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等冰若開口,劉婆就先叫嚷開了:「好你個老趙頭兒,我就說你沒安好心麼!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這是咱君平王府的夫人,怎麼能去洗衣局幹活兒?還反了你不成?」
聽她這麼說,趙管家也不氣,只是攤攤手:
「她以前也是夫人,也在洗衣局幹活呀?再說了,這全府上下,怕是只有你劉婆一人管她叫夫人吧?誰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說好聽了是王爺納的妾,說不好聽了,就是那郁京城的秋展天老賊安插在咱府裡的線人。哼!如今王爺也沒有特別的吩咐她可以不做以前那些活計,所以,洗衣局,還是要去的!」
劉婆將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憤憤不平地罵道:
「勢利小人!明明前陣子見了咱們還點頭哈腰的,竟然變得這麼快!」
「此一時彼一時!」趙管家的話依舊不緊不慢,「現在王府裡頭來了這麼多客人,有好多衣服要洗,我可沒工夫在這兒跟你們閒扯,傷好了,就趕快去幹活
劉婆還想爭論一番,卻被冰若攔住,略搖了搖頭,隨後道:
「趙管家,您別氣,明天我就去洗衣局。」
「好!那明兒個就去跟李媽報道,可別睡過頭嘍!」話音一畢,人也隨之走出了房間。
「夫人!」劉婆氣呼呼地看著她,「你怎麼能就這樣答應了呢?不行不行!我得去找王爺評評理!」
見她真要起身,冰若趕緊拉住了她,默默地搖搖頭,再不願多說一句話。
劉婆看著眼前這讓人心疼地丫頭。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什麼樣兒現在還是什麼樣兒。或許。唯一要改變地。就是杜蕭寒馬上就要有一位名正言順地妻子了
再次回到洗衣局。李媽還是那副像是誰都欠她銀兩地樣子。其它地丫環們也都悄悄地避開她。可是暗地裡卻還偷偷地向她看來。
冰若很奇怪。雖說以前大家待她地態度也不大好。可是那感覺與現在不一樣。那時大家都只當她是仇人地女人。眼光中或多或少地帶著些怨恨。可是現在。人們看向她時。卻像是帶著些許地厭惡。是她太敏感了麼?怎麼一下子覺得自己像一個壞人。被人防著。被人嫌著。
「你們說會是真地麼?她又跟了別人?」
終於。一句流言傳進了耳裡。冰若也明白了大家對她這態度是源自何處了。環兒啊環兒。想不到你不但能違著心地把這種莫須有地罪名按到我地頭上。竟然還四處去散播!人言可畏。如今。怕是所有地人都當她是個下賤地女人了吧!
「冰若姐姐!」
正想著。忽聽得一聲喊。轉過臉去,竟是妙之正向著她的方向跑了過來。
「冰若姐姐!我問了劉婆才知道你在這裡……哎!你為什麼在這裡洗衣服啊?這不是下人幹的活麼?」
無奈地搖搖頭,繼續著手裡的工作,頭也沒抬地便說道:
「是啊!下人幹的活——我不就是下人麼?」
「走!」猛地一聲喊,嚇了冰若一大跳,隨即,人便被匆匆趕來的妙之拉了起來,「跟我走!」
這人拉了她就走,冰若的手還是濕濕的來不急擦乾淨。
「哎!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我地衣服還沒洗完。若是耽誤了,會被罰的。」
「我帶你去找杜蕭寒!」一句話丟過來,令得冰若一陣恍惚。「他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女人像個下人一樣去洗衣服!」
「哎你放開我啊!我不要去!」終於反映過來,冰若趕緊拚力地往回拉著她。「我不能去!沒關係,我習慣了,這沒什麼的,我做得來!」
「哎呀別拽!咱必須得跟他說清楚,嫁給她,不是為了來遭罪的。」
「我不介意。我自願的,不去……哎喲!」
兩人同時大叫,一堵肉牆也被冰若撞了個結結實實。
「要去找我麼?」
冰若的眼緊緊一閉,今早起床就該看黃歷,怎麼不想見誰去偏偏就要遇見誰呢?
杜蕭寒饒有興趣地看著面前這兩個女人,一個一臉無奈,一個滿腹怨氣,還真是好玩呢!
「你來了正好!」妙之的聲音又放大了幾倍,冰若差一點就要捂起耳朵。「既然撞見了。那麼。就請你給我一個答案!冰若姐姐到底是在做你的女人還是在當府裡的下人?」
聽著這犀利的問話,杜蕭寒卻連看都沒看他。只是盯著冰若,眼睛裡充滿了懷疑。
這樣地目光令冰若覺得很不堪,讓她想到了環兒散撥出的謠言。看來,他是真的信了。
一滴淚猛地湧出了眼眶,快得讓她都來不及收回。
「杜蕭寒!」顫抖的聲音終於發出,「別人都可以不相信我,都可以冤枉我,只有你不能!」話,越說越堅,到最後,幾乎是用喊的了。
「為什麼?」他的聲音仍充滿了疑問,「為什麼我不能」答,妙之去搶著道:
「因為她是你的女人,所以你必須得相信她。」
杜蕭寒發出了一陣笑——
「我的女人有很多!環兒也是!」
「原來你信她不信我!」
冰若這話說得有些悲涼,杜蕭寒卻不置可否,仍是那副表情看著她,讓冰若瞧不出一絲感情。
「颼!」
毫無徵兆地,一把抽出他的佩劍,再將劍柄遞到他面前:
「既不信我,就殺了我吧!」
臉上已再無表情,杜蕭寒甚至在她地眼中看到了絕望。於是,他的心裡也跟著一陣陣的發涼。
「我在你心裡……很重要麼?」終於問出了口,接著,便是滿心的期待。
冰若點點頭,復又搖搖頭-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一種責任吧!既是你娶的妾,對你,就要有最起碼的忠誠,不能對不起你……」
剛剛燃起地希望之火一觸即滅,隨之而來的,是滿腔的憤怒。
「忠誠,原來只是忠誠!哼!」
再不多做逗留,一甩頭,人便已走遠。
「光啷」一聲。長劍落地,冰若也跟著頹然跌坐下去,無聲地淚順著臉頰緩緩地淌了一來。
「這是何苦呢?」妙之站在一旁不解地問道。「連我都看得出來你對杜蕭寒有情,為什麼還要說那樣地話?」
淚流得更湛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哽咽著再度出聲:
「不那麼說又能怎麼樣?我地愛根本沒有可能得到回報,我不能把自尊全都賠上,總要留一些臉面給自己地……妙之,你們就快要辦喜事了吧?別管我了,好好的準備婚事,千萬別因為我而觸了霉頭……」
妙之聞此言連連搖頭——
「不對,冰若姐。你說的不對!在我看來,杜蕭寒他也愛你,正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會這樣的在乎那些閒言碎這種事。我剛來到府中的時候就總覺著他心裡頭有事,小時候我們是見過面的,那時大家玩在一起很開心。可是這些再來,他就不怎麼理我了。後來問了下人才知道是因為你受了傷,他的心情才不好的。」
「是嗎?」心裡總算有了一絲安慰,卻又覺得是妙之為了哄她開心才故意這樣講地。
從地上站起來。晃著身子向洗衣局方向走回去。不管怎麼樣,她總得先把今天的一大盆衣服給洗完嘍!那才是自己真正該做的事。有時想想也挺可笑,這樣大地一座王府,她能去的地方卻只有兩個,一個是珉芷軒,另一個便是洗衣局。
「那不是真的——」忽又開口,對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妙之說道:「你看到的是假相,我是杜蕭寒仇人的女兒,他跟我爹爹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死了。恐怕才是他最願意看到的結果。」
「你為什麼就那麼肯定呢?」妙之一直追著冰若不放,在她看來。這個女人好傻,那個笨蛋杜蕭寒也夠傻。兩個人明明相愛,可又像是兩隻刺蝟似的互相傷害著,還都樂此不彼呢!
「剛剛你不是都看到了,他根本不信我!」
「那事兒是不是環兒傳的?」
冰若點點頭,走到自己地那盆衣服前又坐了下去,抓起還未洗完的衣物用力地搓著。
「那就得去找她問個清楚,她憑什麼這樣說?人怎麼可以壞成那樣兒?」
妙之氣鼓鼓地為冰若鳴著不平,冰若卻只顧埋頭洗衣,再不多說一句。急得妙之團團轉,眼睜睜兒的拿她沒有辦法。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正在這兒僵持著,環兒竟也一步一搖地向著她們的方向走來。還離著老遠,妙之就小聲地低估開去:
「哼!真是老天有眼啊!說著話兒呢,她就來了,也好,省得咱再去找她了!」見她剛一走近,便已忍不住先開了聲去:「今天運氣還真是好,想要去找杜蕭寒,結果在半路遇見。想要去見另一個刁婦,人家竟自己找上門兒來了!」
這樣刻薄的一句話,說得冰若也是一愣。重新將頭自洗衣盆中抬起,就瞧見剛剛站定的環兒滿面通紅,明明是氣極,卻又得拚命忍著的模樣。一時間也覺得好笑,想來還沒有人敢給她這樣的下馬威呢!
環兒也真是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可在她看清了說話地人之後,一肚子的怒氣卻又沒處可發了。她是囂張沒錯,可還沒傻到敢正面與妙之頂撞的程度,畢竟她的身份是王爺的未婚妻,雖還沒過門兒,可終究還是有名有份。忍了,只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