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
離開囚室後,維奇被助手請進了監控室。居中的大螢幕上映出兩個年輕女子的身影。在狹窄的通風管內,爬在前方的那位身材曼妙,但行動笨拙,顯然是外行人:而後面那位雖是中性穿著,但依體形來看,仍可判斷其性別,且敏捷的動作表明她是受過訓練的。
「十分鐘前。她們拆除二樓北面的氣窗,所以警報系統開始啟動。」
「位置?」維奇問。足他判斷錯誤嗎?若是訓練有素的人,怎會粗心到扯掉引線?腦中閃過一個影像,為什麼那中性女子會給他熟悉感?由於通風管內光線微弱,他看不清楚她的五官。
「正向二樓南面的樓梯移動。」助手十指飛快的敲打鍵盤,切換鏡頭。
「等一下!」維奇捕捉到一閃而過的畫面,將它定格。
是她!葉星!葉家的小女兒。兩年前,他臥底於卡費希身邊時,曾在一次狩獵大會上見過。但問題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需要除掉嗎?」助手徵求指令。
除掉?呵!除掉的後果會是什麼?這個丫頭有太強的後盾,葉沙、葉漠、葉之三道銅牆鐵壁就足以令人卻步,外加雷薩及整個「嗅覺」做後援——他是不知道葉星與雷薩是何關係,但他相信,葉星遇險,雷薩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嚇嚇她!她從哪裡進來,就將從她原路趕出去。」權衡之下,維奇作出這樣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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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真槍實彈的威力是如此之大;原來,煙硝跑進眼膜的感覺是如此刺痛。
「呀……」又是一排子彈橫掃,飛濺的小石塊打在臉上,祝穎炎搗住耳朵尖叫,卻被葉星微濕的手掌硬生生攔截在唇辦內。
「噓!不要出聲。」葉星低聲警告,感覺祝穎炎的身體在她懷裡輕輕顫抖。
「怎麼辦,葉星?他們……他們會殺了我們。」
葉星將祝穎炎往裡推,緊貼牆壁向外移動,直達視線能窺視到對方的地方。
二個手持槍械的男子正朝她們躲避的位置靠近,但左右搜尋的舉動證明,他們在追捕過程中失去了她們的行蹤——也就是說,她們暫時安全。
但躲藏絕非萬全之計,葉之曾說,居於弱勢時反被動為主動才是致勝關鍵。但掌控主動的途徑是什麼?她必須冷靜下來思考,然後作出正確的選擇。
「葉星,想想辦法。」祝穎炎握住她的手,掌心與她的一樣汗濕。
她能在短時間內做出正確的判斷嗎?她的決定攸關兩個人的生死。
從原路返回似乎已是不可能的事:若以比他們扣動扳機更快的速度逃離——她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但祝穎炎呢?行不通!放棄!
「葉星,你看這像不像一扇門?」
「咦?」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葉星看到祝穎炎背後的白牆上有道縫隙—:門板雖然全被粉刷戍與牆壁同一顏色,但開啟的痕跡清晰可辨。
「是不是被封死的房間?這裡沒有門鎖,也許門鎮反裝在裡面。」祝穎炎輕觸門沿猜測。
「不管是哪一種,我們來試試看。」如果真是一問廢棄的房間,正好用來做她們的暫避之所。葉星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彈簧鋼刀,用尖銳的刀鋒插進門縫,緩慢下滑。
「葉星好帥!」祝穎炎被她的動作吸引,興奮地瞪大眼,似乎忘了身處險惡環境。
「小心別被我迷住喔。」葉星微勾起唇角,同時耳朵卻注意著拐角另一邊的動靜。她已能聽到兩個男子的交談聲音。
糟糕!葉星心中急切,手中的動作卻更謹慎,這十秒鐘仿若有十個小時那麼久,突然,她聽到喀的一聲。
「成功了!」祝穎炎興奮地低喊。
「你先進去。」葉星盯著漸漸接近的兩道人影,伸手將祝穎炎推了進去。
「可是葉星,裡面很黑,我什麼也看不見。」
「先躲進去再說。」葉星用力推她一把,自己也閃身進人,但在合上門的瞬間,她聽到——祝穎炎的驚叫聲!
當葉星從口袋裡摸出小型手電筒,照亮後才發現,她們進入的根本不是什麼廢棄房間,而是通往倉庫的通道。
「穎炎?」手電筒的光束照在乎躺於雜物堆上的祝穎炎,她輕喚著,卻得不到回應。葉星迅速來到她身邊,藉著微光,首先看到的是祝穎炎胸前的一大片血紅。
「穎炎,你怎麼了?回答我啊!」葉星抱起她的身體,但祝穎炎癱軟著一動也沒動。
沭目驚心的鮮紅,令葉星腦中一片空白。她直覺想伸手觸摸那片濡濕,想查探流血的原因。但,不遠處傳來的極輕微響聲又令她一驚。
她迅速關掉手電筒,將祝穎炎藏好,自己則毫不猶豫地朝聲源處撲去——這次,她決定先發制人。
但事實證明,先發未必能夠制人。當攻出的兩拳都被閃過,第三拳又被對方輕易的鉗制住時,葉星終於忍不住吐出詛咒。
奇怪的是,那低咒像是道命令似的,對方竟突然鬆了手,放她自由。葉星一愣,雖然不明所以,但第四拳仍是直直攻向對方。
拳出一半,耳邊突然叮的一聲,葉星以為對方掏出什麼武器暗算她,她加快攻擊速度,但——
對方絆倒她,出拳的手亦被扣住強行推舉工頭頂,對於她的抵死掙扎,對方用身體的力量鋪天蓋地地欺壓而來,讓她絲毫沒有動彈的餘地。
葉星除了扭過頭,避開令她麻麻癢癢的溫熱呼吸外,什麼也做不了。
她慶幸黑暗能遮掩住她此刻臉上的表情,錯愕、震驚、不甘、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這些都是她不願任何人看到的,哪怕是敵人。
但事與願違!嚓——又是一聲奇怪的聲響,葉星想像中的武-器——個銀灰色打火機,正搖曳著腥紅的光芒,火光雖微弱,卻足以讓葉星看見那張輕易將她鉗制住的人的臉——雷薩!為什麼她找了他兩年都找不到,卻偏偏在此時此地撞上他?還以這樣的對峙方式。她下意識地瘋狂掙扎,此刻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的挫敗可以給任何人看到,唯獨他不行!
雷薩同樣震驚。剛才聽到她的聲音時便有所懷疑,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求證。
而現在他才真正明白,他有多懷念她在他懷中的滋味。懷裡奮力掙扎的溫熱身體讓他忘了言語、忘了動作,只想靜靜的、貪婪的凝視她的每一個表情。
「你想在我身上坐到幾時?」葉星又氣又惱。
看什麼看?難道他得了健忘症,才短短兩年便忘記她的樣子了?這個想法更讓她的怒氣高漲,恨不能立刻擰斷他的脖子——但前提是,她得先得到自由。
雷薩回過神,鬆開手向後退開半步,眼眸仍停駐在她的臉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皺著眉?他竟然向她皺眉問她「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就彷彿在抱怨「你幹嘛跟著我」一樣!他是在惱他躲了兩年的麻煩,最後還是出現在他面前嗎?
「與你無關。」葉星狠狠地瞪他,然後轉過身,在微光中找尋失落的手電筒,打亮後迅速來到祝穎炎身邊。
雷薩隨著她的動作移動,第一眼便捕捉到了那雙醒目的雪白裸足,接著目光上移,看到染紅前胸的大片血漬。立刻,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這個白癡小姐果真是個特大號的麻煩!但尚無法對週遭突發事件應對自如的葉星,怎麼敢帶著一個外行到處亂跑?
「怎麼弄的?」雷薩沉下聲音。
「不用你管。」葉星咬著牙,滿臉的敵意。
她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由不滿變成責備,他的心裡一定在想——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又惹了麻煩,誰讓他那麼倒楣地撞上了?基於與葉沙的交情,他不得不替她善後。他是這麼想的,對吧?
「剛才我聽到樓上有槍聲,難道……」
「我們不是很熟,你不用礙於誰的面子而耽誤了工作,見了面打過招呼就可以了,接下來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走!」
「葉星!現在不是要脾氣的時候,難道你想讓這裡變成你朋友的墳墓?」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讓她發洩怨氣,但不是現在。他不清楚她朋友傷在哪裡,所以盡快就醫才是上上之策。
他竟敢教訓她門葉星越想越火大,卻找不出話來辯駁,因為祝穎炎的臉色的確比先前更慘白了幾分。雖然她知道她的脾氣鬧得不對,她應該「乖乖」地仰仗他的力量,但天生不服輸的個性使她無法開口求援,因為那會讓她有永世翻不了身的感覺。
「不是槍傷,她是從樓上摔下來。」
「那一定是在墜落過程中被什麼硬物劃傷的。」雷薩喃喃自語,似乎鬆了一口氣。「移動她之前,你可有檢查她的骨頭?有沒有錯位或是斷裂的跡象?」
「嗯?」葉星一怔。他說什麼?
「如果骨頭斷裂,你的隨意動作很可能會讓骨頭戳破內臟,到時她的生命就會有危險。」不過看樣子並沒那麼糟糕,那女孩除了因失血過多而臉色梢顯蒼白外,並無異常。
葉星沉默下來,臉色也不太好看。無疑,他的「指導」又令她的傲氣挫敗一分,然而,更令她懊惱的是,她的自以為是險些害死穎炎。
「你有開車來嗎?」雷薩瞥見她的表情,在心中微笑。這丫頭,定又是在與自己鬧彆扭了。
「嗯!」回得不情不願。
「好!你自己從原路回去,速度要快,離開大樓後就直接去開車,然後開到大樓門口接我。」
「你要從正門出去?」葉星雖然早知雷薩的能耐,但——
「那穎炎怎麼辦?」
「你朋友現在的狀況不適合穿越通風管。放心,我會想辦法帶她出去。」雷薩輕推葉星一把,「從電梯的滑道向上攀爬,他們不會發現的。」
葉星瞪著他,發覺心情又被莫名其妙的東西堵住了。為什麼呢?因為他發號施令的語氣讓她不悅?還是因他身處劣境,卻依然從容不迫、處事周密,令她望塵莫及?
雖極不服氣,但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遠遠勝於她。唉,再看一眼臉色慘白的祝穎炎,葉星跺一跺腳,消失於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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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星坐在二樓的欄杆上,看著底下的傭人們來去匆匆。
雷薩、雷薩找來的醫生,以及這問房子的主人——一個左邊額角有疤痕的男子,全都在房間裡面。
她本來也該守在床邊照顧穎炎的,但不懂醫術的她進去又能做什麼?依她的脾氣,或許幫不上忙反而會攪亂他們。所以與其乾著急,還不如在這靜候佳音。
只是她困惑,醫生待在裡面合理,而另外兩個大男人一起擠進去,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雷薩也懂醫術嗎?他對祝穎炎似乎特別的熱心及——溫柔。
回想起剛才的情景,葉星便忍不住又生起悶氣來。她不過因為怔看雷薩抱祝穎炎上車時小心翼翼的神情而慢了半拍,雷薩竟然大吼地叫她開車。
當時情況危急,使得她下意識地順他的意開車,在途中,她從後照鏡中注意到雷薩放在穎炎雪白肌膚上的手掌。
但現在靜下心後,他適才的表情、語氣一遍遍地在她腦中重播,頓時心中委屈萬分——他憑什麼吼她?
終於與他相遇,可為什麼她心中沒有怨恨,也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困惑,還有一些理不清的雜亂情緒。
記憶中的雷薩總是溫溫柔柔的,他在蘇丹時,代替大哥陪在她身邊,雖然她早巳習慣獨立,但那時她剛大學畢業,一回到蘇丹,沒有朋友陪伴,偶爾也會有寂寞孤獨的感覺。雷薩適時出現了,在她那段日子的記億里佔著重大的份量,也之聽以,她才會在這兩年的公寓中始終記掛著,但今天再見到的他——那種略帶不滿、責備、不耐的口吻——那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彷彿她與他不如初次見面釣穎炎那般熟悉,彷彿他們以前從未如影隨形過。
雷薩出來了,不知是否因為疲勞,他的表情恢復了記憶中的柔和。
「穎炎怎麼樣?」葉星緊張地從欄杆上跳下來。
「胸口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醫生剛替她打了針,現在正在處理傷口,休養兩天就沒事了。」
葉星舒了口氣,下一刻,突又瞇起了眼睛。
既然穎炎沒事,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解決他們之間的恩怨了?
這時,門又打開了,一臉笑意的雷鳴定出來,用力拍拍弟弟的肩膀,讚歎道:
「細嫩白皙的皮膚,凹凸有致的身材……小子,艷福不淺哪,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女人來暖床,嘖嘖,羨慕死人了。」
雷薩沒好氣地瞄他一眼,認定雷鳴定是被躺在床上的女人迷昏了頭,才會在這裡胡言亂語。他也不想想,若真是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忍受別的男人觀賞她的身體?
「色狼!」葉星磨得牙齒咯咯作響,一拳正中雷薩的左臉頰。
他們竟然不把她放在眼裡,大刺刺地在她面前褻瀆她的好朋友!
措手不及,雷薩被打退了一小步。
「這一舉是回敬你的不告而別。」才說完,葉星右拳又揮出,直擊雷薩右臉。
雷薩躲也不躲,又被打退了一步。
「這一拳是回敬你這兩年來的杏無音訊。」
雷薩靜靜地凝視她,眸光變得溫柔。
「最後一拳……」葉星在雷薩無聲的對視中,開始煩躁不安了。起來,「回敬你對穎炎的侮辱。」
雷薩仍是不躲避也不反抗,只是默默望著她,眼中有點點的光芒閃耀。
葉星的不安更重了。糟糕!她是不是太大力了?
「這些都是你欠我的,如果不幸被我打成白癡,也是你罪有應得,警告你,千萬別想賴上我,要我對你負責。」說完,葉星迅速跑上二樓。
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雷薩仍是不動,嘴角卻慢慢地浮起微笑,陽光般的暖意佈滿全身。
「喂,你不會真被打成白癡了吧?」挨了三拳,竟然不怒反笑?雷鳴的眼光在葉星消失的地方與弟弟之間來回,反覆推敲,有所了悟後,開始對葉星感興趣了。
如果他的直覺沒錯,他未來的弟媳不是裡面的尤物,而是這個長得俊美異常的女人……雷鳴不懷好意地斜睨他。
「前面兩拳我可以接受,但這第三拳——辱祝小姐的人好像是你吧?幹嘛我要替你挨?」雷薩低語,輕揉著臉頰。唔,小丫頭的拳頭重了不少。
「原因一,這是我家,恰巧她的朋友占的是我的房間,用的是我的醫生,怎麼也得給我幾分面子吧?原因二,我長得比你帥,她不忍下手;原因三,她跟你比較熟,通常心裡有怒氣而無處宣洩時,親近的人總會比較倒楣。」
「那我跟你算不算熟?現在我心裡一團火。」
「你是誰?我不認識。」一眨眼,雷鳴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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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多久沒見的景象了?兩年!這兩年來,他只能在腦海中魂牽夢縈,苦嘗相思。
雷薩走到她的身邊,她坐著,他站著,並肩眺望夕陽。習慣性地微側過臉,精緻的五官,細嫩的肌膚,這次再也不是他的想像。他很想再靠近她一些,托起她幾近完美的下巴仔細端詳,但他沒有行動。每當她浸沐於晚霞,沉默不語時,便會變成女神,僅能膜拜,不能沾染。
她頭髮長了,不再是小男生的髮型,長髮及肩,顯得她成熟更隱含神秘。
她仍在生氣?不滿失蹤兩年的他,還是今天吼她的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剛才葉星揮上第三拳時,他看到她眼中閃過的彆扭及不自然;還有開車時,他能感覺到她透過後照鏡,不斷觀察他們的目光。
為什麼?她好奇了?了悟?還是看到他抱著別的女人,浮起了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不愉快?
「在穎炎康復前,我們要在這裡多逗留幾天,打擾了。」葉星打破沉默,率先開口。
逗留?雷薩訝異她的文歌語。她也向葉之學了外交用語了嗎?
「嗯!暫時也只好如此了。」他忍住笑,回答。
漂亮的大眼睛立刻又瞪了過去。有必要回答得那麼冷漠嗎?彷彿他很無奈似的!「放心!我不會打擾太久。」葉星賭氣地說。
雷薩但笑不語。她不會知道,這一次的意外相遇已讓他打定主意,要綁她一輩子,沒有再與她分離的打算。
盯著他柔和的笑容良久,葉星的臉色變了又變。
為什麼她仍不滿意?當他不再嚴肅以對,恢復到她所熟悉的溫文雷薩時,陌生感仍橫在他們之間。他在笑什麼?笑得那麼柔卻那麼疏離。
「不准再笑。」葉星終於忍不住撲了上去,雷薩接住她,一起倒向琉璃瓦,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我的笑哪裡惹到你了?」天!她的安靜才維持了幾秒鐘?雷薩悶笑著問。
「笑得跟殭屍似的,看了讓人難受。」
「葉星,你還是那麼瘦!是不是太貪玩,仍不喜歡吃飯,不喜歡睡覺?」他摟著她的腰,清楚的記得兩年前他抱她時的感覺,為什麼兩年過去了,她的腰身一點都沒有長進?
葉星在他溫柔的凝視中回不了神。剎那問,那個她熟識的,總把她當成小女生般呵護著的雷薩出現了。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一下,語氣突然轉為兇惡:「一個連我的長相都記不住的人,又怎麼可能會記住我是胖是瘦?少裝了廠他居然記得她不喜歡吃飯,不喜歡睡覺?這一事實讓葉星不禁有些竊喜,但仍是硬板起臉,手肘頂向他胸腹,隨後翻身滾離他。
雷薩立刻伸手護住她的腦袋,免於撞上硬瓦,直到確定她一切安好後,才有空理會被頂痛的胸。
「十一月二十五日,你收拾行李搬去英國與葉沙、繆臻同住,每日游手好閒的與法沙嬉鬧,消磨時間。
隔年一月十日,葉漠結婚,明明答應葉沙會去觀禮的你,卻臨陣脫逃,硬是賴在英國,謊稱身體欠佳,又一次傷害了葉漠。
五月,繆萱懷孕,為保住孩子逃去英國,七月十二日你護送她回香港:同日,葉之拐你參與「嗅覺」的追蹤行動,讓你雀躍不已;八月十日,葉之……」雷薩仍在娓娓細述,但葉星已氣急敗壞地提起他的衣領。
「你怎麼知道這些?」他該不會連她一天上幾次廁所都知道吧?
「你跟葉之參加過八次簡單的行動,受過兩次小傷,一次是手腕、一次是耳側;你向池田劍打探過我的行蹤五十二次;你曾在所有人面前揚言,逮住我後,要擰斷我的脖子;還有,我們分別的時間是——兩年十個月又二十一天。」雷薩微笑著欣賞她眼中的震驚。
「是誰出賣我?」葉星的臉漲紅。她的身邊有內好?
「只要我想,就一定能知道。」她忘了他的身份?要知道這些事易如反掌。凡是被他盯上的人,等於失去自由。而問題在於——
「池田劍!」葉星一口咬定,除了他還會有誰?難怪近兩個月他來香港的次數多不勝數。哼!看不出他競這麼八卦!
雷薩在心裡歎息。這丫頭就是缺乏正常女孩子的敏銳及細膩的心思,為什麼她抓住的字眼是「池田劍」,而非他話中加重語氣的「想」宇呢?
想念她,才會滴水不漏的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這一次的行動為什麼葉之沒有和你在一起?」雷薩及時轉換了話題,否則下次會被擰斷脖子的,鐵定是池田劍。
他不在乎她會不會有頓悟的一天,只期待她偶爾因某種困惑,而無意識的臉紅來加快他的心跳,這樣他便已心滿意足了;或者因自然而然的習慣,然後與他產生不可分割的感情也很不錯。更少葉星拒絕任何人的照顧,唯獨不拒絕他。
「誰規定我非得跟葉之綁在一塊?」葉星怒瞪他。
雷薩慶幸自己不是說「為什麼你沒有跟著葉之行動」,否則他鐵定又會挨上一拳。看著葉星抓他衣領的手慢慢滑下,衣袖有一小塊淡紅時,雷薩一驚,在她雙手插入口袋前捉住它。
「你受傷了?」他急切地低吼。她的手掌滿是凝固的血塊。
「沒有!」又來了!討厭死這種責備的口吻。葉星本想不客氣的抽手,但眸光掠過他的表情——那是什麼?擔憂?關懷?怔仲問:心頭滑過一絲暖流,她忘了動作,唇辦吐出未經大腦思考的解釋:「這是剛才抱穎炎時沾到的。」
「喔。」雷薩舒口氣,「等一下吃飯前記得洗手,否則會拉肚子。」
「有沒有搞錯?你當我是小朋友不成?飯前洗手……」葉星裝出一副作嘔的嫌惡表情,「那吃飯時你要不要替我圍上圍兜兜,抱著餵我吃飯呀?」
「如果你真的受傷,我會考慮。」雷薩別有深意地望她一眼。
「喔?」葉星的眼睛亮了起來,「那穎炎受傷了,給你這隻大色狠一個機會,晚餐你親自端去她房間,至於要不要餵飯,要什麼喂法,全憑你的個人魅力,自由發揮。」葉星用手肘碰碰他的腰,笑得不懷好意。
雷薩對穎炎有好感,不是?她的火眼金睛絕不會看錯的。
雷薩一眨不眨地盯著她,表情錯綜複雜。
「你們去大江科技做什麼?」半晌,雷薩帶著十二萬分的失望力斷她。
葉星那些反常的舉止——是他看錯了?還足理解錯了?唉!
「嗯——祝岱融,穎炎的哥哥。他是美國相當知名的研發員,前些日子被綁來了香港。」葉星再三斟酌,決定還是刪去重點——維奇。她不想嚇壞雷薩。
「綁架?」雷薩皺起眉,事情好像有些複雜。
「你朋友拜託你救她哥哥?」他有絕對的理由相信,葉星是個不會拒絕朋友的人,即便在能力範圍之外的幫忙。
「也不全是。」葉星模稜兩可地答。不過,雷薩那句「你朋友」倒是格外引起了她的注意。好怪異的稱呼!
「知道原因嗎?」
葉星搖頭。「不過,應該與他的工作才能有關。祝岱融擅長研發武器。」
喔?被綁架的科研員擅長研發武器,而他與葉星的目的地又相同,看來這次的行動會變得有趣得多。
「葉之知道你的行動?」雷薩偏過頭看她。葉星的行動是瞞著葉之呢,還是在葉之的應允之內?依他猜測,該是前者。
「嗯……」雷薩的目光正在她臉上探索,葉星心跳如雷,「只是個簡單的任務,葉之並末多加千涉。更……更何況……若不是葉之介紹我去找他的朋友幫忙,我怎麼可能打聽得到大江科技?你知道我對香港並不熟悉……」
雷薩突地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扳過她的臉,審視她的表情。
「你在緊張?」他捕捉到她閃躲的眼神,「我記得你只有在緊張時,才會結口」。
「你……你什麼意思?」葉星兇惡地拍開他的手,提高音調掩飾難堪,「你不相信我?」
「進人大江科技之前,你可有會遭遇槍擊的心理準備?」雷薩不答反問。
他這句問話是什麼意思?他發現了什麼嗎?又想抓住什麼?葉星半垂下頭,遮去部分表情。她小心謹慎地沉默以對。
「下次再去「拜訪。時,你最好把你那位朋友留在家裡,沒有經驗的人會給我們添上許多麻煩,而且很危險。」雷薩似乎不強求她的答案,自顧起身,然後把手伸給她。
「咦?」葉星立刻大驚失色的跳起來,「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同行?!」
「我們本就在大江相遇,既然目的地相同,同行又有什麼關係?」雷薩研究著她激動的反應。以前她不是總求著他傳授她功夫的?「你反對?」
「啊……不、不是!」葉星微惱著。她的秘密遲早會被他揭穿!
「那你朋友……」
「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敢再把穎炎帶在身邊。她這次受傷已夠讓我愧疚了。」
「那我們等你朋友身體恢復些再行動,沒有後顧之憂會讓你發揮得更出色。」
他很想看看她在葉之身邊學習的成果。
「喂!別老是你朋友你朋友的,她有名字,叫祝穎炎!」
葉星突如其來的脾氣讓雷薩錯愕;葉星似乎也覺得自己很無理,於是再解釋道:「我是老聽你這麼叫,感覺很彆扭啦。而且你似乎對穎炎很沒耐心,這樣可不行。追女孩子最不可缺少的就是耐心,一生中能遇到的心儀女子屈指可數,錯過了會遺憾終身的。」
「放心,我絕不會讓它錯過。」雷薩笑著握住她的手,「下去吃晚飯吧。」
聽了他的話,她本該欣慰的,促成一對壁人,功德圓滿,不是嗎?可為什麼,沒來由的落寞會狂襲心頭呢?葉星無意識地抓緊他的手,不放。
「嗯?」雷薩感覺痛楚,回望她。
「笨蛋!」葉星一驚,暗罵自己一聲,突然甩開他的手,一掌拍上他的後肩。
「放心!我會幫你的。」
一下子,葉星已消失了身影,雷薩在心中悠悠歎了一口氣。
唉,他的耐心!上蒼會顧慮他的耐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