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京城
「娘,在這府裡都快憋死我了,為什麼不讓我出去逛逛。」
秋冰蘭一臉怒氣地在前廳裡轉著圈圈。坐在椅子上的正是她的娘親,秋展天的二夫人。
看女兒這樣子,二夫人也是無奈地搖搖頭:
「冰蘭啊,不是不讓你出去。這君平城天天來城裡搶人,連你爹都不敢管,你說你要是出去了被他們抓了去怎麼辦?你知不知道那些女人被抓去後都到哪兒去了?」
「哪?總不成全讓那君平城的小王爺收了房吧?」
「那到還好了!」二夫人重重一歎,「我告訴你,全都送妓院去了!怎麼?還想出去嗎?」隨後又氣極地嘟囔了一聲,「都是你那個老不死的爹,幹下那樣的好事,現在好了,整個城都是人心慌慌的,他也沒本事打了。還是年輕人好,三下兩下就把一個城給討了回去。」
一聽娘親說這話,秋冰蘭立即湊到近前——
「娘,照理說,那個君平的小王爺應該是恨極了我們對不對?」
「是啊!不然怎麼能天天來抓人,分明是要為他爹娘報仇。」
「那秋冰若有沒有什麼消息?是不是已經被人給殺了?」
同父異母的姐妹,卻沒有半分親情。因為母親的事,冰若有對她們的恨,她們有對冰若的嫌,本就不融洽的關係從此更加生分了。
聽了女兒的問,二夫人也頗感奇怪:
「對呀,是沒聽說那君平王爺對冰若怎樣,沒有消息傳來呀!」郁京城自然是有探子安插在君平的。
「沒有消息……那就說明他們過得還挺好嘍?杜蕭寒為什麼不報仇啊?秋冰若現成兒的一個仇人的女兒擺在面前,他怎麼能無動於衷呢?可別是看上她了?那不是便宜了那丫頭?」
是不太對勁。二夫人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哎?不對呀!若是杜蕭寒真的看上了她,那我們的目的不正是達到了?他們過得好,杜蕭寒就不會來攻郁京城,咱們也才能過得上好日子啊!」
冰蘭一個白眼翻過去,鬱悶地擰擰手中的帕子。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那個杜蕭寒。」
「我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叫汁兒啊?」二夫人這下可真急了,「你見著那個杜蕭寒的時候才多大?這麼多年了還能記住什麼?喜歡誰不好,喜歡他,小心你的小命都沒了。」
「我是小時候見過他一次,可是上次打仗的時候,不是又見到了嗎?我不管,反正不能讓他愛上秋冰若,否則——哼!」
二夫人怎也沒想到女兒竟會愛上杜蕭寒,不過,對於杜蕭寒與秋冰若之間的事也很是好奇,當下心裡便生了主意,明天,定要找安插在君平城的密探老金來問問清楚。
天氣還是有些冷,可是林子裡的鳥兒卻已經奈不住寂寞,嘰嘰喳喳地叫起個沒完。
吃過了早飯,劉婆拉起冰若就朝外面走,說什麼要帶著她在這府裡頭轉一轉,熟悉一下環境。不論冰若怎麼拒絕怎麼解釋說還有很多活兒要去幹,可劉婆就像鐵了心一般,就只顧著在前頭走。無奈,只得被她一路近似於拖著的在這府內打著轉。
這君平的王府還真是大,雖說以前這個城被爹爹佔領的時候她也來過這裡,可也只來過一次,都是二娘和冰蘭經常來這住的。
七拐八拐的,冰若一開始還會掙扎一下,可慢慢的,倒是她死死地抓著劉婆不放。這麼陌生的地方,可不能走丟嘍,她是會迷路的。轉了好久,光是迴廊就數不清已經穿過了多少個,更別說是假山和人工湖了。
真的不得不承認,這裡好漂亮。
「這大宅啊,是當年老王爺親自監工修建的,裡面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老王爺的意圖栽種的。那會兒這裡更漂亮,夫人還養了只小狗,成天的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可有趣了。現在不行了,被人家搶走了十年,樣子也變了,原來的好東西有好些個都被人家……」說到這兒,終於想起冰若的身份,劉婆連忙解釋著:「哎喲,夫人,您別介意,老婆子我就是這張嘴快,沒有別個意思。」
冰若淡淡一笑,沒有言語。她又能說什麼呢,人家說的都是實話。她知道爹爹搶了人家好多東西,光是給二娘和冰蘭的首飾珠寶就有好幾大箱。
說話兒的工夫,又穿進了一個庭院,這裡好像有些特別,具體特別在什麼地方還不大能說得上來,只是剛剛的幾個院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下人走來走去的,怎麼這裡好安靜?還有隱隱的檀香飄在空氣中。
正想著,突然走在前面的劉婆身子往下一蹲,雙手摀住肚子,一臉痛苦至極的表情望向她。
「對不起夫人,哎喲,我這肚子突然痛得厲害,夫人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茅廁這就回來!」一邊說著,一邊貓著腰的跑了開去。
冰若張著嘴剛想叫住她,可一轉頭,劉婆早已跑出老遠去。
真是的,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鬧肚子?嘟囔著找了一塊石頭坐上去,等吧,不等又能怎麼辦,這麼繞來繞去的,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還有好幾大盆的衣服要洗呢,一大早就被拖出來說什麼逛府,她就不明白,難不成劉婆真把她看成是這個府的女主人了?
鬼都看得出來,她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妾,這一口一聲的夫人可是當不起的。
檀香味似乎有些濃了,順著味源望去,一扇虛掩的房門引起了她的注意。冰若站起身來,朝著那扇門緩緩地走去。
這安靜的院落本就讓她好生奇怪,現在身邊沒了劉婆,正好可以探個究竟,滿足一下好奇心。輕手輕腳地靠近了房門,正聞得一縷幽香伴著裊裊輕煙順著門縫悄然而出,隱隱的還聽得見正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不停地叨咕著什麼。
哦,這應該是一間香堂。冰若覺得此刻裡面的那個肯定是在拜佛或是在為先人上香,還是不要去打擾才好。
主意剛一打定,冰若便轉身要走,可是這邁出去的腿還沒等撂地,就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
「誰?」
猛地一哆嗦,腳下便生了遲疑,身後的房門也稱著這個當口兒光鐺一聲打開了。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這聲音好熟悉,冰若心下一顫,一種不妙的預感自心頭升起。僵硬地轉回頭去,果然,杜蕭寒那雙冷冷的眼正在盯盯兒地看著她。
緊緊地一閉眼,完了!這不是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麼。怕什麼來什麼,為什麼偏偏要撞上他杜蕭寒?
她這會兒懊悔連連,杜蕭寒也心生奇怪。兩個字也脫口而出:
「是你?」
她怎麼會還這裡?不是應該在做苦工麼?再向她身上望去,這丫頭這幾日明顯的瘦了許多,前陣子還很合體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就跟一縷幽魂一樣,空蕩蕩的。
等了許久都不見她的回聲,杜蕭寒的怒意更甚至,悍戾的雙眼死死地盯住她,隨即伸手鉗住她的下巴,一下子痛得冰若不得不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回答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用力地嚥了一口恐懼的口水,一開口,聲音抖得連她自己都在暗罵沒有出息——
「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我是……是……是……」
她是來幹什麼的呢?難不成要告訴他自己是來逛府的?當然不可以,那樣不但不能為自己開脫,弄不好會更惹他生氣。說劉婆……也不行,劉婆再怎麼樣也是個下人,而且人家是好意要帶著她在府裡轉轉,自己遭難沒事,可不能再把她老人家拖進來。
想到這裡,冰若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對上杜蕭寒的眼,然後弱弱的道:
「我迷路了,是……是……不小心才走以這裡來的。我不……知……道你在這兒……」
「迷路?」
杜蕭寒的面色越來越陰沉,不多時,竟好似有一抹殘酷的笑意抿上了嘴角,冰若更怕了。
「迷路?洗衣服需要你到處走嗎?」
想也知道他會這樣說,這個理由蹩腳得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又怎能瞞得過他呢!
突然,杜蕭寒高大的身軀迅速地向前一探,冰若也緊跟著倉皇失措地後退一步。
「你……你要幹什麼?別過來!」
這表情、這架勢,瞬間讓她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晚。那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才叫做被人侵犯。
看著她怕成這樣子,杜蕭寒竟揚起了一絲冷笑。
「怎麼?怕了?你不是很有勇氣與我作對嗎?還是……你在怪我沒有盡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沒有早一天讓你嘗到男人的滋味?」
冰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這樣的場面和這樣的話對於她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嫁過來,是為了緩解兩家的仇恨,可是沒想到,不但沒能做得個救世主,就連自己也都陷進了這水深火熱之中。
黝黑的髮絲被他輕輕撩起,杜蕭寒的鼻也湊了過來,深深一嗅,眼裡竟充滿了嫌棄。冰若抖得更厲害了,單薄的身子就像是一紙飛花一樣,隨著凜冽的風不住地飄蕩著。