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色 第八章
    錢澄給火速趕到的蘇實開了門。 

    在看見蘇實的一瞬間,他有種想逃開的沖動。眼裡的蘇實所給予他的感覺已經徹底改變了,渾身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與氣魄。更且是,蘇實的身高不僅與他不相上下,甚至還高出他那麼一丁點兒來。倒了飲料後,見蘇實不但沒有坐下的意思反而靠著大門懶洋洋地審視他,錢澄不知倒底該說些什麼,該把眼睛往哪兒擺。最後, 

    干脆咬牙坐回長椅上不聽,不聞,不看。 

    於是一場冷戰就這樣展開了。 

    “終於離了啊。”蘇實不冷不熱的語氣終於打破了彼此間無意又刻意制造的長久死寂。 

    “嗯。”錢澄慢條思理的輕哼著,低垂的雙眼被睫毛的濃密陰影籠罩著,叫人琢磨不透此時的他。 

    “錢澄。” 

    “嗯。” 

    “看著我的眼睛。” 

    “嗯。” 

    “你沒有聽到嗎……” 

    “唔。” 

    也許是被前錢澄無心的挑釁激怒了,倚靠在大門的蘇實慢步走到錢澄的面前。錢澄驚慌失措地想起身,蘇實不由分說便把他牢牢鉗制在長椅裡,錢澄扭動著想掙脫開他的鐵鉗,但是無論他怎麼掰、踹、撞、甚至不顧尊嚴地去咬蘇實的手臂,然而蘇實的雙手仍舊紋絲不動的緊緊扣著他。被他這麼制得完全不能動彈,無計可施之下, 

    錢澄惱羞成怒地擠出一句︰“你倒底想怎樣!” 

    “想怎樣?……哼……我只想找你算帳。” 

    “什麼?”錢澄被蘇實莫明其妙的一番話弄糊塗了,睜著一雙大眼睛定定的看著蘇實。 

    “你心裡有數。”蘇實冷冷地與錢澄對視。 

    又開始了一場新的冷戰。 

    冷風由大廠的窗子直直的吹了進來,讓僅僅只罩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衣的錢澄不由自主的一陣瑟縮。蘇實不動聲色的將身體壓上錢澄,順便把臉也貼上錢澄冰涼的側臉,輕柔地摩挲著。錢澄起初僵硬的身子也在蘇實溫柔的碰觸中慢慢軟化了,最後順從地將手反覆上蘇實溫暖的背脊。 

    終於錢澄沉不住氣,問道︰“我什麼……”但一句話才開了個頭,他就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了。錢澄的口唇與陰莖在他開口的一瞬間被蘇實毫無預警地侵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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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閉的眼皮下的眼珠微微顫了顫,接著眼簾稍稍張開少許,映入視網膜的模糊不清的四周讓眉頭反射地抽了一下筋,努力調整好焦距後,一切才變得慢慢清晰。依稀從窗口洩入的暖暖陽光,還浸著濃濃晨露味道的清新空氣以及婉轉悅耳的鳥鳴所帶來的信息充分表明現在已經是隔天的早上。 

    哦……早上……鬧鍾怎麼沒響……?為什麼我會睡在這裡……錢澄呆呆的盯著天花板,今天好像要開個什麼會…… 

    開會?---糟糕!睡過頭了。錢澄一咕碌起身正坐准備跳下長椅,感到有什麼擱在腰上,低頭一看,錢澄的臉“唰”的漲紅了︰大敞著襯衣的蘇實不但雙臂緊摟著他,腿更是大咧咧的與他的纏繞在一起,而且他不著寸縷的下身……倒底…… 

    昨晚一幕幕的激情畫面像倒帶般重現在錢澄腦海裡,連呼吸都忘了,錢澄愣愣失神了。 

    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好不真實。 

    記得那個人說過蘇實依然不能勃起,難道這意味著手術失敗了?帶著自責的心情,錢澄撩起毛毯的一角仔細地看過去︰那東西乖乖地躺在蘇實的胯間,可能是初夏的空氣仍稍嫌冷了點,在冰冷的刺激下,此時此刻居然開始蠢蠢騷動著。錢澄忍不住拿指尖輕輕觸了觸火熱的莖身,蘇實的東西竟一下子彈了起來,赤裸裸的顯示著它的無限活力。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花容失色”的錢澄猛地縮回那只已點燃欲火的罪魁禍“手”。 

    “唔………幾點了……完了!遲到了。”只聽一聲大叫,緊接著蓋在自己身上的毛毯被粗魯地掀開了,錢澄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那邊突然沒了動靜,感到奇怪的錢澄轉頭一瞅,只見蘇實欣喜若狂的盯著自己的一柱擎天猛瞧。錢澄松了一口氣︰“小實啊,我想你現在生理上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話還沒結尾,錢澄已經被蘇實強硬地摁回長椅裡。 

    “你、你、你……”錢澄結巴得連一句話也不能完整說出。 

    “我勃起了!錢澄,你看看,我勃起了!”蘇實興奮地一個勁兒地狂叫著,掐在錢澄手臂上的雙手的力道越使越大,錢澄試著不著痕跡地將他不知力道的手掰開,哪知蘇實又丟給他一句驚天動地人的話︰“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讓你來作我的“初體驗”對象吧!” 

    “哎?等、等等!我不──”慌亂中,錢澄使勁抵住蘇實厚實的胸膛,手指無意中輕輕擦過蘇實胸前的兩點。蘇實猛的一顫,一把拉過他的雙手,在他耳邊底語道︰“你這個人還真是言行不一致哪。既然你這麼積極,我當然不會辜負你的“一片熱心”,對吧?” 

    “我沒有……”錢澄作著最後的掙扎,但很快的,這種毫無意義的抵抗就被一連串讓人心癢難耐的淺淺呻吟所代替了,錢澄不由自主地挺起腰身,瑟縮的身體開始迎接蘇實強勢的探索。 

    被挑起了久藏的欲望,自己的火熱已經毫無保留的展現在蘇實面前,在他的一再催促下,錢澄自暴自棄地將手環上蘇實的背…… 

    過了一會兒,由始至終保持安靜的錢澄終於有了動靜,他吃力地推開死死壓住他的沉重軀體,支起酸痛的身子艱難地向椅沿移過去。在腳板成功觸及地面的那一刻,雙腿卻一陣虛軟,錢澄一下子跪了下去。 

    他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股溝,移到眼前一看︰除了滿手的精液,什麼也沒有。 

    也就是說,自己並沒有流血。 

    過去,他在不攙雜感情的性愛中,次次都獲得極致的快感--同樣,回回也都浸霪在讓他幾乎要窒息的腥紅世界裡。 

    現在,自己再次做愛了,高潮了,對方還是令自己動情的那個人,為什麼竟失去了曾使自己瘋狂、無法自拔的感受?已經疏離了兩年的性生活的自己,應該還無法完全承受蘇實那根本談不上熟練的行為的身體,為什麼卻不再流血? 

    怎麼會是這樣…… 

    錢澄無力地倒回長椅裡,拉起毛毯蓋住身體,正准備枕下頭的時候,注視了蘇實的臉一小會。都這麼大了,竟然還張著嘴睡覺,和他的外表真是不相稱。這樣想著的錢澄淡淡的笑開了,然而在下一刻又凍結住了。 

    --“相稱”? 

    那麼倒底什麼才叫做“相稱”?錢澄怔了一會兒,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如果沒記錯,他才18歲而已,還年輕得很,路還長得很,夠有得他走。 

    而自己,並不是蘇實這個年齡層的人。早就過了花季雨季的他,能與蘇實這樣的年輕人在一起嗎? 

    即使自己能適應,蘇實或許未必會如此認為。 

    心,抽痛了一下,留下的盡是一片茫然。 

    說不上來的慌亂和從未有過的空洞渺茫感充斥著錢澄整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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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這麼愛管閒事?”怎麼在他周圍的盡是些莫名其妙的家伙?怪哉。 

    我愛管“閒事”?陳森貫有的溫和臉龐也慢慢陰沉下去︰ 

    “你……從未當我是朋友過?” 

    蘇實一怔,朋友?陳森會想做他的朋友?--哼……… 

    心頭依舊是倔得可以,然而他繃緊的臉卻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一場急驟的暴風雨暫時緩壓回陰雲繁密,空氣中彌漫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暫且瓦解了。 

    久不見回音,陳森再度開口︰“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哦……”蘇實開始收拾書包。 

    “就這樣?” 

    “你還想要怎樣?要我說你想聽的話嗎?OK!──” 

    “我不用!”陳森不顧一切地打斷了他。 

    “原來只是我一頭熱。”陳森發洩似的把筆記本狠狠地蹂進自己的書包。 

    蘇實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在這備考的關鍵時刻,更是在班主任無情的次聲提醒下,已沒有人還有那份閒心來觀看上演的連續劇,眼看同學們一個個陸陸續續離開,很快的,空曠的教室裡只剩下了蘇實和陳森兩人。 

    OK,該走的都走了。蘇實甩了甩頭發,該死,長這麼快,又得去剪了。 

    “我已經聽說了。” 

    “聽說什麼?”蘇實有點好奇陳森會從別人那裡打聽得到自己的一分半毫。 

    “從我小姨那裡。”陳森走近蘇實,在他前面的課桌坐下了。 

    “哦?”蘇實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你作了……變性手術。” 

    “這樣啊。”蘇實不自然的對陳森擺了擺手,故作輕松的說道。 

    “我並不介意啊!”事實上,說一點也不介意是騙人的,只是在張媛這位超級心裡醫生的完善“洗腦”下,即使陳森有再多的不適也在她三寸不爛之舌的狂攻之下給徹底驅散了。 

    蘇實睡意全消,他偏著頭,完全不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就這樣直直的看向陳森。 

    “即使你變成男的,我還是你的朋友。” 

    “就算有疙瘩也得給我撐住!”陳森還對張媛拼命似的威脅記憶猶新,太誇張了吧,根本用不著威脅啦,我們可是朋友呢。 

    即使“她”並沒有承認我,即使“她”已是男人,自己還是可以像以往一樣,用平常心待“他”--- 

    “你那張可以把死的說成活的爛嘴,誰信得過啊。”響久,蘇實模仿十足女孩子的語氣說道。 

    “什麼……?”陳森一時有點適應不過來。 

    “我說你太花太油,人家很難相信你呀 ̄!”還麻花油條、正紅花油咧! 

    “呃……”陳森的臉一下子紅了,“你搞什麼啊,在調戲我啊!” 

    他以前不知道,陳森一直是真心待他,而自己卻一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般的試探他,懷疑他,疏遠他,過份的甚至是極力排斥著他。如此難得的人,錯過了,今後還去哪裡找?然而一直以來持續這種行為的自己,就顯得太過可笑了……不是嗎? 

    蘇實攤開自己的兩只手平放在兩人之間,“諾,你的。” 

    陳森狐疑的瞅著蘇實,卻還是將手擱在他的雙手上。蘇實突然抓起陳森的雙手猛地扇過自己的臉頰,力道之大是顯而易見的,連陳森的手都隱隱發麻,那蘇實的臉就更不用說了。 

    “你這是做什麼?……”陳森驚惶失措地抽回自己的雙手,盯著蘇實被抽紅的臉頰。 

    就在這時,再次的,在蘇實恍惚的那一刻,在他開始激動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撲向陳森,緊緊把他圈在自己臂彎裡,一點點地加大力度。陳森出於感到疼痛,但更在於這突如其來的受驚若寵,於是他開始掙扎,然而就在他快要擺脫蘇實的雙臂的時候,蘇實在他耳畔緩緩摩擦著,輕輕道出了一句話,陳森渾身的力氣卻就此徹底消散了,他反手搭上了蘇實微抖的肩頭,安慰也好,鼓勵也好,什麼都好,因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感覺到什麼滴落在頸項上,溫溫濕濕的,但又很快地轉為冷徹的冰涼。當陳森察覺到這是眼淚的時候,蘇實不厭其煩地重復說出剛才已經說過的話︰“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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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到了。 

    近幾天,市內正在進行統一的模擬高考。蘇實不是備考生,於是學校給他批了三天的溫書假。 

    實際上蘇實早就把該補的課程一滴不漏的趕了回來,高三的課程早在高二就上完,說是重要,其實也不過無非是些繁雜的復習綱領罷了。但盡管如此,蘇實卻還是得乖乖等到明年再考,因為這是--規矩。 

    哼……白白我的浪費時間!盤腿坐在地上的蘇實將手上的書甩到一邊,一咕嚕起來操起電話,熟練地撥了幾個號碼。 

    “喂?你好,請接內線錢澄。” 

    “好的,請稍等。請問先生您貴姓?” 

    “蘇。多謝。” 

    蘇實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床頭桌,等待。 

    “喂……小實嗎?” 

    “錢澄。你現在有沒有空?” 

    “我還沒下班。” 

    “哦。”蘇實的尾音拖得老長。 

    “你有事?” 

    “找你“玩”而已。” 

    不容置否的,蘇實對錢澄的身體很是滿意,只要稍稍一想起那天的纏綿就輕易讓他再度性致昂揚。 

    “……不如,你過來吧。”找我“玩”?玩什麼,他們之間又沒有什麼共同語言,能玩得起來嗎?錢澄莞爾笑了笑。 

    “OK,沒問題。”他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我在這個時候不去上學,卻窩在家打電話給他?蘇實心底升起微微的不悅,約好了時間,蘇實掛斷電話,走出了大門。 

    --哼,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女生氣了?蘇實胡亂地抓了抓額頭。 

    “學校…公開了你的事了麼?”這是自蘇實進他的辦公室以來,前程的第一句話。 

    “沒。”蘇實仰躺進沙發,盡顯一派不像話的庸懶。 

    錢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你……頂得住?” 

    “做都已經做了,現在--就算頂不住也得頂啊。”錢澄的語氣讓蘇實想起了不久前的張媛。有一陣子沒有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目前的情況,早知道自己就不把她的提包拿給錢澄,讓他還給她。親手給她就好了,不管怎樣,在住院期間她真的待他很好……如此想著,讓蘇實腦中很快閃過一絲懊悔。 

    “那你自己看著辦罷。”錢澄說完後將精力重新轉回到桌上的文件。 

    “嗯。”蘇實應聲聽在錢澄耳裡越來越遙遠,最後竟完全沒了任何動靜。錢澄覺得不對勁了,抬頭一看:蘇實已經在沙發上睡死了。 

    錢澄越過辦公桌走到蘇實面前,彎下腰,凝視著蘇實無防備的睡臉,手不由自主覆上他泛著健康光澤的臉頰,柔柔地摩挲著,最後向他傾身過去,把自己的嘴貼上了蘇實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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