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文彬開車送樓君行回她的寓所時已近十一點。他們下了車,手拉著手悠閒地走向樓梯,誰也不願結束今夜,害怕將到的長久分離。
當他們走到通向她寓所的樓梯的底級時,他們站住了。
“我不想說再見,”唐文彬沙啞著聲,“我想——"
一個人影突然從樓房暗處走出。“樓君行”一個男性聲音叫道,“親愛的,你去哪兒了?我一個晚上都在等你!”
他走到有光線的人行道邊,加上一句,“上樓吧,寶貝兒!我們還要商量婚禮的事兒呢?"
樓君行大吃一驚,只是瞪眼看著這人。他走到她身旁,胳膊占有性地摟住她的腰。
當她抬起頭時,她看見唐文彬也象她一樣吃驚不小。但是立刻臉上現出可怕的表情,他的眼睛盯住她,帶著蔑視的怒火。沒等她思考清楚或說出一句解釋的話,他早已走開,鑽進車內揚長而去了。
望著唐文彬急駛遠去,樓君行感到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無助和不可名狀的絕望,好像他帶走了她的靈魂,再也不可能追回來了。
當他從視線中消失後,她轉回身象個野貓似地沖著那個人吼道:“楊傑,你搞什麼鬼?”
楊傑毫無悔意地咧嘴一笑,笑紋爬上他那光滑的臉。“你姑媽說她不會再阻止我們了,以前我向你求婚,你說你姑媽反對,所以你拒絕了我,但現在這些阻礙不在了,你當然會接受了。”他向樓君行伸出手,可她飛快地向旁邊一躲。
“我看不是你瘋了就是我瘋了”,她譏諷地說,“我敢發誓你剛剛談到了結婚的事,可你我都明白你對婚姻是多麼反感。”
“再也不反感了。沒有你的這些日子讓我改變了主意。我是真的想要和你結婚的,樓君行。”當他看到她懷疑的表情,他又加上了一句,“你聽我說,我知道你跟唐文彬之間的真相,你姑媽都告訴我了。我不會在意外面怎麼說的。”
樓君行盯著那張英俊的臉,奇怪當初自己怎麼會和他交往,她想當時如果姑媽不阻止,她也會和他分手的。跟唐文彬在一起的感覺是無法比擬的,她從不曾擁有過的。現在看來,她以前對於姑媽的阻止,她總是毫不反抗地接受,其實是以此借口罷了,因為她從不曾真正愛上過他們。楊傑是凱威公司其下電子公司地副總經理,年輕有為,所以當他追求她地時候,她很容易就接受了,當他向她求婚時正值她擔任他們公司電子產品代言人而產品大賣的時候。想當然,姑媽極力反對了,而她也就順其自然地拒絕了。怎料,他現在又回來找她!她知道他不是非要她不可,他們在一起,更多的是因為外表和身份地位的契合,而沒有情感的交流,更加不可能有“非卿不娶”的意念了。
她搖搖頭:“抱歉,楊傑,可我對此已不感興趣。”她從他身旁走過。准備上樓。
“你到底是怎麼了?現在阻礙已經不見了,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他尖聲問道,“樓君行,我想你,我要你和我一起,我願意和你結婚。”
樓君行停下來,一只腳踏在樓梯的底級上,回過身。“你願意和我結婚?”她不相信地問,“任何一個人都會認為你今晚是被迫來此說這個!你不愛我,不是真的愛我。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如果你愛我,你就會要和我結婚,而不僅僅是願意和我結婚!”
“我的確愛你”,他仍不放棄。“好吧,我要和你結婚。現在你可以不再生我的氣,說一聲‘行’嗎?”
“我不能。你知道,我不愛你,結婚對我們都是一個錯誤。祝你找到更好的女人,再見。” 樓君行 知道他在她之後從來就不缺女人。
“是因為那個剛離去的男人嗎?”楊傑追問道。“你愛他?”
“是的”,她回答得很堅決,腦子裡也很肯定。“是的,我愛他。盡管在你今晚扔下一個炸彈之後,我或許永遠無法讓他相信這一點。”
楊傑無言地注視了她一會兒,“那麼咱們倆兒就沒什麼可談的了,是吧?”他悲哀地問。
“是的,我想沒有了。”她平靜地認可了。
樓君行上樓回到公寓後,試著給唐文彬打電話,可他不接。失望中她脫衣准備就寢,然後她又試了一下,依舊毫無結果。一直打到近一點,她終於無可奈何地放棄了。不是唐文彬沒有回家過夜就是他壓根兒不接電話。
她能夠理解唐文彬對楊傑的突然出現及其令人瞠目的聲明所感到的憤怒。可當他冷靜下來時,他一定能意識她和他一樣吃了一驚,他會要求她解釋澄清而不草率地先下結論。
但在接下來的一周半內,她不得不承認他完全無意問清。他曾約定在外出差期間給她打電話,可誰知這是一個永遠等不來的電話。
樓君行對她是否愛唐文彬已不再有絲毫疑慮。如此神速地墜入情網,愛上一個相識不長的男人,真是荒唐、違反理智。然而她愛上了——不可抑制地、刻骨銘心地、義無反顧地愛上了。在度假別墅的時候她曾懷疑過,但從海濱寓所那個夜晚後她已經確信無疑。
她以前從未對任何男人產生過這樣的情像。她和楊傑一起約會游樂時,她從未擔憂過兩人之間缺乏深層了解。分手後,她也清楚她的心靈並沒有受到傷害。但是她對唐文彬的感情完全不同於對楊傑的感情,就象把藝術系一年級學生的作品與畢加索的精品相比較一樣,有天壤之別。為了唐文彬她想要一切,成功,健康,一切可以給他帶來幸福的東西。在他們互訴衷腸之後,他卻被楊傑的突然出現所傷害、激怒,為此她感到深深的懊悔不安。
她真想要是能在他出差離家前打通電話,向他說明一切都不是象他以為的那樣就好了。
如果說等盼電話的長夜寂寞難捺,至少白天是充實緊張的。樓君行忙著走台,拍廣告,接受采訪。她的工作時間之長,熱情干勁之足,連她自己都為之驚奇,因為她對那些工作已經毫無熱情和興趣。但是不管她有多忙,她的腦子總不離唐文彬、唐文彬回來的日子等等。
到了他原計劃回來的那天,樓君行往他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他的秘書記下了她的名字,答應讓他給她回電話,但是他一直沒回。晚上,她又給他的家打了電話,雖然打了整整一晚上,唐文彬也沒接。翌日她又如此這般地努力了一次,仍是音信沓無,最終她不得不承認他根本就不想和她講話。
但隨之又產生了新問題,要取回她的車子就必須和唐文彬聯系。他離開度假別墅的時候,總是把大門鎖上,她無法進入車庫,可她還必須進去。想到這一點必要她就畏縮腳根,因為現在他已經很清楚地表明他再也不願意和她講話。既然他一次電話也不回,她怎麼才能把這些事情辦好呢?
唐文彬用手揉了揉他的眼睛,極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到他正在審閱的一份合同上。這是個星期五的下午,長長的一天下來他已經很累了,合同上的字跡在眼前變得模糊不清,毫無意義。
他煩躁地把合同推到桌子的一邊,伸手拿起電話機旁的一張紙,“你不在時”,這是打印好的留言條,旁邊是秘書於姐工整的手跡寫著“樓君行來過兩次電話。”
唐文彬盯著便條,皺起了眉頭。她就不能讓他安靜會兒?在過去的三天裡他一直沒有給她回電話,這應該已經很清楚地告訴她他不想和她再有什麼瓜葛。她到底想讓他說什麼?祝賀你?何時舉行婚禮?他可做不到。他不是那種寬宏大量的人,也不是那種逢場作戲、朝秦幕楚的人。
見她的鬼!他恨恨地想。她是怎樣一種人,當她計劃和別人結婚時,卻還和他做愛。答案只有一個:她是個自私、冷酷、沒心沒肺的騙子。他可是蠢透了,居然覺得他們之間有一種很特別的東西樣使他真正地愛上了她!刻骨的痛楚噬咬著他的心。唐文彬把手裡的便條揉成一團,扔到屋子的另一端。
他知道今天無法再工作下去了,長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外面的辦公室裡,米莉仍在工作。唐文彬努力地掩飾他內心的煩躁情緒。
“我走了,於姐。我可能去山間別墅過周末。如果我去了,大概要到星期一上午的什麼時候才回來。要是九點鍾我還沒到這兒,就給庫裡打個電話推遲我們的約會。”
“好的。祝你周末愉快。”
唐文彬對自己苦笑了一下,是啊,這個周末輕松不了,他得努力去忘掉那個突然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並立刻使他著迷的女孩。為什麼他仍舊不能停止回味她那甜美的聲音、嬌媚的笑靨、和滑潤細嫩的皮膚?在過去的兩個漫長星期裡,他一直在忍受著感情的煎熬。
樓君行開著樓曼青的車到唐文彬的臨海寓所去,一路上焦慮擔憂,如坐針氈。他可能不在那兒,那她就根本犯不著這麼緊張,因為在她離開公寓時曾又給他打了次電話,象前幾次一樣,還是沒人接。但既使是他不在家,這令人不拒快的全面也不會就此取消,只不過是推遲罷了。她遲早得見到他。她需要她的車,他總不至於拒絕把鑰匙借給她,好讓她把車取走。
到了他的家,她更緊張了,心就象要跳出嗓子眼似的。窗子裡透出燈光,他在家!強壓下那股不讓他知道她來過就悄悄離開的沖動,樓君行不勻地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了車,拖著綿軟無力的腿走到了前門。
她按了門鈴後又是一段難捺的等待。她的嘴唇發干,呼吸急促。正當她覺得他可能根本就沒在家,准備轉身走開時,只聽得門鎖咋嗓一聲,燈光速然瀉在她身上。
一看見他,樓君行的臉刷的紅起來。他顯然剛洗完澡。他穿著那件她曾兩次穿過的棕色浴施,一條厚毛巾搭在脖子上。右臉頰上一道細小的水漬。他仍是那麼的叫人一眼望去便為之動情傾倒。樓君行清清楚楚地感到了他的男性魅力,浴袍沒遮住的胸脯,香皂洗過的余香,更有那除了她心靈的眼睛外她從沒見過的那胸膛藏起的部分。
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倆只是相互對視著。無形而又確確實實存在的緊張氣氛籠罩著他們,束縛得他們誰也不能移動,誰也不能開口。唐文彬身後的燈使他的臉部分罩在陰影裡,更添了幾分陰沉、惱怒。
終於他開了口,他的話聽起來充滿了諷刺挖苦的意味。
“你別的說不上,還稱得上鍥而不捨,我對你的最低評價也不過於此”
“請不要這樣”,樓君行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幾分懇求。
“我有話同你說。”
“我懷疑我對你要說的會有什麼興趣。”
樓君行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接著說:“你是讓我進去,還是我們就在外頭談?”
“裡頭外頭我都無所謂”,他冷淡地答道。“來了,我看你想進來就進來吧。”他往邊上挪了一步,讓她進了屋子。
起居室裡,倆人拘謹而又警惕地對視著。唐文彬擺出一副決斗的架式,兩只光腳叉開,雙臂抱在胸前,腦袋不耐煩地歪向一邊,嘴唇緊抿著,渾身上下充滿了一股冰冷的故意。
樓君行被他的舉動嚇住了,比她原來料想的更甚。心慌意亂地,她除了他的憤怒之外,什麼都忘了。她幾乎哭出聲來,以示抗議。
“你的要求滿足了,”唐文彬用冰涼的語氣說,“進來了,現在就把你到這兒來要說的話都說出來,然後滾出去。”
樓君行揚起下頜,面頰上染著淡淡的紅暈。“不會占你很多時間,”她匆匆說道。”我想明天把我的車取回來。我想借你的鑰匙,讓修車廠的卡車可以通過大門。”
“沒這個必要”,唐文彬說。“明天我會在那兒,你可以毫不費力地進去。”
“我……明白了。’樓君行顫栗著吸了口氣,強忍住眼淚。
要想把她原來准備說的說出來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唐文彬根本沒心思聽她開口,而且如果她說的話,事情可能會搞得更糟。“那好吧,我走了。”
她向門口走了幾步,除了繞過唐文彬,她無路可走。就在她這麼做的時候,唐文彬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狠狠地抓住她,突來的疼痛使樓君行不禁一縮。她抬眼對著唐文彬的臉,只看到冷得疼人的怒氣就被他粗暴地拉進懷抱。
這時的親吻全無一絲柔情蜜意。他的嘴很壓在她的嘴上。樓君行覺得快窒息了,自衛的本能使她攝拳輕打他的前胸。
可對於強壯的唐文彬這一舉動完全無用一她在他身上起的作用就象在捶擊諾克斯要塞的一堵金屬厚牆。這一剎那,她感到了恐懼。
似乎他覺察到了這一點,他的動作突然變了。他的手慢慢地上移,抓住她的手。盡管抓得很緊使她無力繼續攻打,卻已不再粗暴。這雙手溫暖宜人,同時親吻的壓力也減輕了。
樓君行木然了,相信他就會放開她。可他沒有。他的嘴溫柔地滑過她的唇,愛撫地、頑皮地、最後是充滿讓她全然不解的卻不容置疑的激情。親吻逐漸急促有力,她張開了雙唇。讓他的舌頭在她齒間穿梭移動。她只覺得被潮水奔湧般的欲望所淹沒。感官的親呢解除了她所有的抵抗能力,只剩下欲望在奔騰傾瀉。她的身軀因渴望而虛軟,大腦裡只覺得天旋地轉。
唐文彬的手松開了她,放到了她的肩上,把她拉近。然後他的手慢慢滑下她的背部,沿著起伏的曲線滑到臀股。他的嘴突然放開她的唇,找到她頜前的小凹處,溫潤的氣息使她的脈搏失去了節奏。
樓君行輕輕地喘著氣,泛起紅暈的皮膚隨著他在敏感部位的親吻撩動而震顫。頭暈目眩,她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尋找他強壯身軀的支撐。
唐文彬一面不停地吻著她的頸脖,並沿著腮邊向上吻到她的耳垂,一面伸手把她的襯衫從裙腰中拽出,把手伸進在下。先用拇指觸接她的前腹,最後停在柔韌的乳房。樓君行的呼吸就好像要停止似的,倒在了他身上。
突然唐文彬向下拉她,用那充滿誘惑力的手把她拉向地板。不斷的感官刺激使她全身無力,即使她想遏止也不可能。
唐文彬伸手在沙發上抓過一個枕頭,然後把樓君行的頭放在枕頭上。他的治袍兩襟敞開,探出他寬厚的胸膛,多麼地誘人。她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他的喉結的胸膛。
他讓她就這麼換了一會兒,馬上又讓她松開手,以便他能解開她的襯衫扣子。他半扶起她,幫她脫下襯衫,然後解開她的胸罩,扔在一邊。他的目光從上往下,這目光的熾熱噬燒了她。慢慢地,他彎下腰,使她感到欲火中燒她的手回到他肌肉隆起的胸前,指尖劃過胸際,她的欲望在不可遏止地熾熱地膨脹。
“不夠”,她呢噸著,這甜密的折磨令她迷狂。“不夠,唐文彬,求求你。”盲目地,她抓住他浴飽的前襟,試圖除去這肥大的障礙。她的身軀弓起,竭力要得到發洩。
她的下肢在無可奈何中麻木酸疼。
唐文彬抬起頭,雙目眺睜,面容嚴峻,“告訴我你要我”,
他按啞地命令到。
“我要你。”她細語輕聲地說。
“告訴我你要我甚於世上其他任何人。”
“我要你甚於世上其他任何人,我……”她停住了,茫然不解地看著他從她身上挪開,看著他臉上慢慢綻出的獰笑。“唐文彬?”她無力地發問。
唐文彬站起身,拉緊浴袍。“這就是我要聽的全部”,他直言相告,“現在你可以穿上衣服開路。”
“我……我不明白”,她結巴著,坐起身拉過襯衫遮住裸露的身體。
“好好想想,”唐文彬厲聲說道,“我想你會明白的。”
“就是為了耍弄耍弄我,沒有別的目的”,她壓低了聲音。
唐文彬點點頭,樓君行的臉變得慘白。見她如此,唐文彬一時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有些羞愧。但他馬上又想到那些前怨先恨,便硬起心腸。“那天下午在度假別墅你輕意地就拒絕了我,而那天晚上”——他的話音斷了,深深地吸了口氣——“你來找我,完事後就撲向你未婚夫的懷抱!什麼樣的傻瓜,樓君行,能不在乎你的背叛仍要你?而在本質上又是何等女人才這樣做?”
樓君行低著頭,強忍眼淚,瑟瑟作抖的身軀好像矮了許多。唐文彬不由自主地被她在他的抨擊譴責下的無力自衛所打動,迷惘中他突生出一種把她摟進懷中溫存安慰一番的沖動。
但轉眼間她變了,她站起身來,目光輕蔑地掃過他的臉。“我是何等女人?”她氣憤硬咽地重復著,“顯然是不會看人的糟糕角色才會跟你扯到一塊!
她背過身去,費勁地穿上胸罩、襯衫。唐文彬的眼晴空對著她背後一頭的黑發,卻什麼也沒看見。他困惑地皺緊眉頭。他可以理解她對他搞的卑鄙把戲惱怒忿恨,可是為什麼當說到有損於他的品質的話的時候,她就打住了?
“我可能不是個聖人”,他氣沖沖地說,“可你也絕對不是”。
穿好衣服,樓君行轉回身,直視著她。她全身每根線條都因氣憤而僵直了,她的聲音,當她說話的時候,帶著濃重的哭腔,但即便這時。她仍顯得那麼堅強。
“我從未稱自己是聖女”,她用一種緩和的克制的聲調說道:“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在過去的歲月中,我從來沒有象你剛才那樣有意去傷害或羞辱過誰。是的,我會犯錯誤,但至少我有良知。”
唐文彬的眼睛象是要噴出火來,他冷笑著,咬牙切齒地說:“留著這些去說給你未婚夫聽吧,或許他願意聽你的鬼話!我可不要聽,現在你滾吧!我敢肯定他正等你呢,准備為你講的你怎樣拒絕了唐文彬而再次開懷大笑。這麼看來你們倆倒是挺合適的一對,你們般配得很!”
唐文彬看著樓君行縮成一團,手不停地發抖。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眼死死盯住他,在她的眼睛深處竟然沒有一丁點兒要道歉的意思。
“為什麼你對於大家對你所做的一切都這麼寬容,而獨獨對我如此地偏激和苛刻。你知道嗎?你父親對你做的一切,董事會對你所做的一切,你都不在乎,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不會去分辨什麼人對你是真心的。我對你,從不曾撒過謊,也從不曾欺騙過你,但你父親,你公司的人把你當狗一樣地利用,沒價值後又拋棄你,你卻這麼死心塌地的。”她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可憐你,唐文彬,你從來不知怎樣去分辨,只會愚忠!”
他一下子狂怒起來,伴隨著能壓倒一切的巨大痛苦。
“用不著你同情我,更用不著你來評斷我。’他咬著牙,竭力去控制那澎湃在他心中的有如加裡弗尼亞地震的沖擊波一樣巨烈的憤怒的波濤。“除了永遠不再見到你之外,我不想從你那裡得到任何東西。你讓我惡心!”
他看見痛苦吞噬了她的臉,她腮邊的顏色消退了,明亮烏黑的眼睛瞬間暗淡下來,呆滯而無神。她一下子軟了下來,就好像徹底失敗了,她一點兒也不想再爭辯了。
樓君行向門邊走去,她離他是那麼近,如果他願意,伸手便可以碰到她,但他沒有,只是默默地看著她離去。
但當她走到門邊時,令他驚奇地再次轉過身來面對著他。唐文彬做好准備,等待她甩出更尖刻傷人的話。可是他看見她的眼瞼裡閃著淚花,她的聲音沙啞哀怨。
“我會走的”,她向他保證,“等我的車一離開你的地皮,我也就從你的生活中消失了。可為了不給你留下很壞的印象,我要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楊傑是我原來一直約會的男人,但直到他那天晚上出現時,我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他了,我們已經在兩個月前就分手了。那天夜晚他提出要我和他結婚,我拒絕了。事後我想打電話向你解釋,可你不接電話。出差回來後你也不接我的電話。我從沒有”——她的聲音便咽住了,“我沒作出任何事情來耍弄你。因為我太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了。”
她轉身穿過客廳朝門走去。
一時間,唐文彬驚呆了。很快他心中湧起一線希望。他沖上去,趕在了樓君行的手擰開門鎖之前,一把抓住樓君行的胳膊。“這是……真的?”聲音因感情沖動而變得很急促。
“當然。”樓君行甩開他的手,打開門,“我有次曾告訴過你我不是說謊的人,我也不是一個騙子。”她就要邁步出門。“等一下”,唐文彬強留道:“樓君行,讓我向你道歉!”
“太晚了”,她用干巴巴的語調說。“你拒絕先假定我是無辜的。這已不是第一次你武斷地對我下結論了。好像不論我做什麼,在你看來總是可疑的。”她輕輕地一聳肩。“我不需要從你或其他人那兒得到這個!我很想說認識你很愉快,可實際不是。”猛一轉身,她跑進了夜幕裡。
唐文彬追了出去,可等地追到車前,她已坐在車內。“求求你,別走”,他透過半開的車窗懇求道:“讓我們理智地談一談,再…’
“我們已經談完了我想談的”,樓君行生硬地說。“再見,唐文彬”。她技檔倒車,車開動了。唐文彬垂頭喪氣地後退幾步,無可奈何地把手插進浴袍的口袋裡。望著車的紅色尾燈消失在大門外,他開始惡狠狠地咒罵自己。
他到底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他永遠地趕走了世上唯一的他放在心上的人,且僅僅是出於他愚蠢的自尊心。他開始就打算讓她恨他,上蒼保佑,這活兒他可是干得漂亮!唐文彬回到屋裡,使勁地摔上門。在自己身上發洩憤怒得得到的滿足只是短暫的,瞬間即逝。回到起居室,他一屁股扎進椅子,然後垂頭彎腰,把胳膊支在膝上,用手蒙住自己的瞼。他感到一生從未有過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