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ider 第四章
    譚鑒躺在床上,認真的看書。

    跳過幾十頁長段長段的前言引語作者簡介,他在滿篇的引經據典深刻分析中,記住了兩句話。

    第一句,人若是太長久的沉迷於往事中,得不到解脫,自我折磨自我消沉,遲早變成神經病。

    第二句,人若是太長久的生活在禁慾中,得不到舒緩,自我壓抑自我摧殘,早晚憋成性變態。

    譚鑒放下手中的《心理解析淺議》,歎口氣,陳曄在消失了三天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高深莫測的送了這本書給他,再三強調很好看很好看,一定要仔仔細細的看,千萬不要因為這本書名字無趣就罔顧了他的好意。

    譚鑒想這本書一定對陳曄啟發很大,你看,神經病他也像,變態他也沾邊,不知道他送自己這本書是不是就是為了證明這點?

    譚鑒把書扔到了桌子上,陳曄挑起了他內心深處的一根弦,不碰就不會痛。其實人一生中誰不要面對生老病死?因為林寒死了,所以他才發覺自己的殘忍,可如果林寒沒死呢?他們之間會有愛情嗎?他有喜歡過林寒嗎?

    這個問題他很少思考,很多時候,他不明白自己放不開的究竟是林寒的那句你知不知道,還是自己賴在床上的那二十分鐘。

    譚鑒想他難道是個怪物?正常人之間戀愛的模式,一見鍾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對他統統都是屁話。連他媽媽都說過,譚鑒你的心怎麼這麼冷,你的感情怎麼這麼難得動。

    他媽一直鬱悶他討老婆的問題,譚鑒自己也在鬱悶——想談戀愛的心情完全沒有,抓個女人結婚又那麼難……可不可以省了追求的過程,覺得某個女人有做老婆的好條件,直接就一步到位?

    譚鑒想我肯定會被廣大婦女同志扁死。

    手機在枕頭邊又開始震動,譚鑒摸過來打開看,發現短消息又呈爆滿趨勢,陳曄問他的讀書心得,順便提出明天晚上一起出去交流交流;夏小川參加同學生日會,發誓一定在十二點之前回家;薛美人給他留了一條短消息,大意是最近天氣不好,她的傘忘在辦公室了,如果譚鑒明天早上順路,可不可以過去接她上班。

    譚鑒想了想,回復薛美人,可是可以,不過他也只有一把傘,而且去接她是要打的的,這個費用問題怎麼解決?

    薛美人很快回復,至多請你吃飯,西餐中餐自助餐,隨便挑。

    譚鑒想那明天就是刮颱風也是要去的,冰山美人居然肯放下身段邀他吃飯,不給面子就不是男人了。

    至於另兩人的短消息,他懶得回。

    第二天起床,譚鑒發現老天真給他面子,外面下著傾盆大雨。他出門攔了的,坐上去才想起他根本就不知道薛美人家住哪裡。

    無奈只好打電話問,薛美人似笑非笑,手機裡給他指了條明路。譚鑒一聽,我靠,差這麼遠兩個方向!不過想想西餐中餐自助餐,也就認了。

    於是當天晚上,譚鑒和薛美人共進晚餐去了,陳曄發了七八條短消息問他在哪裡,譚鑒總結性的回了一條,在吃飯。

    薛美人優雅的切著盤子裡的牛排:「你的手機一直在響,譚鑒。」

    譚鑒笑笑:「那我調成靜音好了。」

    吃完飯,倒也沒安排別的活動,譚鑒送薛美人回家,上去喝了她一杯茶。薛美人便和個老朋友般和他聊起來,說到她在美國讀博的那個男朋友不會回來了,浪費了她三年的青春時,便罵了句操他個王八蛋!譚鑒差點握不穩手中的杯子——原來冰山美人罵起操這個字來,也可以如此的面不改色,神情優雅。

    絕倒!

    譚鑒又低頭喝了口茶,想這薛美人平時在學校那麼傲,這些話怕是對誰都沒有講過,心裡有些惴惴的惶恐,也不知薛美人和他說了什麼,大意是那個王八蛋如何如何的不是人,他便附和了兩句可惜可惜,見薛美人神色不對,連忙改口,可惜911的時候你男朋友不在世貿大廈。

    薛美人一下子笑起來,很有些冰山初融,春花綻放的味道,微微看了他一眼。譚鑒驚得一口氣喝完了手中的茶,然後起身告辭。薛美人懶懶的給他開了門,譚鑒從她家裡走出來,冷風一吹,看到薛美人家的樓下停著那輛該死的黑色現代。

    車窗搖下來,有人笑嘻嘻的向他打招呼:「下來得可真早啊,我還以為你起碼要在那個美女房間裡再呆上一個小時的。」

    譚鑒已經連驚訝的表情都不會做了。

    「我約了你今天討論讀書心得呢,你忘了?」陳曄下車,走到他面前,「不過你也真有夠鈍的,我從你下課出校門時就跟著你,你居然走了一路都沒有發現——好幾次我都差點忍不住按喇叭提醒你了,不過看你難得跟個美女約會,算了。」

    譚鑒想他就開著車跟了他一路?那他和薛美人吃飯的時候呢?難道他也把車停在外面等他?他還在這樓下一直等他出來?他,他,他……

    還沒等譚鑒他出個所以然來,陳曄已經自作主張的把他往車上拖:「等了你倆小時了,剩下來的時間是我的了吧?」

    「我明天上午還有課呢!」譚鑒連忙掙扎,「讀書心得的事兒,過兩天再說,那書太深奧了,我沒看完!」

    「騙鬼去吧你!」陳曄笑得不懷好意,「我把你的課表都抄下來了,你明天上午根本沒課!」

    「你打哪兒抄下來的?」譚鑒大驚,這男人怎麼無所不能,什麼都做得到?

    「抄你份課表有什麼難的?我說了要泡你,自然要花足本錢——去Somewhere吧,從今天起,你要學會融入我的生活圈了。」陳曄使勁把他往車裡拽,一把按在椅子上,還給他繫上了安全帶,「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我——」譚鑒想罵我操你媽的,老子憑什麼要融入你的生活圈?可是陳曄已經迅速回到了駕駛座上,點火,踩油門,發動車子,一氣呵成。

    譚鑒想這傢伙真有做綁匪的潛力,幹起活來乾淨利落,一個廢動作都不帶的!

    被拉扯進了Somewhere,喬晉微第一個看到他,稍微驚訝了一下,然後苦笑:「你上回可真把我害苦了——我送你回去後,回到這裡,看到陳曄跟個白癡一樣對著廁所叫,譚鑒,你說話啊,你沒出事吧?還準備撞門……差點驚死我!然後這流氓就把我狂扁了一頓,你說我冤不冤?」

    譚鑒使勁點頭,衝著他說陳曄是流氓那句話。

    陳曄一把推開他:「操你少說幾句!」他的臉有點紅,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態,拉著譚鑒進了上次那個房間。

    譚鑒被他扯著很是惱火:「你把我弄來幹什麼?我可不陪你看小電影啊!」

    陳曄又氣又笑:「靠——我說你難道從來沒跟人喝過酒打過牌?你的私生活太乏味了,老子今天就開始拯救你!」

    譚鑒說:「那我只喝MARTINY,打橋牌。」

    「馬你個腦袋,馬尿就有!」陳曄指著一桌子的喜力牌啤酒,「如果你一定要高級點的洋酒,那就來瓶威士忌?巨烈的那種?」

    譚鑒心裡想溝通失敗,算了。

    「橋牌老子不會,斗地主就比較拿手——咦,譚鑒,真看不出來,你還會玩橋牌?我聽說鄧爺爺玩得不錯,感情你是國家元首級別的!」陳曄還在那邊叫嚷,好像很驚奇的樣子。

    白癡!

    陳曄招呼了幾個人坐下來打牌,自己卻沒參戰,譚鑒坐在沙發的最裡邊,陳曄就挨著他坐著。那個上次狂唱小薇的紅毛小子又點了首竇唯的希望之光,唱得熱情投入。

    別再尋找什麼借口什麼借口

    噢快別再等待

    每人都去為明天做些什麼做些什麼

    恨與愛與丑與美

    別去為自己慚愧——

    譚鑒想這歌怎麼就他媽這麼應景,震得他肝膽俱裂。

    陳曄起身出去了一下,回來塞了個杯子在他手裡:「你不是要喝洋酒?我下去叫人調的。」

    譚鑒看了一眼手中的液體,紅紅白白的,顏色鮮艷,層次分明,不由疑惑:「這是什麼?」

    「不知道,叫酒保給調的,反正是最貴的。」

    譚鑒想你也就知道個最貴的,說不定人家就是拿白酒對了番茄汁。

    屋子裡鬧哄哄的,那句「別去為自己慚愧」還在不停的重複著重複著,就跟卡碟了似的。譚鑒突然就煙癮爆發了,在身上摸了半天,最後還是陳曄遞了支七星給他。

    吸了口煙,譚鑒覺得好些了,回頭見陳曄一直盯著他,便皺眉:「你看什麼?」

    「你吸煙的樣子倒是挺好看的,像個28歲的男人。」

    譚鑒想我靠!

    「說真的,我從沒想過會看上個比自己老這麼多的男人。」陳曄也點了根煙塞進嘴裡,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你知道,我以前是喜歡女人的,後來撞上了夏小川,才知道男人在一起感覺也不錯——可我喜歡的也是那種身材正點又漂亮的男孩子啊,怎麼就跟你對上眼了?」

    譚鑒想你可別胡說八道,誰跟你對上眼了?要對也是你自己在對。

    「你說你能把人玩死,是吧?」陳曄微笑,「我不想問你以前發生過什麼事,以前的事情和現在有什麼關係?譚鑒,交朋友談戀愛都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和我在一起過的人,沒有不開心的——為什麼不和我試試呢,嗯?」

    「我為什麼要試試和個男人談戀愛?」譚鑒冷冷的反問,「我要開心,找女人不是一樣?」

    「可我也沒看你找上哪個女人啊?」

    「你失憶了?我剛剛不是才和個美女約會完?」

    「那個啊……」陳曄壞笑起來,眨眨眼,「那我們也算約會過兩次了吧?加上這次,都三次了啊!」

    譚鑒無語。

    陳曄慢慢的向他靠過來,盯著他的眼神像是逮住了青蛙的響尾蛇——譚鑒有些慌,鎮定著拿起酒杯擋住他的視線,低聲威脅:「你離我遠點!」

    陳曄挑眉,勾著嘴角笑:「你怕我啊,譚鑒?」

    譚鑒說:「我操!你眼屎都沒擦乾淨,這麼近距離的觀察看得我寒。」

    陳曄愣了一下,抬手遮住眼睛,慢慢的用手背去蹭,譚鑒想這他也當真?一邊不露痕跡的把身子又向邊上移了移。

    陳曄擦了半天,又要挨過來,譚鑒連忙舉起酒杯:「不如來喝一杯?」

    陳曄詫異的看看他:「你不是不能喝酒?」

    譚鑒冷笑:「你明知道不也給我點了一杯?怎麼能辜負你的好意呢?」

    他那天不喝酒,不是不會喝,而是因為實在是討厭喝啤酒,他生平只醉過一次,連灌了三瓶啤酒下去,後面還喝了多少自己都沒印象——譚鑒眼神一寒,仰頭就把手裡的酒倒進了嘴裡。

    一杯酒下肚,喉嚨間便像是燒起來了一般,譚鑒眼淚都差點出來了,掙扎著問:「這到底是個什麼酒?」

    「Somewhere的招牌,惡魔之吻。」陳曄湊過來,突然在他唇上舔了一下,笑得惡劣,「白蘭地可可酒兌波爾多,檸檬汁調味,夠勁吧?」

    譚鑒想我操!三種烈酒混在一起,這不是要玩死他麼?

    該死的陳曄……之前還一副無辜的嘴臉說他不知道是什麼酒……這個人渣!

    眼前開始冒出無數小星星了,對他眨著眼睛,好像都長著陳曄的臉,還在笑——譚鑒想難怪那首兒歌是這麼唱的,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他突然開口罵道:「我靠!你們對我笑什麼?」

    陳曄茫然:「沒人對你笑啊。」

    「咚——」一聲,譚鑒倒下去了。

    陳曄對著突然之間就在他面前倒下去了的譚鑒發呆——他的頭歪在自己肩上,他的身體軟綿綿的毫無反應,陳曄懷疑那酒裡面敢情是給下了麻醉藥?安眠藥也沒這麼立竿見影的效果啊!

    其實譚鑒的酒量雖然算不上特別厲害,但也不是不能喝的主,起碼在一般場合下來個三五杯是完全應付自如的。問題出在他喝不得混酒——有歷史考證,五歲那年譚鑒被他爸開玩笑般的餵著喝了口白酒兌啤酒,結果他傻笑了一個晚上,昏睡了一天一夜,他爸媽嚇得還以為他們兒子就這麼變成白癡了,差點鬧離婚。

    當然譚鑒自己是沒有那段記憶的,他爸媽自然也不會提起,於是他無知無畏的活了28年後,被陳曄一杯放倒。

    喬晉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陳曄在和譚鑒說話,然後譚鑒突然就睡過去了……他沒看到譚鑒喝下那杯酒的英勇之舉,所以他很納悶,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倒了?

    陳曄也在迷茫,按理說這是個好機會,難得逮到譚鑒這麼全無防備的時候,不做點什麼是不是對不住自己呢?可是……陳曄想以譚鑒的性子,生米煮成熟飯那套是沒用的,一夜情玩玩爽一把的話麼……除非他做好準備以後都沒有第二次機會碰譚鑒——那傢伙醒來後要是發現自己真被那什麼了,只怕一句話都不會說,穿好衣服就走人,而自己呢,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再靠近他三尺之內了。

    再說了,以他的性格和自身條件,實在是沒必要也不屑於去做趁對方酒醉不醒偷腥的事,光是要解決自身需求的話,招招手自然排隊的有一排,譚鑒麼……長得怎麼看都夠不上傾國傾城到讓人犯罪的標準,他又何苦背上個強X的罪名?

    喬晉微只看到陳曄皺著眉又舒展開,一雙手微微的懸在半空,也不知道是打算想把譚鑒扶起來還是就勢壓下去……最後他呼的站起來,對喬晉微丟下一句:「我送這個傢伙回去了。」然後就把掛在他身上的譚鑒拖走了。

    喬晉微目瞪口呆——千年難得一見陳曄發善心啊!他何時有過主動送人回家的行為……如果對方不是從他床上下來的話。

    陳曄把譚鑒弄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其實不算晚,對於陳曄來說,這個時候才是夜生活的開始。

    夏小川開的門,看到陳曄的時候面色一僵,立馬開口:「你還來幹什麼?我不是說了和你……」話說到一半猛然看到陳曄手中的譚鑒,臉色大變,「我靠!陳曄,你把譚鑒怎麼著了?!」

    他伸過手來就要從陳曄懷裡把譚鑒奪過去,卻被陳曄身子一偏,趁機閃進了屋內,一腳把門踢上,然後說:「你哥昏過去了。」

    夏小川瞪大眼睛。

    「我把他帶到Somewhere,和他一起看了個小電影,你哥受不了那刺激,爽暈過去了。」

    夏小川驚叫:「怎麼可能?」

    陳曄把譚鑒放在了沙發上,然後回頭給了夏小川一記嘲笑:「你也知道不可能啊?你不就那麼想的?」

    夏小川大罵:「操!你難道做不出那種事來?譚鑒到底怎麼了?!」

    「你不會自己看啊,」陳曄揉了揉肩膀,「他喝了一杯惡魔之吻,就成這德行了。」

    夏小川半信半疑的走過去,見譚鑒臉紅撲撲的,身上的確殘留著酒味,又檢查了一番,沒在他身上發現什麼曖昧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那真是多謝你送他回家了——不留你喝茶了,自己開門走吧。」

    陳曄邪笑:「那我可不放心,譚鑒現在這樣子,保不齊你會對他幹什麼……我要留下來守著。」

    夏小川大怒:「操!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快給我滾!」

    譚鑒突然打了個嗝,無意識的傻笑了一聲,翻個身又沉沉睡過去了,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

    短暫的沉默。

    「我聽見你吞口水了。」陳曄說。

    「放屁!是你在吞吧?」夏小川恨不得陳曄變成一張衛生紙,順著窗戶就給吹出去才好!譚鑒從沒在他面前喝醉過,居然被陳曄給灌倒了……這混蛋怎麼還不走?

    「你哥那姿勢也怪難受的,我說我們還是把他弄床上去吧?」陳曄說著就準備過去扶譚鑒,夏小川搶先一步撲過去用手護住:「不用你管!」

    陳曄被擠開,不由得臉色一冷,開罵道:「我操!你至於麼你?你哥要上早被我上了,你這麼防著我幹什麼……你有病啊?」

    「那可難說。」夏小川冷冷的回了一句,「沒準你嫌Somewhere人多呢?」

    陳曄頭一次發覺,自己的人格原來已經卑劣到這種地步了……我靠!

    最後兩個人還是把譚鑒扶到了床上,關於要不要給他脫衣服洗澡的問題,彼此又互相大罵了一番,夏小川扯了床被子蓋在譚鑒身上,然後指著陳曄:「你怎麼還不走?這又不是你的家!」

    陳曄懶懶的說:「我偏不走,既然進來了,哪有那麼容易被你打發走的道理!」

    夏小川怒道:「你怎麼這麼無恥?!」

    陳曄說:「我倒是覺得今天夠君子的了,你又是什麼好東西?」

    「譚鑒他哪裡招你惹你了?你要玩,多的是人陪你,你自己也說譚鑒這樣的根本入不了你的眼,你何苦來纏他?」

    「我換口味了,就喜歡這種悶騷型的,怎樣?」

    「我靠!別用這麼噁心的詞!你以為除了在你床上發浪的,剩下的就都是悶騷的?!」

    「我以為你哥哪天要真爆發了,只怕比你在床上的表現更精彩。」

    「……」

    夏小川咬牙切齒——千不該萬不該啊,當初怎麼就招上了這個流氓,趕也趕不走,防都防不住!他不信譚鑒的魅力就這麼大,說穿了,陳曄只是碰到了不鳥他的人,一股子邪性全發作了,所以才對譚鑒這麼死纏爛打吧?

    這樣的人,要麼別碰,碰了就別動真感情。夏小川是不在乎,他和陳曄都是老手,上上床調調情,合不來了就揮手拜拜,誰都不會受傷害。可是譚鑒的性子,夏小川跟他住了五年怎麼會摸不透?與自己不相關的人譚鑒從來一眼都不會多瞧,但只要駐進了他的心,他就會認真對待——這些年譚鑒是怎麼對自己的夏小川心裡有數,自己其實也就是個被爸媽拋棄的傢伙,譚鑒當年說會把自己養到大學畢業,那也只是口頭上的協議,真不耐煩了撒手不管也沒對不起誰的……給譚鑒惹了這麼多麻煩,他也沒認真要趕自己走過,他以前也就最多想想譚鑒要是交了個女朋友怎麼辦,死也沒想到他要被個男人纏上了該如何。

    陳曄這人,好勝心強,狂妄自大,追一個人的時候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甜言蜜語,慷慨溫柔,得手了就會不屑一顧——夏小川越想越怒,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亂吠亂咬的想染指譚鑒?他也配?

    陳曄從洗手間出來,大模大樣的自己倒了杯茶喝,在譚鑒的床邊坐下,和夏小川各佔山頭。

    「喂,」他無聊的開口,「你屬什麼的?」

    夏小川惡狠狠的道:「老子屬蜘蛛的!」

    「靠!你能不能別這麼夾槍帶棒的?」陳曄皺起眉,「看出來了,黑寡婦是吧?難怪你丫頭發尖上都帶著毒!」

    「那是!陳曄,我不怕挑明了說,老子十五歲那年就看上譚鑒了,你丫打哪兒來給我滾哪兒去!」

    「喲——還結了三年的網了啊?」陳曄冷笑,「我可沒你這耐性……你可夠失敗的啊,正主兒沒網住,雜七雜八的倒是沾了一身。我不耐煩結網,不過既然結了自然就要一步到位——」他的眼睛瞇起來,語調變得陰森起來,「小子,你還嫩了點,譚鑒這種男人不是會被感動的人,你就是再默默愛他個十年八年,他照樣拿你當弟弟。要得到他就得下狠手,你明白嗎?」

    「譚鑒他瞎了眼也不會喜歡上你!你省省吧!」

    「我可不這麼想。」陳曄懶洋洋的撩開額前的留海,眼中的寒光一閃即逝,「他心腸再冷也是個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我就斷了他的後路,捨足了本錢陪他耗——夏小川,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也清楚吧?」

    夏小川寒了一下。

    「哪怕你就是個黑寡婦,我也比你毒一百倍。」

    夏小川說不出話來了,陳曄從沒有對任何人放出過這種狠話。他認識的陳曄,玩得起,收得住,表面上吊兒郎當,骨子裡清高自負,還真沒看他特認真的計較過什麼東西。

    譚鑒是個意外吧?

    而意外,從來都是不可避免的,因此也就無法阻止。

    ***

    譚鑒醒來的時候,仍是暈的,太陽穴一陣陣的刺痛。他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意識裡是要下床去上廁所的,卻忽然覺得平常Size還算不小的床,怎麼好像擁擠了許多?

    眼珠緩緩的轉動,視線落在左側,躺了一個人。

    視線再落到右側,還是一個人。

    譚鑒想難道我還在做夢?沒有誰的清晨會是這幅光景吧?他記得昨晚上被陳曄那杯惡魔之吻給放倒了,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醒來無疑是件好事,可這床上同時多出兩個人來,就是噩夢了吧?

    不過看看三個人都算衣衫整齊,譚鑒抑制住了跳起來扁人的衝動,有些費力的坐起來,動作驚醒了另兩個人。

    「譚鑒你醒了?」夏小川還有些不清醒,邊揉眼睛邊打哈切,「幾點了?」

    陳曄動了一下眼皮,沒有起來的意思。

    譚鑒眼皮亂抖,我靠!這是個什麼事?

    為什麼這兩個人會睡在我床上……還都心安理得的樣子?!

    餐桌上擺著烤好的麵包和鮮奶,譚鑒仍然頭痛,酒精,宿醉,還有兩個禍害。

    「我怕他半夜偷襲你,實在不放心,想來想去還是睡在你旁邊比較安全。」夏小川解釋說。

    「哼哼,還真是說穿了我的心事。」陳曄冷笑,「難怪你死命的要把我趕回去,不然昨晚上還不知道誰幹出什麼事來呢。」

    譚鑒沉默不語,面色黑如鍋底。

    「靠你丫別做賊的喊抓賊!我在這房子都住了五年了,要幹什麼還等現在?收起你那點色心,吃完了就給我滾!」

    「主人都沒發話,你叫嚷什麼?我那點色心怎麼了?你沒幹什麼……說得好聽,你有那膽子嗎?」

    譚鑒額上青筋亂蹦。

    「你——」

    「你——」

    眼見兩人又要跳起來,譚鑒猛的把桌子一拍,滿室寂靜。

    「夏小川,吃完東西就給我上學去!你不是說了以後再不逃課?」譚鑒指著夏小川,「要是你這學期被當了,要留級開除什麼的,你就給我自己吃自己去!」

    夏小川恨恨的看了陳曄一眼,沒有說話。

    「還有你,陳曄。」他轉頭看向陳曄,「你是不是一定要玩下去,直到我肯奉陪你才罷手?」

    陳曄有些驚異,但還是點點頭。

    「那好。」譚鑒的唇邊,掀起一絲冷笑,「等你到大學畢業。」

    陳曄挑起眉。

    「等你畢業,真正成人。或許你選擇留在這個城市,或許你會遠走高飛,那時候你還堅持下來的話,我就答應你。至少對手是個成年人的話,比和個連自己未來都沒把握的毛頭小子玩這種遊戲,我的興致高點。」

    「我操!你以為老子是誰?」

    譚鑒神色不變,夏小川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剛要開口,陳曄已經把話說下去了。

    「不就六個月?譚鑒,那我們就走著瞧!」

    「那這六個月,你都不會來騷擾譚鑒了吧?」夏小川連忙問,心裡盤算著譚鑒這招也算厲害了,四兩撥千斤,六個月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

    「你腦子裡灌漿糊了?」陳曄用看癡呆兒的眼神看著夏小川,「我當然要在這六個月裡把你哥拿下來!」

    空氣之間的硝煙味兒又開始瀰漫起來,一觸即發的時刻,譚鑒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傳來:「吃完早飯,都給我滾。」

    「……」

    「……」

    六個月……

    陳曄和夏小川互相交換了一個威脅的眼神。

    你小子就等著被三振出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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