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確是紀雲深。
也即是--他的師姐。
「雲深師妹!」突來的呼喚來自剛巧路經庭院的季秀鴻。他又驚又喜地搶上前招呼,寒暄過後,替二人相互介紹。
紀雲深得知秦軒是自己師弟,上下打量起他,面色訝異。「原來你就是師父新收的徒弟!」
秦軒躬身行禮。「方纔得罪了,師姐。」怪只怪自己入門晚,再不甘願,這聲「師姐」仍得喊。
「自己人,甭客氣了!」她笑得合不攏嘴,看來樂得很。「我老早收到消息,說我有個新師弟,一直想親眼瞧瞧,沒料到在這兒碰到你!」
秦軒頷首微笑,他對這位師姐可一點憧憬也無。
她笑問:「師父身子可好?」
「師父一切安好。」還常提起師姐你--這句話是打死也不會說的。
「那就好。」她笑著直點頭。「師弟,你入門也好些年了吧?」
「五年了。」
她眼中有絲讚許。「五年呀?那你很不錯,我九歲開始練武,學藝六年師父才許我下山呢!」
聞言,他不禁有些竊喜。大夥兒都讚他這師姐如何了得,他也不見得輸她嘛!壓住上揚的唇,面上維持著謙恭。「師姐過獎了。」
她微微一哂,憶起適才過招的情況,侃侃而談:「你劍招雖純熟,但閱歷不足,應敵時難免手忙腳亂。當初我依師父之命來季家莊待了半年,便是要請這兒的師兄、師弟們與我切磋武藝,好增加臨敵經驗。不過既為切磋,自不似一般拚鬥凶險,但無論如何也較初下山時強得多。」
沉思片刻,又道:「我會在這兒小住幾日,不如這麼著,這幾日便由我同你對藝,順道授你些行走江湖的忌諱,如何?」
聽她在他人面前說自己「手忙腳亂」,秦軒先前暗生的喜色立即褪得半分不剩。
即使自己方才確實戰敗,也下至如她說的這般不濟吧?無法拒絕她的好意,只得笑容微僵地道:「如此多謝師姐了。」
未察覺他的不快,紀雲深爽朗一笑。「用不著謝!我這做師姐的,總得關照一下師弟呀!」
師弟、師弟,瞧她喊得順口,他氣悶極了。他才不願矮她一截,當她師弟呢!
「雲深師妹,你怎麼不自大門入府,反而越牆而來哪?」季秀鴻插口道。
她露齒一笑。「夜已深,我不想驚動大夥兒,記得陳伯總在這時辰來園內巡視,便想先跟他問聲好。」
季秀鴻揚唇。這般率性而為確是雲深師妹的作風。
「陳伯近日風濕犯了,正在休養。這陣子他的工作是老王代的。」他瞥了秦軒一眼。「今夜替秦師弟設宴洗塵,他留著善後,便沒來巡園了。」
紀雲深挑眉,看向秦軒。「原來師弟你也才來呀!」
「是。」回答得有些冷淡。
「那真是太巧了!」她笑咪咪地睇著他,越瞧這師弟越喜歡。之前在山上與師父相依為命,沒玩伴總是寂寞,老早想有個弟弟或妹妹,如今有了個師弟也算如願。
這師弟雖不大熱情,但十分乖巧呢。瞧他相貌頗俊,往後定會吸引芳心無數,或許不久她便又多了個弟妹呢!這念頭使她面上笑容無止境地擴大。
「雲深師妹,我先喚下人替你備間客房吧。爹和其它人皆歇下了,明早你再去請安吧。」
「有勞!」她笑咪咪地望向秦軒。「師弟,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吧!」
季秀鴻也同他禮貌地招呼過,二人相偕離去,談笑聲漸遠。
秦軒立於原地,不知為何,有種被冷落的感覺。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師姐。
……一點也不。
季家莊替紀雲深辦的洗塵宴,氣氛熱絡自不在話下。
酒酣耳熱之際,眾人談的淨是紀雲深近幾年在江湖上的所作所為。
秦軒則悶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什麼見義勇為,手誅辣手毒龍,他可興趣全無。
面對眾人的褒獎,紀雲深倒毫無驕矜之色,朗聲笑道:「那是傳聞言過其實。那辣手毒龍人如其號,毒辣得緊,那回我雖勝了,卻也身中劇毒,若非一精通醫術的好友就在附近,只怕此刻也無法在此飲酒作樂了。」
季秀鴻憶起江湖傳言,心念一動,問道:「雲深師妹指的好友,莫非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回春玉手』蕭紫清?」
她點頭。「正是。」
季秀鴻笑讚:「素聞蕭神醫喜怒無常,行事雖不至趨於邪派,但極難親近,想不到雲深師妹竟得以與其結交,果真不負『巧玲瓏』之稱。」
紀雲深手段靈巧,八面玲瓏,以結交朋友為樂,故得此號。
她笑著搖頭。「那是蒙江湖上朋友看得起。哎,怎麼許久不見,大夥兒淨往我面上貼金,要我這身無分文的人怎生回禮呀?」
一席話引得眾人大笑,只秦軒一人半點也笑不出來。
瞧這師姐說話沒個正經,要他如何信服啊?
「雲深姐姐,你怎麼隔了這許久才來看咱們,也不捎封信來,我可時時盼著呢!」季秀菁頗有怨慰之意。
「哎,妹子勿怪,我這不是來了嗎?」她笑嘻嘻。「我可沒一刻忘記妹子,上回見著支金釵,想你定會喜歡,便買了給你當禮呢。現下就在我房裡,晚些拿給你。」
「哦,雲深師姐可真偏心哪!打以前便對師姐特別好,真不公平。」七弟子打趣地怪叫。
季秀菁雖不學武,但季明峰的弟子仍按年齡喊其師姐或師妹,七弟子較她小上數月,便成了師弟。
「小七此言差矣。我這回可是有備而來,給府裡每人都備了份禮,雖說不上是什麼值錢玩意兒,不過所謂千里送鴻毛,禮輕情意重,大夥兒就湊合著收下吧。」她笑得眼兒彎彎。「我還在路經京城時,給你跟八師弟買了『如意坊』最著名的桂花糖呢!這回買了一袋子,你們倆可不用搶了。」
話一出口,再次引起笑聲滿堂。
七弟子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雲深師姐就會笑話人,同五年前半點沒變。」
紀雲深哈哈一笑,見秦軒一直埋頭喝酒,便朝他舉杯道:「哎,大夥兒別只顧著閒聊,冷落我師弟可不好呢。師弟,我敬你一杯!」
沒料到話題忽然轉到自己身上,秦軒愣了下才會過意來,意思意思地舉杯回敬。
紀雲深抿唇淺笑。「你們幾人可得好好關照我師弟,他要給人欺侮了,我這師姐會第一個替他出頭!」
聽紀雲深的口氣儼然自喻為長輩,秦軒暗自不快。哼,也不過較自己長個幾歲而已嘛。而且他就算真被欺侮,也絕不會找她出手相助……
三弟子低笑。「雲深師姐,這你可多慮了。咱們當他自己人一般,何況秦師弟武藝不弱,只怕沒人欺侮得成呢!」
秦軒微微一笑,心裡縱使嘀咕,也要自己表現的得體些,別貽笑大方。
心中氣悶得緊,他又開始默默飲酒。在山上偶爾陪師父小酌,酒量尚可,因此剛才雖已飲了好一會兒卻尚無醉意。
總算他們換了話題,高談闊論起江湖中事,他卻依舊無法融入。
一杯,一杯,又一杯。
季家莊用以宴客的乃是上好的女兒紅,入口溫和,但後勁奇強。
宴席到尾聲,他也已醉倒於桌面了。
紀雲深所言非虛,確實替府裡每人都備了份禮,且不止眾師兄弟和師伯,連府內下人也有份。雖只是些桂花糖,多數下人們仍欣喜不已,只因平日積蓄難存,捨不得花錢買糖吃。
紀雲深選禮,費的心思向來較銀子多。
送季秀菁的金釵由名家打造,釵頭金鳳回盼,鳳眸鑲著琉璃珠,極具匠心。
送眾位師兄弟的是她親自挑選的劍穗,每條顏色、樣式皆不同。
送季明峰的則最為貴重,是她在玉鋪相中的一塊玉珮,色澤溫潤,觸手生溫。
見每人收到她的禮皆歡天喜地,秦軒卻一點也不佩服,只覺得她很會收買人心。
「哎唷,師弟呀!瞧你心不在焉的,師姐的話可聽進去沒?」話聲喚回他的心思,秦軒暗自皺眉,回首瞧著紀雲深。一早便讓她給吵醒,頭仍因宿醉而發疼呢!
「師弟,在這兒多飲些酒自是不打緊,但你可得記住,往後在江湖行走,淺酌即可,要知酒會誤事,且喝個酩酊大醉,若遭仇家暗算可就死得不明不白了。」紀雲深諄諄訓誡。
秦軒蹙緊眉,頭越發痛了。「我明白。」
她滿意地點點頭。「好。那咱們來比試吧。這幾日由我給你喂招。」唰一聲拔出腰間佩劍。
他此刻頭痛欲裂,但不肯示弱,也跟著拔劍,比了個起手式。
她盯著他半晌,歎了口氣,還劍入鞘。「唉,師弟,行走江湖呢,逞勇是討不了好的。」語畢,雙手負背,轉身走遠。
他愣住。她一清早將自己吵醒,就是為了訓話嗎?還是本要練武,只是瞧出自己的不適,才作罷?
他決定將第一個推測當答案。
因為他才沒有逞勇!
這結論卻在回房不久後由老王推翻。
「秦公子,您還好吧?這碗解酒湯是雲深姑娘要老僕端來的,您趕緊喝了吧。」
他呆了呆,瞪著那碗氣味嗆鼻的解酒湯。不服輸!他接過碗,屏息一口氣喝乾。
忍下嘔吐的衝動,將碗遞還給老王,直到他離去才難受地皺歪俊臉。
逞勇是討不了好的--這句可厭的話又開始在腦中徘徊。
氣惱地伸袖抹抹嘴,他彆扭地想:果然不錯,她要人端來這難喝到要命的湯,會是安著什麼好心眼?
總之、總之,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有承過她的恩惠便是。
紀雲深很喜歡這個師弟。
更喜歡的是喊他「師弟」。
因此她從不放過機會,無時無刻不「師弟」、「師弟」地喊,像是要把以往沒喊的份一次喊完。
「哎唷,師弟呀,你這招可用得老了。」她架住他的劍,搖頭。「瞧,我只消輕輕一旋劍身,側擋住你的劍刀,劍尖不就能直取要害?」依言示範,劍尖在他胸前停下。
秦軒服了。這幾日對招下來,他不得不承認,師姐出招進退間確實較自己老練。不過也只略勝一籌,就那麼一籌,不會再多了。這聲「師姐」,總算喊得心甘情願了。
「師弟,你還是初生之犢,外出闖蕩不懂規矩難免吃虧,師姐先教你些門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個『情』字。所謂見面三分情,我給你三分薄面,你還我五分。自己的情面要顧,別人的也千萬別漏了。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又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在江湖上武藝過人並非高明,要能化敵為友,四面八方吃得開,才是高人一等!」
他點點頭。「師姐所言甚是。」
「那自是沒錯的。」她似感孺子可教。「不過即使再如何處世圓融,也難免會有仇家,若有朝一日敗給敵手,照你說該怎麼辦?」
「那自當力拚到底,不能污了本派威名。」他答得不假思索。
她搖頭歎息。「唉,這你就錯了。」
他一愣。不然該怎麼著?
「師弟呀,你莫非沒聽過,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嗄?」他呆若木雞,以為自己聽錯了。
「既已不敵,逞一時匹夫之勇又有何用?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大丈夫能屈能伸,區區一次敗北算什麼?」
他瞠大眼,不可思議。這……這未免太窩囊了吧?!
這師姐說話亂七八糟,戰敗便想著逃跑,半點氣概也沒有,真能在江湖上闖出甚麼名頭?他開始懷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留條命在往後還有機會爭口氣回來,若自知不敵仍逞兇鬥狠,最後慘死在對方劍下,那可半點也不光榮。再不,你來師姐這兒討救兵,我借你柴無妨。」她拍拍胸脯,義薄雲天的模樣。
他依舊怔怔的,不知是否該出言謝她好意。
「其實你只須記著:『伸手不打笑臉人』,凡事一團和氣,不去惹事生非,同人對招的時機自然大大減少啦。」她笑嘻嘻的,一個疑問忽然兜上心頭,問道:,你下山時,師父可有要你在壁上刻下一字?」
他頷首。「有。」頓了頓,料她會問,先行回答:「我刻的是個『義』字。」
「哦?」她挑高眉。「義氣的『義』?」
「是。」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笑容滿面。「那太好了!如此一來,咱們就是一對有『情』有『義』的師姐弟了!」
他輕應一聲,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跟著一笑。
「師姐沒什麼好東西可給你,往後有任何疑惑儘管問我就是!」
「多謝師姐。」相較於自己的冷淡,他認為她真的熱情過頭了。
「甭謝,甭謝,呵呵呵……」她壓不住上揚的唇角,每聽到他的稱呼心裡便一陣飄飄然。
師姐呢,他喊自己師姐呢!呵呵呵呵呵呵……
紀雲深本只打算在季家莊小住幾日,卻逗留了一個月。
因為她實在太喜歡這個師弟了。或者該說,她太喜歡叫人「師弟」和被人叫「師姐」的感覺。
這師弟不大說話,不過很勤快,總悶著頭專心練武。
每回對招敗給自己,他輸了哪一招,便一人在庭中反覆揣摩一下午。他定沒發現他練劍時微扁著嘴,那彆扭的模樣還真像個孩子。
可惜呀可惜,他若再年幼些,她便可抱在懷中了呢。呵呵……不過她不貪心,有這師弟她已很開心了!
很想再多跟他相處些時日,可惜她與蕭紫清相約的日子將到,體內餘毒不清可不大妙。
她將自己的花斑駒牽出馬廄,親自洗刷。這是她的習慣,上路前,人跟馬都要乾乾淨淨的。替馬備好馬鞍,她笑著拍拍馬背。
「馬啊馬,這一個月來你成日歇著不幹事兒,吃也吃肥了,該是時候動身啦!」
花斑駒嘶啼一聲,像懂人話似的,親暱地在她頸邊磨蹭。
她笑著輕撫馬鬃,遙望遠處的夕陽。想想就要走了,卻還欠師弟一份見面禮呢……
突然一個主意閃入腦海,她露齒一笑,對馬低聲道:「馬兒馬兒,在這兒等我片刻,我去買樣東西,即刻回來。」說罷,懶得繞至大門再出府,直接自圍牆翻出府去,興匆匆地朝市集趕去。
秦軒路經馬廄時,就見一匹壯碩的駿馬立於前方,身畔還有些洗刷工具。
正想著是哪名家丁丟下活兒去偷懶,忽見一黑影自牆外翻入,他立刻機警地拔劍,準備應敵。
「咦?師弟你在這兒呀?」
這才看清來人是師姐,他鬆懈下來,微微蹙眉,不懂她怎老不自大門進出。
「剛好,我正要拿東西給你呢!」紀雲深笑嘻嘻地將手中的東西遞上。
他愣了下,伸手接過,才見那是串紅艷艷的……糖葫蘆?
「我想你定沒吃過糖葫蘆吧?師父過年就會買酒,從不買糖,我下山後才嘗過糖葫蘆呢。滋味很好,你試試!」
她是把自己當孩子嗎?他才不愛吃糖呢……瞪著那串糖葫蘆,他拂然不悅的同時,也有些訝異。
她……買東西送他?為什麼?這輩子除了師父,她是第一個送他東西的人……甩甩頭,擺脫心頭那股異樣感。
哼……他知道了,她定是為了討好他,定是如此沒錯!
「哎哎,你慢慢吃吧。我還有事得知會師伯一聲。」
她彎腰拾起洗刷工具,轉身走遠,留他一人一馬孤立於夕陽下。
他繼續盯著那串糖葫蘆。記憶深處,當他還是名小乞兒時,每見有孩子拿著糖葫蘆吃:心頭總有股艷羨……不過那時他還是個孩子,現在他才不稀罕呢!心裡雖這麼想,但還是趁著四下無人,偷偷舔了一口。
好甜。
又舔一口,還是很甜。
嗯,既是師姐的心意,他也不好辜負……
但他絕不會像其它人一樣,輕易被她收買。
也不過區區一串糖葫蘆而已……
嗯……很甜。
紀雲深在中庭涼亭內找到季明峰時,他正望著遠方怔怔出神。
她遠遠喚了聲:「師伯。」
季明峰轉頭,見到是她,面露喜色。「雲深侄女,這陣子還住得慣吧?」
「謝師伯關心,這兒便像我自己家似的,怎會住不慣?」
他面色和藹。「既是如此,就長住下來吧。咱們這兒上上下下無人不歡迎你。」
「多謝師伯美意。」她笑了笑。「其實……我是來辭行的。」
他錯愕。「怎麼好端端的又要走了?」
「有些要事得辦,不能久留。」
「這樣啊……」他神色看來有些恍惚。
「待我覷著空,定會再來看您。」
「欸。可別一去又了無音訊。你未來之前,菁兒時時詢問你的消息呢!」
她輕笑。「菁妹尚幼,其它師兄弟又只會練武,她沒玩耍的對象自然寂寞。待她年長些,覓得個如意郎君,日子就不無趣了。」
「你呢?」他目光柔和地瞅著她。「你也不小了,一般女子在你這年紀早已為人母。這幾年在江湖闖蕩,可有覓著個如意郎君?」
「師伯您就甭擔心我了。」她爽朗一笑。「姻緣強求不得,何況我一人身如柳絮,獨行江湖,倒也逍遙得緊呢!」
他動了動唇,似欲說甚麼,但終究沒說出口。
她瞧了眼微暗的天色。「時候不早了,我還得同其它師兄弟們辭行呢。」頓了頓,又道:「這陣子還勞師伯多關照我師弟。」
「這個自然。」他微微一哂。「你同秦師侄辭行過了?」
「欸,尚未呢。」方才不知怎地竟忘了。
他點點頭。「那你去忙吧。早些歇著,明日才好上路。」
她頷首稱是,告退離亭。
跟其它人一一道別,季秀鴻尚未有時間跟她切磋武藝,雖再三出言挽留,她也只能婉拒;而秦軒則恰好被七師弟帶去鄰近酒樓嘗鮮,致使她錯過二人。
哎,此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師弟?這陣子雖教了他些江湖上的規矩,可瞧他並沒太聽進去,往後怕要吃虧啊……該怎生想個法子提點他一下呢?
翌日,秦軒一早起來,梳洗後依例來到後院,難得沒見到向來聞雞起舞的師姐。
以為她睡過了頭,正自奇怪,剛巧陳伯路過,上前交給他一樣東西。
「秦公子,這是雲深姑娘要老僕轉交給您的。」
他有些訝異,垂眼一瞧,見是個深色錦囊。「師姐人呢?」
陳伯聞言,神色驚訝。「秦公子不曉得嗎?雲深姑娘天還未亮便離府了呢!」
他驚愕不已。「她上哪兒去了?」
陳伯搖頭。「老僕不知。」歎了口氣,喃喃自語:「這一別,不知又要多久才能見著雲深姑娘哪……」
秦軒瞪著那錦囊,非常不悅。他當然不是希望她留下,只是……只是……她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甚至不知會他一聲?再怎麼說,他也是她師弟欸!
這想法使他一愣。他何時如此甘於矮她一截,當師弟了?應該是巴不得她趕快走,他就無須喊人師姐了啊?
決定不去理會這問題,他打開錦囊,欲瞧瞧她留了什麼錦囊妙計給自己。
錦囊內不見妙計,卻有一根約小指粗細的柴枝。
這是什麼?他愣了愣--隨即明白她的意思。
怕他沒柴燒,要借他柴嗎?
他忍不住低笑起來,這師姐……真是個怪人。
心裡那道倔強的防線悄悄鬆脫了,湧出無盡煦意。
同時浮現的那絲淡淡惆悵……是為了什麼?卻連自己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