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交件的時候,他們選定了中午之前過來交稿,希望可以避開人潮,沒想到人還是滿多的,不過跟初賽時的那種盛況相比,當然是好多了。
上次的初賽刷掉不少人,但這次的比賽則是沒參加初賽的幾家知名廠商都必定要參加的,少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結果是他們依然要排隊等候交圖稿。
華夏跟築聲一到場就看到兩排隊伍,看來還要等滿久的,她們有點無奈地先到一旁坐下。
「怎麼辦?打電話叫米其林上來一起等吧。」
「他上來也是等,不如叫他先去預約KTV的包廂,順便去餐廳訂位。」
華夏想想也是,反正隊伍這麼長,一時半刻是交不了件的。「好沒有效率喔,幹嘛還要一個個確認?比賽表格老早填好了,為什麼不可以把牛皮紙袋扔上去就好了呢?」
「我怎麼知道?這問題要問他們。」
築聲不耐煩地左看右看,兩排隊伍都還有超過十個人以上的長度,還要一個個審核,真是很耗費時間心力。「不然我們先去吃飯唱歌,反正下午七點之前來交就可以了啊。」
「沒交件我吃不下……」華夏把裝滿了設計圖的牛皮紙袋放在一旁,拿起手機撥電話給米其林。
「你們也來了啊!恭喜你們通過初賽。」年輕女子笑瞇瞇地靠近,往沙發上一坐,華夏跟築聲都認出來她是他們來報名當天所出現的女子——鼎鼎大名的東方月所派出的人。
「嗨……」華夏心不在焉地微笑算是招呼。
築聲倒是跟對方攀談起來,那女孩子年紀輕輕的,但看上去很有點本事的感覺,她還記得這女孩的名字叫小境。
「小境,你們這次的設計也是你姊姊主導的嗎?」
女孩笑了笑:「這我可不方便說呢。」
「哎喲,這麼小器,有什麼關係嘛!都要交卷了。」
小境神秘兮兮地靠近築聲,微笑著回答:「如果你們可以過第二關,等決賽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華夏一邊跟米其林通話,一邊看著她們兩個,名為小境的女孩子臉上有種少見的自信,她的年紀明顯地比她跟築聲都要小,應該是才畢業沒兩年吧,那種初生之犢不畏虎的自信倒是很令人羨慕——
「聽說你們跟費亞諾走得很近哦。」女孩子突然笑瞇瞇地說著。
華夏愣了一下,不由得把話機拿開些:「什麼?」
「費亞諾是這次的評審……對了,他也是我的偶像呢!我從小就好喜歡他的設計。」
華夏正不知如何反應,瞬間表情有些茫然,小境怎麼突然說起這個話題?是別有深意嗎?
正當她思考著這問題的時候,沙發後面一名少女悄悄地靠近她,趁她不注意時突然伸手摸了牛皮紙袋便往外跑。
華夏突然覺得身邊一空——霎時她跟築聲都沒反應過來。
足足過了五秒,她們兩個才跳起來大喊:「不要跑!把設計圖還給我!」
築聲動作最快,但是等她追到電梯口,對方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了!也不知道是進了電梯,還是往逃生梯跑掉了。
「華夏,我搭電梯,你快從逃生梯去追!」
「好!」
兩個人分頭去追,華夏在腦海裡拚命想著那女孩子的長相,可是那時候對方站在她後面,她根本不知道對方的長相!更何況比賽規定設計圖上不准出現設計團體的名稱,也不准作任何記號,以防止評審的時候有偏頗,現在可好了!對方只要把牛皮紙袋換掉,她們就無法證明那些設計是出自誰的手筆!
她愈想愈害怕!幾次險些在樓梯上摔倒!
中午休息時間快到了,樓梯間慢慢地有些提早休息的人群出現,華夏一邊跑一邊顧不得形象地大喊:「小偷!攔住前面那個抱著牛皮紙袋的小偷!她搶走我的設計圖!」
她不斷地往下衝,一路上的人都給她嚇壞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往下跑了幾樓,華夏突然看到地上有個眼熟的牛皮紙袋,她的心立刻冷了半截!
他們三個人端坐在東昇紡織的大會議室裡,像是等待審判的犯人一樣忐忑不安。
據說東昇對這件事情非常重視,正在調閱錄影帶察看到底是誰搶走了他們的設計圖。
等待的時間特別地漫長,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都已經下午快兩點了,三個人的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心情又是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寧,這種煎熬真是教人難以忍受!
「萬一對方把我們的圖偷走之後直接毀掉怎麼辦?」華夏哭喪著臉問。
「不會啦……」米其林安慰她:「偷走設計圖,一定是想冒用我們的設計去比賽,怎麼會毀掉?你不是找到牛皮紙袋了嗎?」
「找是找到了,但是那也不代表她真的會冒用我們的設計,說不定她只是要毀屍滅跡……」
「小夏,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築聲悶悶地說道。「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不如去問問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要見我們?要是不想見我們的話,我們就走吧,在這裡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能走!」華夏嚷道:「東西在他們這裡被搶的,他們當然應該要想辦法還我們一個公道啊!」
「你在百貨公司被打劫,難道百貨公司要賠你錢嗎?」
「這……」
「百貨公司也許不會賠,但是一定會盡力查明真相。」靳剛從外面進來,身邊跟著憐月。
華夏一陣錯愕,沒想到他真的會親自出面解決這件事,霎時間百感交集,心裡的滋味錯綜複雜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們已經調閱了錄影帶,證明你們的確被搶。」
「在場那麼多人,大家都看到我們被搶,這種事情不用特地調閱錄影帶吧?」築聲翻翻白眼嘟嚷。
「那可不一定,也許有人會認為你們故佈疑陣。」靳剛淡淡說道。
「什麼故佈疑陣啊?!」築聲壓抑不住怒氣跳起來地嚷道:「難道我們自己安排自己被搶,害自己失去比賽資格嗎?」
「築聲……」華夏連忙拉拉她衣袖。「別激動……」
靳剛淡然地在會議桌前坐下:「你們被搶是事實,但是你們被搶走了什麼?」
「當然是設計圖!厚!你要問這種白癡問題問幾次?」
「李小姐,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靜,公司很難幫你們把事情處理好。」憐月微微蹙起眉。她的不滿寫在臉上,她無法容許其他人對靳剛無禮。
華夏深吸一口氣,努力教自己不要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的棄婦神態。「那麼公司目前做何打算?有抓到那個人嗎?」
「沒有。」
「那……那到底怎麼辦?!」華夏六神無主地輕嚷:「我們的確被搶了,如果因為這樣而喪失比賽資格,對我們來說太不公平了!」
靳剛點點頭同意她的話:「的確不公平,所以我們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什麼辦法?」
「你們總該記得自己的設計長什麼樣子吧?重繪出來應該不難。」
「全部重做?!」他們三個人大驚失色地嚷。那可是一整個星期的心血啊!怎麼可能全部重做?
「我們首先要釐清對方是否盜用了你們的設計,如果他們真的拿你們的設計圖來參加比賽,那麼只要比對過後就可以知道結果了。」
「那萬一他們沒有盜用我們的設計,而是直接毀掉呢?」
靳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麼很抱歉的,在找回設計圖之前,你們自然喪失了比賽資格。」
「這是什麼話?!」築聲再也按捺不住地怒道:「東西是在你們這裡被搶的,我們乖乖地按照遊戲規則來,現在卻反而被取消資格?有何天理?!我不服氣!」
憐月眉頭鎖得更緊:「你們東西被搶,並不是我們叫人去搶的,公司方面很願意幫你們找回失落的設計圖,但實際上我們並無義務,假如我們不查明真相就敷衍你們,告訴你們絕對有資格參加比賽,那麼其他參加者的權益何存?」
「你強詞奪理!」
「是誰強詞奪理?」憐月不禁也動了怒氣:「你如此的蠻橫,是要假借設計圖被搶,然後保送上壘嗎?」
「你——」
「現在別爭這個,請幫我們準備圖紙,我們立刻畫。」
「不用這麼急,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晚上這裡特別為各位開放,七點等你們。」靳剛似乎對她的冷靜刮目相看,他有些意外地睨她一眼,做個送客的手勢。
華夏卻拒絕了,她心中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於是她說道:「我們立刻就畫,沒畫好之前絕不會離開這棟大樓,這個房間,這樣一來其他人就不會有話可說了,對吧?」
「你們真是強人所難、無理取鬧——」
靳剛示意憐月安靜,他看著華夏那清澈堅定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笑:「去替他們準備所有的東西,讓他們開始動工吧。」
「沒必要全部畫完吧?」米其林忍不住哀號了:「好幾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啊!怎麼可能在短短幾小時之內搞定嘛?!」
「好像真的沒必要……」築聲看了一眼還全心全意趴在會議桌上努力的華夏,忍不住輕輕歎口氣勸道:
「華夏,不用全部畫啊!我們畫個幾張讓他們去比對就好了。那女人偷我們的設計圖,一定是想冒名頂替,那麼多隊伍來參加比賽,沒理由刻意偷走我們的圖毀掉,那樣對她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少了我們只不過少一個對手,並不能保證她自己一定過關。」
「也許對方就是把我們鎖定成勁敵,少了我們,他們得勝的機率就大增。」
「沒這麼誇張吧……」
「如果他們真的把我們的設計圖毀掉呢?」華夏抬起頭,堅定地望著他們:「如果設計圖真的被毀,我們又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們真的設計了比賽的圖稿,就算能證明也沒有圖稿可以參加比賽了,那我們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可是……怎麼可能全部畫完嘛……」
「不可能也得可能!」華夏已經畫完第三張圖稿。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知道這是個「不可能的任務」,這次的比賽主題是一整季的服飾,他們當初的設計圖有二十幾張那麼多!
「華夏——」
殷華夏忍耐地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才抬起頭:「我不要放棄!現在放棄,我們前幾個星期的努力就全毀了,全部打回原形!然後呢?米其林跟你重新去找工作、我重新回去擺地攤?然後每次我們三個人見面總要長吁短歎地說:『啊!那時候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我們繼續參加下去』——」她停頓了一下,咬著牙瞪視他們:「你們是打算這樣嗎?」
李築聲跟米其林面面相覷,好半晌才不約而同地歎口氣,聳聳肩攤攤手做出那種「真拿你沒辦法呀」的表情。
「好吧!跟他們拼了!」築聲甩甩一頭長髮,露出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
米其林哭喪著臉:「我是很願意繼續下去,不過能不能先讓我吃飽啊?好慘啊!連咖啡也沒一杯,簡直是虐待啊!」
就在這時候,靳剛從外面進來了,他手裡抱著一個大紙袋,另一隻手上端著一個薄薄的紙盒子。
「披薩!」米其林立刻歡呼,街上去搶過披薩盒子:「天哪!太幸福啦!」
華夏抬起頭,有些尷尬地對靳剛微笑:「謝謝你……」
「不客氣,這是我們起碼應該提供的服務。」
但這卻不該是他的服務範圍,能做這種事情的人這棟大樓裡有上百個,他卻選擇了親自去選購她最愛吃的披薩、最愛喝的咖啡。
華夏看著那紙袋子,無言地重新伏首會議桌。這張桌子是用來開會的,並不是用來設計服裝的,畫起來格外辛苦,但此時此刻他們都沒有怨言。
「先吃點東西吧。」靳剛建議。
「沒關係,我等一下再吃。」華夏頭也不抬地說著。
「倉卒畫出來的東西未必能達成任務。」
她放下畫筆,微微蹙起眉、嘟起唇——這表情他過去看過許多許多次,華夏是喜怒形於色的,她總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看到這熟悉的表情,靳剛的眼神不由得溫柔起來。
華夏噓口氣,拿起披薩津津有味地吃著,這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餓!他們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都沒吃過什麼東西,而後面還有漫長艱辛的工作需要完成呢!
她感激地朝靳剛微笑,暫時放鬆了心情。
靳剛點頭離去,但他關上門之後卻遲遲不肯離開,只是站在門邊側耳傾聽著華夏跟築聲、米其林的談話。他們交談的內容不外乎是從哪邊著乎速度最快、最不容易出錯,但他卻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已經那麼久沒聽華夏麻雀似的說話聲了嗎?算了算也不過一個多月,他卻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原來,真的是如此啊!
從下午兩點一直到深夜十一點,他們都在不停地工作著,手上的筆從來沒停下、彎下的腰簡直已經成了固定姿勢,想抬起來都有困難。
當畫完第二十二張的時候,米其林已經完全不行了!他趴在桌上兩眼發直、喃喃自語:「給我飯吃……給我飯啊……」
「不要叫了,我也好累……」築聲攤倒在沙發椅上,一臉慘白。
工作的時間長不是沒經歷過,但是這種急迫性卻是第一次遇到,壓力大得他們肩膀扛不起頭顱,腰桿挺不直身體。
「你們去吃飯吧。」華夏抬起頭,傻傻地說道。
「還沒完工……」
「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了,你們去吃飯,順便幫我帶東西吃,等你們回來應該就全部做完了吧……」她呆滯地看著眼前這一大疊圖稿,表情木然、眼光連聚焦都有很大問題。
據說人類的潛能是無限的,現在她終於深刻體會到這一點!人類的潛能果然是無限的啊!一天之前若有人說這些圖他們可以在十個小時內把這些圖畫完,恐怕她只會大笑三聲,笑對方完全是個大外行吧!
「真的可以嗎?」米其林小聲地嘟嚷著,他很不願意在這種關鍵時刻離開,可是他的體能負荷實在也已經到達極限了。
「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沒關係吧?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
「去吧去吧。」華夏揉揉眼睛,擠出一抹笑容。「快去快回就是了。」
於是米其林跟築聲兩個人奮起最後的一絲力氣,甩甩頭站起來。「我們回來的時候會帶來補給品的,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完成它!」
華夏點點頭:「放心,一定能夠完成!」
他們離開之後,華夏再度埋首工作桌。
初稿完成之後還有很多細部的工作要做,其實她的眼睛已經開始迷濛,拿筆的手只要一停下來就會不由自主地顫抖——她很累,很累很累很累了!
一想到「累」這個宇,她的眼眶裡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陣陣水霧——
她在爭取什麼?在奮戰什麼呢?
這跟拿命去拼又有什麼不同?
這念頭一起來,她連筆都握不住了。
整個人崩潰地跌進沙發裡,淚水不斷地湧出,她得死命咬住下唇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音,但她的肩膀卻又忍不住不斷地抽搐顫抖——
她好累!
為什麼要這麼累?為什麼不能甘心去服裝公司做個小設計,一天一天慢慢往上爬?為什麼她不能滿足於其他人所過的生活?
因為她很了不起嗎?因為她是殷華夏,有說不完的夢想、有挑剔不盡的品味需求?因為她不甘於屈居人下、不甘於平淡乎凡,所以就這麼不斷不斷地努力著想往上爬,想證明自己的確是個「人物」?
她的理想值得這樣犧牲嗎?她那遙不可及的理想真的值得她如此付出,甚至拖著其他人跟她一起吃苦受累嗎?
在這瞬間,她什麼都不能確定了,於是只能孤單無助地啜泣,掩面任淚水從指縫中流洩出來——
他不能、也不該在這時候進去阻礙她為自己的理想奮鬥。
但是……聽著她脆弱的泣聲、看著她不斷顫抖的肩膀,他心痛如絞!
他的眼光同樣地迷濛了,為了她如此艱豐的奮鬥,自己卻一點忙也幫不上;看著她一步一步踏著辛苦的腳步為自己的前途戰鬥,他卻無法握住她的手,陪在她身旁……
他知道自己阻礙了她。
他一直都知道,華夏心目中的夢想也許是他永遠都無法理解的,他從來不需要作那種夢。
那些夢想,一早有人送到他眼前,命令他伸手取汲、諄諄教誨他如何善用這些與天賦無異的權勢、財富。
他一直都知道華夏的夢想是什麼,他也知道華夏拚命想證明自己,她那麼努力地想證明她的才能跟天賦不需要任何人的協助就可以發光發亮!他只是心疼……而他的心疼,卻成了她的阻礙。
他決心給她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考驗——如果他們之間的愛情連這一點小考驗都無法順利通過,那麼他對她的感情只會成為她一生的阻礙。
靳剛對女人的愛絕不能成為她的阻礙!
他的手一直放在門把上,良久之後才終於咬牙鬆手。
他忍著心痛,往樓梯間的方向走,爬上了大樓樓頂。
一陣夜風襲來,他深深吸一口氣,眼眶卻依然發酸,心頭沉沉的大石怎麼都無法去除。
「總經理這麼晚還不回去,也在加班?」
靳剛楞了一下,轉頭看到費亞諾瀟灑地倚在樓頂角落裡抽菸,他的姿態真是瀟灑漂亮得教人妒忌!
費亞諾將菸盒扔給他。
靳剛什麼話也沒說,自然而然地點起一根菸——其實他已經戒菸很久了,認識華夏的時候就戒了。因為華夏說煙味會讓任何一件好衣服黯然失色,而她當然是無法忍受的。
「費先生辛苦了。」
他只能擠出這麼一句場面話,因為不想讓設計圖稿外流橫生枝節,他們只好把評審員全找來辦公大樓加班評審。
費亞諾挑挑眉,大樓頂樓大大的霓虹招牌閃爍著,讓他俊美的臉更添一絲陰暗邪惡的魅力。
他們什麼也沒說,只是這麼默默對著抽著菸,任夜風吹拂在他們身上;兩個愛著同樣一個女人的男人之間沒有劍拔弩張、沒有一絲火藥味,就這麼靜靜地對著,像是兩個陌生人。
是的,他們原本就是陌生人。
除了殷華夏,他們沒有任何共同點,而華夏要選擇誰的權力又不在他們身上,所以他們沒話可說。
不用恐嚇、不用詭計,更沒必要流俗地嘶吼著要對方好好疼愛自己心愛的女人。
這年頭,他們只能這樣默默對著,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對著敵手露出一朵莫測高深的笑容,然後離去。
錯身而過那一剎那的眼光交會才進出一絲火花——
他們都沒打算退讓,沒有必要退讓。他們都有自己的身價跟格調,都有屬於自己的性格品味。
獅子跟老虎,怎麼說誰高誰低?如何比較優缺點?
那絲火花,點燃了兩個人深邃的眸於,他們都知道對方的心思,因為華夏,他們有了一較高低的靈犀。
他們的交鋒,是一場不流血的執著戰爭。
夜裡,消防車跟警車的聲音顯得特別淒厲,遠遠聽起來就教人有不祥的恐懼感。
「不知道又是哪裡失火了?」
「天乾物燥啊!最近老是失火……」
築聲跟米其林對著吃麵,兩個人的動作都慢極了,明明餓得受不了,可是真的對著食物卻又提不起胃口,兩個人現在腦海中部只想把自己扔在床上好好地痛睡個三天三夜——
「啊!東紡的設計大樓失火了!」
「什麼?!」
原本正在吃麵的築聲跟米其林立刻跳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衝!顧不得麵攤的老闆在後面大吼大叫,兩個人拔腿就往設計大樓的方向狂奔!
深夜安靜的大樓前已經聚集了一小群圍觀的群眾,遠處傳來消防車的聲音愈來愈靠近,卻又總是不靠近。
築聲跟米其林往大樓上面看,果然看到陣陣濃煙從大樓內竄出!
「小夏……」築聲驚恐地抓著米其林的手死命搖晃:「小夏啊!小夏還在裡面!小夏還在裡面!」
「我知道我知道!」米其林四下張望著,很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十七樓耶!」
「現在還管它幾樓!快點上去救小夏!」築聲話一說完立刻往大樓裡面衝去。
「築聲!危險啊!」米其林急得跳腳,也顧不得自身的安危了,立刻追著築聲往大樓跑。「築聲!築聲!不要搭電梯!不要搭電梯!」
「我知道!你快一點!」
他們衝進了大樓,卻在樓梯間遇到正往大樓外面沖的人。
「小夏!小夏!有誰看到我們家小夏?你有沒有看到我們家小夏?殷華夏啊!她在十七樓啊!」
「不知道,沒看到啊!」
「請問一下有人看到殷華夏嗎?請問你出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殷華夏?」
米其林急得快哭了,他不斷問每個跑出來的人,這種深夜時分,大樓裡還留著的就是少數幾個還在加夜班的人,人數原本就少得可憐了,只見他們個個灰頭土臉,模樣狼狽不堪!在這種自顧不暇的時候,誰會去注意到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人?
「不要問了!快上去!」築聲尖叫道。
築聲跟米其林不斷往樓上跑,濃煙愈來愈大,才爬到九樓,濃煙已經讓他們呼吸困難!米其林喘息的聲音大得驚人,他攤在樓梯上已經完全定不動了!
「不可以在這裡停下來,快點起來啊!米其林!」
「不行……我走不動了……」米其林哭喪著臉搖頭說道:「你快上去找小夏吧!我在這裡不會有問題的……」
「我怎麼可以把你扔在這裡?快起來!」
「我實在走不動了……」
四周的濃煙讓他們眼淚直流,現在不要說想救人了,連自保都有問題!
築聲慌張地靠在米其林身邊,一臉驚慌失措的淚水:「現在怎麼辦?我們快下去吧!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衝動了!咳咳……」
米其林握住她的手,見到她的淚水,他像是突然擁有了些許力量。
他劇烈地喘息著努力站起來,儘管他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卻依然顯得力不從心,舉步維艱!
「來,搭著我的肩膀,我們下去。」築聲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慢慢地扶著樓梯扶手往下走。
「可是小夏……」
「現在顧不了她了……」築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咳著往下走,但走沒兩步,濃煙已經讓他們眼前完全黑暗!他們盡量將身體壓低,但濃煙無孔不入令人無法呼吸!
築聲無力地蹲在地上,感到呼吸困難,肺部像是要燒灼起來一樣地劇烈疼痛著!
他們就要死在這裡了……
就在這時候,樓梯間響起了令人欣喜的腳步聲!正有人從樓上快步衝下來——
「救命!」築聲喘息著喊著。「救命啊——」
「是你們?!」樓上的人拿著手電筒,見到他們兩個不由得楞了一下。
「靳剛!」築聲又哭又笑地拉住他的手:「太好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華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