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大夫人嘛!」終於調整好了心緒,一開口,已經稱其為大夫人了。「這種地方您怎麼能來呢?這是下人才呆的地方。」
「你不是也來了嘛!」妙之說話的確有些噎人。
「哦,我,我是說,您畢竟……啊!來者是客,來者是客……」
「為什麼害冰若姐?」不等她說完,妙之便不耐煩地問道。
聽她這樣問,環兒趕緊又堆起了一副無辜的嘴臉:
「大夫人!這罪名我可當不起啊!我怎麼能害她呢?」
「哼!別一口一個大夫人,我問你,為什麼要在府裡頭傳那樣的鬼話?」
「那怎麼是傳呢?」環兒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倍,卻又以妙之凌厲的眼神中再度放低,可是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仍是那般的可惡:「怎麼能是我傳鬼話,有沒有那回事只有秋冰若自己明白,她若是心裡沒鬼,那大可以站出來向別人去解釋啊!為什麼她不跟府裡人解釋?還不是因為自己確然做了虧心的事!」
「我沒有我沒有!」
剛剛還在洗衣的冰若猛然站起,連帶著那一盆衣物也跟著打翻了過去。怒目瞪向環兒,牙齒不自覺地打著哆嗦。
「我現在就可以對所有人說,我秋冰若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王爺的事!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不要再興風作浪!」
從未見過秋冰若這樣地崩潰。環兒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卻又立即覺出自己這樣很沒出息。於是再度挺胸上前。就在這時。洗衣局裡管事兒地李媽也跟著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地大呼小叫:
「哎喲!這是怎麼啦!這……」還想再說。一眼看到了站在面前地妙之。連忙俯下身去。「妙之小姐。老奴給您請安啦!」誰知這不行禮還好。一低頭。剛好瞧見被冰若打翻地一盆衣服。老婆子立即翻了臉去:
「好啊!這麼長時間一件衣服沒洗出來不說。竟然還都給翻到了地上。你這個不要臉地——
「李媽!」冰若一聲大喊。語氣也十分地不客氣。「我還要親口再對你說一遍。不要再推波助瀾。我秋冰若行得正坐得端。你們不要太過份了!那樣地事兒我一件都沒做過。我是乾淨淨地!聽到沒有?」忍了這麼久。她地耐力終於到了極限。本以為自梨花莊回來後與杜蕭寒之間已經向好地方向開始了轉機。可沒想到卻讓這不著邊際地謊言又弄成這個樣子。她再也受不了了!
李媽怎麼也沒想到一向逆來順受地冰若敢這樣跟她說話。情急之下。竟一腳向她踹去。因事情來得突兀。連自小習武地妙之都沒有來得及阻攔。那一腳剛好踢在了冰若地小腹上。冰若慘叫一聲。隨後痛得跪倒在地上。
待妙之反映過來欲上前將她扶起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冰若地身上正有一股股鮮血流出。瞬間便將衣裙染紅了一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再向冰若看去。那蒼白地臉上已無半分血色。雙唇也青得嚇人。緊接著。眼前一黑。人便已昏死過去……
「去煎藥的人呢?怎麼還不回來?藥呢?快點端上來!」
還在半昏迷中,可卻總是能夠聽得到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憤怒地咆哮著,似乎還隱約感覺得到自那憤怒中透著的一絲關切。
這是誰呢?為什麼這樣生氣?是為了誰?冰若想要努力地集中精神,希望能夠通過聲音而認出說話地人來。
「把人給我帶上來!」
又是一聲喊,緊接著,兩個女子的哭聲也傳了過來:
「王爺饒命啊!饒命啊!」
王爺?心裡一陣納悶,剛剛那說話的人是杜蕭寒麼?他遇到什麼事了竟然急成這個樣子?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這樣地困。老是想睡,還好像是有人一直在自己身邊轉悠。掙扎著睜了幾次眼都沒有成功,冰若氣惱地放棄,決定先做個旁聽者。
「誰給你們的權力,可以出手傷人?」
杜蕭寒此時已近乎是盛怒,剛剛才在院子裡見過冰若與妙之,怎想到不出一個時辰,竟傳來冰若被人打傷昏倒的消息。天知道在他得知冰若受傷時,是用了怎樣的努力才強壓住那股揪心的疼痛。查下去。傷人的居然只是個下人。真是反了。他怎也沒想到自己府中的人會放肆到這種程度。而他,杜蕭寒。竟讓自己的女人在這府中接二連三的受到傷害……
站在一旁地趙管家驚恐地瞧著王爺眼中翻騰著的怒火以及雙手暴出的握得泛了白的關節,也跟著嚇得面色蒼白。一向都無視他人死活的王爺,如今,居然為了秋冰若大動肝火,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看來,這丫頭要得勢了!
正在為冰若瞧病的醫官此時突然轉過身來,用一種帶著恐懼又透著遺憾的眼神看向杜蕭寒,隨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顫抖的話音也隨之傳來:
「王爺!人無事……可是孩子……保不住了!……已經有兩個月了,唉……」
一屋子的人全部僵立在當場,一時間,能發出聲響地,只有各自的呼吸聲。
孩子!秋冰若懷了他的孩子?是的,他的孩子!對於環兒的傳言,他根本沒信,特別是在冰若那樣堅定地對他說她沒有的時候,他更加不懷疑。氣的,只是她的態度。可是她竟然懷了他地孩子,如今……又沒了!
「拖出去!砍了!」
一道凜冽地目光射向地上跪著的兩個女人,話,說得堅定!
冰若此時似乎也聽出了點苗頭,難不成這些人吵吵鬧鬧地是為了自己麼?得好好想一想,之前發生了……對了!她在洗衣服,妙之去找他,然後碰到杜蕭寒,再然後又碰到環兒。最後是李媽……等等,剛剛他們在說什麼?孩子?什麼孩子?
身子略動了動,怎麼這樣乏像是某根神經神人從身體中抽離了一樣,累得她只想睡覺……不行,得好好想想。孩子……
轟!
腦子突地一聲想,她想起來了,就在李媽將她踢倒在地時,好像從她的下身流了好多的血,難道……孩子……是她的……
猛然睜開眼,這種力量是任何不適的感覺都抵擋不住地,她要睜開眼,看清楚、問清楚。
站在一旁的劉婆見她醒了,趕緊的叫人:
「快快!夫人醒了!」
一聲喊。立即又讓眾人將目光轉向了她,醫官和杜蕭寒更是向前探了來。見他們這副模樣,冰若原本還存有一絲希望的心徹底的涼了——
「看來……都是真地。孩子,我有了孩子?」話是問向杜蕭寒的。
他點點頭,不語。
「現在沒了?」這一句是對那醫官。
醫官跪地,頭磕得砰砰響,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恕奴才醫術不佳,孩子……孩子沒能何得住啊!」
淚,終於止不住地往下流。原來她竟然懷了他的孩子……幽幽的眼再次望向杜蕭寒,語氣竟是出奇地平靜,像是在陳述——
「我這一生。只有過一個男人,那就是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秋冰若,從未做過半點有愧於你杜蕭寒的事。關於秋梨莊的謠言,我只能說很抱歉,是我自己戒備心不夠,這才上了人家的人被擼走,若是沒有此事。那謠言也就不會散播了。是我自己造的孽……也或許,是我們家的罪孽太深重了,重到老天爺都要收回我地孩子……這孩子是你的,不管你相不相信,這孩子,真是你的……」
一絲血跡自嘴角緩緩留下,伴著一股血腥味兒。
「別怪她們倆,就當是為這去了地孩子……積些陰德吧!」
杜蕭寒抬起一手,輕輕地將血跡拭去。那動作。竟帶著些溫柔與憐惜。
冰若有些恍神,彷彿又回到了兒時。那次在街頭相遇,他仗義相助,也是這樣的讓人覺著溫暖。
不自覺地開了口,吐出的字卻是——
「文越……」
眼前人用力地一閉雙眼,好像有閃閃的東西在他的眼角出現。是她眼花了麼?那分明是淚,他竟也會……
「從今以後你不再有罪,你父親欠了我的……你已經還完了!」
本以為她會因此高興,畢竟這是附加在她身上多年的枷鎖。可是不然,聽了此話,冰若非但沒有一絲興奮,相反,倒是身體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她自由了,可是為什麼沒有解脫的感覺呢?甚至……有些失落?
不再有罪,她也便不用贖罪,那……她在這府中存在地意義……還有什麼呢?
「解除了我們的婚約吧!」次日,妙之找到杜蕭寒,一見了面,這句話便脫口而出。
奇怪地看了看她,這女人他打小兒就認識,很豪氣的性子,不似那些深居閨中的大小姐,到是頗有些男兒的氣概。若是沒發了這了些事,他們的婚事,怕早就辦完了。如今提出退婚,到也附合她的性格。
見杜蕭寒久久不語,妙之爽快地一笑,隨即一拳朝他打去。他也不躲,硬是接下了這結結實實的拳頭。
「就算你負了我,我打你這一拳,咱們也扯平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相處起來讓人覺著心裡頭舒坦。杜蕭寒也笑了,這妙之若是他妹妹,他會好疼好疼她。只可惜,若是做夫妻……他違不了那個心。
「妙之,謝謝你!」
聽了杜蕭寒的話,妙之竟像是聽到了天大地笑話,彎著腰笑了好半天方才直起身,再抬頭時,眼裡已泛了淚花。
「謝什麼,我這是為我自己著想。你是我指腹為婚的丈夫,可是杜蕭寒你不要不承認,你愛冰若姐,而且是很愛很愛的那種。我可不希望我將來的丈夫這麼死心塌地的去愛另一個女人。我也是很小氣的,所以,我要去尋找真正屬於我的那個男人,但不是你!」
「你真的是個好姑娘!」
「謝謝!」笑,已泛上了妙之的臉,沒了淚花,此刻她所有地,只是釋然。「這是最好地讚美了!不要再為難冰若姐,她以一個贖罪之身愛上了你……這份情,你該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