話,什麼到底要幹什麼?」
看著花妙嗔充血的臉龐,以及他漸漸凶暴的眼神,唐吉祥知道再逗下去小妙就要發火了。見好就收是他趨利避害的方式,於是他很識時務地轉了話題。
「我們的任務你還不清楚嗎?大哥提過吧,這是一場完全唐門式的戰爭。所以,藥物很重要。我正在想,有什麼方法是最有效的。」
「要達成什麼樣的目的?」
「最大限度的消滅洞庭湖十八水寨的力量,但是別傷害無辜。」
「也就是說,不能進行大屠殺?」
「當然。我們到底不是劊子手不是嗎?」
「……我是……」低語中有可見的冷酷。可唐吉祥似乎並沒有在意。
「這個時候,我們不需要無辜的人的鮮血。」
「洞庭湖上有無辜的人嗎?」
「有的。那些普通的漁民。不是江湖人的我們不能殺。」
「……好吧。到底需要什麼?」
「我的最初構想是迷藥。要達到的目標是讓人沉迷,但不傷人命。」
「……有點難度。」
「對,所以現在就交給你了,我要先去睡一覺。」
「喂……」
「我很睏了。大哥要我在最短時間內把東西準備好。可是只有我一個,怎麼可能?大哥太看得起我了。現在我要換換腦子。你先看著吧,回頭我們再把東西弄出來。」
「你不是在趁機偷懶吧?」不是很能相信這個傢伙。他很懶,有的時候甚至只想睡覺。
「喂,小妙,我是那種人嗎?」不服氣地嚷嚷,小妙太看不起人了吧!
「你是。」兩個字,堅定地表明他的態度。
「你……算了。是就是吧。」嘟嘟噥噥轉身就走。哼哼哼,偷懶又怎麼樣,咬他呀?
「別睡太久。」
「我知道了……」走人了。剩下的就讓小妙傷腦筋去。
唐門藥房兩大高手一齊出馬,還有什麼樣的藥物能難倒他們?
在唐無衣的指揮下,特別為這次戰爭調配的藥物很快地在洞庭湖四周散佈出來。
用很常見的藥草調配的藥粉只針對有內力的人,能使他們在一段時間內喪失動武的能力,不對普通人產生任何影響。無色無嗅無味道的藥粉溶解在空氣中,連痕跡都找不到。在藥物散佈滿十二個時辰藥效發作最厲害的時候,唐門的弟子趁機發動了攻擊。按照計劃,唐門從十八個水寨同時動手。每個水寨配置的人手並不多,但是面對眾多無法還手的敵人,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解決。
說實話,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戰鬥。或者甚至不能說是一場戰鬥。在洞庭湖十八水寨中,還有抵抗能力的已經沒幾個了。唐門弟子很輕易的就完成預定目標——廢了幾大頭目的武功,並把他們折磨到無法再對唐門起對抗之心。
除了唐門自己,誰也不知道唐門是用什麼手段擺平了洞庭湖。這成了江湖中很長時間之內最令人感興趣並且最令人膽寒的話題之一。人們對久不出江湖的唐門,重新燃起了深刻的恐懼感。
當然,堂堂洞庭湖中,還是有人能抵抗住藥物和攻擊的。至少,在洞庭湖總壇中,唐無衣找到了洞庭湖的張湖主。
身為一方豪傑,能號令號稱上萬的洞庭湖子弟,這位姓張的湖主也不是等閒之輩,據說曾經有人這樣評價這位當代的湖主,說他是洞庭湖百多年來最得力能幹的湖主,但是在唐門毒藥的侵襲下,誰都無法再反抗。
張湖主癱倒在他的寶座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大頭目們在一群黑衣的少年手中被廢除武功,從叱吒風雲的一代豪傑變成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手下的悲憤和絕望感染了他,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男人從心底深處生出一陣陣酸楚的悲涼。
——難道洞庭湖水寨百年的歷史,就要在今夜、在自己的手中成為歷史嗎?自己若是下了地府,如何面對打下偌大基業的先輩呢?
老景淒涼,堂堂的男子漢也不由得眼角濕潤。他拼起全身最大的力量,對悠然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黑衣男人大吼:
「你……你們到底是誰?」
張湖主以為自己的聲音已經夠大了,沒想到,在旁人的耳朵裡聽來,那只是很小很小的類似於初生小貓般的呻吟。
「你說呢?」那個男人有一把很動聽的嗓音。就算張湖主是個不太注重細節的大男人,依然會不由自主地從心底發出類似讚美的感歎。
不對,現在不是讚歎聲音的時候,而且江湖上真正稱得上迷人聲音的主人眾所周知。難道,這個人就是他?
「你……是唐無衣?」
「對。」看似漫不經心的的聲音,卻藏著淡淡的鄙夷。
「我與……唐門無怨無仇……你……為何……」
唐無衣微笑:「你忘了你女兒兩年前曾經來過唐門……說起來,張湖主,江湖中可是從沒人聽過貴千金擁有天狐夫人的攝魂鏡呢!」
「你……到底什麼意思?」
唐無衣的話讓張湖主心生驚懼。特別是聯想到當年自己的女兒從唐門回來後向他講述的事情,他也不禁有些心虛。
「你知道,我唐門的人也很清楚。若不向你和你的女兒討回公道,豈不讓人小看我唐門。」正說著,一個唐門弟子走到唐無衣的身邊,在他耳旁低低地說話。
唐無衣眼色一凝,道:「張湖主,似乎尚未見到你家女兒的蹤影,你可知道她往何處去了?」
張湖主的表情很是奇特,似乎也為這個消息而驚訝,不過很快,這種驚訝被喜悅掩蓋住了。
他心裡想什麼唐無衣怎會不明白?無非便是欣喜於唐門尚未找到那個罪魁禍首罷了。以唐門的力量,天下雖大,難道就真的找不到區區一個小女子嗎?姓張的女人若是聰明,趁亂逃出洞庭湖區也就罷了,她還暫時能保有她的小命,否則……便有好戲瞧囉。
微微地苦笑,為自己預想中的情況在心底歎息。他吩咐還在整理現場的唐門子弟加快動作,然後風馳電掣趕回他們租住的小屋。
唐無衣很快知道他的預想是正確的。因為他剛剛趕到小屋推開看似平安無事的房門時,便發現屋裡的情況明顯正處於膠著的狀態。
屋子裡留守的人是花妙嗔和唐吉祥。他們連手完成了這場戰役最重要的前期準備工作,可是他們並沒有進入洞庭湖水寨。就連唐門的子弟都在疑惑那花妙嗔來到這裡到底有什麼意義。
事實上,唐門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當年花妙嗔被人暗算的事情,也都明白對花妙嗔來說,這就是一場復仇的戰役。只是唐無衣以人手不足不得不派人留守周邊免得有漏網之魚的借口,把花妙嗔和唐吉祥都留在了外面。
唐吉祥對這樣的安排並沒有什麼意見。雖然他往日確實任性慣了,但是在正式的場合,他身為唐門子弟,依然要聽從唐門繼承人的指派。
只是花妙嗔異常惱怒。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洗刷被人當成傀儡的恥辱和憤怒。唐無衣卻不許他直接殺進去。心想仇人可能會被別人剷除,怎麼再也不能親手解決,心裡便塞滿了無形的焦躁。這樣的情緒激發了身體裡殺手的血,他已經瀕臨暴走的邊緣。
看著他如困獸一般在小小的屋子裡來回地踱步,每下一腳都似要把黃土地面踏出一個坑來,唐吉祥忍不住在心裡哀號。
大哥到底在想什麼嘛!小妙如此渴望能親手殺敵,為何還要把他阻擋在水寨之外?誰不知道現在的小妙可不再是當年那個溫吞吞的小孩,而是受到刺激就會狂性大發的江湖一流的殺手。阻擋他難道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眼見著小妙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一雙紅通通的眸子一直往外瞄,大有下一瞬間便要破門而出的趨向,唐吉祥只得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然後伸手捉住了花妙嗔的衣擺。
「幹什麼?」瞟向唐吉祥的眸子中彷彿有把火在燃燒。
好激烈的眼神,吉祥吞下歎氣,只道:「小妙,大哥說最好別出去。」
低頭看看吉祥無辜的臉,再看看自己的手掌,被怒火燒著的聲音有些沙啞:「換作是你,能忍耐呢?」
「……大哥不希望你現在就去。」
「難道讓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女人死在別人手下?」
「大哥向來神機妙算,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大哥?」
「對,我不相信他。」也許是仍未自覺,所以花妙嗔的眼光轉向虛掩的大門,只留下震驚於他發自真心的話語的唐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