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的十隻手指頭上,全戴上了花瓣編成的花戒指。全是她自己編的、自己套上的,齊如虹沒和她交換戒指。她拿下了花戒指不戴了!
齊如虹暗忖該找個適當時機,好好和倩倩談一談。免得讓她熱過頭了。
「你看!你看!」倩倩比了比手上的花戒指,像只花蝴蝶似的穿梭在土匪群中間。
她還特別在步若塵面前晃啊晃的,定要他瞧得仔仔細細的。
「怎樣!美不美啊?我像不像是新娘子。」倩倩故意問步若塵。齊如虹在一旁無可奈何,倩倩已「病入膏肓」。
步若塵眼角瞥著齊如虹,他和她湊成了「一對」嗎?
「小土匪,這種東西也敢拿給齊哥哥吃?」倩倩看到山寨的伙食就數落了起來。沒一樣對她味的!她要親自下廚為齊如虹烹調好料。別看她年紀小,廚技可是火候不差!
「來!這是『珍珠丸子』,這是『翡翠魚絲』,還有,這是『珊瑚爆蝦』,『玲瓏醬肝』……」倩倩將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端上桌來,而且每道菜名字都很響亮。
小土匪讓倩倩支使來支使去的,山上山下兩頭跑著採買。
「我要菜色全是最好的。」倩倩打算先抓住齊如虹的胃再抓住「他」的心。
熱騰騰的美食香味誘人,引得土匪們都食指大動,他們一向吃野味吃慣了。
「想吃是吧!好,我就看在齊哥哥的分上,讓你們沾光一下。」倩倩一副女媽祖大發慈悲狀。
「嗯……這道菜配你最合適了。『瑪瑙牛蛙』不錯吧?」倩倩暗指步若塵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其他土匪們吃得津津有味,惟有步若塵食不知味。
他受不了了!他不要再受這種「折磨」。
「齊哥哥,我幫你把魚刺挑出來。」倩倩挨著齊如虹,齊如虹一直躲,倩倩就再靠過去。她才不管什麼男女有別的,先下手為強才是正確。
「倩倩,我自己來就行了。我有手!」齊如虹婉拒。
「齊哥哥的手是富貴手,不像有的人做了太多缺德事,一隻手藏了起來另一隻手把酒當水喝,酒鬼就是酒鬼,不吃飯也會飽的。」倩倩指桑罵槐的句句帶刺。
步若塵吃不下!他早就吃不下,現在更難以下嚥。看他們「小倆口」你推我拒的模樣,步若塵眼神變得複雜。「魔鬼」!他遇上了個小魔鬼,折磨他的心靈。
齊如虹的一舉一動,竟牽引著他的視線。不行!他不能沉淪下去,否則會萬劫不復,他必須「反擊」回去。
「小齊,等會兒你準備一下去『高空彈跳』,很刺激很過癮的。包你一跳之後士氣大振,成為鐵錚錚的男子漢。」步若塵吩咐小土匪準備繩索,他要好好地磨練齊如虹。
吊橋在望,橋下是山谷深不可測。看不見底的!
「小土匪,你示範一次。」步若塵下令。
「是!」小土匪把繩索一端綁在吊橋上,另一端綁在身上。然後縱身一躍而下,身子如墜樓般倒栽蔥直往下降。一直到繩索那端在橋樑上頂住。最後小土匪再爬著繩索上吊橋來。
「有沒有搞錯?你這酒鬼簡直就是有『虐待狂』,這分明是『魔鬼訓練營』!萬一繩索斷了怎麼辦?會摔死人的!」倩倩不讓齊如虹跳,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命喪谷底的。
「不會的!這繩索很結實。」小土匪在一旁插嘴。
「沒人問你——」倩倩白小土匪一眼。
「如何?小齊。你跳是不跳,怕了嗎?男人的膽子就是要大。」步若塵望向齊如虹,他今天沒有喝酒。「比賽」又恢復了!步若塵遵守規定,解酒令三天後才解除。
「步老大,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齊如虹拿過繩索套在身上,立在橋樑上迎風招展著。
真是天涼好個秋,秋意漸濃天也寒意日深。但齊如虹英姿煥發,氣象萬千。
「帥呆了!齊哥哥真是帥呆了!」倩倩叫好著。
方才小土匪跳下時是倒墜,可齊如虹有意顯本領。她在空中做著花式翻滾宛如落雁平沙般,姿態美妙無與倫比。她每一個翻騰都匠心獨具,她有意在步若塵面前逞強。
倩倩不停地鼓掌著,叫好聲不斷,說他難能可貴不可多得!
「佩服!」小土匪也不禁讚賞道。
步若塵失神地站著,心中百感交集。齊如虹的確有著「男兒本色」的膽識。他何必多此一舉,一再試練。齊如虹爬了上來,倩倩連忙迎了過去,豎起大拇指來。
「步老大,這種小孩子玩意兒難不倒我的。」齊如虹解下繩索,她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躍躍欲試想再來一回。
「齊哥哥,你好棒哦!」倩倩崇拜的目光陶醉地看著齊如虹。
「你們先回山寨去吧!今天到此為止。」步若塵走向吊橋那頭,橋身搖啊搖的,搖得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來來回回地在橋上踱步,晚霞落映在他身上時天已近黃昏。
「看你悶悶不樂的,我提早解除你的戒酒令好了。」不知何時齊如虹也來到了吊橋,好不容易暫時甩開倩倩。倩倩已在準備一桌豐盛的晚餐要慶祝齊如虹的成功壯舉。
「接著!」齊如虹把壺酒扔向步若塵。
齊如虹以為步若塵不開心是因為沒酒喝,她也不是那種不講人情的人。有酒癮的人確實很難熬的,她知道。
「步老大,你在看什麼?」齊如虹隨著他的目光,目光飄向遠方,眼神迷離的。她走到他身旁,也隨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齊如虹朗誦一詩。此時此景用這兩句詩形容的確頗為貼切。
「你來做什麼?不用陪你的小娘子?」步若塵沒有喝酒,反而說了一句挺酸不溜丟的話來,連他自己都吃驚。
「什麼小娘子的,我和倩倩一點關係也沒有。」齊如虹否認著,因為事實就是如此。是倩倩自己一廂情願。
「她年紀小……難免稚氣了些,過些時日就會長大的。」步若塵說著自己也不太明白的話,他趕緊又喝了口酒。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你為什麼都不信。」齊如虹噘起了嘴,不自覺流露出一絲小女兒態來,這一來更讓步若塵心猿意馬。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步若塵故作鎮定,淡淡地道。
「我陪你。順便給你灌輸一下正確的生活之道,把你這只迷途的羔羊找回來!」齊如虹拿眼偷瞄他。
「我是小王八羔子!雞鳴狗盜之輩改不了的。」
「你很奇怪耶!有正路你不走卻撈偏門。現在又有我這光明燈塔要指引你,你再也不會迷失方向了。」齊如虹有信心,她相信自己沒看錯人。
齊如虹向步若塵靠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步老大,你行的,改邪歸正永不嫌晚!」齊如虹的手拍著步若塵的肩膀,她語帶笑意一臉燦爛。但是步若塵就很不自在了,山風吹亂了他的長髮。
天越來越冷了,可是齊如虹的手似是一股暖流流過心田。
他想躲,可是腳步移不開,他的痛苦又襲了上來。他的意志力在動搖。
他按捺不住又猛灌了幾口酒來,可是沒用,感覺仍在!這到底是不是愛?戀到癡狂不如大醉一場。浮生若夢,為歡幾何,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步老大,我讓你解解酒癮,不是要讓你宿醉!」看步若塵如此狂飲,齊如虹要去攔阻他。
「你別理我,讓我喝得酩酊大醉什麼事也不記得。」
「逃避現實,你這麼做是沒有用的,人總有清醒的時候,你不可能一輩子醉生夢死,更何況你已蹉跎不少光陰了……」齊如虹不該一時心軟,誰叫她見不得步若塵悶悶不樂。
面對齊如虹的關懷,步若塵心底又打了個冷顫。他承受不住!
「啊——」步若塵縱身一跳,躍下吊橋,他感到速度的快感。他不是自殺,他只是要舒解一下他內心鬱悶之氣,他悶得透不過氣來。他的右手拉著繩索,在吊橋下擺盪著。
「步——若——塵。」齊如虹擔心地呼叫起來。她用力拉著綁在吊橋上的繩索,她搞不清楚他發什麼瘋。
「自殺是弱者的行為,你別做傻事。」齊如虹看步若塵一直沒爬上來,她只好用力地拉起他。生怕他一個滑手就跌落下山谷去。
「你上來好不好!求求你……」齊如虹急得快哭出來。她雙手拉著繩索可是卻拉不起步若塵。
「步若塵,你聽到我的話沒,你出聲好不好,急死人了!」齊如虹擔心繩索負荷不了兩個人的重量而斷裂了。
步若塵聽到了齊如虹的呼喚,可是他不要齊如虹救他。等他心情平靜了些他會自己上來的,他只是想逃避這一切。
「步若塵!快上來,咱們比賽未完、賭局未了!」齊如虹試著用激將法。
「我不會自殺的。我只是要一個人靜一靜!」步若塵回著話。齊如虹的身子已越來越靠近他了。
「要靜在上面靜!吊在半空中像什麼話!」齊如虹反駁他。真是的,居然有人如此大膽不要命的玩法。
齊如虹的亦步亦趨,逼得步若塵無路可退。
「你到底上不上去?你想連我一起害死不成?」她揚聲喚道。
「你是你,我是我,倩倩已煮好飯菜在等你!」
「我現在是在問你話,關倩倩什麼事,你別顧左右而言他。你當真害我陪你一起摔死,我做鬼也不放過你。」齊如虹試著要再靠近步若塵一點,好拉他上吊橋。
「別碰我——」步若塵大喊。他的手微抖著。
「碰一下會死啊?何況我現在是要救你!」
「別碰我,求求你,小齊。」步若塵語帶悲意。
齊如虹感到十分頹喪,不只是被人嫌多事,還有一種被「排斥」的感覺,好像她沒資格碰觸到他的身子。一陣委屈感湧了上來,她在做什麼?人家根本嫌她「雞婆」。
「我上去就是了,請你別再靠近我——」步若塵投降了。可這是什麼話,別再靠近他,他當她是什麼?
不只是「瘟神」,簡直就是「毒藥」,是「禍害」。
兩人一前一後地爬上橋來。步若塵畢竟武功高強,單手就能上索。看來齊如虹是瞎操心一場。
上了橋之後,悶悶不樂的變成齊如虹。因為她感受得到,步若塵不想她同他太過於「親近」,他不喜歡她!
步若塵喜不喜歡她有何重要性,他是個賊耶!她是在「感化」他,齊如虹怎麼可以「公私不分」起來呢?還說要當男人一輩子不嫁人,可現在她卻為一個男人在懊惱。
換齊如虹不想回山寨去了,換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齊,天要暗了!」步若塵提醒著齊如虹。
「我的安危不勞您操心,我自己會看著辦!」齊如虹賭氣地背轉過身去,她發現自己眼眶已濕潤。她不想步若塵看到她在哭。
「小齊,你——」步若塵不放心道。
「你走啦!走得遠遠的,你不是討厭我靠近你嗎?你還不快走,以後我和你保持距離,以測安全就是了!」冷風吹在齊如虹臉上,她不能做出拭淚的動作,那會讓步若塵發現的。她不想給他「機會」好取笑她,她不要。
齊如虹任由風吹乾她臉上的淚水,淚水鹹澀有苦味。而且苦的不只是淚水,她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她心中也有苦!
齊如虹一直站立著,她不知步若塵到底走了沒?她不確定又不敢回頭看,因為淚痕猶在,至少得等到她哭完。
「齊哥哥,吃飯了!我找了你好久……咦?原來你在這。我煮了『琥珀金針』還有『玳瑁銀耳』,你快來嘗嘗!」倩倩高喊著。她眼中只有齊如虹一人,看也不看步若塵一眼。更別說招呼他吃飯了,肚子餓了他不會自己找飯吃。
步若塵沒走,他一直站在吊橋上和齊如虹保持一小段距離。
倩倩飛奔而來,齊如虹躲也躲不掉。
即使天色已暗,可是淚水晶瑩仍可見。齊如虹藏不住的!被倩倩發現了,她立刻回過頭去猛盯著步若塵。
「你——一定是你。你這個山大王有什麼了不起,武功高就可以欺負人是不是?你把齊哥哥弄哭了,我要你立刻就向齊哥哥道歉,要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倩倩目光噴火要吞沒人般。
小齊哭了!是他惹他傷心的嗎?步若塵呆愣半晌。
「你還給我裝聾作啞,信不信有一天我把你毒倒在地,讓你全身動彈不得!如果你再敢欺負齊哥哥的話!」倩倩一股腦地全怪罪於步若塵。
「倩倩,不關步老大的事,我只是沙子吹進眼睛。」齊如虹忍住心中苦楚,仍替步若塵「脫罪」。是她自作多情!
「齊哥哥,人善被人欺,對付這種惡人就是要比他凶才成!別怕,我倩倩可不是好惹的!」倩倩宛若母老虎一隻。她拉著齊如虹要回山寨吃晚飯,她當山寨是自己家般地來去自如,而且把山寨的主人罵得滿頭包。
齊如虹低著頭,不想和步若塵目光交會,因為她是真哭了。
「不行!他沒道歉。有一就有二,他這次不認錯下次肯定會再犯的。我爺爺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倩倩硬是把齊如虹拉到步若塵跟前,非要步若塵給她一個「交代」不可。
此刻的齊如虹,看來竟有些楚楚可憐!步若塵又迷惑了。完了,完了,他完了,他掉進一個無底的深淵。
「道歉!」倩倩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許步若塵裝蒜。
一句「對不起」哽在喉頭,步若塵說不出口。他沒想到會把齊如虹弄哭了。他做錯了什麼?說錯了什麼話來著?
「倩倩,我說了不干他的事。」齊如虹甩開倩倩的手奔回山寨。倩倩追了上去,留下獨自悵然的步若塵。
步若塵也想追上去,問齊如虹為何而哭,為誰淚垂?
可是他不能!他不能這麼做。一切全亂了!
「啊——」步若塵又狂吼了一聲。聲嘶力竭的!
不能再這樣下去,步若塵得面對「現實」才行。他必須把他那一份不該有的「感情」埋藏起來,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他必須若無其事地活下去,同以前一樣。
同沒遇見齊如虹以前一樣,至少是初見他時模樣。
齊如虹草草吃完晚飯,虛應一下倩倩。她不能一口都不吃,否則倩倩一定會問東問西的,盤問半天追根究底。
「他回來了!」倩倩沒好氣地推了推齊如虹。
齊如虹抬起頭來。她的目光迎上了步若塵,而他正開懷暢飲著。
「來,喝一杯。大家乾一杯,為我的小弟乾一杯。小齊已經通過考驗,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我們祝他早日成親!」步若塵看向倩倩,這時倩倩竟紅起了臉來。
「干!」小土匪痛快地回應著。
「小齊,當男人不錯吧!有女人伺候,如果你嫌倩倩一個不夠……三妻四妾也成,老大幫你物色對象。」步若塵口若懸河地講下去,直說著當男人的好處有多少。
「不要!我一個也不要。」齊如虹沒辦法裝下去。
「對,齊哥哥別的女人都不要,只要我一個。你別再帶壞他,什麼『妓女』的,齊哥哥不會愛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倩倩以「正宮」的身份自居,不許別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倩倩,包括你,我任何女人都不要——」齊如虹阻止倩倩再說下去。
「齊哥哥——」倩倩如喪考妣般,擺著一張苦瓜臉。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還是在私下『暗度陳倉』,對不對?方纔你們在吊橋一定是在『偷情』!」倩倩又自作聰明地編起了故事來,搞得大夥兒都哭笑不得,氣氛十分曖昧!
「倩倩,我真的受夠你了!其實我——」齊如虹吞吞吐吐的。她該說嗎?說她不是男人,所以不能娶女人。
可她不是一直都希望自己是男人。如今……如今為何改變初衷?
為什麼?為什麼?齊如虹不斷地問自己。
「小齊,當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我『改造』你已經可以說成功了!你得當我一輩子的小弟嘍,你說過的。至於我嘛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白費功夫了。」步若塵接著說下去,可是齊如虹很不是滋味。
「我才不要當你一輩子的小弟!我沒輸。」她不服。
「小齊,你不能忘記你是個男人,不能以女人的心態自居。我言盡於此,我曾說過也許我終究改變不了你,但我還是會當你是小弟。」他直言不諱。
「只是小弟……」齊如虹抖著唇問了句。
「對,一生一世的好兄弟。」步若塵心一橫咬牙說道。
齊如虹霎時萬念俱灰,她又忍不住熱淚盈眶,她不想在眾人面前掉淚!
「都是你!你又害得齊哥哥淚潸潸了!」敏感的倩倩把齊如虹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裡。
步若塵無話可說。由得倩倩給他按上「罪名」。
齊如虹一下子很有男子氣概,可一會兒又有女兒嬌態。他的訓練到底有多少效應?他根本幫不上齊如虹的忙。而且不但「改變」不了齊如虹,反而自己一直被「吸引」過去。
步若塵站起身來,他必須鎮定才行。不能沖昏了頭!
齊如虹的乍現,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偶然。是……是……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靜夜星空,萬籟俱寂,夜已漸深了。
步若塵沉沉入睡。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他做夢了!夢見在山崖頂上。他攀登山崖為了摘下戒指花,而齊如虹則笑意盈盈地等待著他。等著他採下戒指花編成花戒指套在齊如虹手指上。這時的齊如虹是個「她」。
那一吻記憶猶新,步若塵情不自禁地攬上齊如虹。想再給她一吻,深情的一吻,就在四片唇正要交接時……
「不——」步若塵驚醒了過來,他做了荒唐一夢。
他老是做這種夢,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步若塵必須離開齊如虹才行,否則他別想和他只維持「兄弟」關係!他害怕,因為他真的做不到,齊如虹的一顰一笑,他抹滅不去。惟今之計只有逃,離開山寨一陣子再說。
到一個沒有齊如虹的地方,去好好地「冷靜」一下。
步若塵決定不告而別,他怎能去同齊如虹說「再見」。在黎明的陽光升起時,步若塵的身影已消失在林間。
步若塵真的需要找到一個可以「忘記」齊如虹的方法。
「什麼?步若塵不見了!太好了,這下子沒人可以妨礙我和齊哥哥了!」倩倩在知道步若塵離開山寨時,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好比拔去了一根眼中釘肉中刺,她開心極了!
「小土匪,步老大有沒有說他要去哪?」齊如虹得知時的感覺不似倩倩。她忙問著小土匪,步若塵的下落何處。
「老大以前偶爾也會出去玩幾天,沒什麼啦!」
「玩?去哪裡玩?」齊如虹狐疑追問著。
「就是去找樂子啊!他是老大可以自由行動的。」
找樂子!就是找女人了。真是氣人!
齊如虹困頓,步若塵還是步若塵,一點也沒變。
不行,她要去找他回來,她這場「仗」還沒打完。她要去找回步若塵,她不想讓他繼續干山賊這種勾當。她也要下山去!由於齊如虹的「身份」早已被確認,她不是人質。
齊如虹看到那些跟著她押鏢的鏢師,居然一個個養得白白胖胖的。看來步若塵是沒有虧待他們!她要鏢師們把鏢車押行前往,她不押鏢了,她另有要務在身。
怎知這些鏢師居然養成了好吃懶做的習性,而且有人還說當山賊也不錯。有得吃有得喝,做買賣又不用本錢!
「你們真該一頭撞死!」齊如虹發飆了。要不是她的緣故,這些鏢師們早就全去見閻羅王了。「一群沒出息的東西。」齊如虹活活地把鏢師訓了一頓,只差沒賞他們耳光。
「阿正,由你負責,不得有誤。」齊如虹下了命令。
鏢師們心不甘情不願的,也不知中途會不會落跑掉!人一旦養尊處優慣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就積習難改。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齊如虹心有旁騖。
在土匪群眼中齊如虹是二當家,她怎麼說怎麼算。何況步若塵早有意要放鏢車和鏢師,只是齊如虹一直不想走。
「齊哥哥,你別再執迷不悟了!」倩倩見齊如虹打發掉鏢師然後動身去找步若塵,力阻她不讓她去。
「倩倩,執迷不悟的人是你才對。」齊如虹回道。
「齊哥哥,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倩倩不明白。
「聽好,倩倩,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同你說了!」齊如虹此時和倩倩在房中談話,因為事關機密必須要密談。
「什麼事?」倩倩期待著,以為是示愛之類的。
「倩倩,我和你是不可能的。」齊如虹重複了一次。
「齊哥哥,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我爺爺都是這樣和我說的。」倩倩依然固執己見。
「倩倩,你聽好,其實……我和你一樣——都是女人!」齊如虹好不容易吞吞吐吐把真相說出來。
十九年來,她第一次打破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
「齊哥哥,你不能這樣一直下去,你必須清醒才行。你不能當自己是女人,你和步若塵是沒有結果的。不過不要緊,我爺爺是神醫,你這種『傾向』他也許有辦法醫治。」倩倩還是沒有明白過來,她想偏了而且偏得過頭。
「倩倩,該清醒的人是你——」齊如虹無奈之下,只好動手寬衣解帶。
「齊哥哥你別這樣!我爺爺說洞房時才可以的……」
「倩倩你抬起頭來,我真的是女人。」齊如虹酥胸微露,雖是半遮半掩,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的性別。
「啊——」倩倩放聲大叫,嚇得魂不附體。
「倩倩!你醒醒。」齊如虹為倩倩倒了杯水來。
「哇——哇——」倩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放聲大哭。
「你怎麼可以是女人,怎麼可以……」倩倩一直哭鬧不休。
「倩倩,事實就是事實。倩倩,我們可以做姊妹啊!我有一個姊姊叫如月,我叫如虹,還有一個妹妹叫如意。」齊如虹告訴倩倩她男兒裝扮的始末,她一直以來恨不生為男兒身。
但是現在,她的想法有些動搖了……
「不管啦!齊哥哥是女人那我怎麼辦?」倩倩使性。
「倩倩,我說了我們可以做姊妹啊!」齊如虹安慰倩倩。事到如今別無他法,真相雖殘酷但不能再拖下去。
「他知道嗎?」倩倩詢問步若塵是否知道。
「不知道,現在整個山寨只有你知道我這個秘密,你答應我替我守密。」齊如虹還不想到「昭告天下」的地步。
「你是不是想當步若塵合法的新娘?」倩倩語帶酸不溜丟的醋意,看來她仍未完全脫離她自編的美夢。
「不是的!他知不知道我是女的根本不重要。」齊如虹否認。她不會去冒這個險,她不想再「自取其辱」。
步若塵不喜歡她,她知道,她「感覺」得到。
「那你又要去找他——」倩倩還是不解。
「他是我老大,是我大哥。我想要他脫離盜匪生活!」齊如虹辯解。她此行的目的只有這個,不讓他再墮落。
「只是這樣?真的?」倩倩存疑。
「真的!」齊如虹斷言。
「我不信,你一定是愛上那個酒鬼了!」倩倩一心揣測。
「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你現在明白了就別再一直胡鬧下去,該回家去了!你爺爺會想念你的,我弟弟也是逃家不歸!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齊如虹感歎。
齊如虹詢問小土匪,步若塵的「老相好」有哪些。
「這我怎麼會知道!」小土匪從不過問老大之事。
「是京城的『四季紅』嗎?」齊如虹胡亂猜想著。
「不會吧!大當家他一向喜新厭舊,同一個女人很少找第二回!」
「人海茫茫的叫我從何找起呢?」齊如虹躊躇。
「我下山採買時倒是聽說黃河下游一帶最近艷名遠播,直追長江河畔的江南『風光』!」小土匪突然想到。
「黃河!」好,就去黃河那找找看,看步若塵是否在那兒風流快活!真是個不知悔改的東西。
「二當家,男人嘛,免不了的!」小土匪不以為意。
「步老大不是隨便的男人,他是一塊玉,只是現在全身被灰塵蒙蔽,只要拂去塵埃,璞玉就會放出光彩來。」
「你說的好深奧哦!」小土匪似懂非懂的。
齊如虹快馬加鞭地趕到了黃河,黃河波濤洶湧。
齊如虹站在崖邊,她靜靜地看著河水拍打上岸,濺濕了衣襟。
「齊如虹啊齊如虹!你到底為何而來?」齊如虹望著河面喃喃自語。
沒有人回答她,河水只是潺潺地流著。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至海不復返。
「步若塵……」齊如虹輕吐著這三個字。
她跪坐了下來,如果河水能夠寄情,就托黃河告訴他。別再……別再……頹廢落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