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雨紅在朱莉家守著她。昨夜離開楓丹醫院後,她幾乎繞遍了整個台北市,就是沒有辦法奇跡式地再「撞」見戚小揚,除了兀自感歎外,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小揚也沒去公司,她留話給工讀生替自己和朱莉請了三天假,並且懇求,小揚若出現了,一定要聯絡到她。
夜又深了,朱莉到現在還不開口說話,雨紅為她張羅吃喝,自己也睡睡醒醒,毫無生氣。中午她打了電話給父親,確定他沒事後,希望他撥個空到醫院協助處理馬志晴的後事,因為她不願朱莉再去觸發痛苦,而留她一人在家,雨紅又不放心。
「不得了,小紅!」雨紅回憶傍晚時,父親的來電中說:「咱們欠白氏的三百萬不必還了!我過去找白奕凡,他不在,他的秘書堅稱沒有這筆欠款,這太玄了吧!明明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白奕凡硬是給消化掉了!女兒啊,不是老爸愛佔人便宜,實在是找不到『頭頭』呀,白令剛也沒了蹤影。最可怕的是,我一回到家,快遞公司送來一個大信封,裡頭竟然是房契!你老爸賣掉房子的房契!女兒啊,生了你,不是老爸愛說,真值呀!」
「爸!」雨紅哭笑不得,只有責備地一喊,這天才老爹的個性,習慣就好。但她是決計不會如此莫名其妙受人恩惠的。「這輩子就算做死,也要還清白氏的錢,還有,與房價等值的款項!」
「我知道,女兒。你老爸烏龍雖烏龍,還不至於無恥。」秦朝陽很有尊嚴地說。「馬志晴的事醫院會通知我,我再告訴你。」
「戚珍珍呢?」雨紅想到她,便是一肚子氣。
「我叫她去找找弟弟,她就聽話去了,只不過,她要我跟你說謝謝,說她弟弟應該沒事,要你們別擔心。」
「這是什麼話!她不擔心就算了!」
「小紅,她人很好的……」
「別說了,我不愛聽!」她打斷父親的話。「再有消息就通知我。再見了。」
晚上八點,父親又來電,帶來更令人驚訝的訊息。「醫院說馬志晴的後事都辦好了!是白奕凡指示的,聽說馬志晴留了遺囑要白奕凡全權處理!」
雨紅自是詫異不已。
「這白奕凡怎麼任何與你有關的事都會插一手?用意太明顯了!」秦朝陽雀躍地說著。「我真得找到他,好好謝謝他。」
「爸,你別胡來!」雨紅趕緊制止,她沒有體力再收拾父親可能惹發出來的爛攤子。「煩勞你的事都做到這裡就好了,其餘的你別管;趁這幾天仔細想想未來怎麼走吧,記住一點,女兒堅決陪你走。」
午夜十二點了,雨紅凝視窗外的老榕樹,覺得一切靜得離奇,靜得虛幻,好似波濤即將平地起,大事要發生了。
暴風雨前的寧靜嗎?她坐下來,已經想了很多次,白奕凡做了這些事,真的只為討好她?她雖然有著清顏秀容,但絕非「一笑傾人城」的國色天香,況且,他為什麼差了個叫林立中的替身來接觸她?
林立中……雨紅總有對不起他的感覺,他做的一切,只是命令;但所「承受」
的,卻是「切膚」之痛。臨了他說的「喜歡」如果是真感情,雨紅覺得更對不起他了。
唆使他的人是白奕凡嗎?他為何不現身?雨紅搖頭,不瞭解何以追個女朋友要如此大費周章,這是現代的愛情趨勢嗎?還是,他有著難言之隱,不可告人?
她腦中倏地閃過白髮男人的背影,那日在白氏,辦公室裡除了林立中之外就是白髮男人了!雨紅感覺自己冒著冷汗,父……父親竟想將她嫁給老男人!
「好大的雨。」朱莉突然出現在窗口。
雨紅著實被她嚇了一跳。「啊!是……」
兩人一起望著窗外,朱莉柔聲地說:「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說下就下。」
「熱雷雨,來得急,」雨紅靜靜說著。「希望也去得快。」
「不知道小揚有沒有帶傘。」
「朱莉……」雨紅看著凝視天空的朱莉,心裡很難過。
「我沒事,雨紅,你忙了一天一夜,肯定累透了,去床上睡個覺吧!」
雨紅搖搖頭。「朱莉,白奕凡將馬志晴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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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司而已,你是在凶什麼?」朱莉氣極地對著話筒喊,她認得這個聲音,就是那天在後台中傷小揚的女模特兒曼曼。
「沒有、沒有!他沒有回來!」
「你給我記住,我朱莉不是好惹的!」
「你又不是我頂頭上司,我怕你呀?」曼曼不知天高地厚,惡氣說著。
「你……我今天沒空跟你鬥,有一天我會找你們美佳組長說個夠!」朱莉撂下重話,隨即說:「接一下阮經理!」
「不在!」
「宗經理呢?」朱莉無奈又問。
「不在!」
「楊曼曼!我是哪裡惹你了?」朱莉一肚子火地吼道。
「他們真的不在嘛!蒙你們戚小揚的運,這兩天生意談了好幾筆呢!」楊曼曼酸溜溜地說。「真是厲害,竟然還有人說那智障兒長得像某名人……」
「卡!」朱莉氣得摔上電話,不明白怎麼就有人說話不留口德!
「算了,朱莉,」雨紅拍拍她的背。「其實我們這樣瞎找也不是辦法,他注定是我們的,就會是我們的;注定不是,也別強求。只能拜-老天爺,保佑他平安無事。」
朱莉顯得很氣餒。「都怪我不好,我沒看好他。要不是志晴……我……」
「別這樣講!你已經承受太多打擊了,不要再給自己無謂的壓力!」
「是……現在想想,慶幸見了他最後一面。他說是白奕凡找到他的!這白奕凡……真是愛屋及烏,為了你,把你身旁的人也一併關心了……」
雨紅一聽頭就痛,連忙放下手中的筆說:「我不知道他有何居心,雖然做了這些事我們很感激,但我真不喜歡這種被人在暗裡窺視的感覺,好像有錢有閒的公子哥兒都喜歡玩無聊的遊戲。」
「別氣了。」朱莉淡淡地說。
「好想念小揚哦……」雨紅突然托著腮,一副思懷故人模樣。「『小姊姊』、『小姊姊」,很久沒聽人這麼叫我了,唉!」
朱莉忽然湊近兀自冥想的雨紅,搖頭對她說:「你完了!你真的完了!我只是很想他而已,你呢?你連所有的設計圖都畫了他!秦雨紅,你完了!」
毀了,毀了!雨紅低頭看看方才隨意畫著的設計圖,雖然模特兒輪廓簡略,但任誰都看得出那是戚小揚!毀了。她驚詫,自己竟讓一個十三歲小孩搞得心神不寧!他是何時如此大膽地闖入她的心扉的?不可以!他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強烈的道德觀衝擊著雨紅。不是的,我只是想他純真的笑容,沒有別的!
「我只是想他純真的笑容,沒有別的!」雨紅對著朱莉重複自己心中的結論。
「是嗎?」朱莉閃著狡黠的目光。「承認又有什麼關係!」
「不!他只是個孩子,你別這樣褻瀆他!」雨紅鄭鄭重重否認。
朱莉竟然笑了起來。「褻瀆?哇,他在你心中的份量這麼重啊?瞧你維護的!
讓人想入……」
「朱莉!我和他只有『姊弟之情』,其餘的什麼都沒有!」雨紅覺得有必要趕快澄清,甚至在錯誤還沒造成以前,抽身而退,才能維持這段純純的情感記憶。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告訴你,你是當局者,察覺力自然低;我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紅!要忠於油然而生的感情,縱使對他只有『一丁點』特殊的感覺,也不能壓抑自己,強迫自己必須徹底排除。」
雨紅對朱莉敏銳的見解十分訝異。她俯首不敢正視朱莉,卻因此又看到圖紙中勾勒的人形,她抿抿唇別過頭去。
「不必對這個發現感到惶恐,小紅。」朱莉搭著她的肩,很認真地說。「只是壞就壞在……唉,他要是真有三十歲就好了,會擔心你、呵護你,會討你歡心、給你驚喜。唉,可惜就可惜在這裡……」
「別說了,人都走了。」雨紅又雙手托著腮,囁嚅說道。她明白自己真的很想他。「他到底為什麼要開門出去?」
朱莉也學了樣,撐著桌子托著下巴,喃喃說道:「曾經聽到電話鈴聲……」
「綁架嗎?」雨紅突地一說,接著便與朱莉四目相向,眼波裡流轉的儘是「會嗎?嗯!不無可能!」
「可惡的綁匪!竟然引誘一個孩子!」雨紅忿忿不平地說。「他們想勒索什麼?我們既沒錢,又無名……」
「你的愛,勒索你的愛。」朱莉很有把握地表示。「這麼無聊勒索你的愛的人,還會有誰?」
雨紅驚視沉沉穩穩的朱莉。緊接著,她迅速背起包包就往門口走,神色憤慨;朱莉默默地跟在後頭,義無反顧。
頡岸圓黃穡「咨僮懿輝淞!幣晃幻厥檳Q 的小姐說。上次來,雨紅並未見到她,可能是新人。
「又不在!」朱莉有點火了。「從一樓上到這第八樓,層層關卡都說他不在!
他到底躲在哪裡?我不信他不在!」
「少總真的出去了!」秘書小姐顯得很為難。「請二位改日……」
「去哪裡?」朱莉搶白道,她已顧不得修養了。
「對不起,少總沒交代!」
「那林立中先生呢?」雨紅問。「請你通報一下。」
「你可別說他也不在!全都一群--」
「朱莉!」雨紅輕聲斥她,使得她將接下來的「縮頭烏龜」硬生生吞了下喉。
提到林立中,秘書小姐似乎欲言又止。「林……請問有什麼事找他?」
「哦,」雨紅看出端倪,連忙拉住口不擇言的朱莉,即刻說:「他是我的朋友,答應今天要帶我十三歲的小表弟去買棒球用具,如果他很忙的話,我會跟我表弟說改天再約,沒關係,反正還有機會!」
「林助理辭職了。」
「什麼?」雨紅非常訝異。「為什麼?啊,對不起,如果你不方便說……」
秘書小姐眼神炯炯地望著雨紅。「這位小姐,看來你是真的關心他,希望你有機會的話要勸勸他,別為了女人葬送前途。」
「到底怎麼回事?麻煩你告訴我!」
「詳情我不是很清楚,只是確定他為了一位客戶的女兒,便擅自解除那客戶簽訂的契約,之後更代他還清了三百萬元。他一向是個行為端正、認真負責的好人!
因為這個事件,他引咎辭職,少總連辭呈都還沒看到,他就走了。」
怎……怎麼會這樣?原來白氏自動解除合約,是林立中的主意;甚至,他還代償了三百萬欠款!何德何能?雨紅自問何德何能,竟教他如此相待!她茫然了。「請……請問,要怎麼才能找到他?」雨紅顫顫地說。
「你不是他的朋友嗎?」秘書狐疑地問。
「對啊,妹妹!」朱莉趕緊反應過來。「他一定回家了,再打電話或者去他家找就好了呀!你別急,有的是機會勸他的!」隨即拉了雨紅的手,對秘書點頭告辭離去。
電梯裡,朱莉不斷歎氣。「小紅,不是我嘮叨,你實在讓太多男人傷心了。」
是的。為什麼他們要對一個不值的女人花費如此心思?真的是,不值啊!
「他看來是真心愛你的,可是,為何不展開追求呢?用他自己的方式呀!這樣子憋憋憋,能憋出什麼?都快二十一世紀了,還有這種男人!」朱莉一口氣道出她的不滿,隨即攬攬雨紅,安慰她:「別想了,一切看緣分,如果有緣,一定能夠聚首。」
電梯門開了,雨紅倏地掙脫朱莉直衝出去,驚得朱莉在後頭大喊:「才三樓呀!小紅--」卻又不得不跟著她跑,引起工作人員的一陣側目。
雨紅在樓梯間奔走著,心情隨著階梯的增加而激動。不能!不能就此罷休,不能讓白奕凡得逞!
她一鼓作氣跑上八樓,喘息不定地站在秘書小姐面前。四目交錯,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雨紅才雙手按在桌上,冷靜看著椅中抬頭注視她的秘書小姐。「我就是林立中幫助的那位客戶的女兒,秦雨紅……」
秘書小姐臉色驟變,表情寫的儘是詫異。
「恕我無禮!告訴你們白奕凡,叫他別再當『縮頭烏龜』!」雨紅硬是將這四個字罵出。「限他兩天內見我一面,否則我會鬧得白氏企業舉國皆知!」
「對!叫他別小看這個女人!」不知何時,朱莉也氣喘吁吁來到。
「對人是好是壞,有種的就站出來講話,別躲在暗處卑鄙地監視人!」雨紅激奮說道,跟著舉目環顧四周,刻意朗聲高呼:「這種遊戲,我--不--喜--歡--」
「白奕凡--你是『藏鏡人』嗎--」朱莉雙手圈著嘴喊。
秘書小姐似被兩刺客點了穴般,只睜瞪著骨碌碌的眼珠,毫無動彈的能力。
頡澳慊乩蠢玻俊鼻爻陽打著領帶對剛進門 的雨紅說。「老爸我好像很久很久沒見到你了,女兒。朱莉還好吧?」
「嗯。」雨紅整個人癱在沙發裡,望著精神奕奕整肅儀容的父親。「你呢?你還好吧?怎麼我看你好像弄壞了腦袋,搞不清晨昏呢?現在都晚上十點了,可不是白天的十點,你還要出去?」
秦朝陽臉龐漾著笑,穿上皮鞋,說:「你阮老闆早上打電話來說,為什麼服裝秀一完,你們都不見了!慶功宴沒去,班也沒上。他要我轉告你,那服裝秀是『阮宗』的起點,可不是告別,求你別搞錯了。」
「我知道--」雨紅疲累地低吟。
「放心,老爸明白情況,跟他講了你們最近可能不會上班,因為實在有分不出身的困難。」秦朝陽逕自擦著已經亮晃晃的皮鞋。「你們老阮還算個好上司,說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得告訴他……」
「老爸,你到底要去哪裡?女兒話講在前頭,咱們窮雖窮,千萬別幹不正當的買賣……」雨紅笑著看年屆半百,卻仍俊灑倜儻的父親。
「謝謝你,你真看得起你老爸。」秦朝陽走到門邊。「老阮問小揚還好嗎?」
小揚……提到小揚,雨紅不覺暗下臉來。又找了一天,仍然不見蹤影;陪朱莉給馬志晴拜靈之後,兩人便分頭尋覓了,但自己依舊空手而回。他究竟在哪裡?睡得好,吃得飽嗎?白奕凡有沒有虐待他?
白奕凡……
「爸,該找工作了,我們欠白氏的錢,以及這層樓,都要跟人家算清楚的。」
「我知道,」秦朝陽開了門,轉頭答覆女兒。「我會努力。先出去了。」
「你到底要去哪裡?」雨紅有些不耐煩了。
秦朝陽支支吾吾地說:「去……珍珍家……她是好意請我吃宵夜,因為我沒吃晚……」
「爸!」雨紅終於生氣,對著父親就是大吼。「她有時間煮飯請你,倒沒精力去找她弟弟!這樣的女人你難道看不出是有目的倒追你嗎?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
寧願拋棄手足也要投向男人的懷抱!」
「小紅!她不是這樣的人,你別亂……」
「媽--」雨紅嚷叫著看向壁上微笑的母親,心中儘是氣憤。
秦朝陽像孫悟空聽見唐三藏的「緊箍咒」般,趕忙撂下一句:「別等我了!」
便關上門,飛也似地逃去。
雨紅拿了抱枕摜向鐵門,氣得雙腳直跺。這執迷不悟的臭爸爸!她摔了桌上的馬克杯、打火機、衛生紙;踢掉椅中的沙發墊、小枕頭、布娃娃,最後昏躺在長椅上,握緊拳頭流著淚,氣父親、氣戚珍珍,也氣自己!
為何人家親姊姊都不急了,她這非親非故的小姊姊卻急如鍋中螞蟻!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方寸竟為之大亂!
想他。
想他的笑,他的胡鬧,他的天真,他的體貼,甚至想他成熟的胸膛、不自覺的熱吻!
怎麼辦?果如朱莉發現的,她,完了?因為小揚攻佔了她的心,在毫無設防的情況之下?怎麼辦!
自己如何承受,他的遠去。
一個下落不明的小孩,正以鯨吞蠶食之勢掠奪她的心!為他擔驚,為他食不下嚥,甚至輾轉難眠,只希望他能立刻回來……她一定,告訴他,小姊姊愛你……
別再糊塗地離開了,雨紅愛你……
不論你懂不懂。
她兀自飲泣,覺得沒人瞭解她的感受,連小揚也不會瞭解的!「朱莉……」她沉沉低喃,現今只求朱莉瞭解她了!再不找個人傾吐,她可要爆裂了……
雨紅撥了電話。是蒼天故意作對嗎?任她一撥再撥,就是占線!死朱莉、臭朱莉,我那麼需要你的時候,你竟不停地「長舌」!她將朱莉好罵了一頓。
仍舊淌著淚,一雙長腿上下踢動。好一陣子她才坐起,暗忖二十八年來,自己未曾如此歇斯底里,難道真是情感作祟?這止不住的激動思緒,就叫「愛情」了嗎?天哪……她靠在椅背上,大罵自己。
二十八歲才發現真愛,偏偏對象竟是個小孩,太不爭氣了!偏偏在他失蹤之後,你才發現;偏偏在發現之時,你才束手無策!他似乎不打算回來了,你才為失去他而傷心……
為時已晚!悔不當初,她不該碰見他的!雨紅濕著晶眸,呆呆看向淡藍色的牆壁。驀地,她的心為牆角擺著的東西一刺--
震撼!戚小揚的字!她教他讀書,她認得他的字!「小揚--」
雨紅衝向黑色簽字筆書寫的大字--「秦雨紅小姐收」--那是
一個包著牛皮紙的大包裹!她捧著它,抱著它,迫不及待打開它,好似戚小揚就裝在裡頭… …一隻野狼!
什麼?雨紅怔住了。除了一隻絨布大野狼,裡面沒有其他東西!甚至沒有隻字片語……她覺得眼淚又流下來了。
到底是何意思?歹徒想勒索什麼?不,白奕凡如何顯示這就是勒索她的愛的用意?她看不出來!等,等等,她的眼睛忽然一亮……
張口結舌,當她從大野狼微啟的肚裡拉出一隻小羊時,她張口結舌。因著童年讀書的記憶,她繼續往狼肚裡搜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果然有七隻小羊!是……
戚小揚!
天哪……雨紅覺得魂飛魄散。小揚落入什麼惡人手裡?牛皮紙上的字可是被逼迫的情形下寫的?七隻小羊裝在大野狼肚裡代表什麼意義?難道小揚已遭不測?不!小揚絕對沒有被撕票的身世背景,那綁架他的人究竟意欲何為?「呀--」雨紅抓著頭尖叫一聲。
小揚……小揚……她撂下野狼,抱著七隻羊咩咩,蹇步走進房裡,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因為她不知所措!悲極累極,再也無法思考,思考她的小羊,到底在哪只惡狼手裡。
白奕凡……她恨這個名字,再一天,他若不出現,她會讓他嘗到……身敗名裂……的滋味……嗯……小揚……
蛑燉蟯獻牌1溝納硇模拿出鑰匙打開沉重
的鐵門,回憶以往身後跟著小揚的日子……她低頭暗自歎氣,沒有了,小揚沒有在身後了。他知不知道大小姊姊找他找得快急出病了?唉!她又吁了一口氣。
朱莉多希望小揚自己回家來了,轉開木門,她就能見到他那張看似純真,卻又古靈精怪的臉……唉,一切皆已過去,隨著他失了音訊,往日的歡笑、衝突,都該收藏在記憶的時光寶盒裡了。
她會永遠記得這段緣分,縱使它徘徊不去,縱使它令自己廢寢忘食,她都要存記著!只要小揚能平安快樂……
朱莉紅著眶推開木門。失去崇平,失去志晴,說真的,老天爺,別再讓我失去小揚了!讓他奇跡地回轉吧……
木門開啟,她亮了燈……
詫愕!
上蒼真聽見她的呼喚了?天呀……她的淚激越淌下,毫不遲疑,因為……她居然看見了……
戚小揚,就坐在客廳裡,拿著電話望她。
這是真的嗎?朱莉目瞪口呆。「小……小揚?」她顫顫地問。
眼前的戚小揚,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稚氣,筆挺的西裝,更襯得他成熟而有魅力;閃著的目光,含有感傷;最令朱莉訝異的,還是通著電話的他--
「Oh!Yup,Yup.I'm sorry,sorry!Mr.Johnson,I'm not available no.
Let's discuss our joint venture project tomorro
morning!Sorry,sorry Yup,O.K.!Bye!bye……」
這……朱莉圓睜著眼驚視,他不是戚小揚!他不是!戚小揚的英文只上到國中第一冊完,他不是戚小揚!目光、神色、衣著、言行,全身流露的味道……
不是戚小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