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品-在一家服飾代理公司上班,專做國外服飾、布料代理,而這間中小型企業,是典型的家族企業,上至董事長,下至一般職員,拉拉雜雜能牽扯出親戚關係的至少就有五、六十人。
她在這樣一間公司上班,比任何人都還要特別小心注意,生怕一個犯錯,就會被請回家吃自己。
她每天上班時總是戰戰兢兢、精神緊繃,並非她的工作能力差,相反的,她的敬業態度和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所有人皆豎起大拇指稱讚的,再加上她待人有禮,博得不少人對她的友善,而她的溫柔美麗,更讓公司中的男同事心儀不已。
在這些男同事中又屬公司總經理對她的意圖最為明顯,而讓戚品-每天都得戰戰兢兢的原因也是這位總經理,不管她再怎麼小心,總是無法避免總經理對她有意無意的騷擾,只因為她的職位是總經理秘書。
她剛進公司時只是行政部門的小職員,在一次無意中撞到李承達,當時她並不知道他就是公司總經理。過了兩天之後,她就從行政部門被調去當總經理秘書,薪水也比之前多了很多,工作量理所當然也重了些。
工作的忙碌與疲累她都可以負荷,唯獨面對總經理無時無刻、毫不掩飾的騷擾,令她難以忍受。
在其他女同事眼中,她是升職,爬到所有人既羨慕又嫉妒的位置,但苦卻只有她自己知道。
然而這份工作薪水非常優渥,她十分需要這筆收入,李承達又在知道她的家庭狀況之後,不定時用盡名目替她加薪,像上次她奶奶住院開刀,也二話不說讓她請假去照顧奶奶。若非如此,她早就毫不留戀的辭職了。
也正因為如此,她對於李承達有意無意的騷擾,也只能忍氣吞聲,只要他不要太過份,她還能咬緊牙關忍耐下去。
今早,她一到公司上班,隨即聽到誰誰誰又離職的消息,真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個了,她更是擔心,不知自己還能忍多久、撐多久?
公司有這麼個「豬哥」總經理,讓稍有姿色的女職員人人自危,尤其是身處「豬圈」中的戚品-,更是感到膽戰心驚。
待總經理一到公司,戚品-一如往常先替他泡了壺熱茶,將一整天工作行程念給他聽。平時若他沒特別交代,她便會退回自己辦公室工作,算是短暫解除被吃豆腐的危機。
然而,今天一早起床她的眼皮就不斷的跳,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總經理,若沒有其他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戚秘書,星期六晚上有一場慈善派對,你陪我一起出席。」李承達看著眼前這個貌美如仙、氣質高雅的秘書,一雙眼流露著對她的慾望。
「可是我……」戚品-咬著下唇,有些為難,更有許多的惶恐不安。
「怎麼?你有問題嗎?」李承達聽到輕柔如黃鶯出谷的甜美聲音,心頭兒的小鹿又開始亂竄。這個機會他等待了好久,怎能輕易放過。
戚品-看見他眼中浮起明顯不悅,再多的可是,也只好全吞了回去。
為了五斗米,她只有折腰了。「沒有問題。」
「星期六晚上七點,你準備好,我會讓司機去接你。」
「不用了,你告訴我會場在哪裡,我可以自己過去。」
「你是我的女伴,怎麼可以讓你自己過去?這樣好了,晚上六點半,你先到公司來等我。」李承達拿了張名片遞給她,趁著她接名片時,又趁機摸了她雪白小手一下。「這幾天你找個時間去這間服飾店,找件合適的衣服。」
「好。」戚品-趕緊將手縮回來,往後退了兩步。她每次進總經理辦公室,總是非常小心,卻仍是會被他多多少少揩到油。
看著名片上印著店名--夏薇服飾。這裡的衣服一件隨便都要好幾萬塊,買一件平常穿不太到的衣服,卻是她家至少三個月以上的伙食費……她實在是買不起呀!
看出她的憂慮,他立刻說:「你是為了公司陪我去參加Party,買衣服的費用可以報帳,不用擔心。」
「是的。」聞言她總算放心了。「如果沒其他的事,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沒事了,你出去吧。」
「是的。」
戚品-退出了總經理辦公室,整個早上感到心情特別沉重,陪這隻大色狼一起出席派對,看來被他吃豆腐是避免不了。
唉,若不是她還向公司預支了兩個月薪水,她早八百年前就該遞上辭呈,重新找工作,也不必每天擔心害怕了。
一年一度所舉行的慈善Party,說穿了,不過是假藉慈善之名,而特意舉行的相親大會。除此之外,還有更多企業利用這個機會,多認識些大老闆,期望能多拉幾筆生意、多賺點錢、多增加些社會地位。
而為了今晚這場慈善Party,華揚大飯店特地將十二樓的大宴會廳清空,花了兩天時間做會場佈置,餐點方面也特別費心,要讓每個參加的重要貴賓皆能感到滿意,盡興而歸。
上流社會任何形式的Party,除了場地佈置、飲食餐點特別用心之外,同時也是一場大型服裝秀和選美大會。
在Party上,可以清楚知道今年服裝的流行趨勢,以及最新彩妝風格。
男士們一向簡單,幾乎清一色以西裝為主,只在於色系和品牌上的差別。有人鍾情於凡賽斯,有人偏愛亞曼尼,有人是范倫鐵諾的忠實擁護者,唯一相同的,即是這些全是代表高品味的名牌。
女士們則在化妝、髮型和服飾上費盡心思,一定要以最完美、最漂亮的模樣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中受到萬眾矚目,成為最出色、最閃亮的女主角。爭奇鬥艷、花枝招展,使盡所能將鎂光燈集中在自己身上。
當然,還是有例外。
並非所有人都想盡辦法想拿到這一張邀請卡,出席這樣一個掛著羊頭賣狗肉、變了調的慈善Party。
也不知道這場慈善Party是誰最先發起的,或許是哪個真正有愛心的大慈善家,賺了太多錢,想回鎮社會;也或許是有人想藉捐款名義,光明正大逃稅;又或者是藉著慈善之名,專搞沽名釣譽之事。
總之,為了早已無法考究的原因,一場慈善Party就這麼連續舉辦了十六年,還一年比一年盛大。
直到五年前,在國內幾大具有影響力的企業家決定下,每年慈善Party只發出一百張邀請函,固定在每一年的最後第一個星期六舉辦。
能接到邀請函的企業,除了代表財力雄厚之外,更代表在整個商界和社會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說破了就是社會地位的表徵。
因此,對於這場慈善Party,收到邀請函的人慎重的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至於韋莛和辛亦帆,就是那少數例外的其中兩個。
他們倆各端了杯酒,選擇了個最不受到注意的角落,談天談地、天南地北的閒聊著。
既來之、則安之,是他們共同的處世之道。
韋莛雖然俊傑不凡,但只要他一拉下臉,換上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多少還是能嚇阻一些白目的花蝴蝶。
辛亦帆則反之,他總是春風滿面、笑容可掬的模樣,讓所有女人都想醉死於他的溫柔懷抱中。
「你可不可以別笑得像個花癡一樣?」韋莛實在是受不了好友這種表情,壞人總是他來當,辛亦帆則像是毫無害處似的。
女人對他的風評不外是斯文俊朗、溫柔體貼,有時誇張得連溫良恭儉都套上去,韋莛聽了都想吐。
其實最老奸巨滑的人是他,只不過他懂得善用老天賜給他的那張好看斯文「面皮」。
「有嗎?」辛亦帆不在意他的抱怨,只當好友是在嫉妒他。
「無聊死了,誰規定一定要來參加這什麼鬼慈善Party,根本只是在作秀,想出出風頭、上個媒體版面,需要搞得這麼大費周章嗎?」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只要一放出個風聲,所有電子媒體都會馬上出動SNG車來對你做連線採訪嗎?難得有這種機會讓其他人露露臉,你也要抱怨。」
「別人愛秀就讓他們去秀,幹麼我要來活受罪呀?」他最討厭陪一些表裡不一的人一起作秀。
「我覺得不錯呀,有這麼多美女可以欣賞。」
「美女還是霉女,你這個小留學生請發音標準一點,差一聲可就天差地別了。」
「你就是這張嘴壞,難怪根心和你一見面就會槓上。」
「喂,你搞清楚,是那個女人沒品,我是好男不跟女鬥。」韋莛每每一講到任根心,就一個頭兩個大。
「我看根本是你鬥不過她。」辛亦帆笑著,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好友對一個女人這麼沒轍。
韋莛的目光突然被門口走進來的兩個人給揪住了注意力,完全沒把他的話給聽進去。
辛亦帆沒有聽到好友如往常一樣的吐槽回來,奇怪之餘,隨著他注視方向望過去,正巧看見友達企業總經理李承達,正摟著一名身材高挑,卻稍嫌瘦弱的長髮美女走進來。
他們一出現,便像是個聚光點,將所有注意力全吸引過去,讓在場所有美女頓時黯然失色。
當然,吸引住所有人目光的並非人矮頭禿的李承達,而是站在他身邊,顯得極為不協調的美麗女人。
戚品-隨著李承達一起參加今天這場慈善派對,一走進宴會廳,她隨即神經緊繃,心跳加速,以前她連學校辦的Party都沒有參加過,更別說是這種上流社會的Party。
她腳上蹬著三-高跟鞋,讓她走起路來如履薄冰、搖搖擺擺,看入所有在場的男士眼裡,卻成了婀娜多姿。
然而,讓她最感厭惡的是不斷在她背部上下撫摸的肥手,引得她一陣陣噁心想吐,想往旁邊挪移,與李承達保持一點距離,但總是在她尚未移動之前,就被他識破了她的舉動,而摟得更緊。
「總經理,請你別這樣。」
「我做了什麼嗎?」李承達明知故問,他等這個機會等太久了,打從她一進公司他就在「肖想」她,想她當他的情婦。「別忘了你今天是我的女伴,注意你的行為舉止,別讓我丟臉。」
胃酸不斷竄至她喉間,但她對於他明目張膽的性騷擾卻無可奈何。
李承達四十多歲,只是一間中小企業的總經理,其實以他公司的規模和財力,並不具資格參加今天這一場慈善派對。
但因為他正好是華揚飯店董事長的外甥,沾了這點光,才能有機會來參加這一場高級慈善派對。
為了今晚,他還花了一大筆錢,安排她老婆和她的姊妹淘到香港去Shopping,畢竟這大好機會,他怎能放棄?
然而他的惡名昭彰、豬哥成性在整個商界可是大大有名,仗著他有一點小錢,不管到哪裡,只要一逮到機會,總是很習慣吃吃年輕女孩豆腐,有幾次還曾被告上法院,最後總是用錢解決,完全無法讓他受到教訓。
「怎麼了?你認識她嗎?」
韋莛沒有回答好友,目光隨著戚品-的移動而移動。
她今天穿著一襲乳白色貼身禮服,V字領的設計,露出若隱若現的乳溝,雙峰雖然不屬於波濤洶湧型,卻因為禮服的完美襯托變得十分堅挺。
最讓男人噴鼻血的是那件禮服的背後,一直到臀部為止,背部近乎全裸,如晶瑩霜露般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上前一親芳澤。
然而,她毫無瑕疵的美背上,此時卻正擱著一張肥碩的手,不停上下撫摸,似乎在炫耀著他的所有物,神情充滿著驕傲。
韋莛的一雙眼幾乎要噴火,想要燒燬那只鹹豬手。
辛亦帆認識他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見好友露出這般憤怒的眼神,嫉妒之火,可比星火燎原,他真有點替那個五短男人捏一把冷汗,替他祈禱死相別太淒慘。
只不過……韋莛和這個美女是什麼關係?這才是他真正好奇的事。
原本以為只是一場無聊透頂的Party,沒想到會有一場值得期待的好戲可看。
哎呀!可惜正樂得當個超級奶爸的天灝,無法親眼目睹這場好戲,這種精彩絕倫的好戲,可是有錢也不見得看得到的,可惜呀可惜!
「你--」他正想開口說話,韋莛反將杯子塞進他手中,邁開大步朝著那一對不相襯的男女走去。
辛亦帆不想錯過任何一場好戲,將手上的兩隻酒杯往旁一放,二話不說跟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韋莛在李承達又要對戚品-的背部上下其手時,抓住他的手,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扭,隨之而起的是李承達那哭爹喊娘的鬼哭狼嚎。
「痛死我了,我的手快斷了,你快放開!」
李承達的哀叫聲,惹來了大家的注意,在場人士紛紛往這邊攏聚過來。
「你--」戚品-驚愕的看著他,她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裡再度遇到他。難堪加上尷尬,讓她低著頭,無法正眼直視他那充滿憤怒的眼神。
韋莛用力的甩開李承達,眼睛卻直盯著戚品-看。
「你到底是哪個混蛋?」李承達已經有點皺紋的臉,因疼痛而整張臉扭曲在一起,真是醜陋不堪。
「怎麼回事?」華揚飯店董事長江華揚,也被騷動給引了過來,想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舅舅,你快叫警衛來將這個流氓趕出去。」李承達看見舅舅過來,便狗仗人勢的吆喝起來。
「承達,你別亂說話。」江華揚斥喝外甥的有眼無珠。「他是禾翔集團總經理韋莛。」
「禾翔集團總經理就可以隨便扭斷別人的手嗎?」李承達明白對方身份後,氣焰消了些,但仍心有不甘的說。
「韋總經理,請問他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你動手呢?」
韋莛眼睛直盯著戚品-看,沒再多看那令人反胃的李承達一眼,對於江華揚的問題,更是充耳未聞。
「對不起,我想只是有點誤會。」辛亦帆趕緊站出來化解這尷尬的場面。
「說聲誤會就算了嗎?」無緣無故被修理,這口氣他怎麼吞忍得下去?
「李先生,那你打算怎麼樣?」辛亦帆說話的語氣雖然不疾不徐,無形中卻讓人有被強烈威脅的感覺,那駭人的氣勢絲毫不減於韋莛。
「承達,辛先生都說是誤會了,你就別再鬧事。」江華揚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事情就到此為止,別再鬧下去了。
「這件事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就算了,下次別讓我再碰到你。」
真是倒楣又掃興,莫名其妙被人差點扭斷手,他走到戚品-另一側,用另一隻手往她背部摟上去。
戚品-在他的手又將撫上她的背時,不禁又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一陣噁心反胃的感覺直衝上她喉間。
她那厭惡表情,沒讓一向心細的辛亦帆給忽略了,只是在他尚來不及英雄救美之前,有人搶先一步展現男人的氣魄。
「放開你的髒手,否則我會真的扭斷你的手。」韋莛出言恐嚇。
李承達聽到他的恐嚇,嚇得趕緊將手給縮了回來。「她是我的女人,我為什麼不能摟著她?」
「你的女人?」韋莛雖然是問他,眼神卻是直瞅著戚品。
「不是,我只是總經理的秘書。」戚品-看著所有圍觀看好戲的人,正想解釋清楚時,從眾多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婦人來到她面前,一個巴掌瞬間落下,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戚品-臉上很快浮起五條深刻的紅指印,傳來的灼熱感讓她忘了疼痛。她被打傻了,呆然望著眼前的女人,詫異的叫,「總經理夫人!」
「你這狐狸精,總算被我抓到你不要臉勾引我老公,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李承達的妻子趙麗如,當著大家的面給戚品-難堪。
「老婆--」她這時不是應該還在香港快樂的逛街、購物嗎?怎麼會在這裡?
「你這個老色鬼,以為把我騙去香港就可以偷腥嗎?幸虧我早就知道今天這場慈善宴會,要不然我還真會讓你給騙了。現在讓我當場抓到了,看你們還有沒有話好講!」
「總經理夫人你誤會了,我並沒有勾引總經理。」戚品-無端被捲入,成為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比她被李承達吃豆腐還要難堪。
「穿得坦胸露背還說你沒有勾引我老公,你想騙誰呀?!」
「我……」戚品-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這一套禮服,只能用衣不蔽體來形容,讓她啞口無言,無以辯駁。
她看著韋莛,眼神中透露著哀求,竟希冀他能幫幫她。
韋莛瞵盼她求救的眼神,原本不知情的怒火削減了不少,然而當他睇見到她臉頰上的紅腫時,憤怒之火再度揚起。
但這次想噴火的對象不再是戚品-,而是撒潑甩她巴掌的趙麗如。
趙麗如氣得又將手揚起,準備甩她第二個巴掌,手在落下時,被韋莛給擋了住,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簡直快將她的手骨給掐碎。
「我警告你,你敢再打她一下,就算你是女人,我一樣開扁。」
「這狐狸精勾引我老公,我為什麼不能打她!」趙麗如揉著被他甩開的手。要命,都紅了一圈,她可是個千金小姐,怎能如此被欺負?
「麗如,你給我閉嘴。」江華揚看見場面愈來愈混亂,鎂光燈四起,好不容易爭取到舉辦今年的慈善Party,竟然鬧出這樣丟臉的事,氣得他快吐血。
「舅舅,是承達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你難道要護短嗎?」
韋莛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戚品-肩膀上,當著眾人面前將她帶走。
李承達嘴一張,原本想說些什麼,但看見仍在吵鬧的妻子,便將話嚥了回去。他現在能有個總經理當,全是因為他老婆的關係,若真惹毛了妻子,惹得丈人一生氣,只怕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將全化為泡影。
「江董事長,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了。」辛亦帆帶著淡淡笑意,歉疚地說。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真的很抱歉。」
「沒事了,各位請繼續盡情玩樂吧!」辛亦帆說完後,也跟著離去。
反正韋莛都走了,他一個人留下來又得去面對那些想要攀親帶故,說著虛偽應酬話的賓客們,還不如去找天灝,和他那一對龍鳳胎玩玩來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